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的下午。
夏瑤冰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地走向雜志社。
她必須向牛姐坦承自己的失敗,她無法順利地去采訪四大貴公子了。
想起前天下午那一團混亂的情景,夏瑤冰忍不住地又嘆了口氣。她真的很氣自己的沒用,就算遇見自己不想見的人,也不需要緊張地在餐廳里尖叫啊!而且還是在高雅的五星級餐廳,幸好她這輩子不太可能再去那里。
想起那一雙懾人的綠眸,她心頭又開始莫名地慌張起來。
那都已經是一年前的事,她以為他早已經忘記她了,畢竟像那種公子,怎麼可能會記得……就是因為他的記得,他的突然對她打招呼,才會讓她這般的驚慌失措,在那麼多人面前丟盡了臉;而且自己前天還穿了一件舊T恤、洗白了的牛仔褲……想到自己那一副邋遏樣,小臉整個皺緊。
她于嗎還有點高興地還記得她?甚至一顆心胡亂怦跳,還在意自己的穿著呢?反正,她跟他之間,一點關系也沒有……以前所發生的是一個錯誤,未來絕不會再有!
憊是想想現實的問題吧!
她低垂下眼瞼,想著要怎麼開口跟牛姐說采訪失敗的事,她已經躲了,一天不敢到雜志社來了,但總不能躲一輩子吧!
夏瑤冰走上二樓,才一走進,就听到一陣鼓掌聲,以及牛姐那高八度的尖喊聲︰「讓我們為小冰掌聲鼓勵!」
「牛姐這……」
整個雜志社瞬間掌聲雷動,搞得夏瑤冰一頭露水,瞪大了眼楮,困惑這掌聲從何而來。
「小冰,你真不愧是社長的女兒,才到雜志社沒多久,就立下大功一件了,咱們的雜志社有救了!」牛如芳高興地拉過還愣在門口的夏瑤冰。
「雜志社有救了?」什麼意思?從剛剛到現在,夏瑤冰根本就搞不清楚狀況,「我做了什麼事嗎?」
「你做了什麼?你成功了,我就知道你很努力,跟社長一樣!」牛如芳興奮地握著夏瑤冰的手。
「我成功了?」不對呀,其實她是要來說她失敗了的。
「藍斯諾的秘書剛剛打電話給我們,說他答應了我們雜志社的采訪,我以為你是去找上官季風,不過,沒關系,不管是哪一個貴公子,這一期我們雜志的銷售量,肯定是倍數成長了!」
牛如芳雀躍不已的高喊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夏瑤冰臉上那僵愕的表情。
「什麼?!藍斯諾打電話來說要接受我們的來訪?!」夏瑤冰不敢置信地說著。
那個狂傲的男人,自己打電話來說要接受他們的采訪?
「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而且他的秘書說了。讓你一個人明天下午六點去藍天集團采訪藍斯諾。」
「什麼?!要我一個人去找……不,去采訪他?」夏瑤冰詫異地說著。
「對,本來我是想派有經驗的人去,可能因為是你邀訪的關系,所以他指定由你去采訪,不過,你也用不著這麼緊張,我會讓人擬好要訪問的內容。」
看到夏瑤冰臉上那慌張的神情,牛如芳以為她是因為過度的緊張。這也難怪,第一次訪問人,沒想到就是那麼一個名人。
「我不要,我不要去采訪他!」夏瑤冰排斥地大聲喊著。
她根本不想再見到那個人,甚至拼命的想要忘記一年前自己所做的荒唐事,怎麼可能再去采訪他呢?
夏瑤冰話一出,讓原本沉浸在喜悅與興奮里的所有人,頓時啞口無聲地看著她。
「你不要?」牛如芳納悶地看著夏瑤冰,「你跟我進來。」
牛如芳和夏瑤冰走進主任室。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你去邀訪藍斯諾,現在對方也答應接受訪問了,而你卻說不想去采訪他?」牛如芳困惑的問著,因某這一次的采訪,對雜志社是非常重要的。
其實這整件事,她也不是沒有疑問,因為藍斯諾的秘書說了,只要小冰一個人去采訪他,她當時提議換別人,因為小冰是個新人,但是卻被他的秘書一口推拒。
「不是夏小姐的話,藍先生不接受訪問。」
秘書態度這麼強硬,這事情當然是有點古怪,而且又是約在下午六點,再加上小冰上次在她提起藍斯諾時,那種怪異的激烈反應……難道小冰認識藍斯諾?
但是,不管小冰和藍斯諾之間有過什麼事,她只希望小冰將問題說出來,因為雜志社是不能失去這一次訪問的。
「我去邀訪的?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夏瑤冰頓了下,不知道要從何跟牛姐解釋。
她不曾跟任何人提過自己認識藍斯諾,因為她怕讓人知道自己曾經做過的荒唐事。
她怎麼可以讓人知道,她曾經當過他的「伴游女郎」,這種丟人的事,絕對不能說!
「小冰,你是不是認識藍斯諾?」但小冰一向都很乖巧,她有可能去認識藍斯諾嗎?
「我……我怎麼可能認識他呢?牛姐,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呢?」牛姐的話,讓夏瑤冰心驚了下。難不成牛姐看出什麼來了?
「沒有,我只是好奇是什麼原因讓你不想去采訪藍斯諾。」
「其實也沒有什麼,我……只是……有一點……」
看到牛姐那認真的神情,讓不擅說謊的夏瑤冰有點緊張地支吾著。
「小冰,看得出你有難言之隱,我也不是故意要深人隱私,我只是想知連發生了什麼事,或許你說出來,大家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因為這一次的采訪,對我們雜志社真的很重要。」
「牛姐!我……」這種問題,說了恐怕也沒有人可以幫她解決。
「小冰,你看看外面的員工,他們每一個人都很努力,但他們已經快三個月沒有領到薪水了,如果這一期的銷售量好,或許就可以先發一些薪水給大家,也可以先還一點錢給廠商,當然還有你家的房貸利息,甚至是你父親住院的醫藥費。」
夏瑤冰隔著玻璃看著雜志社的人,她當然知道這種現實的問題,也知道牛姐講的都是事實,只是她……叫她再去面對藍斯諾,她的心就是有點反抗!
「小冰,我之所以把話說得這麼清楚,只是想讓你更了解雜志社現在的狀況,如果你想讓雜志社繼續生存下去,那麼我希望你以公事為重!」
牛如芳慎重且嚴肅地向夏瑤冰分析著,希望她可以答應去采訪藍斯諾。
牛姐說的一點也沒錯!
爸爸住院,雜志社又負債累累,還有那麼多的員工,她實在不能只顧及自己的心情,而不去想龐大的債務與支出。
只是,她要采訪的人是上官季風,關那個狂傲男人什麼事了呢?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算了,不管了,現在的她,是不能眼睜睜看雜志社倒閉的!
「小冰,你到底有什麼困難,說出來。」
「我……沒事了!」夏瑤冰掩下內心的煩惱與沉重的心情,微笑地說著。「我明天就去采訪藍斯諾,你們大家就等我的稿子吧!我星期一早上就拿過來。」
「太好了!我現在讓采訪部的人先替你擬定一些要訪問的內容。呃,對了,我本來說要讓攝影記者跟你一道過去,不過,藍先生的秘書堅持只要你一個人過去,所以,拍照你可以吧?」牛如芳邊說邊拿出筆記本寫東西。
「嗯,沒問題,我從高中就開始參加攝影社,一般的拍照沒有問題的。」
藍天集團的總裁室里——
「藍先生,已經和環經周刊的采訪主仟聯絡好了,依您的意思,夏瑤冰小姐會一個人于明天下午六點過來采訪您。」秘書陳椅以專業口吻說著。她擔任藍斯諾的秘書已經有四年了。
「嗯!我知道了。」藍斯諾的俊顏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還有,藍先生,法國尼爾公司的總經理Abhott先生的班機將于星期五,也就是明晚八點鐘到達中正機場。」
「對,我差點忘了這事了!」藍斯諾濃眉微蹙了下,因為這二天來,他一直想著一件事,但是明天晚上八點,他……
「讓總經理代替我去。」藍斯諾低沉的說著。
「咦?」
讓總經理代替?陳琦驚愣了下,因為藍先生佷重視這個合作案,投入了坑鄴個月的時間策劃,而且勢在必得!
尼爾公司是法國最大的營造集團,他們有意在台灣設立全亞洲最大的五星級休閑娛樂度假中心,因此藍先生極力爭取巴該營造集團合作開發這個案子。
「哪晚上九點在凱悅飯店訂好的餐會……」
「也交給總經理。把資料拿給總經理,要他先代我好好款待Abhat先生。」藍斯諾想也不想地回答。
「幫我另訂後天中午的餐會,我再親自款待Abhatt先生。」藍斯諾簡捷地說著。
「是,我知道了!」陳琦謹慎地回答著。
雖驚愕藍先生這不同以往的行事作風,但藍先生處理事情一向都很冷靜,盡避他給人一種狂傲自大的形象,但卻是個絕頂聰明的老板,相信他會這麼做,應該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藍先生突然取消明晚的所有行程,難道是和明天要來采訪的夏瑤冰小姐有關?
她會這麼猜測不是沒有原因的,因話藍先生向來只接受國際雜志、或國內數一數二的雜志社訪問,不太可能答應接受這種小雜志社的訪問,而且更怪異的是,還指定了采訪人!
在秘書走出辦公室後,藍斯諾又再次拿出上午看過的一份調查報告。前天下午離開飯店後,他立刻讓人去調查有關夏瑤冰的資料,這才知道了夏瑤冰一些事情。
她二十一歲,還是個大三學生,而且是那間搖搖欲墜的《環經雜志社》社長的女兒,她父親因被迫憤而生病住院了。
一年前那整整一個星期的朝夕相處,最後來個不告而別,他就多少了解到在那張看似溫柔可人的背臉下,有著一顆倔強又高傲的心。
這也就是她為何被季風拒絕了那麼多次,卻依舊想盡鎊種辦法要采訪季風,試圖挽救即將關門的雜志社,而不願套一下他們之間曾有過親密關系的交情,來找他訪問。
想到前天她瞧見自己時,那副被驚嚇到的可愛模樣,藍斯諾就忍不住地笑起來,因為她那個樣子,不像一般女人看見他而著迷的尖叫著,倒像是看兒了什麼鬼怪似的,最後還來個驚慌逃走。
扒呵呵,她還是那麼的逗趣、可愛!
他有過很多的女人,在認識她之前的女友,幾乎都是西方人,因為她們夠開放、熱情,但和她在一起之後,不知道為什麼,他變得對東方女孩比較有興趣。
這一年來,兩人一幕幕親熱的畫面,不時地出前在他腦海,特別是她喝了酒,帶點醉意的嬌美誘人模樣,那種純真又自然的感覺,教他迷戀不已。
他所認識、交往的女人中,比她更美艷、身材更好的女人多的是,但是,他就是無法忘記她身上那特有的純真氣質,和她那一緊張就臉紅的可愛模樣,還有,她那看似縴細的骨感身子,其實是很迷人的!跋上資料,他內心不由得有著一種期待,一種莫名的雀躍。
惹火的冰……一種渴望倏地穿過他的身體,有股異樣且灼熱的沖動,讓他想將那塊冰融化在他的手掌里。
晚上,夏瑤冰坐在房間里,手里拿著照相機,將它調到最佳的狀況,眼楮瞄著桌上的資料。
「藍先生,請問……」光是喊出藍先生三個字,就讓她心頭猛地一震,喉嚨一緊,念不出後面的問題了。
面對明天下午的訪問,夏瑤冰一再地深呼吸,試圖減緩內心那急速升高的緊張。
其實她根本就不需要緊張,就當作不認識他,然後自然地訪問他就好了。盡避她不斷地這麼樣告訴自己,但是……
她拿下眼鏡,其實她只有一百多度的近視,不是太遠的距離,她都可以看清楚的。
一年前她從美國回來後,變得有點不安,生怕別人知道她在美國所發生的事,而戴上眼鏡,給了她一種安全感,仿佛那可以避免別人注視的目光。
收好照相機,她拿起牛姐交給她的訪問內容,然後又不斷地做著心理建設︰沒什麼好緊張的!沒什麼好緊張的!
「藍先生,請問……你對這一年來台灣的經濟……」噢!不行了,她還是有一點抖音,這一定會讓那個人听出來的。
他究竟為什麼要指定她去訪問他呢?
都已經過了一年了,這一年來他的花邊新聞從未間斷過,女友是一個接著一個,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事,應該在一年前就結束了的。
煩躁的心,讓夏瑤冰喝了一大口的冰水。不管他的用意是什麼,她一定不能打退堂鼓,因為對于雜志社,她有一定的責任。
她再次拿出稿子念著,把他想象成世界超級無聊且又花心的豬頭,那麼她一定可以忘記兩人在一起的情景。
在反復念過幾次訪問的內容後,夏瑤冰有點疲憊了,身子一躺,呈大字型地躺在她柔軟的床上。想要休息的腦袋,卻不斷地出現一年前的事。
一年前她遭遇到生平第一次的失戀,而失戀的對象是她暗戀八年、交往快半年的男朋友杜凱震,痛苦難過之際,遇到了世界超級無聊的公子,對她緊緊的糾纏。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她,不單單是因為失戀的關系,肯定還被什麼給附身了,否則怎麼會那麼大膽,居然答應當他的伴游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