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住宅區里除了路燈還亮著,一排排房舍全都熄燈了,四周的空氣仿佛被濃濃的睡意籠罩,就是流浪狗也縮在公園內的椅子上睡覺。
突然間,在暗夜中覓食的貓兒們因人類的腳步聲產生警覺心,豎起耳朵之際早已嗅到危險訊息作鳥獸散朝角落躲去。
幾個人從路燈下晃過,燈光將這些人的身影拉得好長,四周彌漫著一股詭秘的氣息,尤其是他們還拿著武器,有的是用報紙包著的長條物、有的是油漆。
他們怒氣沖沖地正朝著這排房舍的其中一間而去。
貓兒們淒厲的叫聲仿佛為一場爭戰揭開序幕似的,突然間平靜和祥和的氛圍全都消失,他們不留情的將油漆朝房舍的大門潑去,不僅如此,鄰近那間房舍的幾間房子也跟著遭殃。
他們手持棍棒持續的敲打著房舍的門板和牆壁,一陣巨大的碎裂聲之後,水泥牆破了一個大洞,鼓噪地叫喊之際,他們從牆壁的裂縫企圖闖入這間房舍。
嘈雜的聲音讓隔街的房子和大廈全亮起燈,大伙兒膽戰心驚的朝這間房舍張望著。
只見一群人好似氣紅眼,見到東西就砸,難听的叫罵聲讓人听了就害怕。
這群人的叫喊中夾雜著女人哭喊的聲音,還有被吵醒的孩子和老人們發顫的申吟聲。
「沒什麼好說的!上次沒要到錢,害我差點沒了命,這次被我逮到了吧!你以為我會放過利用晚上這麼好的時機啊?早知道你會放不下老婆和小阿,錢呢?」
斑壯的男人一把將一名年約四十歲、瘦小的中年男子踩在地上。
男子哀號一聲,他的親人嚇得縮在一旁,受驚的哭了。
「我……我已經沒有錢了……」中年男子可憐兮兮地說。
這一陣子他什麼工作都兼著做,就是無法應付這幫討債的人。
「我已經還你們好幾倍的錢了,你們放過我吧!」
「誰教你沒準時還錢!」高壯男人不留情面的重重的補了一拳。
斑壯男人的眼窩處有著瘀青,只要一感到痛,他就更氣。
「都是你,害我被老大揍了一拳,今天再拿不到錢,拿你身上的東西來抵,要剁手還是腳?自己選!」
「大、大哥……我有老婆、孩子要養……還有老父、老母也七十幾歲了……」
「羅唆!反正我要有個東西交差!」接著,高壯男人的目光全集中在縮在角落的小阿身上,臉上有著邪佞的笑意。「不然,拿你女兒來抵債好了,她長得還可以,雖然滿幼齒,但是也不錯啦!」
他話未說完,小女孩的母親慌張地將女兒緊緊的抱在懷里,就是不讓他們傷害她。
「你老婆也行啦!」有人這麼說著。
中年男子一听,急亂的央求著,可那群人在一時之間包圍了這對母女。
說時遲那時快,一塊木頭穿越人群準確無誤的朝高壯男人的後腦勺砸了過去。
斑壯男人猝不及防的大叫一聲,惱火的朝後方怒吼︰「誰啊?」
「我!」仇忌揚冷冷的語調中隱含的憤怒不容人輕忽。
以高壯男人為首的一干人等在見到仇忌揚的時候,全都往後一縮,不由分說躲到高壯男人身後尋求庇護,活像小雞生怕被老鷹吃了一樣緊張。
「是你啊,仇先生!你怎麼又……」高壯男人話還沒說完,就因由仇忌揚身後冒出來的人群嚇得把話吞了回去。
「我不是說過了嗎?」仇忌揚沒有任何表情的開口說話,氣勢很驚人。「你們得換個方式討債才行。」
「仇先生……」高壯男人怕仇忌揚,也怕這些身分不明的人。
這群訓練有素的人全都像危險人物,高壯男人注意到一位靠近仇忌揚的男子脖子上戴著金色盤龍墜鏈時,惶惶然的退了一步。
御……御龍幫的人!
站在仇忌揚身旁的男子不怒而威的氣勢教人害怕,但他還是對仇忌揚必恭必敬,可以想見仇忌揚在御龍幫里地位很崇高。
「以法而論……」仇忌揚朝四周慘不忍睹的景象掃了一眼,最後目光落在縮于牆角兩具正在顫抖的身子上。「破壞、潑油漆、持刀恐嚇的討債方式全是犯法行為,我已經提醒過你們,你們沒有听進去嗎?」
斑壯男人慌張的道︰「不、不是的,是老板逼我們這麼做的,老大也恐嚇我們啊!結果我們最倒霉,要不到錢還被人打。」
這群烏合之眾嚇得縮成一團,連句話也說不清楚。
御龍幫的人誰惹得起?光氣勢和魄力就教他們嚇得屁滾尿流,哪里還能和他們談些什麼。
「那……回去勸勸你們老板最好選擇與我們合作。」仇忌揚提議。
幾個人眼楮一亮,不解的問︰「什麼合作?」
仇忌揚拍拍身旁男人的肩,皮笑肉不笑的解釋︰「這些是御龍幫里專門負責處理應收帳款債務的人,你們不妨加入他們,讓他們教教你們正確的討債方式。」
「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加入御龍幫嗎?」高壯男人一副求之不得的樣子。
仇忌揚欣然一笑。
御龍幫是亞洲幫派的龍頭,也是許多小膘混最想加入的幫派,雖然這種事情對社會而言不見得是好事,只不過對仇忌揚而言倒是不錯。
艾若喬所唆使的人大多不是可以上得了台面的人,御龍幫自然不會要他們,但把他們當小嘍羅使喚還是行的。
仇忌揚必須孤立艾若喬,這是他的計策。
以高壯男人為首的這群人在听到仇忌揚提出建議之後,早已等著點頭。
正當他們想要欣然答應的時候,一個氣急敗壞、氣喘噓噓的人突然冒出怒吼阻止他們。
仇忌揚驀地回身,瞪著在門口被阻擋無法進入房舍的嬌小身影。
背著光,她的雙眸投射出怒光直逼仇忌揚而來,她衣衫不整,一副剛從被窩里沖出來的模樣。
「你們敢給我點頭?」她指著高壯男人大吼了聲︰「你們敢同意我就要你們個個斷手斷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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叭!懊可怕!
面對一屋子表情難看和臉上充滿肅殺之氣的人,艾若喬絲毫沒有懼色。
不知是誰打電話告訴她出狀況,攸關她的利益問題,她說什麼也要來到現場。
「你!」艾著喬直指仇忌揚大吼了聲,沖破阻擋她的障礙,沖到他面前指著他,極度憤怒和指責他說︰「都是你!你以為這麼做就可以讓我答應你嗎?你想都別想!」
仇忌揚聳聳肩,冷然地道︰「我是不達目的不放棄,況且這對你而言絕不是損失。」
「哪里沒損失?」她握著一卷紙,忿然的表示︰「這是這個老板當初簽下的,是他自己沒有按照上面的規定還錢,不能怪我。再說,這些人幫我做事,你憑什麼要他們投靠你們?什麼……什麼龍的幫啊?」
「這對他們而言並沒有不好。」仇忌揚說著。
斑壯男人等人大力的點頭,非常不給她面子。
她鄙夷的瞪著他們,「果然……這個世界上還是沒有義氣存在,全都是牆頭草、沒用的家伙!」
聞言,高壯男人不堪受辱的抗議︰「艾老板,你怎麼可以這樣講?我們在替你辦事耶!」
「辦事?你還敢說!」艾若喬指著仇忌揚身後的人,不屑地說︰「這些人才一出來,你們全嚇得屁滾尿流,還想替我辦什麼事啊!」
「你說什麼?」不滿她鄙視他們的言行,高壯男人及其手下們二話不說答應加入御龍幫,當個處在階級最下層的小弟。
被孤立的艾若喬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無援,她憤恨的睨著仇忌揚,咬牙切齒地說︰「這下你滿意了吧?仇律師。」
仇忌揚微揚眉宇,搖頭道︰「並不,我的目標是讓你答應合並計劃,你沒有答應合作,我還不能滿意。」
「你別想要我和御龍幫合作!」她忍不住低吼︰「我也說過像他們這種人馬路上隨處可見,我隨便找也有,我就是不會和御龍幫合作,你想都別想!」
「你何苦這般倔強?」仇忌揚勸導她。
巴她激動的反應產生對比的是,他的語氣出奇輕柔而平靜,完全都沒有情緒波動而起伏不定的跡象。
彬氣、或怒都不是他認為可以解決事情的方法,可他冷靜的反應卻教現場顯得寧靜得可怕,尤其是他身邊的人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明眼人光瞧一眼就知道局勢一面倒。
「這不是倔不倔強的問題。」她不畏懼這些幫派人物,因為她已經氣瘋了!「是你!自從你冒出來強迫我必須和御龍幫合作開始,我的生活就變了!你以為你懂法律就很了不起嗎?你是瞧不起我嗎?」
仇忌揚發出嘖嘖兩聲,否認她說的話。「我什麼時候強迫你了?」
「你還敢這麼說?」她簡直快氣炸了。
仇忌揚一手搗住耳朵,一邊無奈地表示︰「如果你采取跋情合理的方法討債!我自然不會多管閑事,但是今天這些人听命于你而違法,連帶你的責任更大,難道你不明白嗎?」
「我干嘛明白?」她指著跪在地上的債務人,再怎麼于心不忍,還是把心一橫,無情地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若是當初簽定合約的時候有想到會有今天還不出錢的境地,就不要同意簽合約,既然簽了,那就必須履行合約的內容。」
「可他們簽訂合約的時候,怎可能想到今天會落得被人擾得快妻離子散的境地?」仇忌揚說。
艾若喬明知自己辯不過他,惱羞成怒的叫︰「你少管閑事!」
「我不認為保障他人生命的安全是多管閑事。」
聞言!艾若喬氣到亂了手腳,抓起身邊的東西打算泄憤,憤而舉起的那只手硬生生地被仇忌揚身旁的男人抓住。
「你是誰?你敢阻止我?」艾若喬瞪著他,可是感受到的痛楚令她忍不住皺眉。
「沒有人可以對仇先生無禮,女人也不例外!」男人冷冷地回應。
「哈!憊說什麼律師呢!」她像抓到仇忌揚的把柄似的,轉而諷刺他道,「居然還借由他人之手欺負弱女子。」
仇忌揚長嘆口氣,才想下令教人放開她,可她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硬是擺月兌鉗制,手中的石塊也順勢被拋了出來。
仇忌揚若不是眼明手快,恐怕會被砸到。
「我不會屈服的!」艾若喬撂下一句話,憤而離開。
于法,她可是握有債務人親手簽名蓋章的合約書耶!拔來犯法之說?
仇忌揚分明是和她過不去!
她的手下無疑背叛了她,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她該趕快找尋下一批可以供她使喚的幫派人物。
她不知道御龍幫,可是因為仇忌揚,她說什麼也不會和與他有關的人事物合作!
擺社會嘛!有什麼了不起?也是個由人組成的社會,龍蛇雜處,全台灣又不是只有御龍幫一個幫派,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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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才匆匆出門,艾若喬以跑百米的速度奔來,這時緩步走著,才發覺回家的路怎麼這麼長,而且四周安靜得讓人感到害怕。
路過寧靜而陰暗的公園,她側耳傾听,一陣驚慌。
有人跟著她!?
她走一步,那人也跟一步,她停下腳步,那人也停下腳步。
她在肯定自己被人跟蹤時,一陣穿透背脊的涼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眼一瞄,她發現行道樹旁有一堆樹木經過修剪留下的殘枝。她想也不想的抽起一根樹木殘枝往後劈了去,但樹木殘枝卻被接收。
「是我!」仇忌揚一使勁,輕而易舉的將她手中的樹木殘枝奪下。
「你、你干嘛跟著我?」
嚇死她了!
「我不放心你。」仇忌揚坦白道,指著暗巷和樹叢,那些地方猶如隱藏著可怕的鬼魅,他擔心她一個女人家半夜走在路上會發生危險。
她不領情的掉頭就走,而且愈走愈快。
「我不要你來多管閑事,你只會壞我的事,不要跟著我!」
「這樣好了,剛才的事我們先撇開不說,你不能拒絕我送你回家,因為現在真的很晚了。還有,你真的想走路回家嗎?」
說著,他很輕松的跟上她,完全沒有被她走路的速度影響,而且自在優閑的模樣好似在諷刺著她。
「廢話!這時候已經沒有公車,再說,我不可能搭計程車。」她覺得理所當然的解釋。
「太貴?」
「不只是貴,計程車司機的素質良莠不齊,如果我上了賊車怎麼辦?」
「說的也是!」他睇了眼時間,又問。「不過,從這里到你家坐車至少要花十五分鐘以上的車程,剛才你是怎麼來的?瞧你這副模樣!」
他打量她衣衫不整的模樣,意外的發現她居然連鞋也沒穿。
踩在冰冷的柏油路上,她早已忘了提防踩到任何髒東西或者碎物一事,緊握著合約書不發一語。
她可以不顧一切的護著自己的財產,就算受了點皮肉之苦又如何,總比承受椎心刺骨的痛來得輕松。
察覺到她似乎放慢了腳步,他不由分說地將她拉至路旁的椅子,借由微弱的燈光扳起她的腳底板查看。
她的腳底沾滿污泥,右腳的前端有一個小小的傷口!並且因血液和污泥混合而弄髒傷處。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惹得她感到莫名其妙。
「干什麼啦?」她動了動腳趾,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沒穿鞋踩到髒東西很正常,你那是什麼表情?」
「流血了!」
他緩緩的吐口氣。
「什麼?」
她沒听清楚。
他睨了她一眼,自口袋中取出剛被拉下的領帶朝她的傷處一壓,讓她忍不住哇哇大叫。
「你……你干什麼啦?」
他嚴肅的遞上沾滿鮮血的領帶。
這時她才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原本以為自己只是踩到石頭痛得瘀青而已,沒想到會有傷口。
他二話不說用領帶將她的腳纏了起來,眉頭愈鎖愈緊。
一陣強烈的不適感教他無法開口,他緊揪著的心猶如被纏住的傷口,灼熱而發疼。
她無法習慣他很安靜,只好先打破沉默,自以為幽默的說︰「你干嘛啊?又不是中彈,痛的人是我耶。」
「去醫院!」他打斷她的話,冷冰冰的語氣嚇了她一跳。
「干什麼去醫院啊?」小傷而已耶。
「你得去打支預防破傷風的針才行!」他說。
破傷風?她更不解了!
「我又沒有被鐵釘刺到,或是被貓狗咬到,為什麼……」
「總之就是到醫院去!」
說完話,他一把將她攬起。
她縴細的身材讓他訝異,他不禁懷疑她到底有沒有按時吃三餐?
如此近距離和男人貼著是讓她最無措的,她來不及掙扎,嗅到的氣息是好聞的,好似與他的氣質相符。
這樣的人……
真的是個好男人!
等等!
她驀地回神,這才驚覺剛才恍神時自己居然在夸獎他。
天!
她真是發神經了!
他害得她人財兩失耶!
她居然開始欣賞他,見鬼了!
「我自己可以走,你不要抱著我!」她開始掙扎,而他的力氣並不輕,她愈動,他就愈加重力道,讓她好像背了個千斤重的袋子似的。「你听不懂嗎?放開我啦!討厭!」她好難受。
「你最好閑嘴!」他很難得說重話,不過她好像漸漸習慣了。
他俯首,直逼近她,態度由溫和轉為冷淡。「你再不乖乖的听話,我只好使用非常手段,因為我發現用那個方式對付你還挺有效的。」
「什麼呀?」
她對著他眨眼,驚人的發現他實在很英俊!
「總之,我都是為你著想。」他斂目補充了句︰「最好別逼我,嗯?」
要說逼他?她不能苟同這句話。這幾天下來,都是他逼她耶!不過,瞧他說的「非常手段」,听起來真的很有威脅性、很不利于她,她只好勉為其難的讓他抱著。
可隨著兩人貼合,她愈覺得尷尬萬分,雖然路上沒人,可透過流浪狗的眼神,她的自卑感還是發作了。
在他的臂膀下,她顯得柔弱和嬌小,有一種自然而然產生的無助感讓她想找尋依靠、想依偎在他懷里,尤其是在這微風吹起會需人感到涼意的夜里,溫暖的感受讓她突生一股疲倦感,忍不住慢慢地合上眼皮。
懊困呀……幾年來勞果奔波,幾乎不眠不休的生活讓她早已忘了被窩的溫暖!可他的氣息和體溫卻讓她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貪婪。
察覺到她往他懷里縮去,他連忙抱住她搖蔽的身子。
凝視她進入睡眠狀態的臉蛋,他忍不住笑,體貼的將她整個人擁緊在懷中。
奇妙而陌生的感覺自那抹意外發生的吻之後始終存在他的心,那份甜蜜也一直殘留在他體內,每接近她一次,那感覺益發強烈!
是什麼原因呢?他大概快找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