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真的回頭了!
這感人肺腑的事實,是繼台灣經濟奇跡之後另一項世紀奇談。
如果在一年前,有人說裴宇耕會修身養性,不打架、不鬧事,不說粗話,準時上學,認真听課,當個安分守己的好學生,你信不信?
大概誰都會笑到駕鶴西歸吧!
是的,這不可思議的奇景。在一年之後發生了,為此,凱子他們還一臉晴天霹靂,大受打擊地搖著葉心黎的肩。「嗚嗚!我就知道女人是禍害,嫂仔,你怎麼把他變成這副鬼樣子?把我那個英明神武的大哥還來啊!」
「游丞凱先生,你那雙賤手不想要的話,就再給我搖一下試試,看我會不會剁爛它喂豬!」從籃球場打完球回來的裴宇耕,冷冷警告。
少了打群架來鍛煉身體兼陶冶性情,只好改成在球場上發泄多余精力。
他真的變了很多。葉心黎淺淺地笑,遞出面紙讓他擦拭汗水。
他還是很維護她,雖然對她說話不改粗聲惡氣的習慣,但是她知道,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有放在心上。
綁來,聖人他們要是有什麼事不敢告訴他,都會來拜托她,因為他只听得進她的話,也只有她制得住他。
他們都以為,會這樣笑笑鬧鬧,平凡、卻也溫馨地度過高中生涯,一起畢業,一起考大學,一起走過死老百姓的無知年歲。
直到那一天,裴宇耕回到家,被告知措手下及的消息!
「出國讀書?」他由沙發上跳起來嘶吼。「為什麼?」
「國內的教育體制畢竟沒有國外健全,以季耘的資質,申請一流的學府不是問題,他身體不好,你也一起去,好有個照應。」
有個照應?!他在心底重復,差點咬碎了牙。
也就是說,為了顧全他那個寶貝兒子,他又活該要被犧牲掉選擇權?那是裴季耘的人生,不是他的,為什麼他得為了他,無條件遷就配合?
他冷冷地,眼神沒有溫度。「你憑什麼認為我一定會同意?」
「我已經幫你們辦好所有相關手續,五月初成行。」
這不改專制的死老頭!他恨到內傷。「我、不、去!老頭,你听清楚,除非你把我五花大綁丟上飛機,否則我說不去就是不去!」
「裴宇耕,你一定要跟我唱反調嗎?」他都已經開始拿起書本了,既然有心要讀書,幾經考量過後,替他挑選包佳的環境有什麼不對?
那是因為老頭從來學不會尊重他的意見,他有權表達不爽!
「那裴季耘呢,他怎麼說?」
「你弟弟不像你,他懂事得很,不會動不動就忤逆我。」
也就是說,裴季耘同意了?
想也知道,這乖兒子哪舍得傷老父的心,令他失望?反正到哪讀書都沒差。
可是他不一樣,他不想走!
「笑死人了,外國的月亮就比較圓嗎?我就不信留在台灣讀不了書!」丟下這句話,他忿忿離去,甩門聲重得足夠震垮屋瓦。
[哥!」始終靜靜站在門外,將他們的爭執听個分明的裴季耘,急忙隨後追出家門。
「滾開!」他怒火狂熾,完全失去理智。「體弱多病是你家的事,要死就早點超生,不要來連累我!」
裴季耘的心痛並不下于他。「不要這樣,哥,我知道你很難過,我並沒有想到爸是這樣打算的,否則我就下會同意出國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犧牲你來造就我!!」
「有沒有又怎樣?在老頭的心里,你比他的命更重要,我算什麼?比一根野草更不如,為了你,我不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想法,這是什麼世界!」他一直以為他早就麻痹,也早就心冷看破了,沒想到多年之後,感覺還會那麼痛。
兩顆淚珠掉出眼眶,裴季耘難受得發下出聲音。「對不起,哥——]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那沒有用!」裴宇耕用力揮開他。「死遠一點去,不要跟著我,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他力道過猛,裴季耘一時招架不住,踉蹌地跌出人行道!
接下來的畫面,他一輩子都不願意回想,真的!
他從來都沒想過,那一句惡毒的詛咒、那一把失控的怒火,會讓自己的親弟弟遭受一場無妄之災,煞車不及的車輛,閃避不及的裴季耘,軟倒下去的身子,整個畫面,快得甚至來下及讓人產生任何的感覺!
就在他的面前。
幸好駕駛反應夠迅速,及時煞車,減緩了沖撞力。經過緊急處理,醫生宣布並無大礙,幾處傷口與大腿骨折,需要點時間療養。
案親的斥責,他完全沒有听進去,麻麻木木的,什麼也感覺不到。
母親看起來比他還內疚,更加悉心的在床邊照料。
其實,他不會不懂的。母親自認是破壞裴季耘家庭的外來者,因為道德感作祟,對裴季耘總有一份揮不去的歉疚、自責,于是更傾盡心力,全心全意的呵護關照著自幼多病的他,同時,也忽略了自己的兒子。
她並不是有意的,只是後母難為,不管發生了任何事,就算心疼也不敢偏袒或維護自己的兒子。
他在這個家成了隱形人,不管裴季耘多努力地想要親近他,也只會讓他覺得是憐憫與施舍,他的傲氣不允許自己接受。
看著病床中沉睡的裴季耘,白色的紗布層層裹在額頭上,他視線沒有移開過那張清俊蒼白的面容。
他想了很多很多,從過去到現在,甚至是未來,于是他有了決定。
吸了口氣,他轉身走出病房。
愚人節。讓她想嘆氣的一天。
一大早睜開眼楮,看著牆上的日歷,葉心黎只有搖頭的分兒。
也許真的是她太單純了,比較好整,所以老成為別人下手的目標,回想起來,她好像沒有一年的愚人節不被耍。
去年也是這樣,她沒忘記她就是在這一天,奠下與裴宇耕那段難分難解的孽緣。
想起那段過程,忍不住又丟臉地想往地洞里鑽,她怎麼會那麼好騙啊!都怪他演技太精湛了,沒去角逐金馬獎影帚實在埋沒天分。
就像他說的!!愚人節里,什麼蠢事都可能發生,被整是她笨。她得多防著點,今年絕對不要再被整了,尤其是那個老說她笨得像豬一樣的裴宇耕,他要是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才有鬼咧!
她梳洗完畢,換上校服出門,要去等公車的必經路上,看見斜靠在巷子出口的裴宇耕。
哇咧!還不到學校就在半路堵她,他這麼迫不及待啊?
她更加小心提防,謹慎地走向他。「你!等我?」
裴宇耕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表情少了平日的痞子調調,看起來有幾分認真。「我有話跟你說。」
「噢,好,你說。」她留心應對。看他要玩什麼把戲!
他雙手插在口袋,仰頭看了看天空。
「你知道,我這個人任性妄為慣了,社會所定義的價值觀,我當它是狗屎,我只做我想做、我要做的,從你認識我的時候就是這樣,我甚至不排斥去見識看看黑社會長什麼樣子,如果不是遇上你的話。」說到這里,他停了下,轉頭凝視她。
「我可以下在乎任何人怎麼看我,但是你的觀感,我卻不能不在乎,我不要我在你眼中,只是一個痞子、一個流氓,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你要我讀書,我就讀書;你要我安分守己,我就不去耍狠鬼混,乖乖陪你在教室听課;你要我有氣質,我盡可能改掉滿口的髒話……我不在乎的社會規範,偏偏是你最在乎的,所以我不得不去正視。我說過,我會讓自己配得上你,我不知道我努力得夠不夠,但是我一直照著你的期許去做,期望有一天能達到你的要求。」
「你、你!]他怎麼突然跟她說這個啊?
「你怎麼說?」他一瞬也不瞬,專注地望著她。
「什麼!怎麼說?」她支支吾吾,拙于應對,畢竟不是每逃詡有人對她做這麼真情至性的表白,她哪曉得該怎麼反應?
「還需要說得更清楚些嗎?」他點了下頭。[這些話,我曾經說過,今天,我再說一次!!葉心黎,我喜歡你。」
「啊、啊?」冷不防被示愛,她傻愣愣的。
雖然他老說她笨。但還不至于笨到那種地步,他的心意,別說她了,恐怕全校都知道。自從因周書賢而起的沖突之後,他就已經絕口不提了,每天與她笑笑鬧鬧的,活像沒那回事。
今天,他特地挑愚人節來說這句話,就容易讓人想很多了。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他連那種「惡作劇之吻」的玩笑都開得出來,還有什麼不敢的?
想到惡作劇之吻,她立刻防備地退開一步。不會吧?他又想耍那種賤招,假示愛之名,行惡作劇之實?
「裴宇耕,你到底想干什麼?」
見她一臉戒慎的表情,他苦笑。「我只是想知道,我所做的這些改變,夠不夠達到你的要求?夠不夠讓你接受我?就等你一句話了,我很想留下來陪你,真的很想。」
他的表情很誠懇,但就是太誠懇了,相當違背他的本性,讓她不得不懷疑他說這些話的居心,她說過了,他演技精湛得足以角逐金馬獎影帝。
「你干麼一副要生離死別的樣子啊?很奇怪耶!」又不是在演偶像劇,他不是那塊傷春悲秋的料啦,他就連唯一的一次表白,都是用凶神惡煞的口氣吼出來的咧,突然憂郁耍多情,要她怎麼相信他?
「如果是呢?你會不會舍不得我?」
原來如此!他這回該不會是要用生離死別誆她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後,再來狠狠嘲笑她的愚蠢吧?
「我干麼要舍不得你,你要去哪里就去啊!」她不要再上當了,絕不!
他微微閃神。「是嗎?我走了你真的無所謂?」
[一路順風,我不會想你的。」
她說得好輕易、好瀟灑……在他那麼用心的爭取餅後,他對她,還是不具意義嗎?
他深吸一口氣。「我再說最後一次,葉心黎,我喜歡你。你要我走,還是留?]
她囁嚅地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沉默地緊抿。
時間,在她遲疑的沉默中流逝。
「好,我知道了。」他輕輕吐出憋在胸中的那口氣,失望地垂下眼。「我走了,如果你真的不會後悔的話。」
他轉身,獨自走向對街。
「裴宇耕!」她月兌口喊住他。「你要去哪里?上學快遲到了!!」
他步伐頓了頓,堅決地往前走,不再回顧。
決絕的背影,怔住了葉心黎。
整人,會整得那麼逼真嗎?
隱隱約約的不安在胸口揮之下去,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他,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愈想愈心慌,她回過神,拔腿追了上去,三兩輛車阻斷她的去路,她匆匆忙忙越過馬路,用力大喊︰「裴宇耕!」
放眼所及,已經不見他的人影。
「哥,我沒事。」
「我知道,省了一筆喪葬費用。」回應冷冷的。
「那你就不要再皺眉頭了。」
「誰說我是擔心你?」口氣極不屑,這小子會不會自作多情過頭了?
裴季耘輕嘆。「因為你一直盯著我頭上的紗布。」
「我是在看你有沒有撞成白痴!」
這個別扭的人類。裴季耘搖頭,決定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改口問︰「你剛才
是去找‘她’嗎?」
他沉默了下。「裴季耘,我跟你一起出國。」
裴季耘一怔。「我說過我會照顧好自己,爸那邊我也會處理,你不必擔心!!」
「我已經決定了。」
發現他態度異常堅決,裴季耘念頭一轉,改問︰「那她怎麼辦?」
「她拒絕我了。」
沒料到他會答得如此坦白,裴季耘僵愣了下才找到聲音。「有很堅決嗎?說不定還有努力的空間,你要不要再試一試?說不定!」
「我向她表白過兩次,也被拒絕了兩次,這樣還不夠清楚嗎?」他咬牙,陰郁地扯開窗簾,用力吸了口氣。
裴季耘答不上話來。
「你不要管我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真的試過,就沒什麼好遺憾了。
「那個人,就是每次都會在你的考卷角落畫上可愛的笑臉女圭女圭幫你加油,還會
在你錯誤的題目上,詳細的補上正確答案的女孩嗎?」娟細秀氣的筆跡,一看就是出于女孩之手,人家看起來對他很好啊!
裴宇耕悶悶地,輕點了下頭。
「你舍得嗎?你那麼喜歡她!」大哥做的這些改變,都是為了她,他不相信個性最倔強、不服輸的大哥,會這樣輕易就放棄。
「不然你以為我多野蠻?」還真要用強的不成?
「我只是覺得,你還有爭取的空間,或許!」
「要你管?到底你老大還是我老大?都說要一起出國了,還-嗦什麼?」裴宇耕粗聲惡氣地吼回去。
裴季耘愣了愣,看著他不自然的表情,若有所悟地笑了。「哥,你不放心我,對不對?」
裴宇耕嫌惡地瞥了他一眼。「你撞壞腦子了嗎?」連妄想癥都出來了。
「沒有,我腦袋很清楚,我知道你對我從來就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就像小時候,你雖然嘴巴上倔強。卻不會容許任何人欺負我,有奸幾次,你打架都是為了
我,你要是真的討厭我,不會這樣維護我。」
那是因為這小子太笨,連打架都不會,丟光他的臉了!他在心底悶悶咕噥。
「我還記得,剛上國中那一年的最後一天,你禁不起我的央求,答應陪我去山上看日出,迎接新的一年到來,為了看這個日出,我付出的代價,是吹了一夜的冷風,發燒感染肺炎,在隔離病房待了三天,而你的代價,是被爸罵慘了。」
裴宇耕瞪他一眼。「你還有臉講。」帶賽的衰人,扯上他準沒好下場。
裴季耘淺笑。「可是我覺得很值得啊。本來,我幾乎要以為你真的很討厭我了,可是那一天,我看到你的表情那麼急、那麼自責,就像這次我出車禍時一樣。其實我很歉疚,每次我出事,爸媽都只顧著擔心我、還有指責你,並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情,他們不知道,你也一樣難過。」
裴宇耕彎身將病床邊的病歷紀錄翻來翻去。「精神科醫師的分機幾號?」真的病得不輕。
裴季耘輕笑。「我只是要說,不論如何,我很高興有你這個哥哥。」
裴宇耕搓搓手臂,狠狠瞪他一眼。「你敢再說一句惡心的話謀殺我的雞皮疙
瘩,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下床去!」死小阿,老子只是久了點沒發脾氣而已,你就當我是善良老百姓了?
「呵!!」裴季耘笑得更開心。從小到大,老是威脅要揍他,哪一次真正付諸實行過了?
「睡你的覺啦,沒見過受傷的人話還那麼多,吵死了!」
撞傷的頭隱隱作痛,裴季耘這回沒有異議,躺回床上閉眼小憩。
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地送出一句話——「哥,謝謝你。」
他知道,哥會決定出國,是為了他。
第七天了。
葉心黎看著隔壁排最後那個位子,仍是空蕩蕩的,它的主人,已經七天不見人影了。
從四月一號那天清晨來學校沒看到他後,她心底那股不安更加鮮明,只是她還
在安慰自己,他只是想嚇嚇她而已,等捉弄夠了,就會出其不意的由她身邊跳出來,嘲弄她是愛哭鬼……
但是愚人節過了,一個禮拜也過了,他還是完全沒有消息,然後,導師在某天清晨的早自習,在班上公布了他即將出國求學的消息……
某根緊繃的弦突然斷裂,她腦中一片空白,眼淚當場掉了下來,怎麼樣都停不了。
原來那一天,他是專程去向她辭行的,可是她卻當他在惡作劇,還說要他一路順風,她不會想他……
才怪!她想他啊,才一個禮拜,她就已經很不習慣沒他在身邊了,少了他粗聲惡氣的嗓門,少了他沒口德的戲譫,少了個人和她搶便當。也少了個人處處護衛她。
想起那天清晨,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她心揪得好緊,又酸又痛。
他曾經問過她,希不希望他留下來?
他說他喜歡她,認認真真的對她表白心意……以他的個性,要說出那樣的話,
一定用盡了他全部的勇氣與真心,他其實是不想走的吧?他在等她開口,給他一個留下來的理由,但她沒有,她只是沉默,殘忍的任他失望而離去……
她不知道,那會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到他、跟他說話,否則,在他開口說他想陪在她身邊時,她就會不計一切的留下他,她真的會!
但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生命中第一個用真心去對待她的男孩,她卻傻呼呼地錯失,放任他遠走,消失在茫茫人海——
從此音訊杳然。
遞出手中的行李袋讓司機先提上車,裴宇耕回身環顧這個他待了十多年的屋子。
對這個家,他並沒有太深的感情,讓他步伐沉重得邁不開的,是另一項說不出口的牽掛。
「啊,對了,大少爺,這幾天你在醫院陪二少爺時,有個女孩子打了好幾通電
卑給你,說是你的同學。」管家像想起什麼,由廚房探出頭來。
裴季耘回眸,留心審視大哥瞬間僵愣的表情。
「要不要去找她?時間還夠。」他輕問。也許,還有機會讓大哥改變主意……
裴宇耕甩甩頭,率先走在前頭。「不必了,走吧!」
這個時候,她大概在上課了吧,人家是要拿全勤獎的模範學生呢!
「可是!!你不親自去向她道別嗎?這是禮貌。」裴季耘挖空腦漿,極力想拐他去。
裴宇耕白他一眼。「答對了!老子就是沒禮貌。」
「我的意思是!!」
「你到底走不走?」裴宇耕站在車門前,不耐煩地催他。
裴季耘欲言又止,慢吞吞地移動步伐。
「你阿婆啊!快點啦!」
[……噢。」
裴宇耕率先鑽進車內,甩上車門;裴季耘由另一頭上車,打量他沉晦的側容——
現在後侮還來得及哦,你——」
[裴季耘,你沒投胎成女人真是可惜了!」有夠婆婆媽媽的!他該不會打算一路上都這樣念到上飛機吧?裴宇耕開始思考一拳揍昏他以換得耳根清靜的可能性。
那是因為我看得出來你很舍不得啊!裴季耘嘆了口氣。
裴宇耕目光飄向窗外,看著不斷後退的景物,淺淺地,在心底嘆息。
她大概是要向他說再見吧!既然都決定要走了,見不見這一面,又有什麼差別?
真的、真的不需要了,他不想走得更沉重。
只是,當時的他並沒預料到這一次分別,會是長長的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