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為什麼要偷听呀?」
斑見和栽與古烈華藏身在書房里的小棒間里。這是古聖淵用來放置一些舊書籍與過期文件資料的地方,從書房里很難看出這個隔間,因為它被隱藏在一扇落地鏡的拉門之後。
「哼,凱爾是理查爺爺的心月復,老弟這段時間跟爺爺借調他調查可柔的下落,還以為我不知道,今天凱爾會親自來,一定事情有什麼重大發現。」
迸烈華環胸從這扇鏡看出去,這也是一扇魔術鏡,從里面看出去一目了然,從外面看,可就是一般的鏡子。
「姑姑也擔心那個傳說中的小女嬰下落?」每次看烈華姑姑都對小爸陷在過去的往事里很受不了的樣子,原來她也關心這件事。
「干嘛,我不是人呀!」送個沒智商的白眼過去。「可柔小時候我也抱過,薇兒阿姨也很疼我,我不拿著宣揚,可不代表我不在乎,別吵了,安靜听。」
啐!就不曉得誰聲音比較大,小栽嘟著嘴。
斯文高挺的凱爾,一頭黑發、棕色的眼珠,應對合宜的談吐,給人感覺相當穩重。
「看來古先生這幾天不好受呀!」面對古聖淵難掩的憔悴與酒味,凱爾微笑中有些輕嘆。身為理查的機要秘書,常得面對國際場跋,與古聖淵也非泛泛之交,流利的中文難不倒他。
「你人在歐洲,一定有很多事都瞞不了你,我也懶得找理由說了。」婚宴當天新娘子墜樓的事,就算真正的原因被壓下來,一定還有很多好事者的揣測,更逃不過凱爾的情報。
迸聖淵點著嘴上的煙,靠上椅背仰吐著,全然沒打算與凱爾拘謹于禮貌。
凱爾一笑,徑自在他對面坐下。「喬皖小姐雖然……意外墜樓,卻總算倖免于難,兩天後就可出院了。」
「你……調查得還真多。」
「責任在身,還請古先生見諒。」凱爾打開手提箱,拿出一疊又一疊的調查報告與資料。
「結果呢?」白霧里的灰眸有些復雜。「真的證實我們的推測,可柔……連那一線生機都沒?」
「應該說十七年來的謎團,終于真相大白,而且是徹徹底底的。」凱爾的神情相當的堅定。
「曼徹斯特的女嬰尸骨真是可柔?」見他斷然的神色,古聖淵心頭一緊。
「不,DNA的比對,已證實那並非可柔小姐。」
「不是可柔!線索不會這樣斷了吧?」
「古先生別急。」凱爾溫雅一笑,報告著他所查到的事。「我已經找到當初說的那位婦人,證實喬萬崇當初確實把一個女嬰交給她,因為兩個女嬰都病了,而不是謠傳的一個,他無法再帶兩個嬰孩跑。」
「所以他打算捨棄其中一個,因為護照上是夫婦兩人帶著一個嬰孩,當時他應該迫不及待的要逃離歐洲吧!」古聖淵推測。
「正如古先生所言,但是無論哪一種選擇,他都很難下決定。如果挑可柔小姐,雖然有人質在手,這麼做卻會讓三大家族對他緊追不捨,而且也表示他得捨棄親生女兒;若選擇親生女兒,那可柔小姐一旦被找到,三大家族就會更肆無忌憚的對他展開攻擊!」
「後來呢,他的選擇是什麼?」灰眸鎖緊地問,整顆心隨之高懸。
「喬萬崇本就是個自私的人。」凱爾明睿的眼瞳迎視著眼前的人,清楚說道。「他選擇拋棄親生女兒,帶走可柔小姐!」
「這麼說——」古聖淵整個人倏然直起身。
凱爾攤開桌上一張證明。「當我知道這個消息時,喬皖小姐又……因意外而住院,未來得及征求古先生的同意,就擅自請醫院方面針對喬皖小姐與老主人的檢體做DNA比對,現在已證明喬皖小姐就是可柔小姐!」
「我該想到的……」古聖淵整個人如恍惚般,喃喃念著。「皖皖跳樓時,薇兒阿姨會出現……還有婚宴前的……那場夢,阿姨是想……把女兒托給我……」
喬皖竟是可柔,難怪她自幼被父母長期虐待,因為她根本不是喬萬崇的親生女,而這可憐的人兒,最後竟還被他逼到跳樓!
「天呀!」古聖淵沉痛的抱著頭,他承諾要愛一生的人,最後竟差點死在他的折磨下!
「另外,喬萬崇捨棄的親生女兒……」
「哎呀,烈華姑姑你不要這麼激動的抓我,好痛喔!」書櫃旁的大鏡後竟傳來抱怨聲。
迸聖淵走過去猛然拉開鏡子拉門,高見和栽和古烈華跌了出來。
「小爸,是烈華姑姑要我這麼做的,我是無辜的!」爬起身的和栽馬上撇清責任。
迸烈華可是完全興奮的抓著古聖淵。「皖皖就是可柔--皖皖就是可柔--難怪她這麼像薇兒阿姨,這個消息一定要馬上告訴巴西的母親讓她知道,媽媽會高興死的!」
「沒錯、沒錯,女乃女乃如果知道她一直念在嘴邊的小阿子,竟然成了她的兒媳婦,病都好一大半了!」偷听不用被追究,和栽用力附和。
迸聖淵雖然點頭,心情卻是悲喜交加,既高興確定可柔的消息,又想到自己所造成的傷害,只怕是難以彌補。
「和栽小姐。」來到他們身後的凱爾朝她有禮地點頭。「能冒昧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事?」和栽拍拍身上剛跌下去的灰塵。
「你在日本去世的養父母,可曾對你說過是在什麼機遇下領養你嗎?」
沒想到他有此一問的和栽,回想地道︰「父母那個時候因為自己的孩子病死,到英國散心游玩,後來在……哪里呀……」她思索,隨即想到似的擊掌。「對了,就在曼徹斯特投宿一家旅館時,看到一個東方男子和他的外國妻子在吵架,最後那個男人把一個小嬰孩和錢交給旅館老板娘,說是托她照顧幾天,結果小阿丟著,夫
妻倆都沒回來,我就這麼被父母拋棄了。」和栽對自己的棄兒史灑脫而談,因為連記憶都沒有,也沒什麼好難受。
凱爾接道︰「旅館的老板娘看這對夫妻一去不回,又無力一直照顧小嬰孩,于是想把這個嬰孩送去孤兒院,後來一對日籍夫妻伸出援手,收養了這個小女嬰,是嗎?」
「沒錯呀,去世的母親還說,在當時要領養國外的小阿,還連姓名都不知道,可是費了一番工夫和手續才有辦法領養呢!」自然是透過管道花了大筆錢。
「問這些干什麼?講可柔干麼講到小栽身上。」古烈華不解。
「古先生,當年喬萬崇捨棄的親生女兒,後來被經營旅館的婦人轉交給一對日籍夫婦收養,這對日籍夫婦的名字叫高見隆一。」
「高見隆一!」和栽訝然,那是日本養父的名字。
「凱爾,你確定這份調查無誤,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古烈華小心地問,因為古聖淵的面色已越來越沉重。
「這是確確實實的,除了當年收養的資料外,還有這位旅館老板娘曾留下的一份剪報,這是當年喬萬崇犯案後媒體公布的照片,老板娘後來認出這是那位捨棄嬰孩的東方男子!」他看向古聖淵。「古先生,喬萬崇的親生女兒正是被高見隆一所收養,也是你如今的養女,高見和栽。」
可怕的真相像擁有毀滅的力量,重創每一個人!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和栽拼命搖頭,朝古聖淵喊著。「小爸,我不是、不可能,我在日本成長,之後又被你收養,從頭到尾沒跟喬萬崇有關系,怎麼可能會是他的女兒!」
「出生不到一歲你就被人收養,就算跟喬萬崇有關系,你又怎麼會有記憶。」淡淡的話,隨著冷冷的灰眸看向她。
「小爸!」從來不曾以這樣的眼神看她的小爸,讓和栽的心頭頓沉深淵。「你……相信……相信我是喬萬崇的女兒……」
迸聖淵深深地端詳她,彷彿不想遺漏一絲一毫。「我不願相信,卻不得不信,凱爾絕不會空口白話,尤其人證、物證事實俱在,到如今,我要怎麼說服自己不要相信--我這麼疼愛的女兒,竟然會是喬萬崇的親生女兒——」他失控的吼出,隨即狂笑。
「小爸……」那笑聲是那麼哀痛,幾乎是悲鳴,這個打擊讓高見和栽也不禁紅了眼眶抽噎著聲。
「聖淵,你……冷靜一點。」古烈華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冷靜!」他咆哮。「我一心一意追尋著仇人,用盡心機不放過任何一個線索,我這一生幾乎是為復仇而生存,結果老天爺開了我一場大玩笑,你要我冷靜,哈--」
迸聖淵雙手抵著玻璃書櫃門,全身翻涌的瘋狂,幾乎快爆發出來,他憤然抬手,重重捶下,轟然的巨響,玻璃應聲而碎!
「小爸!」
「聖淵!」
斑見和栽和古烈華驚喊!
「危險!」凱爾忙護著兩位女士。
不理那掉落撒下的玻璃碎片,古聖淵猛然轉身,雙手淌著血,卻一點都不感到痛似的,踩著滿地碎玻璃走向高見和栽。
「十七歲時我發誓,當我找到可柔,我要把一切的幸福都給她,把薇兒阿姨來不及給的遺憾,把理查爺爺和英浩叔心中痛的缺口,全都彌補起來。」
充滿恨火與仇怨的眼神,像一把毫不留情的烈焰,狠狠燒向高見和栽,曾經疼愛的目光轉為恨,和栽泣不成聲。
「後來我知道,頭號仇人只剩下一個女兒時,那我就要這個仇人之女嘗盡最痛苦的折磨,讓她知道痛不欲生的滋味,沒想到,我做盡一切,到頭來,竟然替仇人養女兒——我把一切的幸福給了你,卻把一切的折磨給了可柔,我的報仇之路,竟然換得情何以堪……」
你有比人強的精神毅力,想做的事會得到,但結果會是……情何以堪!
想起明雲軒的警告,他恨極咬牙,卻又痛心疾首,從和栽十歲便領養她,縱然父女倆年歲相差不大,但,他真的以一個父親的愛在照顧她,當年那麼一個小小的女孩兒,到如今亭亭玉立,總愛繞在他身邊胡鬧、開玩笑,沒想到……
「我疼你呀,我是這麼疼你,而你竟是仇人之女--」淌血的雙手,猛然握上和栽的頸項!
「聖淵,快住手!」
「古先生!」
迸烈華和凱爾大驚忙要阻止。
「小爸你要殺我嗎?因為我是仇人之女,所以你也要……殺我嗎?」模糊的淚眼看著古聖淵,幾難成聲。
這一句話震住迸聖淵!
「因為我是仇人之女,所以你不再疼我了,因為我是仇人之女,所以你不再愛我了,是嗎?」
「聖淵,你別亂來,小栽和院皖的情況不一樣,她可是你正式收養,疼她、護她,照顧了這麼多年的孩子呀,你千萬別因一時的沖動做出遺憾的事……姊姊求你……快放手……」古烈華哽泣的要拉開他的手。
「我……」殺小栽!他怔愣了,緩緩松開了手,看著自己淌血的手,這雙手已差點害死皖皖,他怎麼可能會要再殺自己的女兒?
「小栽……」古聖淵伸出手,想安撫嚇壞的她,眼前的人卻像終于看清他般,哀傷已極的退離他。
「當……我有記憶以來,便是跟著日本的養父母,他們死後你馬上領養我,你給我家人、給我這一切的疼愛,你說你心疼我,自幼與親生父母離散……」她抹過淚,嘶啞的繼續道︰「你說……心疼我童年混血的外貌受到欺侮,從那時起,我好快樂,我真的好快樂……」
她的泣訴狠狠鞭笞古聖淵的心!
「現在就因為我是喬萬崇的女兒,你就判定我該死!可是我有選擇嗎?年幼的我被親生父母拋棄,接著一再的被領養,我也不願如此呀,可是我能選擇嗎?只能慶幸自己比人家幸運,遇到的都是疼愛我的人,如果早知道……小爸會這麼憎恨我,那麼當初十歲的我,一定會告訴你,我不願意當你的女兒!」
「小栽……」
「既然十歲的我沒能選擇,就讓十八歲的我來告訴你,我恨你——古聖淵——我恨你——」她哭吼,轉身沖了出去。
「小栽——你別沖動--」古烈華隨後追了出去。
「古先生,你還好吧!」
凱爾關切問著頓然頹靠于牆上的古聖淵,後者搖手示意。
「古先生,對你報告完後,今晚我將跟老主人講這件事,隨然你與喬皖小姐有婚姻的存在,但是喬皖小姐就是可柔小姐,我想老主人會對這件婚事重新考慮,至于原因,我相信古先生心中明白。」
這些話,所含的警告讓古聖淵神情僵凝,他無言不動,凱爾禮貌頜首後便離開書房。
☆☆☆
同時間,醫院里。
喬皖無神空茫的倚在窗邊,看著窗外,綠風島的冬,是另一番美景,銀白色的雪覆蓋著萬物,像是把一切生機埋住,又像蓄勢待發地等待春天,大自然就一直這麼更迭。
「皖皖。」
輕喚的聲敲著門,她如驚弓之鳥般整個彈起,顫抖地看著房門。
「是我,你別怕。」門外,早已習慣听不到回應的羅睦天,繼續道︰「我進來了。」
「看這氣候,明天又要再下雪了。」開門進來的羅睦天將大外套掛在衣架上,邊拿下手套,看見坐在窗邊的她,微笑著。「看你今天精神氣色都好多了,但是別在窗邊坐太久喔,小心感冒了。」
喬皖沒有回應,也沒再轉身面對他,只是凝視著窗外。
「今天也不想理我嗎?」羅睦天苦笑,卻不沮喪,因為這幾天,他是唯一見到喬皖的人,或者,應該說是唯一不刺激到她的人。
其他的人,尤其是聖淵--光听到要與聖淵相見,她劇烈的反應導致傷口裂開,甚至差點休克,嚇得老醫生嚴格禁止會面。可是沒有親友的探訪,有過尋短記錄的她萬一再有輕生念頭,可不好,于是老醫生旁敲側擊的結果,唯有羅睦天這個名字是不會讓她產生排斥的,于是睦天幾乎天天來到醫院陪伴她。
「為什麼連我都不見!」知道消息之後的和栽曾跳腳的問。
羅睦天嘆息,眼前只要與聖淵有關的,無論直接或見接,喬皖大概都不敢面對吧!貶願意見他,只怕還是因為當初離開台灣時,他們曾有一段朋友的相處,讓她可以信賴。
「皖皖,後天你就要出院了。」
窗前的喬皖驀然回頭,茫然的臉色多了一層鐵青,從醫院離開後,她將再也無可避免的要面對那個人,她的唇急速地唰白。
「皖皖,你別怕,听我說。」羅睦天看在眼中相當心疼,握住她掩面的雙手,柔聲道。「讓我幫你,這個婚姻、這個過去,我都可以幫你擺脫掉,只要你願意,絕對能擁有正常的生活,像一般女孩子,無論求學、就業,你都能快快樂樂的選擇你要過的人生,不用再去背那些不該是你背的責任!」
「啊……」她動著唇,聲音因頸子受創而沙啞。
「你的傷還沒好,別用聲音說話,只要點頭或搖頭,告訴我你願不願意?」
晶瑩的淚光,滾滾滑落,她像怔住般,竟不知該如何表示了。
「皖皖,你的家人、女乃媽,都離開了,同樣的,任何牽絆住你的力量也沒有了,你還年輕,連二十歲都不滿,往後的日子還很長,沒有必要為這一段錯誤逼死自己一輩子呀!」
清亮的烏瞳圓睜,掠過藍彩,哪怕經歷婚姻與這些痛苦,瞳底那抹單純永遠不曾改變,羅睦天見此不禁自責。
「我真不該將你帶到聖淵身旁,現在,把一切交給我,不用感到自己是負擔或對我不好意思,就讓我彌補當初的罪過,好嗎?」
「啊……」淚滾燙的落在那握住她雙手的大掌上。
「別哭,皖皖,只要你堅強起來,身體先養好,出院後,我帶你回台灣,去你女乃嗎的墓前為她上香,這是你一直想要的吧!」
她用力點頭,額頭幾乎靠上了那被握住的手,低咽的聲與淚不曾斷過。
「那就這麼說了,出院後,跟我一起離開綠風島吧!」
喬皖抬頭望著他,啜泣不已地哽咽,埋入他懷中,喉嚨的創痛讓她無法盡情放聲,但是連日來的痛苦終于找到傾吐的方向。
「皖皖,你知道嗎?我來自一個復雜又傳統的家庭,父親有正妻和小老婆,早年,大家都同住一個大宅子里,手足之間的親情,很公式沒啥親不親,唯有一個異母妹妹相當愛黏我,她與你一樣,從小生活在封閉的環境中,所以很單純,只是後來受壞朋友的影響,走錯了路,墮胎多次,最後一次因失血過多,死在手術台上。」
喬皖愕然!
「你別擔心,這事已經過很久了,而且我說過,家族里的手足親情很公式,當時我連悲傷的感覺都沒有,只覺得這個妹妹太傻。」他喟然。「直到前幾年,家人整理她的遺物,將一部分寄給我,才發現,小時候我送給她的東西大大小小,全被她保存好好的。看她的日記才知道,當她走上岔路時,好幾次徬徨想找親近的人商
量,家里卻沒人正視,連依賴的兄長,也就是我,從外地求學回來,都是來去匆匆的,沒心多听她說話,就這樣,有親人也等于無,妹妹終于走上一條不歸路,沒想到多年後我才對妹妹的死亡感到悲傷。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很失職的兄長!」
喬皖眸子動了動,想點頭,又怕太傷害他。
羅睦天笑著。「你不會撒謊,從你的眼神就看出來了,這一點跟我那妹妹真的很像,所以,我幫你,還包含了對妹妹當初沒來得及伸出援手的遺憾,我想,你應該不會拒絕我的贖罪吧!點個頭吧,皖皖。」
面對睦天的真誠,她好像別想有否定的答案了。
☆☆☆
偏銀的發色在幽暗的小酒館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黃玉的瞳淡凝著窗外景色,煙夾在他修長的手指中,白霧裊裊輕揚,直到等待的人來。
「你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與我見面,小栽。」向來漫不經心的語調,看著對面的人,有些沙啞的喃喚。
「別叫我的名字,我們沒任何交情。」高見和栽戴著墨鏡,連進室內也不拿下,她著實怕直接對上那雙豹眼。
「是,高見小姐。」法西懶懶地回應,往後一靠,雙手的手肘掛在椅背上道。「說吧,你有什麼事?」
「你是殺手,找你自然是殺人!」
他感到有趣,竟然有人能教她恨到雇殺手。「什麼人?」
「古、聖、淵。」和栽一字一句道。
法西吹了聲口哨,眼瞳微眯,定定看著她,沒有回應。
「接或不接?」
「這個代價怕你付不起。」
「多少?」
「古聖淵對喬皖付出的代價。」
是小爸幫助喬氏企業的金額嗎?「好,我答應。」
黃玉的瞳閃動邪魅的光輝,勾起魔魅的笑容。「這可是你親口的承諾,答應我豹眼法西的事,就得履行,沒有人能反悔!」
「我不會反悔!」和栽毅然道。雖然這筆錢可能會花光她所有的積蓄,但,她有的是能生財的腦袋。
「在這之前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沒想到他規矩那麼多。「說來听听。」
「想出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第一次見面……不就是六年前你到巴西古家來找小爸的時候。」當時見到他,她還嚇得半死,怎麼有人活生生跟頭豹子感覺這麼像!
「不,更早之前。」
包早?「我、我沒見過你呀!」
「小栽,你見過的。」法西輕喚,忽然傾身向她,和栽想退離,卻被他抓住手腕。「好好的看著我,別再躲在墨鏡下回避我。」他取下她臉上的太陽眼鏡。
「你……」她懼怕得想抽出手,卻被握得緊。
「我說過,總有一天會叫你正眼看我。」他攫住她想別開頭的下巴。
黃玉的瞳金燦得透著綠光,像豹般的犀利,又如貓眼般帶著一種奇詭,迷眩得像要蠱惑人。
巴栽有些困難地吞咽,想起羅睦天的警告,要她別主動招惹法西,這下她是不是主動召喚惡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