肥胖男子焦慮地左顧右盼,直到他瞧見年輕的女孩追著一條狗跑過花園,緊張憂慮的神情才稍稍褪了些。
「過來一下,女兒,爸爸有話要對你說。」他朝女孩招招手。
「等一會好嗎?爸--」女孩喘著氣道︰「我和諾比正在運動,你也知道它太胖了,它從山上下來以後就吃得太多,而且動得太少……」
女孩和狗瞬間又在眼前消失了。
肥胖男子低頭看了看自己月復部的一大圈脂肪,厭惡地皺起眉來,搖搖頭,逕自走進屋內。
這是一幢位于郊區的別墅,佔地非常遼闊,除了偌大的主屋之外,還有游泳池、網球場、小魚,池和種植著各式花木的一小片綠地,是一般人見了都會嘖嘖贊賞的居住狽境。
丁元喜花費了大半生的時間在尋求事業上的成功,現年五十六歲的他在事業上可以說已經達到了巔峰;只是沒想到這樣的成就,會在這一刻帶來了令他寢食難安的負面影響。
今天一早,園丁將一封未署名的信交給他,信里只有一張用電腦列印出的短文,指明將綁架他的女兒,且不達目的絕不終止。
信里沒有列出交換條件,換句話說,就是歹徒沒有說明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女兒免去這一劫,這令丁元喜憂心忡忡,怎麼都無法置之不理。
女兒早產近兩個月,從小雖大病不見,小病卻是接二連三。由于他和妻子只有這麼個心肝寶貝,為了調養她的身子,讓她活潑、平安地長大,所以每年寒、暑假,他和妻子都把女兒送到大哥山上的果園去,還在她國中一畢業就將她送往山上長住,並替她請家教負責一切的教育問題,無非就是希望那兒新鮮的空氣和適當的活動量能對女兒的健康有所幫助。
這麼多年過去,秋柔已經二十歲了,是一個天直善良、不知邪惡為何物的好女孩。他和妻子把她看得比生命還重要,說什麼都不能讓她出一點意外,更遑論是綁架這麼恐怖的事;老婆知道的話,一定會昏倒的。
「爸!」丁秋柔跑進大門,嫣紅的臉頰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渦。「我和諾比運動完畢了,你剛才說有話跟我說,現在可以說了。」
瞅著女兒看了好一會兒,丁元喜微笑著招手。
「來,乖女兒,過來坐在爸爸身邊。」
「可是我和諾比跑了好久,身上全是汗呢!」丁秋柔扯扯身上的T恤。「或者,我先去沖個澡……」
「不,你先過來坐下,這件事我一定要先跟你談。」
「哦?這麼重要的事嗎?」丁秋柔雙眉微蹙,乖乖地在父親身旁坐下。「怎麼了?爸,你的表情好凝重,是不是公司財務出了什麼問題?」
丁元喜一楞,接著哈哈笑了起來。
「沒這回事,你怎麼會這麼想?」
「電視劇里都是這麼演的嘛!」
丁元喜模模女兒的頭發。
「你喜歡看電視劇嗎?」
丁秋柔聳聳肩。
「有些還挺好看的。」
「你下了山之後,很無聊吧?這里沒有山上那麼多好玩的事物,對不對?」丁元喜閉了閉眼,接著頹喪地將頭埋入雙手中。「實在不該將你從山上帶回來的,柔柔,你在那里是那麼自在快樂,像一只悠游飛翔的小鳥,回到這里,只是會束縛了你。」
「爸!」丁秋柔喊︰「你在胡說什麼啊!我很喜歡跟你和媽一塊兒住,真的,我在山上一直很想念你們的。」她說著,臉上隨即顯現一絲憂郁。「你要將我送回山上去嗎?爸爸。」
「柔柔--」
「我做錯了什麼嗎?我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所以你又要把我送走?」淚水很快便盈滿眼眶,她吸了口氣,硬將它逼了回去。
「不是這樣的,乖女兒,爸媽疼你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生你的氣?爸爸不讓你留下來是因為……」
「是因為什麼?」
「是因為……」丁元喜支吾著。
「為什麼?」丁秋柔啞聲問。
看著女兒受傷的神情,丁元喜不忍了,他決定說出實情,至少得說出部分的實情。
「是這樣的,女兒--」他說︰「爸爸完全是考慮你的安全,才會這麼打算的。」
「我的安全?」丁秋柔不解地皺眉。「我的安全怎麼了?我在這兒不好嗎?會有什麼危險?」
「唉!這--」丁元喜揮揮手。「其實也沒有這麼嚴重啦!只是……」他嘆息,握住女兒的手。「事情是這樣的,柔柔,你年底就要和紹國結婚了,昨兒個他從印尼打了通電話回來,提醒了我一件事。」
「那個緊張兮兮的家伙,爸爸何必在意他說了什麼!」丁秋柔厭惡地噘起嘴,惹來父親責難的一眼。
「別這麼說你的未婚夫,他事業有成,而且非常關心你。」
「事業有成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丁秋柔說︰「而且,要成就一樁婚姻,光有關心是不夠的,至少我就覺得不夠。」怎樣才會夠呢?一個對她有著強烈愛意的男人才有資格成為她的丈夫,當然,她也會同樣愛他,而那個叫孫紹國的禿頭男子,一點也不符合她的理想。
「我們討論的不是這個!」她父親提醒道︰「你的婚事早就已經說定,沒有反悔的空間了。」
「如果是那個姓孫的家伙說服爸爸將我送走,我絕對、絕對會重新考慮這樁婚事的。」
「柔柔!」丁元喜憂心地蹙眉。「你似乎很排斥紹國,這樣不好,你嫁過去以後,爸媽會擔心的。」
那就別讓她嫁啊!
這話沒有自她口中說出,她只是貼向父親懷里,抱著他的腰道︰
「我不要離開你和媽,如果我年底就得嫁人,這段時間我一定要留在你們身邊。」
「柔柔!」
「孫紹國到底說了什麼嘛?讓爸起了送我回山上的念頭。」
「這--」丁元喜摟著女兒。「你也知道的,爸是個生意人,而有時候在商場上,為了爭奪龐大的利益,人們往往會不擇手段去達到目的。」
「那又怎麼樣?你又不最近幾天才成為生意人的。」
「最近在談的這筆生意不一樣;金額非常龐大,而且還關系著幾家公司的存亡,紹國擔心激烈的競爭會引發不法行徑,讓你陷入危險。」
丁秋柔哼了聲。
「真是杞人憂天。」
「紹國說的很有道理,爸爸想了想,也覺得應該注意--」
丁秋柔不待父親說完,便猛烈搖頭。
「我絕對不離開你和媽,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可以在一起的。」
丁元喜蹙眉。
「老爺--」家里的園丁斌叔由外頭跑進來,打斷了丁元喜和女兒的談話。「外頭有個人找你,老爺,要我請他進來嗎?」
「有人找我?」丁元喜納悶。「是什麼人?你可曾見過?」
「是個陌生人,老爺,他自稱是你雇來的安全人員。」貴叔回答道。
「安全人員?我什麼時候雇了……」丁元喜喃喃自語著,忽然間,打了個冷顫;接著,很奇怪地,他眼里的疑惑剎那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了然。「沒錯!我的確找了個保鑣。」
「你要個保鑣做什麼?爸。」丁秋柔在一旁問。
「保護你啊!我就知道你絕不會答應回山上去,這麼一來,就只有找個可靠的人日夜保護你了。」丁元喜示意園丁去請來者入內,接著,回頭對女兒露出笑容。「他是警察局長介紹的武術專家,听說是個令人難以忽視的難纏人物,有他在你身邊,爸爸也就可以放心了。」
「什麼難以忽視?爸爸剛才的樣子好像根本就不記得有這號人物。「丁秋柔煩躁地噘起嘴。「沒有必要這個樣子嘛!只因為你們想像有人會加害我,就找來個安全人員天天跟著我,這實在有點可笑。」
「你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怎麼能掉以輕心?」
此時,貴叔領著客人進來了。丁元喜熱切地迎上前去,滿臉笑容地伸出手。
「你是冷先生吧?我是丁元喜,非常感激你接受委托,前來保護我的女兒。」
冷漠伸出手與之相握,很滿意看見自己施展的小戲法已經發揮了功效,眼前的男人顯然已完全融入他所設定的情境中,這會讓事情進行得順利多了。
「我是冷漠,你好,丁先生。」他簡短地問候,接著,便毫不浪費時間地切入正題。「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能馬上見到令嬡;我堅持從我走進這扇門的那一刻開始,令嬡的安全便成為我唯一的責任。」這是冷漠從一本該死的小說中背來的句子,原先他覺得這可以令對方更加信任他,此刻听起來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這些話出自他口中,真是天殺地別扭極了!
幸而丁元喜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甚至還贊許地點點頭,隨即,親切地領著他走向客廳的一角,那兒坐著個低垂著頭,看起來不是很開心的女孩。
丁秋柔當然不開心,因為她一點也不認為身邊多了個如影隨形的保鑣會比離開父母到山上去住一陣子來得好。爸是怎麼了?居然會听信那孫紹國的鬼話,神經兮兮地開始擔憂她會有危險。
她懊惱又生氣,是以決定采取「不禮貌措施」--低著頭不看他,也不站起來打招呼。雖然這是幼稚又無意義的舉動,而且絕對會招來父親的責備,丁秋柔還是執意這麼做;至少那表示了她的抗議之意,她心里會覺得舒服多了。
「你忘了禮貌了,女兒。」父親的責難立刻便來了。「冷先生是專程為你而來,快站起來好好打個招呼。」
丁秋柔不情願地起身,她早就決定了絕不跟這個噬血的暴力份子成為朋友。她要斜眼看他、趾高氣揚地指使他、用不曾對其他佣人擺出的高傲臉孔面對他;畢竟他是父親花錢雇來的,她高興怎麼折磨他,就可以怎麼折磨他。
她不馴地抬起頭,頃刻間,那些才在腦子里成形的壞點子突然間便消失不見了。她是瘋了才會有那些想法,眼前這個子哪里是她耍耍小姐脾氣就能扳倒的?丁秋柔眨了眨眼楮。
不要說他是個偉岸男子了,即使是電影里的外籍佣兵,看起來也不像他這麼危險!他的確讓人難以忽視,簡直……簡直就像地獄派來的使者。
在瞅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之後,丁秋柔臉紅了。她發覺父親為她找來的保鑣雖然看起來危險,卻也具備一種冰冷神秘的魅力,完全不同于她在山上或下山後所見過的男人。
她伸出手與之相握,感覺一股電流奔竄在血液之中,並且直達她急速跳動的心髒。
「你好,冷先生。」她試著以電視劇上學來的成熟女性姿態說話,卻幾乎忍不住想模模臉頰,看看它們是不是正在發燙。「我相信是我父親太緊張了,不過還是很感激你肯幫忙,希望不會耽誤你的工作。」
「保護你就是我目前唯一的工作。」冷漠道,仔細地觀察她的表情。
丁秋柔覺得自己臉上的溫度更高了,一向脆弱的心髒也似要跳出胸口投奔自由,這令她感覺一陣頭昏目眩;趕忙抽出手,她低下頭喃喃地說︰
「呃,請原諒我必須失陪一下,冷先生就先和我父親談談吧!」
她說完,逕自離開;冷漠則面無表情地目送她上樓。
「她在家里應該不至于有危險吧?」丁元喜問,招呼冷漠坐下,並命人送上茶水點心。「我就這麼個女兒,我太太和我把她當寶貝一樣捧在手心上疼,不過柔柔可沒有絲毫富家千金的驕縱傲氣,她一直是個體貼又善解人意的小可愛。」
冷漠不怎麼注意這番父親對愛女的夸贊,他只是直接說出他所看見的。
「令嬡看見我似乎有些緊張。」
「喔,她只是不習慣有個人來保護她。」丁元喜道,拿起盤中的甜點,大口吃了起來,好像冷漠的到來已經解決了所有的問題,包括保護他女兒免受暴徒脅迫。
「也許她是不習慣和陌生男人說話。」冷漠隨口說,端起茶輕啜一口。嗯,味道清香、口感甘甜,很不錯!
因為嘴里還有食物,丁元喜說起話來有些模糊不清。他搖搖頭道︰
「柔柔不怕生的,她都這麼大年紀了,況且,她一直都和男人玩在一塊兒。」
「和男人玩在一塊兒?」冷漠沒有表現出他的厭惡,只是揚了揚眉。「你允許她的?」
丁元喜點頭。
「事實上,是我送她去的。她身子差,我們夫妻這麼做都是為了她好。」和她那幾個堂兄在山上自由自在玩了幾年,女兒的確健康多了,是以丁元喜從未後悔損失了那些和女兒共享天倫的日子,畢竟它們換來的更加珍貴。
「尊夫人也同意?」
「當然,她對柔柔的疼愛比我更勝幾分啊!」
什麼樣的一對父母,居然準許自己的女兒成天和男人鬼混?冷漠輕蔑地哼了聲,隨即想起自己的任務並不在傳播道德的重要,于是以幾聲輕咳掩飾了幾乎月兌口而出的批評。
「令嬡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傷害,這點我可以保證。」冷漠當然可以這麼說,是他自己要逮她,而他壓根兒就不是個「人」。
「那麼,一切就交給你了。」丁元喜笑著說︰「一看見你進門,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覺得柔柔一點危險也沒有了,這真是令我松了一口氣。」
冷漠微微扯動嘴角,笑而不答,因為他不想糾正他「雇主」的錯誤。
是的,丁元喜錯了,而且是錯得離譜,他的女兒在冷漠身邊絕不會安全;相反地,只會有危險,而危險程度還是他作夢也無法想像的。
冷漠一回到飯店房間,梵軒便迫不及待迎了上來。
「怎麼樣?你見著我們的對手了嗎?她是什麼樣的人?看見你有什麼反應?」
冷漠好笑地看了看梵軒,接著月兌下外套往床上一扔,走到茶幾旁,替自己倒了杯水。
「別這麼急好不好?我說話之前總得喝口水潤潤喉吧?」
梵軒聞言,嚷嚷起來︰
「你還敢這麼說?為什麼你是保鑣,而我是綁匪?我們是夥伴,應該一塊兒行動才對啊!你不知道待在飯店里有多無聊,不是睡覺,就是看電視,再不然就是想著你現在在做什麼!」他沮喪地大喊一聲︰「冷漠!你忘了嗎?王要我跟著你來是辦正事的,結果呢?你讓我耗在這里學習如果操縱電視選台器。」
冷漠濃眉一昂,扯動嘴角問︰
「怎麼了?在飯店待上一天就發這麼大牢騷?你什麼時候染上人類這種惡習的?」
「我悶嘛!被你來扮一天綁匪試試。」梵軒嘀咕著。
冷漠微笑,拉了張椅子讓他坐下,自己則坐在床邊。
「你扮保鑣是不行的,經驗不足!怎麼看得出逃犯的破綻?」他說。
「至少你可以安排我扮個保鑣的助手啊!頭一回到人界來,演的卻是個壞蛋,回冥界後,教我這張臉往哪兒擺?」
冷漠詫異地聳眉。
「你說話的語氣倒還真像在人界待了好幾年。」
「看了一整天電視劇嘛!我打賭你一定沒有這樣的經驗。」梵軒沒好氣地道。
冷漠難得地哈哈大笑,好半晌才停了下來。
「你究竟要鬧別扭到什麼時候?如果你把在人界學得的這些怪毛病帶回冥界,你那張臉才真的是沒地方擺呢!」
梵軒瞪了他一眼,懊惱地揮揮手。
「我認了行不行?你要個綁匪不是嗎?我會給你最優秀的一個,我保證!」
「這只是暫時的。」冷漠安撫他。「我很快便會抓住她的小辮子,然後你就可以加入追捕,跟我一塊兒將她逮回冥界受刑。」
听他這麼一說,梵軒臉上終于又有了笑容,眼神不再黯淡無光,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精力。
「感激我的撒旦,我真害怕得一直扮演一個無用的愚蠢綁匪。」他拉著椅子靠近冷漠,興致勃勃地再次詢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和千金小姐踫頭的情形呢!快告訴我她是什麼樣子,我們的小逃犯看見你,有沒有臉色發白?或者是乾脆昏了過去?」
「她看起來有點緊張,臉色也挺蒼白,不過沒有昏過去。」冷漠回答,並試著回想當時的情況。
丁秋柔起先看都不看他一眼,接著很勉強地和他握手交談,臉色時而紅潤、時而蒼白,然後便倉卒地逃離了他。仔細想想,這一切都透露著些古怪。
「我不確定她之所以顯得緊張是因為認得我,但是--」
「我們應該去逮她,冷漠,她絕對就是撒旦王要的人。」梵軒興奮地喊著,招來冷漠一個白眼。
「我們的追緝模式和人類的很相似,得有證據才能將逃犯帶回冥界。」冷漠道︰「我負責人界的追捕工作這麼久了,從不曾逮錯人,這回我也不打算破例。」
梵軒不耐地皺眉。
「你怎麼會不確定呢?干這行這麼久了,你應該看一眼就能判定對方是不是你要的人才對呀!」
「別傻了!」冷漠扯扯嘴角。「逃犯既已遁逃至人界,就絕不會是你想像中的模樣,如果你見了我們的千金小姐,也許還會懷疑是冥界的偵探搞錯了對象。」
「是嗎?」梵軒一臉懷疑。「她看起來非常無辜?」
「超出你所能想像。」記起那張細致的臉蛋和明顯的驚惶失措,冷漠突然感覺一陣煩躁。他拿起電話,吩咐服務生送瓶酒上來,然後回頭對梵軒說︰「明天開始我要搬到丁家去住。」
「什麼?」梵軒張大了眼楮喊︰「你要住進敵方的陣營?那麼我呢?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不行啊!冷漠,我第一次到人界來,什麼都不懂……」
「在模索中得到的經驗是最珍貴而難忘的。」冷漠對他笑了夭。「你可以在這舒適的房里窩上幾天,也可以走出飯店,隨處看看,只要記得保持心靈溝通功能的通暢,以便我隨時和你連絡。」
「就這樣?」梵軒苦著臉。「你就這麼丟下我自個兒探險去?」
「我好歹是人家雇用的保鑣,怎麼能帶著綁匪一塊兒住進去?」
「還沒有人知道我是綁匪,你可以替我捏造另一個身分。」梵軒喃喃地抱怨著。
「忍耐點嘛!」冷漠笑著拍拍他的肩,他這個朋友有時候就像個孩子。「我會盡快查出她的底細,好讓你能投身刺激的追捕行動。」
看了他一眼,梵軒勉強道︰
「記得你現在說的話,快些模清她,絕對別留情啊!」
「這點你放心,我對誰都是毫不留情的。」冷漠感覺到敲門聲即將響起,于是走過去拉開門,接過服務生手中的酒,並塞給他一張千元大鈔做為小費,然後無視于服務生驚愕的表情,逕自將門關上。「來,喝杯酒吧!我相信我們很快就能達成任務,返回冥界。」
丁元喜皺著眉,看著滿桌子的佳肴,忽然輕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柔柔為什麼不想吃飯?你有沒有去瞧瞧她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了?」他擔憂地詢問坐在身旁的妻子。
丁夫人拿起餐巾輕拭嘴角,由她縴細的骨架及優雅的儀態,不難想像她年輕時的風華絕代。
「我剛才去過了。柔柔說她很好,只是還不餓,不想吃東西。」她對丈夫說。
「她一天中最期待的就是吃飯時間了,我們一家人可以好好說說話,柔柔不是這麼說過嗎?」丁元喜煩躁地抓抓頭發。「女兒從來沒有錯過和我們一塊兒吃飯的機會,她一定是生我的氣了。」
「因為你為她找了個保鑣?」丁夫人微笑道︰「女兒很懂事的,她一定能了解你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她好。其實,你也用不著這麼擔心,像柔柔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本來就很難捉模,她們偶爾會沒來由地憂郁,在大白天發呆、嘆氣;那很正常,我年輕時也經常這個樣子。」
「可是柔柔在今天以前從來不曾這麼反常。」丁元喜又嘆息。「也許我不該替她找一個保鑣,但是我擔心她的安全,而她又堅持不肯到山上去避一避--」
「那位保鑣可靠嗎?」丁夫人打斷丈夫的話。「早上我不出門就好了,那麼我就可以見到他,瞧瞧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是個絕對可靠的男子漢,我一看見他就覺得柔柔會很安全,那是我的第六感。」
丁夫人眨眨眼楮,笑了。
「我從沒听說過你有什麼第六感。」
丁元喜有些臉紅,拿起叉子在手上把玩著。
「這是第一次,所以我決定要相信它。那是一種直覺,不會錯的,你見過冷漠後便會明白。」他說。
「冷漠?」丁夫人蹙眉。「多奇怪的名字啊!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他呢?」
「明天吧!他會搬過來和我們住一陣子。」
「哦?這樣好嗎?讓一個陌生人住進我們家。」
「我覺得沒什麼不妥。」丁元喜道︰「他是個安全人員,不時時刻刻跟在柔柔的身旁又怎麼能保護她?疑人不用,我既然雇用了他,就要信任他。」
「那就別再煩惱了,你做了你所該做的事啊!我認為你是最關心女兒的好父親,柔柔遲早也會這麼想的。」
「你真的這麼以為?」
「當然!」丁夫人微笑。「來,我們先吃晚餐吧!然後替柔柔留一份,你知道嗎?廚師今天燒的牛小排非常可口,你一定會喜歡的。」
「最好是這樣。」丁元喜拿起刀叉,開始切他的牛排。「不好吃的話,我馬上讓他走路,他每個月的薪水可是別人家廚師的三倍啊!」
丁夫人笑了笑,也開始吃她的晚餐,她非常明白她的丈夫只是說說罷了,打從她嫁給他以來,從不曾見他開除過任何下人。沒錯,丁元喜在商場上一直以姿態強硬著稱,那是他的原則,有助于擴展他的聲望和事業。然而,放下公事之後,他對于那些個就像家人一般住在一塊兒的佣人們可是從不刁難;相反地,還百般體諒,不僅供他們吃住,給的薪資也比外頭一般的行情高出許多;畢竟,他也曾苦過,深深了解出賣勞力賺取金錢的辛酸苦澀。
她很幸運能有這樣一個善良體貼的丈夫托付終身,她希望她的女兒也能有相同的好運氣--找到一個愛她、尊重她的人共度一生。
不過人選已經決定了,不是嗎?孫紹國彬彬有禮且事業有成,雖然頭發少了點,但他看起來仍然像個非常疼老婆的人。
也許讓柔柔早點結婚會好些,丁夫人想著,她年輕不也經常煩惱這、煩惱那的;可是一嫁人,那些莫名其妙的心煩事兒不都不見了嗎?沒事的,柔柔只不過有點婚前適應不良,過了孫家的門之後便會恢復的。
丁夫人滿意地下了結論,接著拿起刀叉,以一貫的優雅姿勢開始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