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一早,兩人在餐桌上踫面,耿靖懷細心的留意到,她的臉色比起昨日又蒼白了許多。
「早安。」她輕弱地打著招呼。
「心妍。」他輕蹙著眉審視她。「你還好吧?」
杜心妍迎視他,突然低聲輕笑。
「你笑什麼?」他都滿懷憂心了,她還笑得出來。
「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從初見面到現在,你總是在說這句話。」
雹靖懷微愕,認真去回想,才留意到她所言不虛。
「是你太令人擔心了。」他嘆了口氣。「我是認真的,你別和我說笑。」
「那就有勞耿大醫師嘍!」她眨眨水靈的眼,將手伸向他。
盡避她口氣故作輕快,耿靖懷仍多少看穿她的強顏歡笑。
他順勢握住她的手,輕笑。「小姐,雖然我學的是西醫,不是中醫,但別以為你要我用診脈法就難得倒我。」
說完,他指尖當真按上她手腕,輕巧地在她血管動脈間移動,神情凝肅專注。
「真的假的?」她有些傻眼。
「我沒告訴你嗎?我爸是著名的中醫師,《本草綱目》我國中時就已經倒背如流了。」
「喔!」她突然有些後悔了,想抽回手又沒勇氣。誰曉得他這麼博學多聞哪!
懊一會兒,他們都沒開口說一句話,悄然沉寂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竄。直到杜心妍再也撐不下去,將手抽回。
「心妍——」他神色凝重地低喚。
「什……什麼?」她幾乎沒勇氣應聲。
雖然明知他不可能這麼神奇,不靠任何先進儀器就能洞悉一切,但她仍是不安,難以探知他究竟理解了多少,對于他的優秀,她是從不懷疑的。
「你健康狀態不甚理想,你清楚嗎?」
她眼神游移,閃爍其詞地,就是不敢看他。「唔……還、還好啦!」
「找個時間,我陪你到醫院做個徹底檢查。」他冷不防地開口。
「什麼?」她驚跳起來,一時失態,沒踩穩步伐,撞上身後的桌椅,痛呼了聲。
「你小心一點!」耿靖懷皺了眉,將她按回椅中。「有必要這麼大反應嗎?」
「我……不是,我是說,不必這麼麻煩,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很清楚,真的不要緊的。」她心慌不已,連聲拒絕。
他深思地望住她。「你確定?」
「當然,當然!」
「既然這是你的決定,我也無法勉強你,但是——」他沉吟地低嘆,接續道︰「你至少把我的話听進去。你體質虛弱,抵抗力不佳,我初步猜測,應是血液方面的問題,例如白血球所引發的諸類病癥,以至于降低身體的防衛系統,比一般人還容易受到外界病菌的侵襲。」
說不意外是騙人的,她沒想到……他的初步觀察,居然拿捏得分毫不差!
「怎麼不說話?情況很糟是不是?」見她恍惚失神,不言不語,他關切地輕撫神色極差的她,這才留意到細女敕肌膚所散出的不尋常熱度,探手覆上她額際,他頓時臉色一沉!「都燒成這樣了怎麼不早講!」
突來的斥罵聲嚇著了她,她微張著嘴,呆滯地無法反應。
驚覺自身的失態,他按按額際懊惱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心急,你明白嗎?」
杜心妍愣愣地點頭。「呃,沒關系。」
「你先把早餐吃完,如果還是堅持不上醫院,沒關系,我走一趟,去幫你拿藥,你別亂跑,回房好好休息,等我回來,知道嗎?」
她眨了下眼,他一連串的交代下來,她根本來不及吸收,只能順著他的安排,將眼前的食物一一送進口中,再傻傻的看著他拿走她欲入口的鮮女乃往流理台倒,並且動作利落的沖了杯溫度適中的牛女乃放到她手中。
「感冒不能喝冰的,這杯牛女乃將就著喝。」
杯內還泛著淡淡的煙霧,透過玻璃杯,淺淺余溫自掌心泛延,直暖入靈魂深處——
「快喝呀,發什麼呆!」耿靖懷拍拍她面頰。
她幽幽抬眼,望進他幽邃瞳眸里所蕩漾的極致溫柔,凝眸相望中,她深深地知道,他已在她心田扎根,再也無法移除。
???
從醫院取藥回來後,杜心妍正睡得昏昏沉沉。
雹靖懷倒了杯水進來,輕輕呼喚。「心妍,起來吃藥了。」
「唔——」她一向淺眠,小小的動靜便容易驚醒。「你回來了?」
「嗯。把這包藥吃下去,會睡得舒服點。」
杜心妍听話地服下藥丸,就著他的手飲盡杯中的水,看著他將空杯擺放一旁,體貼入微地替她蓋上被子。
「閉上眼好好睡一覺,醒來之後就沒事了。」溫柔的長指拂開她鬢邊發絲,守候姿態是這般地教她感動。
「靖懷。」
「嗯?」他憐寵地低應。
她發現了嗎?這是她頭一回喊他,這個名字由她輕柔的嗓音喚出,感受是前所未有的美好,他一點也不懷疑,就算是听上一生一世也不會令他厭倦。
她像要說些什麼,吶吶地張口,卻又以無聲作結。
「沒什麼,我只是有點累。」她別開眼,關上心門,阻絕潮水般涌來的千絲萬緒。
幸福,多遙遠的字眼哪!注定與她絕緣。她不該以為那頃刻間流過胸臆的柔軟情緒便是永恆,她已失去擁有的資格。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記得叫我。」如果他曾留意,將會發現她眼中掠過淡淡的哀愁,可惜他沒有。他所有的心思,已讓憂慮之情所佔滿,再也容不下其他,包括她那無法宣之于口的憂傷。
???
一整天,杜心妍反復地睡睡醒醒,耿靖懷不敢走遠,做任何事總掛念著她,時時進房探詢她的狀況。
她精神太過虛弱,醒時他便陪在她身邊,兩人偶爾交談幾句;有時是各做各的事,偶爾眼神交會,會互換一記淺笑,使對方安心。
無須言傳,單單只是溫馨的心靈交流。
等她入眠後,他也得再三確認她安好無虞,才敢稍離。
就這樣一天過去了。
直到入夜——
臨睡前,他不放心的又去了她房里一趟,這才發現她渾身透著高熱。
「心妍、心妍,你醒醒!」
「唔——」細若蚊蚋的申吟自她口中逸出。
「心妍!」他焦慮地迭聲喊著。「你在發燒,你知不知道?快醒醒,把退燒藥吃了。」
又過了一陣子,見她仍是昏昏沉沉,耿靖懷心里真是又慌又急。
他沒想到一場普通的感冒,發生在她身上竟會這麼的嚴重,看來她孱弱的體質比他原先所能預計的還要令人憂心。
「冷靜、冷靜!雹靖懷,你不能慌,發揮你的專業素養呀!」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事不關己,關己則亂,相識不過短短時日,她在他心目中,卻已經變得那麼的重要了……
他連連做了幾回深呼吸,讓自己稍稍平靜下來。然後將藥錠擰碎,融入水中,小心謹慎的灌入她口中,直到確定藥水流入她喉內,才稍稍松下一口氣。
他片刻都不敢掉以輕心,下樓找來冰枕和用來替她擦拭身體、幫助散熱的酒精。
放置冰枕倒是容易,但是用酒精擦拭——
俊容微微泛起熱潮,盡避已極力避開重點部位,但光是踫觸到她凝雪一般的白女敕肌膚,就夠他耳根發燙了。
解了兩顆扣子,胸前若隱若現的美景,比沒穿更撩人,他心驚地不敢直視,撇開頭草草擦拭,沒想到反而不經意的踫觸到下方的渾圓……
天!
他倒吸了口氣,驚跳起來,連連退開好幾步。
就算是不小心,他還是覺得自己該天打雷劈!
他拚命地告誡自己,往最正氣凜然的方向去想,他努力讓自己目不斜視、心無旁騖的接續方才的動作,最後莊重地扣回她的衣扣、拉好衣服。
心妍依舊沉睡著,高燒未退,他的心也始終懸浮著,無法踏實。
他不敢合眼,就這樣守在她床邊,寸步不離。
一直到後半夜,體溫才逐漸控制住。
他揉揉酸澀的眉心,退到一旁的小沙發上小憩,以便隨時有什麼狀況才好就近照料。
就在他陷入半夢半醒狀態時,床上的她,傳來似有若無的囈語——
「不,我還有太多、太多的牽掛……歡歡,你在哪里,快點來呀,我怕我等不到你了,歡歡……」
雹靖懷被那一聲比一聲更為清晰的呢喃所驚醒,趕忙奔上前去。「心妍,心妍!你怎麼了?醒醒!」
沒多想,他握住那雙蠢動不安的柔荑。
他不知道她口口聲聲呼喚的「歡歡」是誰,也不清楚這個人對她有什麼重要性,他只知道,她非常的驚惶,而他卻無力撫平。
「不,放開我,別帶我走……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不認命,我不要、不要、不要……」她開始劇烈的掙扎,一顆顆豆大的冷汗自額際冒出。
「是我,心妍!你睜開眼楮看看,這里只有我。」
「不——」聲嘶力竭的吶喊一逼出口,她同時睜開了眼,神情狂亂。「放過我,放過我,別逼我走——」
「心妍!」他不假思索,展臂將她摟入懷中,牢牢地、綿密地擁抱她。「不會的,不會的!有我在,誰都不能逼迫你什麼,你听到我的話了嗎?」
「不,你不懂,你不會懂的——」她好慌,好怕!時時面臨著死亡的壓迫,幾乎令她心力交瘁,她已經不曉得還能再撐多久。
「清醒點!心妍,你只是在做噩夢,沒人會帶走你的,就算有,我也不允許。」堅毅的臂彎圈鎖住她,一如他牢不可破的信念。
「不可能的,你根本就辦不到……」她閉上眼,棲靠在他胸壑間,像顆泄了氣的皮球,扯動著唇角,喃喃低訴他難以捕捉的聲浪。
「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麼樣的夢,帶給你這麼大的恐懼?」見她逐漸平靜下來,他稍稍松開她,心憐地拭去她臉上的濕意,分不清是汗是淚。
這一刻的她,脆弱的像是一踫便會隨風散去,他看得好心疼。
「誰要帶走你?又要帶你到什麼地方?」
杜心妍陡地一顫,更加偎緊他,將臉埋進他厚實的胸懷,汲取柔柔淡淡的溫暖,說服著自己,她是安全的。
雷同的夢魘,周而復始的糾纏她,傳達著同樣的訊息︰她本就不屬于這個塵世,如今生命已到盡頭。
她不懂,也不願懂,因為一旦懂了,便是黃粱夢醒,紅塵緣盡時,她寧可被說成痴兒,貪戀塵世一晌歡情。
一回又一回,她抗拒著,不願妥協,就在剛才,一波波揮之不去的無形壓力,在虛無縹緲的空間中回繞,困鎖了她的意志,迫她追隨,她無力掙月兌,無力喘息,長久以來撐持著她的意念,一直是歡歡,而今,多了他——耿靖懷!
若非耳畔焦切的殷殷呼喚,她真的不曉得,她是否還醒得來。
思及此,她驚懼地抓緊他。「別走,留下來陪我——」他的懷抱,像是最安全的羽翼,教她深深眷戀。
「好,我答應你,一步都不走開。」他柔聲給予承諾,五指與她密密交纏。
「你保證?」她仰起盈盈如霧的水眸,風姿荏弱。
「當然。」他溫柔地環抱住她,給予最深的呵憐。「天還沒亮,再睡一會兒,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嗯。」有了他的承諾,她再度安心的合上眼。
其實,她並沒有真正睡著,在他懷中,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與踏實,她不舍得睜開眼,破壞這份美好。
他就躺在她身畔,她感覺得出來,他一夜未曾合眼,甚至不敢稍作移動,就怕驚擾了她;那雙憐惜的大手,時而輕撫她的發,她的臉,她的肩,她的背,像在呵護著易碎的珍品,漾滿了柔情。
她真的情願就這麼沉溺下去,不願醒來。
狽在她腰際的手抽了開來,呵憐的氣息退去,她心頭一慌,倏地張開眼,驚喊。「你去哪里?」
正準備下床的耿靖懷錯愕了下,回頭給了她安撫的微笑,傾輕拍她寫滿慌亂的小臉。「你別緊張,我只是去給你準備早餐,再半個小時你吃藥的時間就到了,不先吃點東西不行。」
她吶吶地垂下手。「噢!」
那股顯而易見的依賴,令他滿懷窩心,聲音不自覺放得更柔。「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目送著他消失在門扉的另一端,乍然而來的空虛,竟令她興起淡淡的惆悵。
天哪!她對他已經難舍到這種程度了嗎?
必上心門,阻絕紛亂的思緒,她不敢再想下去。
???
這場病來勢洶洶,連著五天,時而發燒,時而夢魘不斷,耿靖懷不眠不休,悉心照料下,終于逐漸控制住病情。
在床上躺了數日,難得精神轉好,她下了床榻隨意走動,望向角落被她遺忘多日的寶貝寵物。
「貝兒來——」她伸出手。
「喵——」貓兒咿唔叫了兩聲,像是有所不滿,沒等她靠近便一溜煙的跳開。
「貝兒!」她在後頭追著喊叫,貓咪卻完全不買她的帳,在偌大的屋子里橫沖直撞,最後奔了出去。
「貝兒,你別跑呀!」一路追到院子里,卻不見貓影。
「貝兒乖,快點出來,不要躲了哦!」她彎低身子,找遍院子的每一個角落,草叢、花盆角落,無一放過。
「心妍?」耿靖懷一進門就看到她了。這丫頭病都還沒完全好,不乖乖在房里待著,跑出來做什麼?
他好笑地按住她的肩,取下她發間的一片樹葉。「你在做什麼?」
「貝兒不見了,它一定是怪我這幾天忽略了它。」她抿著嘴,口吻可憐兮兮。
雹靖懷來不及答話,頭頂隱約傳來稀疏的聲響,他仰首看去,發現那只頑劣貓兒正舒舒服服的窩在樹上,居高臨下的睥睨神態,似在嘲笑著主人的狼狽。
雹靖懷吸了口氣,拍拍她的肩。「交給我。」
說完,他卷起衣袖,二話不說的攀爬上樹。
他早就看它不順眼了,他非抓下這只皮癢的貓兒,狠狠的教訓一番不可!
「靖懷,你小心一點——」
像是嗅到一絲危險氣息,貝兒喵嗚一聲就要落跑,但是耿靖懷棋高一著,在貝兒畏罪潛逃前,動作利落地抓回了它。
看你跑到哪里去!
雹靖懷乘機拍了它的頭一記。「蠢貓,你給我安分點!」
就在他一腳踏上地面時,卻因貓兒的再度月兌逃,而重心難以平衡的往後栽。
「小心!」杜心妍一見,急忙伸手扶他,卻無法承受重量,而一同投向地球表面的懷抱。
「唔——」她悶哼一聲,摔得頭昏眼花。
「心妍,你沒事吧?」一回神,他立刻關切地詢問她的狀況,拂開她略微凌亂的發絲,認真地凝視她。
「我——」在那般深切的凝眸下,她說不出話來,只覺靈魂已被牢牢吸附。
氣氛敏感了起來。他就壓在她上方,兩人的身軀親昵交疊,他沒移動半分,視線未曾稍離,就只是靜靜的望著她,仿佛可以綿延一生一世——
他低低地嘆息了聲——為她的美好。
雙手輕捧住她細致的小臉,他輕柔地、溫存地攫住了她的唇。
剎那間,世間萬物離他們好遙遠,她無法思考,腦海呈真空狀態,全心全意,只感覺到他真切的愛憐,她幾乎以為她會永無止盡的醉于其中。
「妍——」他低吟了聲,更為深入的探索、糾纏,汲取她不可思議的甜美。
他確切的明白,這一輩子,他是再也放不開她了。
「喵嗚——」一聲貓鳴,成了壞他好事的元凶,杜心妍驚醒過來,神色驚亂地推開他,抱著貝兒慌張進屋。
「心妍!」他急喊,換不來佳人回眸。
柔柔的風仍是吹著,空曠的庭院,只剩他怔愣的孤影。
???
在那回雙方情不自禁的深深擁吻之後,杜心妍明顯的在躲他!辨避他的目光,拒絕他的踫觸,甚至避免與他獨處。
雹靖懷被她擾得心神大亂。如果她對他無意,那的確是種冒犯,她若怨他,他無話可說,但問題是,她沒拒絕呀!他甚至感覺得出,她眸中有著酸楚的依戀……
「靖懷、靖懷!」
「啊?」他恍然回神,發覺杜承霖正注視著他。
「在想什麼?瞧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呃,沒什麼。」他心虛的別開眼。總不能告訴杜教授,他是為自己與他女兒似有若無的情潮暗涌而傷神吧?
低垂下頭,他專注的整理手中的資料,努力讓眼前的文字進入腦海。
白血病又稱作血癌,這種疾病貶使血液或骨髓內白血球不正常的過度激增,一般可分成急性與慢性。
由于白血球不正常的增生,會影響血液內其他正常成分的生成,導致貧血,對疾病、細菌抵抗力減弱及出血等現象發生,而造成死亡……
其癥狀多為牙齦出血,臉色蒼白,容易疲倦,皮膚上出現紫斑,以及高燒不退。此時,絕不能單以感冒處理,一般感冒,正常發燒是三天,但白血病斑燒則會超過三天……
無法理解看到這段文字,心中為何會突生莫名的惶惑,像是……很不祥的感覺。
「教授似乎……特別致力于血癌的研究?」他困難的擠出話來。
「你也發現了嗎?」杜承霖笑得有些苦澀。「沒錯,這是有原因的。」
他暗暗地倒吸一口氣,神色驚疑不定。「不……」
驚悸、恐懼,化成一張大網攫住了他,干澀的喉頭久久發不出聲音。
「不,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對不對?告訴我,不是心妍,不是!」手中的紙張有如片片雲朵,無聲而飄然地散了一地,像要抗拒什麼,他跌退數步,直到抵靠牆面,他無力地閉上眼,拒絕思考。
「我也不希望是心妍,但,遺憾的是,那是事實,她脆弱的生命,禁不起一絲沖擊,這些年,我為她造了個安全的溫室,將她捧在手心中呵寵,深怕一個大意,她便會隨風散去……」
「夠了、夠了!別說了,我不想听。」
「如果你介意……我是不該再說,畢竟,我們無權要你去接受一段隨時會消逝的生命與感情。」
雹靖懷怔忡地仰首。「你……」
「我都活到這把年紀了,你們這點小兒女的心思,瞞得過我嗎?如果不是互相吸引,你們會連夜相擁而眠?如果不是被感情沖昏頭,你們會在花園里旁若無人的親吻起來?」
「你……你怎麼……」
不等他發言,杜承霖接續道︰「別想歪了,我可沒有偷窺的癖好,只是你們太投入了,忘記我這間書房剛好正對著庭院。」
妍妍生病那幾天,他正好為一個大手術而忙碌,每回夜里忙中抽空回來探視女兒,總會見著靖懷溫柔地將她放在懷中呵護,那時他便明白,再也沒有比將女兒交給靖懷更令他放心了。
「我只問你一句,知道這一切後,你介不介意她的病?還肯不肯愛她?」
「不可能不介意的……」他失神地低喃。「那種痛,不是一個不介意的人所須承受的……我只知道,愛就是愛了,沒法折扣,不管她人生的盡頭在哪里,我都要陪她走完!」
「好!」杜承霖動容地重重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知道妍妍是愛你的,她一向很理智,從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沒想到踫上愛情,她反倒盲目了起來,我想,那是過于在乎你的緣故吧!」
「我懂。」耿靖懷深吸了口氣,心中有了決定。
這一回,他不會輕易任她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