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推門而入,看到校醫室內的情景,微微一訝。
「哦,你們在玩求婚的游戲嗎?」
一個坐在地上,一個跪在他面前的人同時吼︰「胡說八道!」
校醫無所謂地聳肩,走到霈林海身邊拍拍他的腦殼,「起來,你剛被吃了不少力量,現在頭應該很疼吧?快求我給你止痛。」
「誰求你止痛!……」話沒說完,霈林海就抱著頭倒臥在了地上,「疼……」
「怎麼?疼得很厲害嗎?霈——」樓厲凡的手剛剛接觸他肩頭,他肩背部的「趨奉穴」又有一股比之前更加強烈的力量沖出,他的身體被這沖力撞得向後飛起,淅瀝嘩啦地撞倒一輛治療車,然後重重撞上牆壁。牆壁被他撞出一個凹痕,他險些又吐出一口血來。
校醫的臉變了一下。
霈林海沒有感覺到自己體內力量的流竄,只知道樓厲凡又飛了——而原因八成還是自己,不禁大驚。慌忙從地上爬起,想把萎靡在牆根處的樓厲凡扶起來,但卻被樓厲凡再次惡狠狠地甩開。
「厲……厲凡……我到底又做了什麼……」
「問、你、自己!」說完,樓厲凡惱怒地轉向校醫,「你!你剛才明明也踫到他的頭頂了,為什麼沒事!」
校醫上下視察著霈林海的全身,右手托著下巴好像在思考什麼,一會兒,訕笑起來。他走到霈林海身後,忽然伸手在他的頭上、背上亂拍一氣。
霈林海抱頭躲閃︰「干什麼干什麼你干什麼!」
拍完,校醫笑著向樓厲凡一攤手︰「哪,我把他全身都模了,但是我還是沒有被彈出去。」
「……」樓厲凡真想砍爛他的臉,「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校醫嘿嘿一笑,蹲下,目光與他平視,「霈林海的能量現在只對你一個人有反應。」
「也就是他的能力只會因為你而向你發出攻擊,對別人,」他指了一下自己,「卻是沒有的。」樓厲凡大怒。
霈林海大驚失色。
「霈林海你居然故意攻擊我!」
「不是我的錯!我不知道啊——」
***
「你是……騙我的,是吧?」
「用這種話騙你,你能給我多少好處?」
報鬼愣了許久,在雲中榭幾乎以為他變成雕像時忽然一拳揮出。在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的情況下擊中月復部,被擊中的人抱著月復部蹲了下來。
「幾十年不見……你的能力……好像增加了不少……」額頭上帶著細密的汗珠,雲中榭勉強笑著說。
報鬼將手伸到他的面前,手心亮給他看。他的手心中,有一團如同銀河星系般璀璨漂亮的淡淡光霧,那是大量能量壓縮之後的結晶。
「你要力量是不是?這就是力量。」花鬼對他低聲怒吼,「我擁有誰也沒有的強奪之力,只要我想,我隨時都有力量。你想要我的力量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只要這副軀殼就好,其他的什麼都不要,什麼都給你!」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三十年來拚命從他人身上收集力量,不管是和我同在監獄的犯人也好,或者看管我們的獄警也好,我那麼努力,就是因為我內疚,我想把你救出來,這樣我們就誰也不欠誰的了!可是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一切!」
雲中榭不由愣住。
就在他愣神之間,花鬼身後的教職辦公樓忽然發出一聲震天巨響,某樣物體伴著爆炸的飛砂走石襲來。
面對著爆炸地點的雲中榭,一眼望見襲來的物體,轉手將花鬼往身後一拽一推,花鬼倒在他的身後,他卻被那物體撞了個正著。
不過所幸那「物體」的沖撞力不算太大,他只是被撞得微微一晃,那「物體」卻在撞上他身體後又彈到地上,嘔起血來。
……等一下,嘔血?「物體」會嘔血嗎?
雲中榭低頭疑惑地查看撞到他的物體——不,是人——的臉。
「樓厲凡……?」
樓厲凡面朝下趴在地上,嘔血嘔得已經來不及和任何人打招呼了。
辦公樓一樓東南側的方位,被力量沖撞出了一個三人多高的大缺口,露出了校醫室的各種醫療器械。
校醫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霈林海慌慌張張從未全斷的牆內爬出來,跑到樓厲凡身邊,剛伸出手,又立刻縮回去,好像很怕踫到他。
「厲……厲凡,你怎麼樣?」
樓厲凡的血還沒有嘔完,沒時間回答。
雲中榭看看樓厲凡滿是鮮血的臉和手,忽然眉頭一皺,好像想起了什麼,向樓厲凡的後背伸出了手去。霈林海一把將雙手隔擋在了他們面前。
「不要接近他!雲中榭你這個混蛋!居然用我的力量去攻擊他——咦?」話說到一半才遲鈍地發現自己面前站了兩個不同發色的「雲中榭」,霈林海伸出的手僵住了,「呃……我是說雲中榭,你們誰是……?」
淡藍發色的雲中榭嘆息一聲,站在花鬼前面將霈林海的手撥開。
「你再這樣,你的朋友就真的要吐血吐死了。」
「喂!你別踫他——我不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誰知道你會不會又強奪他的力量!」
「我沒有強奪之力。」雲中榭說。
「……啊?」
「雲中榭,」花鬼說︰「你想對他干什麼?」
「不是壞事。」雲中榭回答。
霈林海還想反抗,花鬼卻一伸手,他就像面前出現了一面看不見的牆壁一樣,居然一步也不得前行。
雲中榭蹲體,將手放在樓厲凡的背上,淡藍色光霧從他的全身凝聚至右手部位,送入樓厲凡體內。
在光霧的圍繞流動之下,樓厲凡嘔了幾口鮮血之後就不再吐了,只是有些干咳,喘息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雲中榭收回右手,樓厲凡擦去嘴角的血痕,慢慢站了起來。
罷才他又忘記了霈林海的力量只對自己有反應的事,在大肆揍他時不小心打到他的穴位,便被比之前更強的力量撞了出來。
那一撞可不輕,他瞬間被炸出了校醫室,現在是頭暈眼花、耳朵嗡嗡直響,再加上嘔血不斷,他沒時間去管自己身邊到底有誰在。當有人把手放在他的背心為他治療的時候,他也只以為那是校醫,卻沒想到治好後一抬頭,看到的臉卻讓他吃了一驚。
「雲中……榭?」
雲中榭微微一笑︰「在靈體監獄里的時候,謝謝你為我傳遞信息。」
樓厲凡愣了一下,眼前閃過那個被黑龍束縛的人。
「原來你就是那個監獄里的——」樓霈二人同時指向海荊樹,卻再次愣住。
擁有巨大樹冠和無數花簇的海荊樹已經不見,剩下的只有一棵看起來被燒焦了很久的樹樁,原本被擠得滿滿的空間,在此時看來異常寂寥。
「其實前幾年,這棵海荊樹就被雷劈死了,」雲中榭說︰「只是因為我還不能離開,所以一直用自己的力量維持它剩下的生命,現在我離開了,它自然就變回原來的樣子。」
樓厲凡和霈林海現在知道他們為什麼覺得好像見過他了。雖然當時他的面容因為監獄封印的關系而模糊不清,但他們畢竟還是看到了一些——原來,他的容貌和轉校的新生一模一樣!可惜他們當時只是覺得熟悉,卻沒想起那個轉校新生。
「你們兩個……是兄弟?」雲中榭笑笑,低頭。
報鬼開口,聲音慢慢地從他口中發出︰「……算……是吧。」
他們當然不是兄弟,可是雲中榭用的是花鬼的力量,維持自己現在這個身體的外貌,而花鬼在用雲中榭的外殼維持靈體的力量,因此他們兩個多多少少也算沾了一些關系。
雲中榭一愣。
遠遠觀望的校醫一揮手,管理員拜特半透明的身影浮現在他的面前。
「知道了吧?」
「……嗯。」
「和他父母聯絡一下。」
「知道了。」
「……怎麼還不走?」
「你為什麼要幫雲中榭?」管理員問。
校醫的眼楮微微眯了一下,「我沒有要幫雲中榭,只是花鬼三十年前在這個學校里,吃掉我近千學生能力的事情讓我很惱火,你明白?」
避理員聳了聳肩︰「不明白,我看我們之間應該再多了解一點才對。」
「我們是不同的人格,到死也不會互相理解的,快去吧,拜托你了。」
***
「嗯。」帕烏麗娜離開窗口,走到海深藍的辦公桌邊,一抬坐了上去,一對美腿在裙子下面前後微微搖蔽。
埃深藍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用研究的目光看著她。
「喂……麗娜。」
「嗯?」
「你為什麼要打傷花鬼?他已經很可憐了,被你未婚夫騙,又被你無緣無故打傷……」
「誰說我是無緣無故的?那個叫沐風的靈體獵人設下的禁止結界太厲害,不打傷他怎麼讓他月兌離結界?再等三十年讓他自己月兌離嗎?」
「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你只是想報復而已吧?」
「……沒有那回事。」不算斬釘截鐵的回答。
謗據靈體遷移法,花鬼既然救出雲中榭,那麼雲中榭就恢復了自由之身,不必繼續剩下的懲罰。
不過,雲中榭恢復自由之身,不表示花鬼也能一起恢復。他六十年的刑期是由于強奪他人能力所致,和靈體遷移無關,因此必須在拜特學院中,接受他後三十年的刑期。不過對其他學生來說,他還是那個不用上課的奇怪轉校新生,沒有人知道他帶罪的身分。
雲中榭三十年前被監禁的時候,正在這個學院中上研究生的課程,被監禁之後課程自然就停止了,為了繼續學業,他向學校提出申請,要求繼續自己學生的身分,在帕烏麗娜的幫助下,他很快獲得了批準。
之後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居然得到了契約看守許可,獲準看守花鬼,並與花鬼共用一間宿舍。
得到契約看守許可後,只要他在身邊,花鬼身上的二級言字契約便可以得到暫時性的解除,算是打開花鬼束縛的一把替代鑰匙。可是對于這一點,花鬼是怎麼想的就沒人知道了,不過必定是很不甘心的吧。
看起來似乎會發展得很大的事件解決了——當然,解決得不那麼輕松,而且還有點後遺癥(主要指霈林海和樓厲凡而言)。不過不管怎樣,那位轉校新生應該不會再對他同一宿舍的人做什麼了,所以天瑾也在身體恢復之後,從校醫室直接回到了自己宿舍。
房間里沒有了那個陰沉的女人,按理說333房間剩下的兩人,應該過得比之前舒心才對。但很可惜,那只是不可能的奢望罷了。
霈林海對樓厲凡的反應變得越來越強烈,剛開始樓厲凡只是會因為踫到他的靈能穴位而被彈出去,現在已經逐漸發展到,樓厲凡走到他身體周圍一公尺內,就會覺得身體刺痛,半公尺之內馬上被彈飛。
包何況從霈林海身上泄漏出來的,似乎是強力的魔氣,讓樓厲凡煩躁不已——可除了他之外卻沒人發現這一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到底用了什麼鬼辦法!是不想特訓是吧!」樓厲凡怒吼,外加射出一把水果刀。
水果刀緊貼著霈林海的頭頂插入他身後的牆內,霈林海滿頭冷汗地貼著牆壁,慢慢滑到了牆根。看來連水果刀都不受他力量的影響,那樓厲凡是怎麼回事?
「不……我不知道啊……」他已經快哭出來了。他能有什麼鬼辦法?他敢有什麼鬼辦法?樓厲凡雖然不能踫他,但想殺死他還是很簡單的——比如用這一手飛刀。
不過痛苦的不只是樓厲凡而已,霈林海也逐漸開始感到體內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波動,他努力壓制卻沒有效果,只能任由它在自己體內亂竄。
之前原本認為是強奪之力導致的頭痛,但似乎不那麼簡單,在能量自行補充回去後,他的頭依然很疼,疼得發脹,就像有什麼東西在他腦子里左沖右撞想沖出來一樣。
他們很想就這個問題問問校醫,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校醫這幾天總是不在,也看不到管理員拜特的蹤影,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忙什麼。只有那個滿身蒙著黑布的變態,不時在他們眼前晃一晃,可他們一點也不想找他為他們解決,讓他解決只會讓問題變得更大而已。
樓厲凡大發脾氣的聲音,隔壁的同志們都听到了,可惜以往一直沒人敢來為霈林海說句公道話,這次也一樣,羅天舞他們四個始終裝做沒听見的樣子,就算被吵死也堅決不去勸樓厲凡。
不過這次用不著他們勸,有別人會主動幫他們解決。
篤篤篤。
樓厲凡抓了一把軍刀、指甲刀、刮胡刀什麼的,準備一個個扔到霈林海頭上去,不料只扔了一把水果刀,就有人來打擾了。
他用軍刀指了一下門︰「去,開門。」
霈林海慌慌張張爬起來,跑到門口把門打開。
門外站著那兩個好像雙胞兄弟一樣的人——也許不是人。
樓厲凡從天瑾那里勉強知道雲中榭和花鬼的事情,他對花鬼的身體——或說是雲中榭的軀體——直到三十年後的現在,依然保持當時的年輕狀態這一點很感興趣。不過這兩個人的身分實在有點怪異,似乎都不是人類也不是妖怪,不知道有什麼內幕在里面。
因此盡避好奇,他也從來沒有主動和他們兩個聯系過。話說回來,其實以樓厲凡的性格來說,也根本是很少主動與別人接近的。
看見門外的不速之客,霈林海有些發愣,「兩位……有事?」
雲中榭將一張紙舉在他面前,說道︰「是麗娜讓我們來幫忙的。」那張紙上有「特別進入許可」幾個字,並有副校長的印章。花鬼本身是囚犯,不能在沒有許可的情況下進入他人的房間,如果一定要進入的話,他和他的看守人就必須有監視者的許可。
「幫忙?」霈林海一頭霧水,心想這幾天似乎沒有大掃除的任務……
「霈林海,讓他進來。」樓厲凡說。
霈林海立刻讓那兩個人進入。
樓厲凡從椅子中站起來,盯著那兩個人。他們的來意,他已經猜出來個大概了。
霈林海的問題他不只一次向副校長提過,可是每次帕烏麗娜都回答得模模糊糊,就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樣。這個真正叫做雲中榭的人,似乎和帕烏麗娜有什麼很親近的關系,既然他找上來,那就八成是為了那個了。
「你們這次來,是為了霈林海的事吧?」他問。
「沒錯。」雲中榭回答。
丙然如此。
「請坐。」既然是為了這件事,那就不能怠慢。無論之前花鬼做過什麼,無論霈林海現在的狀況是不是因為花鬼,畢竟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重要的是以後。
報鬼坐在書桌前樓厲凡剛坐過的椅子上,樓厲凡坐在自己的床上,霈林海忙著找杯子為兩位客人倒茶。不過雲中榭卻沒有坐下,而是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目光四處巡視,似乎在找什麼。
「怎麼?我們房間里有什麼嗎?」看他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出聲,樓厲凡有點忍不住問。
雲中榭在房間中央站定,道︰「你知道這個房間是做什麼用的嗎?」
「情侶之間。」樓厲凡有些憤怒地回答。他是來調侃他們的嗎?
不過出乎他的意料,雲中榭的臉上卻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情侶之間?這里什麼時候改名叫做情侶之間的?」
難道不是嗎?
「從我們到這個學校……不,好像從我姐姐在這里上學的時候,就已經被叫做情侶之間了。」
雲中榭好像相當吃驚,用手托著下巴想了許久,才道︰「奇怪,這里的大咒式圈沒有改變,但是為什麼會變成情侶之間?」
他說到大咒式圈,樓厲凡立刻想到那個強迫他和霈林海接吻(未遂)的大咒式圈。這麼說他的確是知道這個房間的秘密的,可是為什麼他要這麼說?難道……
「這里難道原本不叫情侶之間?」
「嗯……應該說它原本是沒有名字的,」雲中榭接過霈林海遞給他的水杯,道了聲謝,說道︰「即使要有名字,也應該被稱為強奪之間才對。」
霈林海給花鬼遞水的手一滑,杯子月兌手掉落。花鬼眼疾手快地在它還未落地前接到手里。
「強奪之間……?」樓厲凡念叨著這個與「情侶之間」完全不是一回事的名字,一種怪異的感覺涌上心頭。
雲中榭向前平舉手中的水杯,然後手腕忽地向下一沉,在空中畫出一個螺旋似的圈,杯中的茶水居然就在半空中凝結了起來,連成一個不規則的圈。
這個圈在半空中以很慢的速度回轉,慢慢形成一個袖珍的大咒式圈,正和樓厲凡他們在破除「情侶之間」的詛咒時所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
「這個大咒式圈——」
「這是我做的大咒式圈。」雲中榭說。
樓厲凡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霈林海指著那個咒式圈顫抖地問︰「這個……就是這個……讓這個房間變成被詛咒的情侶之間的嗎?」
「我說了這里不是情侶之間,」雲中榭有點為難地笑著說︰「所以這個大咒式圈也不是為了情侶,而是強奪……」
強奪!
樓厲凡和霈林海同時看向坐在椅子中一直沒開口的花鬼。
雲中榭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搖搖頭道︰「不,不是他強奪別人的力量,是我想強奪他的力量,所以才設計那個大咒式圈。」
樓厲凡只是听天瑾說,雲中榭不值得花鬼為他拚命三十年,但是究竟是怎麼回事卻不清楚。他和霈林海站在雲中榭和花鬼中間,看一眼雲中榭,又看一眼花鬼,花鬼只是把頭轉到一邊,看也不看他一眼。
雲中榭一指那水柱形成的袖珍咒式圈,水自動回到了杯中,一滴也沒有灑落出來。
「今天我們來,主要是為了解決霈林海的問題。」雲中榭說︰「我們的事有些曲折,就不為你們說明了,可以嗎?」
「當然。」樓厲凡很快地回答。他們又不是他什麼人,他們之間的關系糾葛什麼的和他也沒有關系,他干什麼管那麼多。
「不過很奇怪,」雲中榭退了一步,然後繞著他剛才站的地方轉了一圈,說︰「之前應該有人用另外的咒術把它封閉了好幾層,可是為什麼全部都被打開了呢?」
「咦?」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霈林海的力量對你的反應越來越大?」
樓厲凡看霈林海一眼,霈林海感覺到他眼里的殺氣,忍不住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
「那是因為他被你拒絕了。」
從咒式圈到力量反應到拒絕,他到底想說什麼?
雲中榭喝一口杯中已經冰冷的茶水,往地上一噴,口中念誦著奇怪的咒語,地面上被他的水噴過的地方,隱隱浮現出了金色和銀色的咒式,那個大咒式圈的模樣。
「你看,大咒式圈現在是這個樣子的。」
樓厲凡點頭︰「嗯,我們見過。就是這樣。」
雲中榭的眼中有奇異的光線閃過︰「你們見過?」
樓厲凡將姐姐們半強迫地教他們破解這個大咒式圈的事情大致說了,只略過了自己險些和霈林海接吻的恐怖事情。
「……原來是你們破解了最後的封印……」雲中榭苦笑,「自從我被監禁之後,就有人在我的咒式圈上又加了幾層封印,讓我的大咒式圈無法發揮正常作用。可是它卻被打開了……」
樓厲凡想想姐姐們的話,忽然覺得一陣頭暈。他想起姐姐們住在這里時解除的封印,還有他不知道的學長們解除的封印,還有他和霈林海……
難道他和霈林海就這麼倒霉是最後一個……
看著他的樣子,雲中榭不禁失笑。
「沒事的,我這個咒式圈的作用,只是將力量從能力較高的人身上,轉移到能力較低的人身上罷了,你的能量不如霈林海,只有你搶他的力量,他不可能對你造成傷害的。」
樓厲凡松了口氣,然後他用從來沒有過的溫柔眼神看向霈林海,一雙眼楮不知為何忽然亮得可疑。霈林海貼著牆壁,覺得自己比剛才更冷了。
「所以,這就是你最近總被霈林海彈開的原因。」雲中榭似乎沒有看到他們這邊波濤洶涌,繼續說道︰「似乎是上次花鬼強奪霈林海的力量,而讓他發生了某些變化,讓原本已經影響你們很久的大咒式圈被完全啟動了。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的話,一旦霈林海踫到你,那麼他的力量就會通過任何靈能穴位全部傳給你,一直傳到死為止。」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你的穴位卻對他的能量發出拒絕指令,所以你才會被彈出去——簡單地說,你不是被他彈出去的,而是被你自己。」
原來如此……難怪霈林海對別人沒有反應……
樓厲凡稍微呆了一下,轉念一想,頓時心中很不是滋味。明明有這麼好的強奪機會,為什麼身體會自動拒絕……
霈林海知道樓厲凡在想什麼,他看看門口,那方位怎麼看也不像是能讓他一下子就逃走的。
「很完美的咒式圈。」一直沒有說話的花鬼卻忽然站了起來,盯著雲中榭的眼楮冷淡地說道︰「即使是我也只有束手就擒的分,你可以很輕松地在這里把我的力量全部吸走,一直吸到我死。為什麼不做?」
雲中榭的手微微一抖,鋼杯掉在地上,水從傾倒的杯口中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潑灑在隱現的大咒式圈上,上面用金粉和銀粉瓖嵌的幾百個大咒式,閃現出七彩絢麗的光華。
「所以……所以……」雲中榭好像變得結巴了,「所以只要解除你們上次的封……不,我是說,只要解除強奪用的咒式圈……」
「我現在在問你問題!為什麼不回答!」
雲中榭咬了幾次牙,似乎妄圖躲避他的問題︰「只要解除這個咒式圈,就可以讓霈林海恢復正常,如果你想找出你的身體為何拒絕他的能量的原因也可以……」
報鬼手中的茶杯飛向雲中榭,雲中榭站著一動不動,杯子卻沒有踫到他,而是擦過他的頭發扔到他身後的書架上。那是霈林海的書架,上面的書被水潑了個濕透。霈林海想張口抗議一句什麼,卻終究忍著沒開口,畢竟氣頭上的人不好惹……
「雲中榭!如果你用這個方法搶走我的力量,我恐怕還不會這麼討厭你!可是你為什麼要用那種方法!騙得我的信任之後才把我的力量搶走!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雲中榭終于惱怒起來,和他對吼道︰「因為這個咒式圈是會殺人的!你只不過是個擁有小小力量的黃楊木鬼,我搶了你全部的力量,你就會魂飛魄散!我為什麼要把你關在海荊樹里七十年?就是為了讓你心甘情願地把力量通過軀體交換換給我!這樣我得到了力量,你也不用魂飛魄散!我就是這麼無恥!你滿意了?」
房間里陷入一片死寂。
不同于雲中榭和花鬼二人的沉默,樓厲凡和霈林海想的卻是,雲中榭等花鬼的力量等了七十年,那他現在該是多大年紀?難道是妖怪……不過卻沒有妖氣……
報鬼慢慢地坐了回去,眼簾下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雲中榭向地面張開手掌,原本有著淡色花紋的乳白色地板,忽然變成了黑色,沒有反光,就好像下面有一個不見底的深淵,房間里的所有人和物都虛空地懸在這深淵之上一般。
「我造成的結果,我自己擺平,」雲中榭低頭看著深不見底的黑色,用平靜得有點讓人心驚的聲音說︰「你們可以跟我一起下去看看,不過如果你們沒有興趣的話就算了……」
「我要下去。」樓厲凡立刻回答。他一定要好好看看那個罕見的大咒式圈,說不定以後還用得著……
霈林海想搖頭,但卻發現樓厲凡用狠厲的目光盯著他,他立刻就妥協了,「我……我……我也去……」
雲中榭仿佛知道花鬼不會有回答,手腕一轉,他們三人便向黑暗的深淵迅速降落了下去。
然而他們剛剛降落了一段距離,樓厲凡一抬頭,發現花鬼也跳了下來,不遠不近地在他們頭頂上十公尺左右的地方跟著。
原本就不太融洽的氣氛變得更加尷尬,幾個人專心地看著自己腳下,好像黑不見底的深淵中會生出美女來。
下墜的時間太長了,這麼尷尬下去也不是辦法,霈林海不得不想辦法轉換一下這種沉默的氣氛。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問道︰「呃……你說這個大咒式圈上,被人加了另外的封印讓你的咒式不能發揮作用……嗯……難道加了封印以後,這個大咒式圈就會變成情侶咒式了嗎?」
「當然不是,」雲中榭笑笑,凝固的氣氛稍微松解了一些,「我不知道情侶之間這個名字是哪來的,不過我知道我這個大咒式再怎麼改也不會變成情侶咒式。應該是有人在這里又加了其他的咒術……」
「對了,樓厲凡剛才說你們在解大咒式之前,在一個很長很奇怪的通道里走了不少時間,是嗎?」
霈林海點頭︰「沒錯,那里的時間還會停止和倒退。」
「哦……」雲中榭低下頭,像是在思考什麼,「你們在那里沒有遇見其他的事情嗎?」
霈林海想一想︰「還有,那里有不少機關……」
樓厲凡看著他們兩人,覺得有些奇怪。他們明明就在他身邊,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小,就好像他們之間隔了一道牆似的,他逐漸听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他嘗試著伸出手,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然而他剛剛抬起胳膊,身體卻猛地一沉,原本以平穩的速度下降的他,竟以高速向下墜落而去。與此同時他發現自己甚至無法開口,連救命也喊不出來。
巴雲中榭說話的霈林海忽然覺得身邊一空,轉頭便發現剛才還和他、雲中榭呈三角位置站立的樓厲凡不見了!
他立刻低頭尋找,果然,樓厲凡正在他們腳下以他們無法追趕的高速降落。
「厲凡——!」霈林海大驚,腦中卻閃現出上次解除情侶之間詛咒時,樓厲凡掉落到那黑暗的虛空中時的情景。就在他的一念之間,他左手上又出現了那條紅色的線,向不斷墜落的樓厲凡的方向延伸了下去。
松弛的紅線驟然繃緊,霈林海知道自己拉住他了,這才松了口氣。
樓厲凡在紅線的另一端晃來晃去,左手由于懸吊的關系被弄得很疼。他莫名其妙地看著手腕上這條忽然出現的奇怪紅線,怎麼也想不出它究竟是哪里來的。
「厲凡!你沒事吧!」霈林海遠遠地叫。
「我沒事!」樓厲凡回答,「你哪兒來的紅線?」啊,能動了,也能說話了。
「……」
半天沒等到回應的樓厲凡又問︰「我問你呢!你這哪兒來的紅線?」上次他被拉回來的時候速度太快,根本什麼都沒看清楚就回來了,所以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前就被這條線救過。
霈林海哪里敢回答他,只能閉著嘴,裝作沒有听見他的問話。
不過雖然樓厲凡不清楚,可雲中榭卻是識貨的。他看著霈林海手腕上的紅線,露出了怪異的表情。
「你這個是……紅線?」
「是……是啊……」霈林海汗都下來了。
「你知道這是干什麼用的嗎?」
霈林海死命搖頭。他知道……他怎麼敢知道啊!上次這紅線消失,他以為就沒事了,也沒去查它到底是什麼。沒想到這次又出現……
「這是……」
「這是姻緣線。」在他們頭頂上平穩降落的花鬼,忽然開口說道。
霈林海被這句話一箭穿心!
「姻……姻……姻……姻緣?」
「就是把兩個沒有婚姻緣分的人,強行綁在一起的東西。」
霈林海的腦袋被他的話狠狠砸了無數錘。
「綁……綁……綁……」
「你們在說什麼?」遠得听不見他們談話的樓厲凡問。
「沒什麼!」霈林海慌張回答,然後轉向花鬼,「那你有辦法幫我解除嗎?這這這……這要是被厲凡發現,我一定會被他凌遲處死的!」
「不能解除。」花鬼沒有開口,雲中榭搶先道。
「有辦法。」花鬼看了雲中榭一眼,用很陰沉的聲音說。
「但是不能解除。」雲中榭也不抬頭,說︰「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樓厲凡一直拒絕你的能量了,就是因為有這條姻緣線。這個大咒式圈可以穿透所有咒術發生作用,但是只有一種咒術可以讓它暫時失效,那就是情侶咒。
「這條姻緣線也是情侶咒的一種。所以有人在你們房間里使用了這個咒術,情侶咒本身的作用,又讓住在這個房間的人都變成了情侶,這大概就是情侶之間這個名字的由來。」
霈林海張大嘴,半天合不起來。
「必須……是情侶……?啊……可是你不是七十年……再加三十年——之前才在這里做的大咒式圈?厲凡的姐姐上次來的時候說,四百年來住在這房間的人都變成了情侶了,難道也是……」
「那是不可能的。」雲中榭說︰「因為你們住的這間宿舍雖然看起來古老但卻是新樓,一百年前我帶花鬼到這里的時候,它還沒有建成,不可能有四百年的歷史。」
「可是厲凡的姐姐……」
「她們騙你的吧。」
「……」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什麼也听不見的樓厲凡,在紅線的另一頭怒吼。
仿佛不見底的深淵下方,終于出現了閃爍著七色光彩的大咒式圈,慢慢從小到大,從不清晰到清晰。
樓厲凡的身體也慢慢浮了上來,逐漸和霈林海他們平齊。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他陰著臉問。
霈林海眼楮看著其他地方裝傻。
「我告訴你!霈林海!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肯定是什麼重要的事對不對!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們究竟在說什麼!」
霈林海渾身顫抖。
「霈林海!」
「可以了吧,別吵了,我們要落到底了。」雲中榭出聲提醒,總算救了霈林海一命。
這次的大咒式圈周圍的情景,和樓厲凡他們上次所見的情景不太一樣,既沒有山洞也沒有那些千類以上品種的符咒,有的只是一片沉沉的黑色,只有大咒式圈上的金銀符咒閃爍著光彩。
不過很奇怪,即使只有大咒式圈作為光源,但他們並沒有感覺到黑暗,沒有被咒式圈照到的地方也沒有陰影,就好像連他們自己的身體也會發光一樣。
四人輕飄飄地降落在大咒式圈四周,樓厲凡和霈林海,雲中榭和花鬼各呈對角站立。
「你們說上次進來過,覺得這次和上次有什麼不同?」雲中榭問。
樓厲凡將上次所見大概地描繪了一下,雲中榭想一想,問︰「也就是說,上次你們見到了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大量符咒?那你們解除你們所謂的情侶咒後,那些符咒有什麼改變?」
樓厲凡和霈林海回憶一下,一起搖頭。
「似乎沒有,不記得了。」咒術解除後,他們就被姐姐們拍了最糟糕的照片,誰還有時間去顧慮那些?然後他們就被彈出那個山洞,回到自己的房間里,也沒去看符咒的結果。
雲中榭點頭,然後指著那大咒式圈說道︰「這個就是我所制造的咒式圈,這個大咒式不太容易破解,需要大量的符咒減弱它的效用,所以你們看到的那些符咒與我無關,我想大概是要封印這個大咒式圈的人做的吧。
「使用符咒後再使用情侶咒進行抵抗,這樣才能把它強奪的危害降到最低。我不知道你們上次究竟做了什麼,不過看來已經把所有的減弱符咒都消除了。幸虧還有姻緣線在你們手上,否則霈林海現在恐怕已經是個死人……」
樓厲凡什麼都沒听見,只听見了那三個字——「姻緣線?」他的臉陰沉得嚇人。
霈林海顫抖︰「不不不……不關我的事!我也是剛才才知道!」
「……霈林海……」樓厲凡的手指狠狠指著他,「你給我等著,我們回去再好好修煉你!」
霈林海好像看見了自己將接受一百倍強度特訓的未來,不由一陣頭暈……
雲中榭對他們兩人悲慘的互動模式已經懶得理會了,也不和他們打招呼,逕自走到大咒式圈中心的小咒式圈上蹲下,右手手心朝下懸空放在圈的中央。咒式圈霎時發出了燦爛的光芒,樓厲凡和霈林海立刻轉過頭去,防止雙眼被那光芒灼傷。
在一片炫目的光芒之中,中心的小咒式圈內,有一個手掌形狀的陰影漸次浮出,與雲中榭的手掌形狀恰巧相合。
雲中榭手一抓,那陰影便被收入他的掌心。在他將陰影收入手心的同時,大咒式圈上金銀的光澤立刻變得黯淡,周圍黑沉沉的顏色壓了過來,剛才還非常明亮的空間,忽然變得異常黑暗。
雲中榭站起來,對樓厲凡和霈林海微笑道︰「可以了,我已經把咒式解除了。」
霈林海張著嘴半逃詡合不上︰「這……這麼簡單?你不是說它不好解除嗎?」
「這大咒式圈是我做的,我要解決當然很簡單,」雲中榭走下大咒式圈,道︰「如果不是我做的話,用我的咒語手印是不可能這麼輕易解除的,所以那個人才會用那麼多種類的符咒,壓制我的咒式圈。」他站在咒式圈邊緣,發現樓厲凡和霈林海還站在原地不動。
「怎麼了?你們的姻緣線可以去掉了,沒問題的。」
樓厲凡舉起左手腕︰「……這個要怎麼去掉?」
「切斷就可以。」
樓厲凡伸出右手食指做出一把袖珍靈刀,放在紅線上。
「真不知道哪個變態居然對我們做這種事……」他喃喃自語。
然而就在他正要向紅線砍去時,霈林海卻好像發現了什麼一樣,忽然大喊起來︰「不——不行!憊不行!厲凡你快點住手——」
樓厲凡一愣,靈刀已經觸到了紅線,紅線一接觸靈刀便唰地一聲融化斷裂,自斷裂處迅速向兩端消失。
在紅線完全消失的瞬間,從霈林海的方向傳來了極大力量的沖撞,樓厲凡被那股力量撞得呼吸一窒,肺部疼痛難忍。
霈林海跟在力量的沖撞後撞來,將樓厲凡遠遠撞出去,兩人一起滾到了很遠的地方。
雲中榭沒想到會有這種事,只稍微愣了一下,他腳下的大咒式圈便發生了龜裂,幾聲難听的聲響之後,有黑色的什麼東西撞碎了大咒式圈,尖利地嚎叫著從底下鑽了出來。
那東西撞出來得太過突然,雲中榭好像已經忘了反應,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反倒是一直站在一邊的花鬼,忽然沖上前,從側面將他一撞,撞離了大咒式圈,兩人在地上打了兩個滾,這才完全躲過那個東西的沖擊。
報鬼站起身來,覺得後背有些熱,他看不見便想伸手去模。然而剛剛站起來的雲中榭,卻看到他後背滴落下來的黑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抓住他的領子,嗤啦一聲,將他半邊衣服都扯了下來。花鬼眉頭皺了一下,隨即臉色一變。
雲中榭手中的那半件衣服不斷地滴落著黑水,就好像不斷有濃硫酸的侵蝕一樣,不一會兒就只剩下小半只袖子。雲中榭松手,那小半只袖子掉在地上,很快也化作黑水。
如果雲中榭沒有把他那半身衣服撕掉的話,恐怕花鬼的身體現在也和這半件衣服同樣命運了。
「你救了我。」花鬼看著他說。
「是你先救了我。」雲中榭轉過頭去看那個鑽出來的怪物。
那個東西看起來似乎沒有實體,只有一個黑霧一樣的影子,高達十幾公尺,從大咒式圈下面鑽出來的樣子,就好像一個只有很長頸子的怪獸一樣,在半空中盤桓了一會兒,向花鬼和雲中榭猛沖了下來。
「躲開!」花鬼和雲中榭一左一右跳開,那東西撞到了一片空空的黑暗之中。原本黑暗是無形的東西,居然也被撞出了破片,發出碎裂的聲響。它抬起「頭」來四處「看看」,又堅持不懈地向他們二人撞去。
「你到底在這里養了什麼東西!」花鬼邊躲閃邊問。
「我只是在這里做了大咒式圈,什麼都沒有養!」雲中榭避開那一擊回答道。
在他們二人努力避開怪物攻擊的時候,霈林海正努力把自己和樓厲凡分開。
罷才要撞樓厲凡不是他故意的,而是在樓厲凡剛把紅線斬斷的同時,他就覺得自己身上的能力,用驚人的速度往樓厲凡的方向沖,在力量的吸引下,連他的身體也自動撞了過去。
現在他全身的力量都透過他踫觸樓厲凡的地方,快速傳入樓厲凡的身體,霈林海感覺到體內一陣接一陣的劇痛,就像那天花鬼從他體內吸收力量一樣——不,比那還痛苦!因為力量的流失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而吸收他力量的樓厲凡也並不好過,吸收過大能量的身體劇烈顫抖,臉色青紫得就如同窒息快死的人一般。
而霈林海不管怎麼努力,他和樓厲凡之間都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互相吸引,他就算想離樓厲凡遠一點也不可能,他努力掙扎也只是稍微離開一點,稍微一松勁就被更大的力量拉回去,牙齒撞到樓厲凡的額頭,門牙險些斷掉。
「好痛……」
「你……你痛個屁……」額頭帶血的樓厲凡用顫抖的聲音說︰「快給我滾開……否則殺了你……」鮮血從他的牙縫中涌了出來,在嘴角拉出一條顫抖歪曲的線。霈林海的能量太大了,他這個普通人的身體,作為「容器」根本不能承受,光是吐血還好,只怕力量再傳下去他會被力量撐炸而死!
可現在問題是霈林海想「滾」也沒辦法,他們之間的吸附力又不是霈林海做的!
「我根本沒辦法離開……」霈林海哭喪著臉說。
「那就……快叫雲中榭……」霈林海原本努力偏著頭防止自己的臉踫到他,現在要費盡力氣扭轉脖子上的肌肉才能轉向雲中榭他們那邊。
「雲……啊……」
「快點……叫!」
「……可是他們正在被大怪物追殺……」
雲中榭一躍而起,雙手全力拍在怪物的「頭」上,怪物發出一聲尖叫,「頭」部轟然爆裂。
但是這還沒完,這怪物似乎不是以「頭」為主的東西,從大咒式圈下又鑽出比之前更長的「頸部」,發狂向雲中榭他們攻擊過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腦中忽然響起悅耳的鈴聲,雲中榭的動作一滯,那怪物猛撞上來,花鬼從他後方錯身而過,將他腰部一帶,攬至安全的地方,落下。
「你發什麼呆!」花鬼吼。
「不……是麗娜在和我聯系!」雲中榭一手捂住耳朵,防止自己由于怪物攻擊的風聲,而听不清腦中傳來的聲音,「麗娜!我听見了!麗娜!必答我!」
(我在這里,你那邊還沒有處理完嗎?)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咒式圈地下居然出現了……啊!」
(中榭!)
敝物的頭部像竹篾一般分散劈開,以滿天撒網的方式向他們擊打下來,花鬼抓住雲中榭的腰帶高高飛起,落在其中一條分岔上,再躍起,同時向分岔的中心丟下一個能量球。能量球在中心爆裂,怪物收縮了一下,快速地將劈開的部分收了回去,花鬼帶著雲中榭落在了地上。
(中榭!你遇到麻煩了?)
「麗娜,你幫我查一查,是不是有能在強奪大咒式圈下生存的怪物!」
(大咒式圈下?是什麼樣的?)
「很長,黑色,就好像什麼東西的脖子一樣……」
報鬼忽然想起什麼,立刻把鞋子月兌下來甩到一邊。翻過來的鞋底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溶洞,溶洞逐漸擴大,就如剛才他那半身衣服一樣,整個鞋子逐漸消失為一片黑水。
「它還有強烈的腐蝕性!隘蝕所有踫到它的東西!」雲中榭幾乎是喊了,「麗娜!快幫我找找!」
(我馬上去!)
敝物蠕動了幾下,高高抬起上部,Z字形向下橫掃。
報鬼將雲中榭往半空一扔,喊︰「兩邊同時攻擊!」
雲中榭在半空停住身形,雙手前伸,擺出攻擊姿勢。花鬼向後彈跳起身,在半空中與雲中榭遙遙相對,做出與他同樣的攻擊姿勢。
然而他們的力量還沒有來得及發出,怪物的頭部驟然分成兩部分,同時向他們纏繞。雲中榭在半空中身體一沉,以最快速度降落地面,又彈跳起來,躍至另外一邊,讓怪物撲了個空。
然而花鬼卻不如他這麼幸運了,剛向左邊一躲,攻擊他這邊的那半個分支又同時分成了三份向他叉過來,他向左躲避的動作變成向怪物投懷送抱的姿勢。此時再做任何動作也來不及了,那三份分支將他完完全全地吃了進去。
強腐蝕性……!
「花鬼!」雲中榭大驚失色,右手高舉,手心中出現一道長刀般的靈刃。他往前一甩,靈刃回旋飛出,割斷怪物包裹住報鬼的那部分肢體。
霈林海覺得劇痛,樓厲凡更是如此。大量力量的流入讓他無法控制,體內亂竄的靈力正逐一破壞他體內的系統,不只是口,連鼻子也在往外冒血,耳朵也有血絲縷縷流出。
「霈林海……你他媽……的再不滾開……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咳咳……」血液嗆到了氣管里,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霈林海真的欲哭無淚了,就算樓厲凡現在要殺他,他也起不來啊!不過……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厲凡!這個大咒式……你知道它是靠什麼分辨我們的嗎?」「你在說什麼……咳咳咳咳……」
「它為什麼不對雲中榭和花鬼產生作用?是因為一直住在那個房間的是‘我們’吧?可是它是用什麼分辨我們的?它怎麼知道一直住在這個房間的是‘我們’,而不是他們?」
「我怎麼……咳咳……知道那個……咳……」嗆咳讓樓厲凡痛苦地擠出幾滴眼淚,霈林海驚恐地發現,他的眼淚居然也變成了和鮮血一樣的紅色!
他心中更是著急,叫道︰「會不會是波動?靈能的波動!我們每個人的靈能波動都完全不同,所以它才能用這個分辨我們!一定是這樣!」
「咳……那又怎麼樣?波動是一生不變的東西,難道你還能變了自己的靈波……」話說到一半,樓厲凡忽然住了口。
澳變靈波……不一定要改變靈波……還有其他的辦法……比如……
「質性……轉換!」樓厲凡和霈林海同時低喊出聲。
霈林海身上閃現出了綠色的電光。
敝物嘶叫一聲,剩下的半截殘肢轉瞬收回,和另外半支肢體膠合在一起。它被切割下來的部分化作一陣青煙,煙霧過處,花鬼的身影逐漸顯露了出來。
「你沒事吧!報鬼!」花鬼的全身都籠罩在紅色的光輪下,那是他的能量屏障,看來有效地隔絕了怪物的腐蝕。煙霧逐漸消失,在確認自己不會受傷後,他才逐步撤除了屏障。
「……我沒事。」他轉過頭去,避開了雲中榭關切的眼神。
丙然還是……不原諒……
雲中榭苦笑。
(中榭!)
雲中榭抬頭,習慣性地捂住自己一只耳朵︰「麗娜!找到了嗎?」
(嗯!那個怪物不是在大咒式圈下生存的東西!而是它本身就是大咒式圈!)
「什麼!」
(它本身就是大咒式圈!大咒式圈是能量體,很容易成精,附近又有鬼門的地氣流動,所以它才會變成精怪的吧!)
「怪不得……」花鬼一把拉住他的手肘往側面斜竄,怪物的頭部砸中他們剛才所站的地方,黑暗的碎片四處飛竄,空氣中巨大的震蕩讓他們一陣頭暈。
敝不得……原來他剛才解除的大咒式圈並不是實體,實體已經變成了這個怪物,所以在他解除大咒式圈後,樓厲凡和霈林海依然受到強奪之力的影響……對了!那兩個人呢?
他的眼楮四處搜尋,終于在距離咒式圈較遠的地方找到了他們的身影。
「你白痴啊!早不想到這一點!」樓厲凡一恢復過來就一拳揮上霈林海。
霈林海捂著自己腫得半天高的臉,非常委屈︰「可是你不是也沒想到……」
正如霈林海猜測的那樣,這個大咒式圈是用靈力波動來分辨房里的住客。在霈林海改變自己的靈力波動,把靈力轉化成妖氣後,那大咒式圈便把他當成了「別人」,不再對他有反應,他和樓厲凡的危機自然就解除了。
雲中榭一拉花鬼,兩人降落在樓厲凡和霈林海旁邊。
「你們兩個沒事吧?」
「大概……」樓厲凡在臉上抹了一把,把口鼻和眼角的血糊得一臉都是。
霈林海正想找張面紙讓他擦擦,一直追著雲中榭和花鬼不放的怪物一腦袋砸了過來,雲中榭抓住霈林海的領子,花鬼抓住樓厲凡的後背衣服,很有默契地從兩個方向彈開,怪物再次砸了一個空。
「它到底是什麼東西?」霈林海邊問邊努力拉住自己下巴處的衣領,以防只顧拉他後領的雲中榭把他勒死。
「大咒式圈。」雲中榭口一張,一個帶著淡藍色光暈的能量彈從他口中發出,擊中那怪物長頸的中部。
敝物被切成了兩半,上半部分青煙般消失,下半部分卻變本加厲地從大咒式圈下竄出來,伸著似乎比之前更長的脖子,發狂地橫掃豎掃、左沖右突。
「這樣不行!」花鬼拉著樓厲凡左右跳躍著說︰「再這麼攻擊下去只是浪費能量而已,找不到它的弱點,就沒辦法對它造成致命打擊!」
「那要怎麼辦!」雲中榭對他叫道︰「大咒式圈只有用我剛才的方法破解,但是我明明已經把手印拿走了,難道還有其他的辦法解決嗎?」
樓厲凡低頭看看那怪物的頸子伸出的地方——那個只剩下了一個洞的大咒式圈,發現怪物無論怎樣攻擊,都沒有離開那里,他心里忽然就有了主意。
「雲中榭!把我放在大咒式圈那里!」
「放在大咒式圈那里?它會把你打死的!」
「沒關系!把我放在那里!」
雲中榭稍微想了想,一個躍起,跳到大咒式圈處將樓厲凡放下,自己又躍至另外的方位。怪物跟著雲中榭三人的身影窮追不舍,卻對離自己最近的樓厲凡視而不見,連分出來的分支都對他不予理會。
樓厲凡將自己的單手放在大咒式圈外圍,所有的靈力都灌進入那只手中。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大咒式圈應該是這個怪物的「根」,只要他在「根」上使用徒手封印,那麼這個怪物的長頸應該就會因為失去了「根」而消失。
然而,他剛剛將靈力聚集在一起,全身便有和霈林海的靈光顏色相同的果綠色光,如陽光一樣炸裂開來;聚集了更多靈力的那只手,更是發出讓他自己也不敢逼視的強烈光芒。身體里翻涌著過去難以想像的充沛靈力,源源不絕地向四周發散。
這是……?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簡直要以為自己在做夢。
如此充沛的能量!餅去完全想像不到的快意感覺!這就是……屬于霈林海的力量嗎?
「我是樓厲凡,我以我名……」他低聲念誦,「封印一切生靈咒術!我的力量,听從我的命令,封印!」
扁芒從他的手掌鋪開,蔓延出去的光芒將周圍沉沉的黑暗照得亮如白晝,那怪物吼叫了一聲,黑煙般的身軀化作粗大枝干似的東西,在半空中凝固成灰色的固體。
大咒式圈的根部有各種大小、如利刃般的颶風,圍繞著那怪物的根部不斷旋轉,直至根部整個化為齏粉,慢慢地沉降到地底去。
那怪物的固體整個沉沒之後,大咒式圈所留下的那個洞上,出現了千萬條果綠色光線的縴維,將洞口密密地織縫住了。
這就結束了,可是不知為何,樓厲凡依然沒有收回自己的能量,他的封印憊在繼續伸展,一直將這黑暗的空間填充到飽和,之後又向上迅速蔓延開去。
「樓厲凡!你在做什麼?」雲中榭大吼,「你想把無關的東西也封印住嗎?」
樓厲凡沒有回頭,甚至連一點反應也沒有,似乎沒有听到。
「樓厲凡你听到沒有!快住手!」花鬼也吼。
樓厲凡依然沒有反應,身上的光芒也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靈力封印向上延伸的部分已經快看不見了。
如果任由他繼續的話……一定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可怕後果!報鬼丟下霈林海,和雲中榭雙雙撲向樓厲凡後背。
「樓厲凡!被了!快住手!你想連無關的東西也封印嗎——」
他們兩人的手剛剛踫觸樓厲凡後背,便被一股大力撞了出去,撞到身後封印的牆上。
懊強的能量!
報鬼和雲中榭同時心驚。雲中榭身上有花鬼修煉了千年的能力,而花鬼身上有不知從多少人身上搶來的力量,可即使如此,還是被他輕易彈開,這的確不太尋常。
見連他們二人都無法抵擋樓厲凡的能量,霈林海跳了起來,也向樓厲凡的背後撲去。
「厲凡!不能再繼續了!住手!」
敗奇怪,樓厲凡好像听到了他的聲音,身體動了一下,身體所發出的燦爛光芒立即黯淡下去。霈林海原本已經做好了被彈開的準備,所以拍下去的動作非常狠,沒想到樓厲凡一點抵抗也沒有,反倒被他這一拍給拍得向前滾翻。
封印的蔓延唰的一聲就停止了,霈林海也像被封印一樣靜止在那里,還維持著前腿弓後腿蹬的推人動作,臉上一派呆呆的表情。
他被自己做出的事嚇傻了。
腳下是樓厲凡的封印,有些滑,雲中榭試了幾次也沒站起來,忽然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他抬起頭,花鬼正用算不上生氣、也算不上高興的表情看著他。
「你原諒我了嗎?」
「那是不可能的事。」
「……」說得這麼干脆……
「那這只手是……?」
「看你以後的表現,誠心有多少。」
雲中榭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好吧……等有時間,我會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的。」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和花鬼緊緊握在一起。
沒有完全原諒,但至少他肯嘗試著原諒,在共同作戰之後的這只手,意義非同尋常。
「對了,我們得上去啊,和那兩個一起上去吧。」
「嗯。樓厲凡,霈林海,一起上……」喊出半截的話卡在嗓子里,雲中榭的眼楮呆呆看著那兩個人,覺得自己腦袋一陣抽痛。花鬼看著他的表情覺得怪異,也回過頭去……忍不住笑了出來。
懊不容易爬起來的樓厲凡把霈林海按在地下,正左右開弓對他的腦袋飽以老拳。
「你這個白痴!蠢材!無敵傻瓜!耙打我!想報復是不是!沒那麼容易!看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救命啊!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我錯了!原諒我吧……」
「……這是他們聯絡感情的方式嗎?」
「……大概吧……」
***
而帕烏麗娜呢?她正在圖書館里,坐在兩排書架間的一堆書山中,呼哧呼哧直喘氣。
一個穿著黑色超短裙的黑發美女站在她旁邊,很生氣地踢她的腳︰「麗娜!你看看你把我的圖書館弄成什麼樣子了!要自己收拾干淨哦!」
「……我自然能找到冤大頭給你收拾……」她恨恨地道︰「你這個人真小氣……」
「哦呵呵呵……承蒙夸獎。」
她露出充滿仇恨的眼神。
「干嘛那麼認真……」黑發美女干笑,「開玩笑而已,我會自己收拾的……」
「啊——好無聊……啊——好無聊……」而在這個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的同時,校長大人正坐在他的辦公室里,孤獨地品嘗寂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