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為什麼?」羅睦天翻著手中的書,對和栽的話不以為然。
「我是不曉得你和小爸之前有過什麼爭執,現在為了小媽,我看他對你很感冒,羅叔如果繼續留在這,不會太尷尬嗎?」
他聳聳肩。「我不覺得,而且我答應過皖皖要參加她的婚宴,怎能失信。」
「可是……羅叔對小媽……」
「好了,這種事輪不到你擔心,既然你也來綠風島,就好好的陪你的小媽吧!」羅睦天搓搓她的頭。
「別再搓我頭發了!」她抱怨的揮開他的手,手指梳理著俏麗的短發。「擺明我跟小媽一樣大,干嘛每個人都要來搓搓拍拍我的頭。」老一輩就算了,連小爸、烈華姑姑、羅叔,個個見到她,都喜歡對她的頭伸出關愛的手。
「這表示你可愛得讓大家都想疼你。」羅睦天為她跳腳的模樣笑著。
「不用啦,你們給的愛太多,我負荷不來。」想起小爸和古家長輩們,她大感吃不消。「小媽更可愛,為什麼就沒見你們去拍拍她的頭。」
「皖皖……」羅睦天微笑的面容有些莫測。「讓人想呵護,看起來柔弱得不帶個性,卻是相當堅強的人,光看今天在醫院的情況就可想而知,無論多苦,都能忍下,只是……」他撫著下巴沉思。
「只是那種個性是被折磨出來的,磨得她努力隱藏自我,好像在懼怕著什麼。」真讓人搞不懂,小媽也算出身富貴人家的千金,怎麼會是這樣子。
「倒忘了,和栽小姐那敏銳的第六感。」
「灌我迷湯也沒用,我是不會幫小媽紅杏出牆的。」
「別胡說!」羅睦天敲敲她的頭。
「誰胡說呀!」她確定地揚聲。「別忘了本小姐的第六感很準的。」
「是,不知和栽小姐的第六感,是如何看你小爸和小媽的事?」
「當然事有蹊蹺,小爸玩先斬後奏這一招!」
「先斬後奏?」
「對呀,家里只知道他要虛晃一招聯姻,弄到現在搞成真的,小爸執意要辦場鮑開性的婚宴,根本就是打算昭告天下,弄到人盡皆知後,巴西古家那邊就算再生氣也無能為力,看來他對小媽,誓、在、必、得!」她斜睨他,強調地警告著——無論他對喬皖再怎麼有意思都晚了。
「我對皖皖不是你想的那樣!」
「才怪!羅叔敢說你一點迷惘都沒有?」
迷惘?「你又知道什麼了。」真是人小表大。
「可別小看我的第六感。」她伸出食指指向眉心,神秘道。「依本大師這里看出去的結果,這座宅子有很奇特的感覺存在,而且近日必定有大變化。」
羅睦天看著她,也環胸皺起眉道︰「可以請教和栽大師一個問題嗎?」
「請。」和栽攤手一副放馬過來的樣子。
「不知大師最近是否見過一位長發美少年,看來神神秘秘的,很有東方古味。」
巴栽眨眨眼,想起在荷蘭庫肯霍夫公園見到的花仙少年,擊掌喊著︰「沒錯,你怎麼知道?」
「你們看起來很像。」
「看起來很像?!」她驚喜地搗著胸口,心髒坪枰亂跳,原來她跟那個美少年一樣,都充滿靈氣美。
「有時間去趟台灣,看看那些在廟前跳八家將的,就知道你們像在哪。」
「什麼意思?」
「看看就好別當真!」羅睦天嘆息,再次低頭翻閱手中的書。「真是走火入魔了你。」
「難怪你會跟小爸湊在一起。」她哼聲。「都很鐵齒,超討人厭!」
「這就令人遺憾了,難得你這麼討人喜歡。」他惋惜。
馬上,軟軟的身軀捱到他身旁,笑容可掬抱著他手臂。「羅叔,你喜歡我呀!」
「應該沒人會討厭你,和栽姑娘。」羅睦天擰擰她的面頰,對她的撒嬌習以為常。
「那……人家嫁給你好不好?」她嬌滴滴地。
「不好。」
「為什麼、為什麼?」嘟囔的問,把臉蛋緊貼在他手臂上,雙眼勾人的閃閃發亮。
「你叫我什麼?」
「羅叔呀!」
「這就對了,以我這叔字輩有可能娶你嗎,你的小爸絕對會找人解決我!」古聖淵對這個干女兒的疼愛人盡皆知。
「排除萬難的感情才能顯現它偉大的程度。」和栽甜蜜的想像,尤其羅叔高帥有體格,職業棒,真是一流的人選。
「謝謝抬愛,我可不想讓豹眼法西的槍指向我!」
「關他什麼事!」
「據傳他對你很有好感。」
「听說我對他沒什麼好感。」拜托!
「你這麼不喜歡呀!」看她五官都皺起。
「我對他的感覺就像夏天烤火,痛苦死了!」和栽嫌惡道。
羅睦天替對方一嘆。「看來他真是沒指望。」
「每次被他盯住我就發毛,換作是你會喜歡嗎?」想起那對像豹子般的黃玉之眼,她顫出疙瘩。
「有你小爸在,他不敢亂來,只是你別主動招惹他。」
「主動招惹他。」和栽涼涼訕笑。「就算地球末日,我都沒興趣叫惡魔出來訂契約!」
☆☆☆
夢在沉睡中延伸,溫柔的手拂開他的發,風暖暖吹來,耳中傳來嬰兒的嬉鬧聲,緩緩睜開眼楮,映入的是繁花盛開的一片綠意,一旁搖籃里小嬰兒正舞動著手腳。
「薇兒阿姨,可柔醒來啦?」看見上方微笑的面容,小男孩忙起身,揉著惺忪的眼問,方才他枕在愛麗薇兒的腿上睡著了。
愛麗薇兒溫柔地頜首,手指梳理他微亂的發。
「你真的喜歡可柔,是嗎?」輕柔的語調,在這午後徐風中竟有些憂愁。
「我喜歡、我當然喜歡,薇兒阿姨你怎麼了?」見她流露不同以往神情,他急忙拉著她的手問。
「阿姨說過,可柔會是阿姨一生的最愛,你能愛她一生嗎?我……」藍瞳浮漾水光。「阿姨已經無法……陪她走這一生了……」
「薇兒阿姨,你不要哭、不要哭,我會的,阿姨愛她一生,聖淵也會愛可柔一生!」到底怎麼了,今天的薇兒阿姨好奇怪。
「我的力量所剩不多了,今晚的月光夠強,我才能來見你。」她幽幽道。
「月光、哪來的月光,明明是大白天在花園里,薇兒阿姨你不要緊吧……阿姨……」直到這時他才警覺,眼前的人,始終沒開口說過話,聲音就是這樣的出現在腦海里。
瞬然,四周的景色消失了,一片茫茫白霧,才想揮開霧氣的古聖淵見到前方由霧中走出的人,頓然僵愕!
不敢置信,一個永遠只能回憶于心中的人,此刻竟站在他眼前。
金燦的發、湛藍的水晶之瞳,清麗的容顏下所透出的溫婉氣質,叫人心折。
「聖淵……」愛麗薇兒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面龐,一如往常溫柔的笑容。「你長大了……」
面對眼前微笑的金發麗人,古聖淵想開口,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那慈愛的笑容,就如小時候般,總是充滿包容。
「可憐的女兒……請你真心……」
再次出現在腦海的聲,帶著請求。
「請……請你……記住承諾……」
風,纏舞著那金色發絲,霧,像又漸漸包圍她。
「薇兒阿姨--」見她轉身離去的身形,古聖淵終于能叫出口,伸手想捉住她,卻是虛空一片!
「薇兒阿姨!」灰眸倏然睜開,卻是滿室幽暗。
夢!他又作夢了嗎?好真實的一場夢,疲憊的揉著眉頭,隨即聞到淡淡花香掠過鼻端,就像夢境里那繁花盛開的香味!
他猛地掀被下床,打亮室內的燈,目光搜尋著,隨即見到房內各處,喬皖白天四處擺了些花,玫瑰、紫羅蘭,是花香引起了這樣的夢嗎?完全不同往常的噩夢,惆悵又懷念的感覺,手擱在額上,他閉眼謂嘆,煩躁的扒過頭發,取了煙,來到窗前。
「雪。」拉開窗簾後,他皺眉,看到幽黑的戶外,正漫飄著細雪,點著煙,環胸半靠在玻璃窗上。「冬天來了,又會是滿地的白雪。」他無意識地低語。
皚皚的白雪染上火艷的鮮紅,愛麗薇兒優雅的身軀倒在血泊中,永遠都忘不了的一幕!
他來到隔壁的書房,這是當年發生慘劇的房間,如今已改裝成書房,裝潢擺設都變了,唯一沒變的是愛麗薇兒墜樓撞破的那扇落地大窗,手握上窗門的把手,正想推開,卻瞥視到書桌上的郵包,上面載明恭賀新婚,由巴西瑪瑙斯市寄來。
拆開後,掉出的果真是錄影帶,里面是艾威斯被射殺的一切過程!
最早,這卷帶子的原意是為了滿足他復仇的心態,因為無法親手報復主嫌喬萬崇,只好把滿腔恨意轉到第二凶手身上,另一方面是想報復喬萬崇僅存的女兒喬皖,現在……他想起明雲軒的話--
傷害喬皖你真的不為所動?!
不為所動嗎?看著雙手,當那縴細的身軀在他臂中顫抖的喊痛時,掙扎得只能倚靠著他,他真的心疼呀,甚至埋在他肩上哭泣時,他也只想擁緊她,保護她遠離……一切痛苦!
痛苦!自己該巴不得看見她痛苦的,否則又何必要人寄來這卷帶子!
案債子償、父債子償!拼命告訴自己的同時,握緊了手中的郵包。
「哪怕大家都阻止,我也要按照我自己的想法來走,尤其到現在我怎麼可能放掉你,皖皖。」
然而,喬皖無助的在他懷中尋求保護的模樣,每當想起必定鞭笞他的心,明天就是婚宴了,他不該優柔寡斷,煙霧中的面龐,顯得復雜沉重。
「小爸。」門外和栽叩著門。
「丫頭,這麼晚,還不睡。」見她探頭進來,他捺息手中的煙笑道。
「正要睡,看到你書房的燈亮著,才進來看看。」
「那就陪我喝一杯吧,我們父女倆還真好段時間沒好好聊聊。」他走到酒櫃前拿出酒與酒杯。
「小爸!」和栽突然靠到他的背上,抱住他,聲音有些落寞。
「這麼大了還撒嬌。」對身後的人,古聖淵永遠是疼愛的保護。
「小爸,你放心,就算大家都說你錯了、不諒解你,雖然……我也不認同你的手段,但是、但是,我會一直陪在小爸身邊,所以……你不要難過。」
「難過?」古聖淵轉過身來,笑著擁住她,親親她的額。「你這丫頭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我哪有什麼事。」
「剛剛進來時,覺得你好悲傷,悲傷得淚都快掉下來……」像強者一樣的小爸,竟會有這樣的神情,讓和栽心中難受極了。
「傻丫頭,我不會掉淚,真要掉淚,可能……是你出嫁時。」他揉揉她的發,輕聲道︰「到你出嫁的那一天,我真的會掉淚吧!」
巴栽忍不住笑。「真到那一天,我一定要人把你的蠢樣子照起來,再加洗好幾千張送給你每一個朋友和公司里的員工,讓他們知道嚴肅的古家大少爺,也有像傻瓜的時候。」
「好,只要是我的女兒想的,做個丑角也行。」古聖淵捧起她的臉,深摯道。「小栽,我會為你打下一個企業王國,再找一個能匹配你的人,他會有最強的能力、最好的背景,我要你一輩子都不會受到傷害。」遇上女兒,他也像全天下的父親般,怕她危險、怕她受挫,而想為她安排好一切。
「我不要!」和栽推開他。「小爸的王國、小爸的家財萬貫,你給我的一切,我都不想要。」
「小栽,不要說任性的話。」古聖淵皺眉。
「不是任性的話,我和小媽一樣的年紀,你不準有人傷害自己的女兒,可是你卻傷害著別人的女兒。」
「上一刻還說你會陪在我身邊,下一刻馬上就把矛頭對著我了,連你都想來訓我。」他冷笑。
「我只是不希望小爸被大家誤會,也不希望你傷害小媽,我覺得小媽太可憐了。」
「哼,大家還真都同情眼前的弱者。」他倒著酒,搖蔽著里面的酒液,道。「我不明白的是,我對喬皖做出了什麼實質傷害嗎?需要你們個個跳出來為她喊冤。」
「小爸要做的事,不是能馬上看出的,以你的個性一定早就進行了什麼。」從小苞著他生活,他的脾氣和栽清楚。
「不愧是我最疼愛的女兒,果真是最懂我的,可以繼承我的一切。」古聖淵笑著舉杯。
「小爸,過了明天,小媽就是名副其實的古家媳婦,小爸的一切,該給你們的下一代。」別說她不想扛這種大任,其他古家親族不鬧翻天才怪。
「下一代。」他扯著唇角淡笑。「我們不會有下一代。」
「騙誰呀,雖然明天才是公開性的婚宴,可是先前你和小媽都在法國成婚了,我就不相信你那麼有君子風度……一定早就把人家從頭欺負到尾了,除非……」終于想到什麼似的,她咽下口水,大著膽子問︰「難道小爸說的不會有下一代,是指……你、你……那個……不行啦!」若真如此,古家就慘啦。
「你這顆腦袋再敢給我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看我怎麼修理你!」嚴厲的灰眸充滿警告地瞪向她。
「哎呀,自己把話說得那麼曖昧不明,也不能怪我亂想嘛!」她嘟囔地噘著唇。
「你想試試惹火我的下場嗎?」凜然的步伐邁向她,和栽馬上溜到門邊。
「不說就是啦,一副心虛的樣子!」她在門口吐舌。
「和栽!」
最後一記警告被她關上的門給掩掉!
☆☆☆
「四處都在飄雪,連樹枝都覆著白白的雪,好漂亮喔!」站在大窗前,喬皖像個好奇的小女孩,雙手輕放在玻璃上。
「雪有什麼好奇怪的。」一整年有大半年都住在歐洲,和栽看多了。
「在台灣可不容易見到,先前去日本是夏天,沒想到會來到歐洲看雪景。」她幾乎都只在電視或者圖片上看到。
「未來小媽能看的可多了,現在先把禮服的手套戴上吧,再把頭發給倌好,否則等一下宴會開始,會來不及的。」和栽把喬皖拉回梳妝台前。
「小栽,你的手好巧喔,這麼會打理造型。」有她在,從頭包辦到腳,也不用聘請禮服公司專門化妝設計的造型人員。
「我的興趣嘛,而且妝扮小媽,很有成就感。只是你該再吃胖點,食量就小鳥那麼點大,難怪貧血那麼嚴重。」
「我已經很努力了,只是看到那麼多種食物就……連吞的都沒有。」過去的陰影,不是說拔除,就能完全拔除的。
「沒看過有人討厭食物的,小媽是以前過太好了,還是太不惜福了,南斯拉夫那邊的人民,政局不穩常年內戰,好多人都餓著肚子呢!」
被說一頓,喬皖干笑,說不出口的童年,她只能努力讓自己來適應生活。
鏡中的人在盛妝下,清麗秀雅,粉白的小禮服將她縴細的身段與柔美的氣質襯得更加出眾,喬皖看著鏡中的自己,雖然早已和聖淵完成婚姻的法定手續,卻至今才有新嫁娘的感覺。
在鏡中與一副趣味打量她的和栽目光一相遇,喬皖不禁坨紅了臉,低下頭。
「小媽真容易害羞,就是這種楚楚可憐的氣質,難怪羅叔和小爸都快為你反目。」
「別亂說話,否則你小爸又要誤會了。」喬皖急急看向門邊。
「放心吧,他和羅叔都在樓下招呼客人,這雖是場鮑開性的宴會,但是管制得很嚴,來的人都是與古家有好交情的政商名流,還有幾家媒體,最主要是把小媽介紹給眾人,不會有太招架不住的場面。倒是以小媽的美貌,大概會比小爸搶風頭。」有可能媒體焦點全拿新娘子當版面,在西方人的認定里,東方血統充滿神秘,美人就更引人好奇了。
「政商名流?難道古家那邊的親人都不來嗎?」這麼大的家族該有很多親屬才是,怎麼只見到和栽。
喬皖頗不解,她是沒了親人,台灣的女乃媽又生病才沒辦法成行,否則事關終身大事,就算是事後補辦的婚宴,依禮也該有人出席。
「古家那邊呀……這個……」若听到的消息沒錯,和田管家昨晚才告訴女乃女乃這件事,精神向來不穩的女乃女乃,所引起的風暴絕對不難想像。
「還有烈華姊為什麼都沒消息呢?」當初還一再叮嚀她,聖淵真有結婚的舉動,一定得通知她,結果都聯絡不上。
「烈華姑姑!」和栽一副說了才跳腳的模樣。「交給我一大堆事情,然後就消失了,找都找不到,我還以為她沖到綠風島來了。」害她一來綠風島就踫巧趕上小爸、小媽的宴會,日後如果讓女乃女乃知道,一定會剝她一層皮,罪名是胳膊向外拐。
「這麼說都沒有人聯絡上烈華姊,她沒事吧!」這下喬皖真的憂心了。
「不會有事啦,沒听過狡兔三窟嗎,烈華姑姑豈止三窟,她的行蹤快媲美日不落國了,小媽安心的當新娘子吧,搞不好宴會進行到一半,烈華姑姑就突然蹦出來咧。」
听到這,喬皖掩唇笑。「烈華姊確實是像會這樣做的人,她熱情又有正義感。」
「就是太有正義感才會為你跟小爸反目,現在想來為了小媽沒有人不跟小爸反目,唉,就不知是紅顏禍水還是他做人差呀!」和栽感嘆。
「烈華姊跟聖淵反目?!」又一個人跟聖淵反目,喬皖訝然。「你沒開玩笑?」
「這很難笑,一邊是姑姑,一邊是小爸,選哪邊站都很可怕,不要看他們姊弟倆個性不一樣,下人馬威的本性都很像,害我都不曉得怎麼辦才好。」
「為什麼烈華姊對聖淵娶我的事反應這麼大呢!」喬皖憂慮的搓著手,有些不知如何解決這件事的懊惱。「我知道她為我好,也知道聖淵娶我是為了報復父親、舅舅和王憲叔叔,這些聖淵都沒對我隱瞞,他甚至還答應要放了舅舅呢!」為什麼烈華姊還不能原諒聖淵呢。
饒仇人一命,看不出小爸有這種高尚的情操。「小媽……你知道小爸和你父親、舅舅之間的仇恨是什麼嗎?」
「商業上的事吧,睦天只提過他們有仇怨,還說聖淵還沒找到他要的東西,我又找不到舅舅,否則真要問問他,到底拿了什麼東西,趕快還人家。」畢竟巴西古家在身分地位上也屬國際名流,企業涵蓋多國,會和父親、舅舅這樣的小商人扯上關系,除了商業問題,她還真是想不出什麼。
「是……這樣嗎?」和栽的下巴快掉下來。
喬皖頜首。「以這點而言,我覺得愧對聖淵,他雖然用商業聯姻的手段,卻什麼好處也沒得到,不但挹注喬家企業一大筆資金,還連他要找的東西都沒找到,結果我還想偷偷跑回台灣,雖然他有時候嚴厲又挺不通人情的,但他對我是真的很好……你、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嘴巴、眼楮都張這麼大,好像看到什麼奇特的
事物。
「我終于知道為什麼烈華姑姑和羅叔會這麼……罩你,你能把人的良心勾出來。」世上有一種人是真的單純,而且是單純到會讓人汗顏,面對這樣無邪的人,小爸還能泰然自若的扮著假面具,她就知道,小爸是泯滅天良型的。
「勾良心?」喬皖不解。
「不過小媽和存在于這座宅子里的一種感覺倒挺像的。」
「你看到這座宅子里有什麼嗎?」喬皖急問,她想起篠原夫人,從回綠風島後,都沒再見過篠原夫人的身影,心中涌起失落的感傷,卻又怕先前見到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覺。
「我只是感覺比人敏銳!」和栽看著外面飄雪的氣候,若有所感。「這座宅子一直有股很特別的氣存在,這樣的氣我還真第一次感受到,純淨中帶著憂愁,與小媽好像,還有呀,今天這場遍宴你根本就是強顏歡笑。」
面對和栽直言的說破,喬皖黯然垂下視線。「女乃媽在危險中,我怎麼會有心情……」
「為什麼不堅定的跟小爸表達你的想法,還要應和著他的決定。」
「女乃媽所剩日子不多了,我想讓她看我嫁得一個好歸宿,讓她……不用再操心,而且聖淵也答應我,婚宴結束就要陪我去台灣,所以……」聖淵都答應她的要求了,她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小媽,你喜歡小爸嗎?」和栽筆直望進她顯然有些愕然的瞳。「或者該問你愛小爸嗎?」
抿著唇,藍瞳游移著。「我是他的妻子,無論名或實都已是他的人,我當然愛他。」
「這意思是說你沒得選擇,因為小爸以強硬的手段來完成這樁婚事。」
喬皖用力搖著頭。「不是這樣的,聖淵照顧我、維護我,他待我的一切好,讓我……」
「今天如果是羅叔,照顧你、憐惜你,是否你也愛羅叔?」和栽反問著。
「我——」她沒想過。
「今天,只要是任何一個真心愛你的人,你也會馬上以同樣的感情來回報他,你並不會去想什麼一般人說的,個性、環境合不合的問題,因為你只想要一份愛,想要一份能讓你同樣付出的愛,是嗎?」
听她連串的質疑,喬皖慌了,這些幾乎在解剖她內心的問題,要她避無可避的面對。
「小媽,你沒有真正主動愛過人吧,你總是被動的盼求著周遭人付出關愛,因為你怕受傷,無論親情、友情、愛情,在你的想法里是沒有分別的,你只是想要人家來愛你。」
「我……我不了解愛情該是怎麼樣的,我只是想要得到幸福……只是想要一個平凡安穩的幸福,只想要一個能真心愛我的人,而且……不會再獨留我一個人在世上……」妹妹離開她了,現在連女乃媽都快要離開她,喬皖掩著面,心慌與茫然,她還能抓住什麼來過往後的日子,只有聖淵了。
「小媽,對不起,我不是要你難過。」和栽忙安慰地環住她。「只是不希望你糊涂決定自己的一生,就算決定了也是能改正的,現在這個社會沒什麼不能改。」
「我知道,謝謝你,小栽。」她擦著淚,綻笑道。「對聖淵我自己也有些迷惘,說不出來到底為什麼,可是我知道,我的心里真的有他。」
當她昏倒醒來時,必定有一雙焦慮關切的灰眸,溫暖的唇安撫地吻著她,而握在手上的大掌,從頭到尾不曾放開,讓喬皖確信,聖淵對她是真心的付出。
「和栽小姐快捉住那只狗!」李晶的喊聲,隨著一團小擺影竄進來。
「什麼狗呀?」見到那團不敏捷的黑影要往喬皖的腳邊沖去,和栽一出手就壓住地上的東西。
「「哞哞」。」喬皖忙起身。「小栽,輕點,別傷到它。」
「哇,我沒看過這麼適合做紅燒的狗。」和栽抓起縮成一團汪叫的胖身軀,烏溜亮的狗仔眼可憐兮兮地瞅著,身上還綁著緞帶禮花,她玩心大起。「小肥肉,扮可憐是沒用的,像你這種體格就要這麼玩。」在兩個女人的驚呼下,「哞哞」被當球拋了上去,接住、再拋。
「快住手!」到第二下時,喬皖忙伸出手抱了去。
「別緊張嘛,營養那麼好,摔不疼的。」真是,肉多、油厚,還拋不過呢!
「你、你跟聖淵……你們不愧為父女倆!」抱著受驚的狗兒,皖皖懊惱得不知該說什麼,因為聖淵第一次見到「哞哞」也是抓起來往後拋。
「是小媽太寵那條笨狗,難怪人家說養了狗,就會變成狗奴才。」和栽撇唇環胸,見小「哞哞」的眼神又瞄來,她馬上凶狠的外帶一聲汪吼去。
「「哞哞」!」懷中的小狽兒嚇得一溜煙跳下喬皖的手臂。
門口的李晶抓之不及,和栽樂得哈哈大笑。
「它跑進古先生的書房了。」李晶要追上去,卻被和栽攔著。
「我去。」和栽爽朗拍胸,眼神笑得很閃爍。「捉住那團肉後,我要好好玩一玩。」
「不行,被你捉住憊得了,我去。」以不容拒絕的口吻,喬皖拎著禮服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