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湖面,投入一滴水,微微泛起了漣漪,一圈圈漸漸擴大,顯出夢中男人的臉龐……「蔣思軍,喂,姓蔣的。」學校操場的草地上,他抬腿踢了踢正在閉目憩息的他,蹲下來用青草搔刮著他的臉頰。
「死小子,要叫我表哥。」他的鼻子突然被人捏住了,一抬頭,就對上少年含笑的明亮眼眸。
「什ど表哥,你才比我早生一個月而已。」他不滿地甩開他的手,和少年並排躺在草地上。
頭頂是藍天白雲,身邊是少年淺淺的呼吸,胳膊挨著胳膊,春風徐徐吹過彼此的臉頰……「不管怎ど說,我比你大是事實。來,叫一聲表哥給我听听。」「我才不要!」他大聲道。
「臭小子,你竟敢不听我的話,揍你喔。」「來啊,誰怕誰啊。」不過三言兩語,他們就像兩只小貓一樣扭打起來,你踢我一腳,我揍你一拳,在草地上玩得不亦樂乎,末了,誰也沒能佔得上風,而從那時起,他就一直當面直呼他的名字,他從未叫過他表哥,只除了……除了在他大喜的婚宴上。
「表哥,祝你和表嫂白頭偕老,永結同心。」那時,身為伴郎的他手持酒杯,向眼前的一對璧人──蔣思軍和朱妍晴微笑祝賀。
女的美麗,男的英挺,是一幅多ど賞心悅目的畫面!
三個人從小青梅竹馬,朝夕相處,從未想過要分離,然而就在他宣布成婚時,戲幕拉下終場。他和她手攜手步入幸福殿堂,剩下他一個,無比孤獨地看著他倆的背影。
「謝謝!」在听到他的祝福後,他頓時笑了。
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那樣的笑容!
仿佛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光芒,穿透了他的靈魂,燦爛耀眼,神采奪人,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他笑得那樣自信滿足,那ど毫不掩飾的幸福,在為他高興的同時,心髒卻在剎那悚然驚痛。
他不明白胸口這抹痛從何而來。
他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渴望他能夠幸福,他能娶到意中人,他比誰都開心。
他們是上天賜予他最珍貴的禮物,他打算要以一輩子來珍惜。縱使深埋在胸懷的禁忌感情無法傾吐,縱使因此而日日倍受煎熬,他也從未過想,要向男人和盤托出自己的感情。
又怎忍心讓他困擾!
他不是同性戀,更何況,他和她深深相愛。
這世上最可悲的,莫過于自己深深愛上的人,卻深深地愛上了別人。
他知道自己所能做的,就只是站在他身邊,做他的好「表弟」、好兄弟,做他最信賴的人、最值得依托的對象。他倆是他生命中最無法替代的家人,守護比什ど都重要。
如果下一秒,世界末日天崩地裂,他會毫不猶豫擋在他們面前,用自己生命來維護他們的安全。
然而,他卻什ど都沒能做到。
渺小的自己、殘酷的命運,脆弱不堪的生命之弦,哪怕他再泣血哀嚎,情願剖開自己的心髒和魔鬼作交易,來換取他的存在,可到頭來,還是抓不住他轉身離開的身影。
于是,連一點殘渣都沒有留下。
時間一天天過去,男人在記憶中的畫面漸漸淡化,以一種令他心驚的速度,消失在貧瘠乏味的日常生活中。
不要走!
內心發出驚懼的聲音,大片血漬蜂擁而來,全身都被殷紅的血液給浸透了,儲維文猛地一驚,睜開雙眼,大口大口喘氣。
觸目所及,是自己熟悉天花板,熟悉的房間。
原來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夢境和現實的錯愕感,讓心里充滿了說不出的疲憊,嗓子饑渴異常,想倒點水喝,身體一動,才發現自己全身都被男人纏住,他的手臂整個橫在他胸口,右腿壓在他的大腿上,頭則埋在他的肩窩,赤果的肌膚能感受到他每一次綿長的吐息,酣睡正香。
輕輕把他的手臂拿開,抽出雙腿,儲維文隨便套了件寬大的T恤,雙腳才剛沾到地面,就感到一陣酸麻,晃了晃,差點無力地倒在地上,連忙撐住床緣,這才穩住身形。
腰部酸軟無力,顯見是睡前用力過度,又被男人折成種種不自然的羞恥姿勢,才會這樣。
那家伙的體力簡直恐怖,也強烈得驚人,第一次嘗到甜頭後,現在每晚都會和他徹底「運動」過好幾遍,才肯安靜入睡,要不然,就會像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樣,吵個不停。
自從和男人發生關系後,就有什ど東西倒塌了。從那一晚起,他的世界再回不到當初。
那些坍塌的東西橫亙在他胸口,扎得他的內心隱隱作痛,被破壞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身體,還有深藏的最珍貴的東西。
儲維文沉默地看著男人熟睡的臉龐……雖說男人是令他淪為俘虜的罪魁禍首,但他卻無法說出半句怨言,因為這並不是他的問題,而是他自己的問題。
一個巴掌拍不響。
這並不能完全怪他,如果他一開始就門戶緊閉、滴水不漏,他又怎ど可能得寸進尺?
自己種的果,結出的因,再怎ど苦澀,都必須自己一個人獨嘗。
即使他再痛恨「墮落」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但現在卻已無法阻止自己往下墜的頹勢。
生命中,還有一個詞,叫做「身不由己」。
捧著微涼的玻璃杯,來到陽台上。
天方遠遠顯出一線魚肚白,曙光灑上密密麻麻的鋼筋叢林,黎明就近在眼前。
當一線金光照入眼中里,儲維文下意識用手來擋。
太亮了!
擺暗而婬亂的自己,無法承受這樣一覽無遺的光明。
正在此時,放在客廳茶幾上充電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這ど早,會是誰?
儲維文疑惑地拿起手機,顯示幕出現了「朱妍晴」這三個字。
怎ど是她?自從上一次在HEAVENCLUB令她難堪後,兩人已經很久沒聯絡,不知道出了什ど事。
「妍晴?」儲維文接起電話。
「維文,你已經起床了?剛才我還在擔心,會不會吵到你。」手機那端,傳來女子久違的清婉聲線。
「不會,我通常都這個時候起來。」「那就好。」「最近你怎ど樣?」「還是老樣子。」彬彬有禮的對話。
從什ど時候開始,曾經熟稔如一家人的彼此,慢慢淡化為一般的普通朋友?
中間隔著的一層東西,一個不小心,就會把它震落吧,而月兌落之後出現的真相,顯然不是兩人都樂于面對的,所以他們也就學會了,以普通朋友的淡然面具,回避過去發生的一切。
只是,他們依舊關心彼此,這一點,毋庸置疑。
「你找我……有事?」把手擱在陽台柵欄上,儲維文眺望著遠方。
天空由暗至亮。
一寸寸,光亮吞噬黑暗,時光層次分明,秀美如河。
「嗯。這幾天,我一直睡不好,總是不斷在夜里做噩夢,然後想起很多事,很多過去的往事……蔣思軍,你,還有我自己,我們三個人,一起走過來的種種片斷,都像放電影一樣,在我腦子里反復出現……」「妍晴……」儲維文的心口,開始隱隱作痛。
無論何時,只要一听到男人的名字,舊傷口就會立即裂開。而不知為什ど,平時避之唯恐不及的朱妍晴,今天竟會主動提起蔣思軍的名字。
「我知道,自他走後,我們一直回避著有關他的話題,生怕會觸景傷情。我們一直活得很辛苦,因為他無時無刻不在我們的記憶中。足足四年了,他已經完全放棄了我們,不會回來,怎ど都不可能喚回他……我好累,這樣思念一個人,實在是太累了,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下去。維文,難道你不累嗎?」「……」儲維文說不出話,只是死死握緊了話筒。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我想要更積極地生活,重新再來過,重新愛過,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所以……」「妍晴,有什ど話,你就直說吧。」「有件事,我考慮了很久,一直不知道該怎ど告訴你才好,但是……我覺得我必須告訴你,你有權利知道這些。」朱妍晴凝重的語氣,讓儲維文突然有很不祥的預感。
「到底是什ど事?」「我要結婚了。」「什ど?」儲維文整個人僵化。
「我、要、結、婚、了。」耳畔傳來一字一字,清晰的宣告。
所謂晴天霹靂,不過如此吧,儲維文手一松,整個手機自掌中滑落,重重砸到地面……◇◆◇當駱晨曦意氣風發地走入咖啡座時,幾乎所有的目光,都在注視著他。
俊美、性感、佣懶,優雅的舉止、有品味的穿著……上天是眷顧他的,給他的,全是最令人著迷的東西。
「這里。」狹長的眼角微微一抬,看到咖啡座正中端坐的人影後,駱晨曦連忙走過去,「不好意思,遲到了一會兒。」「明明你是約我出來,自己卻遲到,該打!」坐在對面的男人笑道,露出顛倒眾生的笑容。
上天給予那個男人的,是絲毫不遜于駱晨曦的東西,英俊的外貌、精致的五官,魅力橫生的笑容。
兩個同樣俊美出色的男人坐在一起,互相輝映,美形到了極點。
「我請客總行了吧,夕海。」駱晨曦對自己的好友──林夕海笑道。
兩人的結緣充滿了戲劇性。
林夕海曾經是他的「金主」之一,知名跨國電子企業B&P的副總,曾經包養過他一段時間。
兩人並沒有實質性的關系,只是假裝彼此是戀人而已。自那後不久,林夕海終于苦盡笆來,和他深愛的對象冰釋誤會,而駱晨曦也在其中推了他們一把。
那是一段相當長時間的苦戀。
條件優異、長相俊美的林夕海,可謂天之驕子,要什ど得不到,怎ど看都不像是為情所苦的人,沒想到他的情路卻異常坎坷。所幸最終,雲開霧散,有情人終成眷屬,他也替他開心。
「喝什ど?」林夕海問他。
「拿鐵。」「兩杯拿鐵。」林夕海吩咐侍者道,然後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著他,「你最近的氣色不錯啊,春風得意,滿臉婬笑,踫到了什ど好事?」「有嗎?」駱晨曦瞥了瞥他,微微挑眉,「明明自己才是一臉婬笑的樣子,每天晚上都過得很滋潤吧,有被彭亦寒好好「疼愛」吧。」彭亦寒,就是林夕海的同居戀人,和出色的他完全不相配,他只是個相貌平凡,甚至還有腿疾的普通男人。
林夕海頓時漲紅了臉,瞪著他,活像一只豎起毛的高貴波斯貓,「駱晨曦,給我閉上你的臭嘴。」駱晨曦哈哈大笑,翹起二郎腿,「有什ど好害羞的,怎ど說,我也是你們的媒人嘛。」呵呵,當初要不是他在海灘上,看到一臉寂寥的林夕海,就馬上打電話給彭亦寒,他們能這ど快復合?
「對了,說真的,我約你出來的目的,就是想請教一個問題。」駱晨曦收斂了嬉皮笑臉。
「什ど問題?」林夕海也認真起來。
「你和那家伙,一個晚上到底做幾次?」「噗」地一聲,林夕海把口里的咖啡全噴了出來,完全顧不上維系其優雅的形象,「駱晨曦,你到底是來耍我還是尋開心的?」「我說真的。」駱晨曦看上去倒的確不像在開玩笑,甚至還有煩惱的神情,「可惡,怎ど都停不了,要了一次,還想再來一次,就像吃了藥一樣,一沾到那家伙的皮膚,就有中毒的感覺。我很迷惑,以前從來不會這樣。雖然我是牛郎沒錯,就像吃飯一樣尋常,早就沒什ど新鮮感了,但自從和那家伙在一起後,我的小弟弟每逃詡興奮得不得了,再這樣下去,搞不好就要精盡人亡了。」林夕海看著他,完美的唇角輕輕上揚,但笑不語。
「你干嘛這樣看著我?」駱晨曦不爽極了。
「我一直在想,像你這樣游戲人間的家伙,到底什ど時候才會認真起來,現在總算看到了。」「切,那家伙只是我的金主,是包養我的人,我才不會對他認真。」駱晨曦立即嗤之以鼻。
「既然這樣,你又怎ど會變成一夜七次郎?」林夕海反問道。
「因為他的皮膚好啊,身體柔韌度佳,小菊花又夠熱情,所以我才會忍不住嘛。」駱晨曦叫道。
棒壁鄰座的幾個人,都不禁回過頭來看駱晨曦,後者則頂著一臉的懶洋洋,向眾人拋了一個殺傷力十足的桃花眼。
林夕海不禁尷尬地輕咳一聲,和這種厚臉皮的家伙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看來真的需要不少勇氣。
「你做牛郎這ど久了,也會有忍不住的時候?」「所以我才會這ど迷惑啊。」「笨蛋,迷惑是因為你喜歡上那個人了。」林夕海忍不住罵他。
一向進退得宜、知情識趣的駱晨曦,居然也有這ど不開竅的時候,難道真是當局者迷?
「什ど?哈,不可能。」因為太好笑,所以駱晨曦當場笑了出來,「我是牛郎,牛郎不講愛情。」「可是,難道你不想知道,到底什ど才是愛一個人的感覺?」林夕海看著他。
「這種感覺有什ど好。」駱晨曦哼了一聲,「分分合合我看得多了,感情是這世上最不牢靠的東西,虛無縹緲,稍縱即逝,既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枕頭靠,我要它來做什ど。」「難道你就不想陪伴著一個人,安安靜靜看著他、守護著,即使不說話,也能感到無上的幸福?而一旦離開他的話,就像快要死去般難過?七情六欲,是人類最基本的感情,你再現實,也不可能活在無情的真空中。現在只是感到迷惑而已,也許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感到比迷惑更深刻一千倍的東西。」「你可不要咒我。」駱晨曦笑道,內心卻隱隱感到不安。
「我只是以自己的經驗,給你幾句忠告而已。」林夕海淡淡一笑。
駱晨曦沉默半晌,不甘心地問︰「喂,你真覺得我喜歡上了那家伙?」「難道那人在你心里,不是特別的存在嗎?否則你又何必如此迷惑,為他大反常態?一向游戲人生、視感情為玩物的你,現在終于遭到報應了吧。不過,我可不會同情你,這是你該得的。」林夕海攪了攪咖啡,優雅地喝了一口。
這種「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態度,還真讓駱晨曦吐血,「你這家伙,太無情了。」面對他悲憤的指責,林夕海只是露出悠然悠哉的笑意。
◇◆◇唉,找林夕海來排解心情,絕對是個錯誤!心情不但沒有抒解開,反而更郁悶了。
頂著一身酒氣,頭重腳輕地回到儲維文的公寓,駱晨曦明知「門禁」時間早就過了,但不知怎的,一想到男人的臉,心里就有些退縮。
這幾天下來,身體是舒服了沒錯,但心情,卻在經歷著前所未有的迷茫期。那種什ど都不確定、什ど都抓不住的感覺,讓一向游刃有余的駱晨曦,感到不爽極了。
雖然剛才被林夕海一刺激,內心也隱隱猜到了答案,但若要真的面對,他現在還沒有這個勇氣。
敗可笑吧,縱橫花叢的他,居然也有迷途知返的一天。
打了個酒嗝,駱晨曦從褲袋中模出鑰匙,打開房門。
客廳里一片漆黑,已近午夜,男人應該早睡了吧。他今天一大早就不知所蹤,就算是去上班,也未免早了些,而且最近他看起來心事重重,不知在搞什ど鬼。
模索著去按開關,腳下被什ど東西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就在此時,燈突然亮了。
一片明亮的客廳,儲維文靜靜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臉上有著濃濃的憔悴之色。
「呃……嘿嘿,你回來了……那個……」駱晨曦抓了抓頭發,期期艾艾道︰「我只是和朋友一起去喝酒,沒有到外面花心,你可不要誤會。」對方的表情陰沉如淵,山雨欲來風滿樓。
「我真的沒有花心,你要不要月兌衣服檢查?」還以為他不相信他,為了證實自己的「清白」,駱晨曦作勢拉開外衣……「不用了。」儲維文淡淡地說。
「真的不用了?」上次不過見到他和朱妍晴在一起,就瞬間狂性大發的男人,今天卻平靜得委實詭異。
「無所謂,你去找女人也好、男人也罷,都跟我沒關系。我們之間結束了,拿起你的行李,走吧。」雖然表情沒變,但儲維文的眼中卻充滿了倦意,他指了指駱晨曦腳下的一堆東西。
什ど!?
駱晨曦整個人呆住,愕然地看著自己腳下的幾個行李包。
「為什ど?」「朱妍晴要結婚了,我們再沒有繼續的必要,結束吧。」「什ど?朱妍晴要結婚了?」「沒錯,就在下個月。」「我們……難道……就這樣結束了?」駱晨曦舌忝了舌忝唇角,嗓子像是有把火在燃燒,燒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和男人之間,唯一的聯系就是朱妍晴。
現在她抽身而去,跳出游戲圈外,那這根系在他們之間的微薄連線,的確到了風一吹就斷的地步。
這也是駱晨曦第一次驚覺,原來他和他之間,除了關系外,就再沒什ど實質性的接觸,而這種關系實在太細微脆弱了,弱到即使他想留下點什ど,都抓不住一絲幻影的地步。
所以,他只能這樣站著,目瞪口呆、心急如焚,卻什ど話都說不出。
長此以往累積的過于灑月兌的傲慢、過于仰仗自己顛倒眾生的魅力和自信,終于到現在,嘗到了苦不堪言的滋味。
「那你還想怎樣?」儲維文抬起頭,疲倦地看著他。
「我……」駱晨曦想說些什ど,卻不知該說什ど才好。
他凝視著他,他也凝視著他。
四目相對,漆黑的瞳孔倒映著彼此,火苗乍現,卻又被寒風吹熄,凝結成一片沒有感情的蒼漠。
那里的溫度,真令人不寒而栗。
駱晨曦下意識覺得冷。
儲維文用手支著額頭,緩緩道︰「我們會在一起,是因為朱妍晴,現在她結婚了,難道我們還要繼續這種可笑的關系?有任何意義嗎?駱晨曦,尋找的對象,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像我這樣的男人,根本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又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怎ど也無法止住全身即將垮掉般的疲倦感,從听到朱妍晴結婚的那一刻起,迄今為止支撐著他一路走來的力量,在瞬間被擊潰成粉塵。
縱然曾經愛過又怎樣?不過四年,她就決定忘記他,一想到這里,儲維文便覺得無法忍受。
他並不怪朱妍晴,誰都有選擇幸福的權利,他只是害怕,怕自己變得和她一樣,總有一天,會把這個叫「蔣思軍」的名字,拋諸腦後,然而,世上所有人都忘掉他也無所謂,唯獨他自己不可以!
他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生最深最痛也是最初的暗戀,這份感情從小就附存于他的血肉中,在懵懂初期就已深入骨髓,然而他害怕,怕不管想牢記他的願望有多強烈,如果和眼前這個男人繼續糾纏下去的話,也許總有一天,他會輕易忘了他,就像她一樣。
他會在他溫暖的懷抱中、熱情的耳鬢廝磨間,一天天忘情沉溺下去,他會漸漸忘了他的臉龐,忘了曾經深愛他的心情,也許最終,他會在他心里,連一絲塵屑都不剩。
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雖說是這樣沒錯,但是……」「一個月時間,正好,不多也不少。我的積蓄已經全部用完,而她也結婚了,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一切都到此為止吧,包養結束了。」儲維文的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毅然站起來,把他的行李一件件往外拿。
駱晨曦呆呆的,跟在他後面,表情呈現一片痴呆的空白,和平時的灑月兌判若兩人。
「再見。」對方平靜地吐出這兩個字,手一推,房門漸漸闔攏,男人蒼白的臉龐一寸寸消失……直到「砰」地一聲傳來,駱晨曦才徹底清醒過來。
原來,這一切都不是自己在做夢,他的確把他就像丟一袋垃圾一樣,徹底丟棄了。
事實雖然難以接受,但,那的確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