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絲,你看看還想吃些什麼?」
桌上擺滿了她最喜歡的烤蝦。烤牛肉,白罡皓細心地為她切除蝦殼,切下一小塊彈性十足的香甜蝦肉,送到她嘴邊,菟絲高興地將它含人口中,細細地咀嚼著,滿口的食物都還沒消化呢,白罡皓又遞上果汁杯到她唇邊。
「嗯,夠了,我吃得好多。班長都沒有吃。」
拿起紙巾小為地擦拭唇邊的沾醬,白罡皓微微一笑。「現在不在學校里頭,你還要繼續叫我班長鳴?小菟絲。你到什麼時候才願意叫我的名字?」
菟絲眨了眨眼,對喔,她一直認定班長就是班長,但現在不在學校里……
「來,叫一次看看。‘罡、皓’,很簡單吧?」
「罡……皓……」菟絲輕皺起眉頭。「……感覺好奇怪……還是叫班長比較不奇怪。」
「那,要不像你叫表哥阿遠一樣,也叫我阿皓吧!」他另提新議。
「阿皓……嗯……阿皓。」她用力的點點頭,這比剛剛的還要容易叫。「阿皓、阿皓、阿皓!」
「不必叫那麼多次啦!真是的,像個小阿子一樣,學到新的字眼,就得叫上十次才甘心。」白罡皓戳戳她隻果般粉女敕可愛的臉頰說。
「阿皓!」可是菟絲叫上癮,興奮地又喊了一次。
「好。好,我知道你會叫我了。那……再吃一口蝦,還是要烤牛肉?」他執起刀叉,指著桌上的盤子問。
菟絲歪著頭想了想,突然搶走了他手中的刀叉,叉起盤里頭的一塊肉,送到他的嘴邊說︰「阿皓也吃。」
「呵呵,比起用叉子喂我,我寧可你用那張小嘴喂我吃。」惡作劇地一眨眼,白罡皓逗著她說。
「用嘴巴?那怎麼喂?」臉上寫著許多問號,萬分困擾地看著他。
白罡皓笑得更壞。「讓我示範給你看,來,嘴巴張開。」
他先將菟絲叉子上的肉咬進口中,接著一手扣住菟絲的頸項,當著眾人的面,毫不避諱地將自己口中的肉送到菟絲嘴邊,當她詫異地睜大眼楮張大了嘴,他湊上前去,口對口地偷了一吻。
「如何?好吃嗎?」
菟絲的臉全皺在一起,嚼完了肉才開口說︰「阿皓的口水,好髒。」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了好一陣子後才說︰「真是拿你沒辦法挨,多少人想要我的口水都不見得能吃得到呢!小傻瓜。好了,不吃東西,那我們就跳舞吧?你會跳舞嗎?」
菟絲搖搖頭。別說跳舞了,平常菟絲就連體育課都很少上,因為她的運動神經奇差無比,動不動就會受傷,所以特別和學校老師商量,可以請特別假。
「跳舞?很難嗎?」
她腦海里飄過一大串和跳舞相關的訊息與畫面,雖然沒有跳過,但菟絲一直很羨慕能隨心所欲地擺動自己身體的人。每次看到電視上的人又唱又跳的,總是一副很快樂的模樣,她也很想學他們那樣。
「不難、不難,把你自己交給我,跟著我就行了。」
白罡皓不由分說地扣住菟絲的手,將她由椅子上帶起,一彈指,樂隊也轉換輕松的樂章為優雅的華爾滋舞曲。
「您願意與我共舞一曲嗎?我的公主。」他一彎腰,行個禮說道。
菟絲笨拙地跟著他彎腰,將手放在他的掌心上,接著她整個人都被他攬人懷里。他單手扶著她的背,拉起她的另一手,跟著音符順暢地滑向舞池的中央,最明顯的位置。
踩著些許不靈活的舞步,菟絲在白罡皓高明的帶領下,也漸漸地放松,跳著她生平的第一支華爾滋。
「光看外表的話,實在是令人羨慕的一對。白罡皓的演技實在了得,恐怕在場的人都被他騙過了,以為他是真心地愛著菟絲呢!」高若垠站在任遠的身旁,嘆息地說。
任遠鐵青著臉,剛才當他看到白罡皓親吻菟絲時,真想沖上前去給他一記拳頭。那家伙到底有什麼企圖?明知道對方必定在某處設下陷阱,就等著自己和菟絲跳下去,而自己卻無法揣測到對方的動向,這種煎熬的心情有如看著一顆定時炸彈,卻不知道它幾時要爆炸般,令人心急如焚。
「你急也沒用啊!」高若垠以手肘頂頂他說。「也許你此刻的反應正中他的下懷呢!他就是想看你這種表情,才會刻意邀請你來的,你何苦讓他痛快、自己難過?走吧!既然人家在跳舞,我們也不要屈居人後。」
「我沒這心清……」任遠悶悶地說。
「嘻,其實你是怕自己跳得不好,被白罡皓比下去,所以才這麼說的吧?」高若垠故意挑釁地靚他一眼。
任遠臉一沉。「跳就跳,誰會輸給那個混帳?」
唉,這個男人的腦袋,為何構造這麼單純?高若垠吐吐舌,偏偏自己就是喜歡他這顆單純的腦袋。
舞池中雙雙對對的人影並不多,或許是民風保守,或許是懂得跳華爾滋的人實在不多,多數的年輕男女都圍在舞池旁邊做壁花、壁草。當然,其中也不乏正咬牙切齒地觀看著這一幕的人。
「簡直不可原諒,那個藍菟絲……算什麼東西……竟然霸著白罡皓不放。」
「就是說啊……剛才,你看到沒有……白罡皓從不曾那樣對我們,別說是喂我們吃東西,就連幫我們開車門都沒有過。可是他卻捧著那個小白痴像捧在手心上,怕摔著似的,又呵又疼的。」
「講來請去,各位姐姐還不就是不甘心。你們氣自己被白罡皓甩了,也氣被他給玩弄了。所以才會這麼看不過去吧?」
「你住嘴,你又怎樣?哼,我們起碼還和他玩過,可是你呢?干干癟癟的四季豆,白罡皓連跟你‘玩’都不願意。」
「你這頭乳牛叫什麼叫!想吵架?來啊!」
「拜托你們別吵了,要是被人笑吃相難看就罷了,至少還吃得到。偏偏現在是眼睜睜看別人吃,你們卻在旁邊喊湯熱!就算在這里撕破臉,又能怎樣?要我說,我們聯手給白罡皓和那個小白痴一點顏色瞧瞧,讓他們難看,這才能發泄我們胸口的怒氣啊!」
這個提議馬上引起了她們的注意,在場的人誰也沒有發現她們在角落里開始——地討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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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絲,怎麼了?」跳舞跳到一半,白罡皓發現自己的女伴臉色有些奇怪。
菟絲抬起一雙暈眩的眼,勉強地說︰「好……好怪……東西一直在轉、轉、轉……唔……相吐……」
「想吐?!」白罡皓連忙停下腳步,將她攙扶到一旁坐下,對她說︰「你等等,我去拿點薄吧油和冷毛巾來,大概是你不習慣華爾滋的轉圈步法吧?真是,以後若是覺得不舒服,要提早告訴我才行,知道嗎?」丟下她,白罡皓匆匆離去。菟絲暈眩得難過,無力地以雙手捧著小腦袋,低頭望著地板,祈禱這種奇怪而不舒服的感覺趕快停止。
「你就是藍菟絲啊?」
陌生的女人聲音傳進菟絲的耳中,她張著對不準焦距的雙眼,愣愣地問︰「你是誰?我認識嗎?」
「你好,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不過我和我的朋友都久仰你的大名了……」女人不懷好意地笑著,身旁還有幾名女子也湊過來,漸漸縮小圈子,將菟絲包圍了。
分辨不出對方是善意或惡意,菟絲只是呆呆地望著她們——
一首華爾滋跳沒多久,任遠就不小心將高若垠的腳踩傷了。他立刻護衛著高若垠離開舞池。F要不要緊?還是去看一下醫生比較好。」
「不要緊的,不需要這麼小題大作。」
「什麼不要緊,你的腳趾頭都流血了!憊是去看一下比較好。我抱你過去。」看著高若垠那所費不貲的名牌高跟涼鞋里,所露出來的腳趾慘狀,任遠感到自責,將高若垠攔腰抱起。
「啊!」高若垠驚喘一聲,訝異地看著他毫不費力地將自己抱起,臉頰立刻羞紅。「笨、笨蛋,放我下來啦,我很重耶!」
「放心吧,我打工的時候扛過比你重十倍的東西。」說著,任遠邁開大步,抱著高若垠就朝會場外走去。
飯店里有一間設備完善的醫護室,上門求診或求助的,多半都是迪福醉或是住宿期間不小心感冒的客人,像這樣被男伴踩傷腳趾頭而就醫的,還真是不多。
值班的醫生噴噴稱奇,問道︰「這到底是怎麼踩的?年輕人,你也太不小心了,把女朋友的腳趾頭當成葡萄,踩扁好榨成葡萄汁嗎?看看,這麼可憐,明天一定會腫起來了。」
醫生一邊替高若垠的腳趾頭上繃帶一邊說︰「幸好沒有傷到骨頭,休息個兩天就會復原了。」
听到「女朋友」三個字,高若垠尷尬地偷窺了任遠一眼,可惜那頭笨牛一心一意掛念著高若垠的傷勢,似乎對醫生所說的話沒有半點感覺。
「醫生,這不會有什麼後遺癥吧?」他還不放心地追問。
「哈哈哈,你是說會不會造成什麼終身的遺憾?那倒不至于。不過下次還是不要讓這麼漂亮的小姐一拐一拐的走路,回去多練練你的舞技吧,小憋子。」「真的非常對不起,我很抱歉!」
也不管醫護室里還有其他人,任遠大大地彎腰行禮,一板一眼地跟高若垠賠不是,眾目睽睽下反而害得高若垠更尷尬,巴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這里有薄吧油嗎?」
「白罡皓?你怎麼會罡皓」
將高若垠從尷尬中拯救出來的,竟是理應還在舞會中和藍菟絲親熱跳舞的男主人。任遠立刻聯想到——「是不是阿絲怎麼了?」
白罡皓嘲諷地看了坐在病床上的高若垠一眼,說道︰「放心吧,她可沒有嚴重到要來醫護室。高同學,你也真是遇到了一場災難啊!被作是我,絕不會舞技差勁到踩傷別人的腳。下次還是慎選舞伴吧!」
「好比說挑你一起跳舞嗎?很可惜,我寧可跛著腳當猴子,或和一只猴子跳舞,也不想和你跳舞。」
「好一張不饒人的利嘴,但猴子也有分體格大小,下次別挑上太重、太魁梧的猴子,免得自己的腳倒霉,呵呵。」
「你這家伙少說廢話!阿絲到底是——」
任遠一把抓住了白罡皓的領子,但是只得對方一個冷漠的眼神回應。
「這是一樣這麼急躁,請你放開我的領子,你的表妹人沒什麼大礙,不過是有點暈,可能是不習慣跳華爾滋吧,她說她想吐。」
「混帳,你就這樣把她一個人丟下嗎?菟絲最怕的就是一個人置身在陌生的環境,四周沒有一個熟悉的人了!」任遠丟下這句話,迅速地離開醫護室,壓根兒忘了高若垠。
「你知道這叫什麼嗎?——‘保護過度’。藍菟絲已經是十八歲的高中生了,難不成還會像小時候到不熟的地方時一樣,嚇得發抖、想哭嗎?實在有夠莫名其妙,真那麼寶貝,何不將她掛上鐵鏈鎖在家里算了。」白罡皓抱怨歸抱怨,但一接過醫生借給他的薄吧油後,也跟著迅速地離開了醫護室。
被留在後頭的高若垠,翻翻白眼。
丙然,我還是敵不過藍菟絲啊……任遠這個白痴、笨蛋、不解風情的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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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遠趕回舞會會場時,正好听到一聲尖叫——他的心也涼了半截。
「呀!有人、有人掉下游泳池了!」
水池里面噴濺起大量的水花,里面一個載浮裁沉的身影,伸長了雙臂死命求救,任遠想也不想地就跟著縱身跳入水池中,揮動著矯健的雙臂,迅速游到落水者的身旁……「阿絲!你不要緊吧?阿絲!」
他一浮出水面就焦急地問著,可是當他定楮一瞧,原來自己抱在懷中的並不是菟絲,而是一名陌生的女子。那……阿絲人呢?他抬起頭,便看到阿絲一臉蒼白,以一雙飽受驚嚇的大眼愣愣地看著他們——
太好了,阿絲設事。才這麼想,他一轉眼就看到阿絲那身雪紡紗的美麗小禮服,居然染著大片葡萄色的污漬,像是被紅色的飲料給潑到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時間任遠也無暇細想,眼前還是先把自己和這名女子弄上岸要緊。
被救上岸的女子立刻放聲大哭,抽抽噎噎地說︰「過分、太過分了,人家不過是不小心弄髒了她的衣裳,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居然推我下水,太過分了!萬一我要是溺死了怎麼辦?嗚……人家嚇死了,好可怕,怎麼會放這種瘋子進來參加舞會呢?」
「沒錯,我們幾個人都看到了。是她!是這個女人把慧慧推下水的!」
三、四個女人指著菟絲同聲譴責,四周旁觀的眾人也議論紛紛,跟著指指點點。菟絲被夾在其間,有如戰犯般被她們圍剿,地顫抖著下唇,拚命地搖著頭,小聲地說著︰「沒有……沒有……菟絲沒有推……」
「你還想否認嗎?這里證人這麼多,你否認也沒有用。」
其中一名女子扶著渾身濕淋淋的同伴,以無辜的口氣說著,企圖博取眾人的同情。「讓大家評評理好了。我們是看她孤單一人坐在那里,想和她交個朋友,還拿杯酒請她,想不到她自己笨手笨腳的,把酒弄灑在衣服上之後,就誣賴說是我們把她的衣服給弄髒了。好吧,既然這樣我們也自認倒霉,我朋友也說要幫她將衣服送洗,可是她卻不讓人說話,硬是大吼大叫地推著我朋友,害地落水。」
落水的女子跟著又適時地哭了起來。「我……我不會游泳……掉下去時……還以為我死定了……」
大致上弄清事情來龍去脈的任遠,馬上抱住菟絲的肩膀說︰「胡說,阿絲不會說謊,她說她沒有推,就是沒有推。」
「阿遠……」菟絲揪住他的衣袖,躲到他的身後。
幾名女子互遞了個眼色。「你又是誰啊?剛剛你在場嗎?你有親眼目睹嗎?如果你沒有看到,就請你不要隨便亂說話。再說,這個女人腦筋有問題,大家都知道,這可是白罡皓親口說的,他說這個女的有自閉癥,那種人不都有暴力傾向嗎?怪不得會動手把人推下水。」
那混帳……任遠心頭再次冒起一把火。原來如此,這就是白罡皓的把戲嗎?四處跟人說菟絲有毛病,故意將她丟下,再找這些女人來給菟絲難堪?沒想到那家伙如此卑鄙,骯髒事自己不動手,卻使喚這些女人來做。
「你們在吵鬧些什麼?干麼所有的人都聚在這邊?咦;菟絲,你的衣服——」
看白罡皓一臉若無其事的走過來,任遠二話不說就對他揮出拳頭。重重的拳頭將白罡皓打得往後跌去,撞壞了一堆桌椅。
「你不用再做戲了,白罡皓。」任遠轉過頭,憤怒地扣住自己表妹的手,大聲地說︰「阿絲,這些都是這家伙的詭計,你明白了嗎?他根本不是真心要和你交往,只是想看你鬧笑話,好讓我難看。你應該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吧?我們走。」
「啊、啊……」菟絲還搞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只看到白罡皓的唇角都流血了。她想上前去看看他,但任遠無視她的意願,強硬地帶著她往門口走去。
「慢著!」
抹著唇角,被打得莫名其妙的白罡皓由地上爬起身,臉色當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任遠,我好心好意邀請你那白痴表妹和你來參加這場舞會,你就不能夠文明一點嗎?竟然對我動手?!我可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要跟我道歉!」
任遠冷冷地回瞥他一眼。「道歉?你也配。」
白罡皓一咬牙。「你會為自己的這句話後悔一輩子的。」
但任遠不再理會他,帶著菟絲離去。
「喂,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和我們當初想的不一樣啊?那個兔崽子干麼沒事跑來湊熱鬧,還打了白罡皓,這下怎麼辦?」落水的女子悄聲地拉拉同伴的手,不安地問道。
「管他的,這樣也好,總之我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剛剛賣力指證藍菟絲的「犯行」的女子,一揚下顎說︰「走吧,我們也不要多逗留了,免得方才的那件事被揭穿,我們可就死定了。」
「也對。說不定有人看到我們故意把酒潑在她的裙子上,還有故意裝作被她推下水的事……雖然沒看到白罡皓跟我們下跪道歉很遺憾,但那個男人也打了他,我們也不虧本了。走吧!走吧!」
隨著幾名鬧事者的離去,舞會看似恢復平靜地重新展開,但舞會主人卻不像前半場一樣活躍,白罡皓一個人坐在安靜的角落,身上散發出「少來煩我」的攻擊性雷射光,徹底地將自己與他人隔絕。
他從吧台那邊要了一些冰塊,一邊敷著自己的臉頰,一邊忿忿地想著︰這一拳,我一定記在你的帳上。任遠,不要以為我會就此善罷干休,你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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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絲,你听好,以後不要再去找那家伙了。」
「不要!」
「菟絲!」任遠怒吼。
「不要!不要!不要!」捂起自己的雙耳,菟絲大聲地反駁著。「阿皓不是壞人。菟絲不是小阿子了,菟絲自己會想、會看。為什麼、為什麼阿遠要說阿皓的壞話?阿皓沒有做壞事,菟絲知道!我不要听阿遠的話,我討厭阿遠!」
「菟絲!」藍媽媽看著女兒難得憤怒地跑回房里去,還傳來好大的甩門聲,她已經好幾年沒看到女兒發這麼大的脾氣了。轉回身,藍媽媽朝任遠說︰「阿遠,那個姓白的男孩子真的那麼懷嗎?」
「舅媽,怎麼連你也……」他頓感心力交瘁地搖著頭。
藍媽媽愧疚地搖搖頭說︰「不是啦,舅媽不是要懷疑你的話,只是菟絲那孩子會那麼喜歡一個人實在是很少見。我想一個會做讓菟絲討厭的事的人,是不可能讓菟絲這麼袒護他的,所以……」
「那家伙根本是只狐狸,表面上總是裝作一副乖乖牌的樣子,其實滿肚子壞水。他表面上對菟絲好,那都不過是障眼法,為的是好操縱菟絲,讓菟絲乖乖听他的話。你瞧,他不是把菟絲帶壞了?以前菟絲不會這麼反抗我的。」
任遠皺著眉頭說︰「舅媽,我看事不宜遲,明天我就去辦機票和護照的事。正好大表哥有個黃金假期,就跟菟絲說我們要去美國探望大表哥好了。等阿絲痛快地玩一陣子回來,就會忘了白罡皓那家伙的。」
「舅媽並不這麼想喔,阿遠。」藍媽媽語重心長地說。「阿絲是我女兒,我最了解她,她性子有多固執,我最清楚。她如果是那麼容易見異思遷的孩子,我們今天也不需煩惱了吧?而且……帶一個亞斯伯格癥的孩子有許多的困難,你知道舅媽覺得最困難的是什麼嗎?」
是任遠搖搖頭,藍媽媽才笑了笑,繼續往下說︰「我很怕自己對她的愛,其實是阻‘礙’的‘礙’。沒錯,亞斯伯格癥的孩子是很特殊,無法用一般帶小阿的方法來帶,但阿絲也是會思考、會表達的孩子,她不需要四周的人替她下決定,否則她一輩子也無法決定事情。」
她握著佷子的手說︰「謝謝你為阿絲想這麼多,可是我們能做的是協助她做出一個決定,不是搶走她的決定權。所以去玩的事情,我想你還是再和阿絲好好談談,听听她想說的話,也讓她听听你的說法。反正離畢業典禮還有一周,我們就花一個禮拜的時間,和她好好溝通吧!」
任遠垂下肩膀,激動的心情稍微冷靜下來後,他知道舅媽說的很正確,自己所做的是在剝奪菟絲說話的權利。又或者,他只是想證明給白罡皓看,想和白罡皓互別苗頭,證明自己對菟絲的影響力更大——
「抱歉,舅媽,我太急了些。」他訥訥地說。
藍媽媽搖搖頭,拍拍他的肩膀。「哪里,這麼多年要不是你一直和菟絲念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級,我們又怎麼能如此安心呢?現在菟絲終于也要從高中畢業了,辛苦你了,阿遠。」
任遠在離開藍家前,先去敲了敲菟絲的房門,里面沒有任何回應,他想,大概是菟絲還在生自己的氣,所以不想回答吧?
棒著門板,任遠不氣餒地說︰「阿絲,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和你談談。我知道你很喜歡白罡皓,雖然我實在不知道那種家伙到底好在哪里,但是我這輩子曾經騙過你嗎?阿絲,我說的話難道你都不再相信了嗎?那家伙他根本不上喜歡你的,他不過是在愚弄你和我而已。」
里頭還是一片沉默。任遠考慮了一下,決定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離去。他不曉得,當他走後沒多久,門就悄悄地打開了,菟絲望著空蕩蕩的房門口,呆站了一會兒,又把門關上。
她不知道要跟阿遠說什麼,她只是覺得有必要把門打開,看看阿遠的臉。她知道阿遠不會騙人,可是他說要自己不再和班長見面,她做不到。她也不懂為什麼?自己就是想和班長在一起。
班長說過,他們要永遠在一起的,不是嗎?
那家伙他根本不喜歡你。
不喜歡?那麼班長說謊嗎?他說過喜歡她,說過要一直在一起,這些都不是真的嗎?班長其實討厭她,不想和她在一起?為什麼阿遠知道呢?阿遠不是班長,他是怎麼知道的呢?頭好病。她想不出答案,誰能告訴她一個答案呢?菟絲的眼前浮現班長的臉,她好想好想看一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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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罡皓接到飯店打來的電話時,已經是半夜兩點了。
「好吵喔,是誰啊……」里著被單的女人揉著眼楮,打了個阿欠說。
「不好意思,我要出去一下,請你回去吧!」他起身套上一條長褲,再從口袋里掏出幾張千元大鈔丟到床上說。
「什麼?你大半夜的要趕我出去啊!」女人目瞪口呆地大叫。
「那些錢足夠你叫一輛計程車了吧!出去的時候請你順便帶上門,謝謝。」他穿上襯衫後,拿起車鑰匙,頭也不回地說。
「你這混帳!」女人扔的枕頭,恰巧打中關起來的門,徒勞無功地落了地。
白罡皓匆匆地下了樓,發動著自己的機車引擎,腦子里還停留在幾分鐘前的那通電話上,飯店的經理萬分困擾地跟他抱怨著,有一位小姐說什麼都要找他,不管他們如何解釋白罡皓並不在這間飯店,她就是不听,還打算一間一間去敲房門,逼不得已他們只好向他求救。
搜遍所有的記憶,白罡皓唯一能想像到,會做出如此沒有常識的事的人,只有——她,藍菟絲。
深夜里,車子盡情地在無人的馬路上狂綢,白罡皓只花十五分鐘就到達飯店,並且在飯店經理的引領下,走到他們員工專用的休息室,找到了藍菟絲。她身上穿著一套碎花短睡衣,表情像個迷路的孩子般楚楚可憐。
「班長!」一看到他,她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投向他。
「你……」正想罵她半夜三更沒事發什麼神經的白罡皓,注意到身旁還有幾雙眼楮正盯著他們直瞧,馬上改變口氣說︰「非常抱歉,驚擾了你們。我這就送她回家,晚安。」
可是等他和藍菟絲一走到飯店門外,立刻臉色一變。「你來干什麼?還讓我丟臉,居然在飯店里鬧事。我真是受夠你的沒有常識了。」
「我想見你,不知道班長住哪里,就想到這個地方而已。」菟絲眨眨眼,班長的臉和以前有一點點不一樣。笑容,不見了。「見我?哼,還有什麼好見的?你沒听任遠說嗎?我對你根本就沒有興趣,你對我來說充其量只是個打發時間的玩具而已。你的好表哥讓我在大庭廣眾下丟臉,湊了我一拳不夠,你這笨表妹也要來湊一腳,讓我在大台北丟光了臉才甘心嗎?」一晚上累積的怒火,經過幾小時的發酵,好不容易平靜了些,可是一見到藍菟絲的臉,又氣上心頭,氣得他口不擇言。
「藍菟絲,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好了,我以前說的那些話都是在騙你的,我根本就不喜歡你。你快點從我眼前消失吧!」
頒隆!頒隆隆!台北的天空在半夜下起一場夏季典型的驟雨,將街道、路人、流浪的貓狗,全都無情地淋濕。冰冷的雨水,嘩啦啦地下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