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天地間萬籟俱寂。
她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就只是數著滴落的燭淚,一顆,又一顆,讓心呈空茫狀態。
若不這樣,她就會想起太多她不願意面對的事,例如──
男人三妻四妾,自古皆然!
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是由他說出口,他那些至情至性的許諾呢?全作不得數了嗎?
拉開鏡台的小木格,當中還放了顆風干的糖葫蘆。依稀憊記得他純稚的表情,說著要留給他們的小寶寶
糖葫蘆已經不能吃了,他的情也已經留不住她該怎麼辦?
離開他,心是支離破碎的疼;留下來,面對他坐擁三妻四妾,她又辦不到
如果真得走到這樣的地步──好,她走!與其和人分享不完整的愛,她寧可現在就瀟灑地割舍,也不要守著無意義的于夫人名位,日日噬心地看他屬于另一個女人!
房門被輕巧地推開,特別留意的放輕動作,才發現她坐在桌邊。
「還沒睡?」他有些意外。
「等你。」不記得等了多久,只知道這根蠟燭都快燒盡了。
「想睡就先睡,不必等我。」他在床邊寬衣。
「寫意,我有話跟你說,是關于──」
「有事改天再說,我累了。」他淡淡地打斷,率先上床。
「可是這件事──」
「歡兒,我真的累了。」熬夜查了數家商行的帳,體力都快透支了。他知道她想問什麼,他會給她一個完美的交代,但不是現在,在這種時刻,他真的沒有辦法分神去處理她的情緒問題。
累了?是身,還是心呢?
這是第一次,他從來不會對她說累了,他總是把她擺在最前頭,沒有一件事會比她更重要,為何才一轉眼,什麼都變了?
「你以前不會這樣的」她感傷地低語。
于寫意敏感地一僵。
她在緬懷什麼?過去的那個他?她在抱怨?她後悔了?
現在的他,讓她覺得陌生嗎?可這才是真正的他啊,她不能總是沉迷于過往,他也不能永遠活在過去,當個傻氣無憂的大男孩,不是嗎?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沉穩、自律,也許還有一點點她不大喜歡的世故與深沉,可那是經商的生存法則,他避免不了這樣的性格,他無法再像白紙一樣的單純,也無法再不計形象逗她、鬧她、討她歡心。
她不能體諒,不能接受嗎?
她只看得見過去,卻看不見現在的他嗎?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他莫名地慍惱──因她那顆容不下他的心。
是啊,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她細細咀嚼,心,苦得幾乎滿溢出來。
「不同了,一切都不一樣了」他正在告訴她這一點,而她懂了,失去的,是真的再也挽不回了。
「-到底上不上床?」他躁郁地低吼,分不清是氣她還是氣自己,那句「不一樣」惹火了他。
無法想象,他居然覺得憤怒,因她過于留戀過去,對那個他再也回不去的自己念念不忘
不提了,因為再也沒意義了。
她嘆息,改口道︰「我還有另一件事──」
被了!他惱怒地翻身而起。「-不睡是不是?好,我到書房去睡!」
「寫意!」知道他不耐煩,她急喚道:「這件事很重要,小心川叔,他──」
「那不關-的事,-少管。」說完,重重地甩上房門離去。
原來,他的事已經與她無關了嗎?他這陌路人,做得好徹底。
她淒然一笑,浮起的淚霧迷蒙了雙眼,她回眸望去,紅燭也正好燃到了盡頭,房內陷入一片黑暗。
蠟炬成灰淚始干。
是該緣盡了──
*****
君歡走了,沒驚動任何一個人,只在房內留下一封信予他。
不去面對,並不代表問題不存在,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去從前,那是事實,勉強撐著,于你于我,都是傷害,于是,我代你作下決定。
別擔心我,我會過得很好的,別不相信,雖然快是一個孩子的娘,我還是很有魅力的哦,說不定,哪天我會遇上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到時,你可要記得祝福我,好嗎?
我知道我的話你不會相信,但我還是要說。
小心川叔,這個人沒有你想象的忠誠。知道你喝的那杯茶是誰交給我的嗎?就是川叔。我言盡于此,盡避已無夫妻情分,我仍是希望你平安順遂。
這算什麼?休夫狀嗎?結發情深,可以用這樣交代的嗎?這個笨女人!
于寫意恨恨地揉掉信箋。
去她的祝福,她休想遇到什麼更好的男人,她這輩子只能有一個丈夫──就他于寫意,再爛她都得接受,死都別想他會讓她多看其它男人一眼。
他們有筆帳待算,但那是以後的事,他還有更迫切的事情等著解決,然後,他會好好地,給那個自作主張的女人一點顏色瞧瞧!
*****
月明,風停,人靜。
書房的門無聲開啟,一條迅捷的黑影閃入,左右張望了下,開始有效率地翻找起來。
沒有?
懊死!他暗咒了聲,這怎麼可能呢?
極不信邪的,再次仔細翻找一遍──
「在找這個嗎?」一道戲謔男音由門口傳來,于寫意斜倚門邊,揚了揚手中的藍皮帳本。
擺影杵在原地,愕愣地望他。
于寫意扯唇一笑,優雅地移動長腿,點起油燈,一點也不意外地對上那張震驚至極的臉孔。「真是辛苦你了,川叔,想找什麼告訴我一聲便成,怎好勞煩你如此大費周章。」
極度震撼過後,丁武川慢慢回復思考能力。「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你假香織和君歡的手下毒,欲置我于死地?你以為我真的懷疑歡兒嗎?不,那是做給你看的,我再胡涂,也不會懷疑到待我情深義重的妻子身上。川叔啊,我們有這麼深的仇恨嗎?」他在笑,眸底卻隱抑一絲悲哀。
丁武川一臉陰沉。「你還知道什麼?」
「這個。」他揚了揚手中的帳本。「你算準了生女敕的歡兒,鐵定無法察覺你高明的作帳手法,但你沒想到吧?最後看帳的人其實是我。發覺不對勁後,我一步步的往上查,愈查就愈發現非同小可,然後你慌了,因為你錯估了原以為再也不具威脅性的我,是不是這樣呢?」
「那又怎樣?若不是你們于家太忘恩負義──」
「于家哪兒忘恩負義?」于家待他,還不夠好嗎?
「你怎麼不想想,當初我追隨你父親南北奔波,流了多少血汗才奠下這般基業?可你爹死後,卻把一切全留給了你,我呢?拚死拚活,操勞了大半輩子,我又得到了什麼?」愈說愈不平,積壓了一輩子的怨怒,全在這一刻爆發了。
「川叔,說話請憑良心,于家上下,誰把你當過外人了?敬你一聲川叔,是因為我真的把你看成這個家的一份子。其實你不必這麼做的,只要你開口,我會給不起嗎?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他的痛心,不只因為丁武川的心狠手辣,更因為以往的溫暖關懷,竟全是虛假!
「說得這麼好听!我若獅子大開口,你也會給?」丁武川冷言嘲弄,他不信,壓根兒就不信。
「我會!只要你說得出口,我就會。」既然把他當家人,那麼他于寫意是怎麼對待家人的,他會不明白?
「不必這麼麻煩,只要你死了,這一切不全都是我的?」
「所以見我再一次掌起家業,你索性就一不作、二不休,再一次痛下毒手?」兩回!他命得多硬,才能闖過此劫?丁武川怎下得了手?好歹他也喊了他十數年的川叔啊!
丁武川冷冷一哼,不作辯解。
既然棋差一著,是他沒本事,怨不得人,要殺要剮隨便他了。
于寫意深深一嘆,眉心刻劃著疲憊。「事已至此,再說這些也沒用了,我會吩咐帳房給你一筆錢,你走吧!」
丁武川驚異地瞪他。「不將我送官嚴辦,不怕我日後再對你下手?」
「若真如此,我也認了。」他終究還是做不出那股狠勁,沒法子趕盡殺絕,就當過往恩義與仇怨,都在今晚一筆勾銷,這已是他最大的仁慈與寬厚了。
丁武川張口欲言,最後還是咽了回去,神色復雜的看了他一眼,無聲離去。
于寫意,他有相當的膽識與胸襟,這才是當家主子該有的氣度,而這點,卻是他永遠及不上的。
這一瞬間,他看清了自己失敗的原由,敗得──心甘情願。
*****
「好啦,事情擺平了,老婆也跑了,你滿意了?」鳳千襲涼涼地道,很有幸災樂禍的嫌疑。
「滿意呀,怎麼不滿意?」于寫意勾唇一笑,悠閑地品茗。嗯,好茶。
有沒有搞錯?他還真的一點都不緊張耶!
「楚泱,你說他會不會早就嫌棄他老婆,才會借題發揮,利用這個機會氣跑老婆好納新妾?」
被點到名的君楚泱溫聲一笑。「不。」
「別猜了,以你的智商,猜到明年也猜不出來。」于寫意搖頭嘆息,像是對好友的愚蠢感到悲傷。
什麼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什麼又叫謔人者,人恆謔之?這風水轉得還真快。
「是,閣下智商高,那你老婆呢?」鳳千襲沒好氣地道。
「處理事情要用這里。」他指了指腦袋,似在教導三歲弱智兒。「快則三天,慢則七日,你會看到我可愛的老婆。」
「楚泱,你信嗎?」不否認,于寫意的聰明才智是有口皆碑的,所以老天才會看不過去,讓他過過幾個月的白痴生涯,可──三天?會不會離譜了點?當全京城只有米粒般大小嗎?
君楚泱淡笑,不予置評。
「要不要賭?」于寫意涼涼地丟下戰帖。
「賭就賭!楚泱,你呢?」
君楚泱慢條斯理,淺淺地道:「千襲,你輸定了。」
*****
近來呀,京城里頭可真是熱鬧滾滾,流言趣事總在茶余飯後談起,一籮筐又一籮筐的,高潮迭起,說都說不完呢!
而近來,最廣受眾人討論的,莫過于于府風波。
听說啊听說,風雅俊秀、才智出眾的于府少爺,前一陣子變成了白痴呢!憊娶了個秀致可人的小丫鬟為妻,真是不可思議。
又听說啊,他恢復了之後,嫌棄了他那不論才貌、家世都匹配不上他的妻子,將人給離棄了。
再听說啊,他近來又遭人謀害,如今正生命垂危,只吊著一口氣等著進棺材呢!
唉呀,傳言多得听都听不完啦,不過,倒有個一致的結論︰這于寫意呀,就是因為離棄了患難與共的結發妻,終得負情忘義的報應啦,活該沒人為他送終
听到這里,隨君歡已經快瘋掉了!
「啪」地一聲,她重重甩下筷子,要不是怕動了胎氣,她還想掀桌子。
「你說什麼?給我再說一遍!」
客棧內鬧哄哄的人聲乍停。
「我叫你把剛才的話重復一遍!」她脾氣很不好哦,連老公都敢扁了,千萬不要考驗她的耐性!
「我我說于、于寫意傷重,快死了活該沒人送、送、送」嚴重抖音,最後一個「終」字,中止在她拍桌一喝中。
「多、謝!」
有人以咬牙切齒兼拆房子的魄力在道謝的嗎?別懷疑,就是她。
「不、不用客氣」
憊有模有樣的回禮?不知死活!
「我當然不會客氣,我相公要有個萬一,我撕了你們這些愛詛咒人的爛嘴!」說完,心急如焚地往外沖。
她家相公?誰呀?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一頭霧水。這大肚婆不在家安安分分的等著生孩子,滿街亂跑做什麼?她那個得四處找老婆的相公真可憐。
「哦,對了,我家相公並沒有離棄我,是我自己要走的,他是我見過最好的男人,以後要再讓我听到有誰說我相公一句不是,咱們走著瞧!」丟下最後一句,頭也不回地走人了。
她、她家相公?離棄?還自己走的?
想起他們剛才討論的話題。那、那她不就是
所有人面面相覦,全傻眼了。
*****
寫意命危!
她所有的思緒,全讓這道消息給填滿,心慌得再也無法思考其它。
她要回去看他!不論是死是活,她都要守在他身邊,其它的,她再也管不得了。
一路行色匆匆地趕回于家,她來不及喘口氣,抬手用力拍門,拍到讓人以為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少、少夫人?」開門的僕人被撞開一步,傻了眼地看著她挺了個大肚子,橫沖直撞地奔了進去,一面替她捏冷汗,好怕肚子里的小小少主人會這樣被她給撞掉。
寫意、寫意、寫意
她滿腦子只有這個名字,腳下未停地進了房門,才虛軟地跪倒在床邊。
他──還好嗎?
一定是丁武川搞的鬼。這個笨蛋,她一再的提醒他,要他提防丁武川,他為什麼沒把她的話听進去呢?
想起兩人當初的戲言──她說,他死了她都不會為他守寡!
真的被她給詛咒到了嗎?那只是隨口說說的戲言,並不是真的啊!
她好後悔!當初為何要離開他,她應該堅決陪在他身邊的,那麼他現在也許就不會
伸出微顫的手探他鼻息,感受到輕淺的呼吸,再撫上他臉龐,感受到實質的膚觸與溫度,這才吁下好長一口氣,一陣酸熱卻涌上眼眶。
懊想、好想他。習慣了他的陪伴;習慣時時見著他飛揚的神采、溫雅的身形;習慣床畔有他的溫暖這些日子沒見著他,她椎心地思念著,每夜每夜,臨睡之前,總要將他的形影在心頭描繪一遍,方能入夢。
「寫意──」酸楚地顫聲一喚,豆大的淚珠來不及阻止,跌落他臉龐。「都是我不好,你不能有事啊,你都還沒迎接我們的小寶寶出世呢!你每天晚上那麼努力地纏著我放小女圭女圭,不就是為了要看看他、抱抱他嗎?寫意」
現在才驚覺,她說得太瀟灑,想得太天真,其實她根本就不能沒有他,少了他,身心好清冷空寂。
只要他好起來,她再也不走了,她要永遠陪著他,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傷心淚雨,無止無盡的滾落,滴上于寫意沉靜的眼皮,驚擾似地微微眨動,映上了她眼底的蒙。
「寫、寫意──」她驚喜地低喚,顫不成聲。
于寫意面無表情。「難得-還記得有我這個人,怎麼,來送終嗎?」
「別胡說!」他不在乎,她卻听得驚悸,連忙掩住他的唇。
于寫意扯開她的手,眼底有著怨怒。「-還會在乎嗎?當-絕情的棄我而去,揚言會找到另一個更疼-的男人時,-還在乎我的死活嗎?那個時候,-就沒顧慮到,這會傷我多重?休夫!懊-個隨君歡!」
「不!」她訝喊。「是──是你自己要娶香織了,那我還留下來做什麼?自取其辱嗎?」她只是想為自己留下最後的尊嚴,並沒想過會傷到他,他不是──也已經不在乎她了嗎?那又──怎會有傷?
「所以-就很大方的把我讓人?當我破銅爛鐵還是殘渣剩菜?-的丈夫就這麼廉價,這麼不值得-珍惜?」愈解釋,他反而愈不爽。「-給我听清楚,我已經把香織給嫁了,而且是嫁到天邊去,讓她再也無法影響到我們,我這麼做是為了誰?為了誰啊?-說呀!」
于寫意從來沒這麼吼過她──嗯,更正確的說,氣質極佳的他,從沒這麼凶神惡煞、不計形象的對誰破口大罵過,可見她真的是把他給惹毛了。
君歡一時不察,還真被他給吼得乖乖的,嚇都嚇死了,也忘了去思考,一個「據說」傷重得只剩一口氣的人,會有這麼大的嗓門吼人嗎?
「我不知道啊你自己都親口說要合八字了,我」
「對,合八字,但我有說是合我和她的八字嗎?」
懊象沒有-!
「是你自己說,不關我的事,好傷人,我還能怎樣?」
「我指的是川叔的事好不好!我不要-管這件事,是為了-好-以為我為什麼刻意疏遠-、對-若即若離?我要會笨到去懷疑-對我下毒,那死了還真是一點都不冤枉!-知不知道,我醒來後沒多久,川叔就曾試探地問我,-有沒有對我說過什麼?我能怎麼回答?當然是回句:婦人之見,我沒放心上。我必須讓他覺得我不在乎-、不信任-,否則,連他從小看著長大的我,他都下得了手了,-敢保證他不會殺-滅口嗎?我這是在保護-,-到底懂不懂!」欠扁的女人,居然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他沒傷都氣出內傷來了。
君歡听傻了眼。從沒想過會是這樣,她一直以為慘了,她到底做了什麼蠢事?
「而-呢?-又是怎麼對待我的?無情無義,說走就走,把我一顆心狠狠丟到地下踩個粉碎,高高興興去找另一個疼-的男人那我算什麼?」枉費他情深義重,沒良心的死女人!
「我、我──對不起,對不起」她連聲道歉,難過地直掉淚。
「滾開,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來哭──」心有怨懟,揮開她的手,步履不穩地跌下床。
君歡驚呼。「相公,你有沒有事?」
于寫意定定地望住她臉上掩不住的焦慮,以及濃濃的心疼。
「我只問一句話-,還愛我嗎?」
「我愛,當然愛!」她緊摟住他的頸子,一遍遍源源不絕地傾訴。「我好愛、好愛你──」
「愛哪一個我?怎樣的我?」
她錯愕。「這是什麼鬼問題?」
「-不是極留戀過去?如今的我,再也不是那個比孩子更單純、沒有任何心機的于寫意,-還是愛嗎?」
「當然愛!不管哪一面風貌,那都是你啊!」想了想,低聲咕噥。「雖然現在的你有點凶」
不過她終于領悟,無論他變成怎樣,永遠都會記得把她放在手心里眷寵。
于寫意低笑。以前是他呆,才會乖乖任她吼,聰明的人永遠有辦法理直氣壯,讓自己當吼人的那一方。
「不氣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想來還真是感傷,以前可都是他在說這句話呢,沒想到她也有今天。
「-不氣,我就不氣。」他差不多也該「痊愈」了。
這話好深奧喔!
來不及深思,一波波痛楚感襲來。完了,一定是動了胎氣。
「相、公我好、好象快生了。」她小小聲道。
于寫意臉色一變。「不是還沒足月嗎?」掐指一算,應該還有半個多月才對。
「我、我想,是剛才跑太快」
卑沒說完,于寫意又爆出一波狂吼。「懷孕還敢跑跑跳跳?隨君歡,-還要不要命哪!」吼人的同時,已經快手快腳地抱起她上床。
「我急嘛,而且」不對!她瞪凸了眼,負傷的人能這麼天生神力,只差沒健步如飛?
一道靈光閃過,她終于恍然大悟。
「于、寫、意──」河東正欲獅吼,料準了的于寫意,很有先見之明,笑笑地吻住了她的唇。
「我愛。」
*****
經過了女人所謂「九死一生」、「一腳踏進鬼門關」的生產過程後,于家上下喜獲麟兒,而且還是「雙喜臨門」,一男一女,龍鳳胎。
于寫意緩步進房,溫柔地親了親虛弱的愛妻。
「往後別生了。」
「嗯?」她撐起眼皮。
他微笑補充道:「懷孕生子的過程太磨人,我不要-受苦。」他曾說過,生完這胎,不論是男是女都好,都別再生了。何況,他意外的同時擁有了一雙可愛的小寶貝。
「以前的話,現在還作數?」她以為他不會當真。
「當然,對-說過的每一句話都作數。」
「那老太君」老人家的觀念,總是巴望著多子多孫多福氣,何況于家人丁單薄。
「沒關系,女乃女乃那兒我去說。」
「嗯。」誰說他變了?他仍是沒變呵!滿心只以她為重,深深切切地珍愛她
靶覺頸間一陣冰涼,她低下頭,胸前多了只通體翠綠、不見一絲雜質的瓊玉。
「這──」她訝異地發現,那形貌,與那只被砸碎了的玉佩極為相似,連紋路雕鏤都相去不遠。
「-娘親的愛,是-的精神寄托,它是碎了,但我可以給-另一份完完整整的愛。」
他說得那麼雲淡風輕,但若真要做到九成的相似度,除非──
他真的默默地拼回了那塊碎玉,尋找質地、色澤相似的原玉,再請來雕功一流的玉匠重新依樣雕琢
可是他卻什麼都沒說,默默地驕寵她,為她付出。
她感動一笑,張手摟下他,頰鬢相貼廝磨。「相公,我好愛、好愛你哦!」
于寫意不答,柔柔地輕吻縴頸。
不知過了多久──
「-騙我。」他突然冒出一句指控。
「嗯?」
「-說過只會有一個寶寶的。」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枕畔一雙小女圭女圭靈動而明亮的大眼,正好奇地轉呀轉地。她訝然失笑。
「這我無法作主。」
「不過我卻愛極了-的無法作主。」不再多言,他深深地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