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時,蓮蓮竟哭著跑來找關仲宣。
「怎麼了?小蓮蓮乖,別哭好不好?告訴叔叔,誰欺侮你了?」不曉得怎麼一回事的關仲宣,將迎面撲向他的蓮蓮抱了個滿懷,他不厭其煩的安撫著。
「娘是大笨蛋!」蓮蓮抽抽咽咽地喊出這麼一句。
必仲宣一愕,不認同地糾正。「怎麼可以這麼說自己的娘呢?」
「本來就是!女乃女乃好壞,欺侮我,欺侮娘,我才不要承認她是我女乃女乃,反正她也不想要我,我討厭女乃女乃啦!然後……然後娘就打我……」
「你娘打了你?」關仲宣好意外,勾起埋在他懷中起哭得慘兮兮的小臉,果然見著左臉一片紅腫。
看情形,若蕖這一掌打得不輕。
「痛不痛?」他心疼地撫了撫小小的臉蛋。
「痛。」蓮蓮扁著嘴,嬌憨地靠向他,期望得到憐惜。
必仲宣也沒讓她失望,柔聲問︰「那要怎樣才不會痛痛呢?」
「叔叔親親——」粉女敕女敕的臉兒自動自發地湊向他。
「好。」關仲宣傾向前親了親她,雙手順勢摟近她,頰貼著頰與她親昵地相依偎。「這樣有好多了嗎?」
「唔。叔叔最好了,我誰都不要,只要叔叔就好。」小手纏上他頸項,帶著濃濃的孺慕依戀。
「那叔叔的話,蓮蓮會听嗎?」
「會。」她答得飛快。一定要听話,才是乖孩子,叔叔才會喜歡她。
「好。那蓮蓮听著,不能生娘的氣,因為娘是這個世界上最疼你、最愛你的人。打了你,她一定也很傷心後悔,你痛的只是臉,而且還有叔叔疼你,給你親親,但是娘痛的卻是心,也沒人給她親親,她只能一個人偷偷的哭,是不是比你更可憐?」
蓮蓮听得傻傻的,先前的氣憤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心慌。「那……叔叔也給娘親親不就好了嗎?」
必仲宣神色一僵,而後,苦澀地道︰「這種事,你爹會做。」
「可是,我比較喜歡給叔叔親親呀,娘一定也是。」
「那不一樣。蓮蓮,這話不可以再說,听到了沒有?」
「為——」
「不為什麼。」關仲宣迅速的截斷。「再來,我們談談女乃女乃的事。關于這一點,我無法替女乃女乃辯解什麼,但是蓮蓮,你要記住,女乃女乃是長輩,而我們是晚輩,就算長輩有什麼失當的地方,我們當晚輩的,也沒有資格批評,所以,我們也只能體諒、只能包容,你娘會打你,就是想告訴你這一點。」
「這不公平啦,女乃女乃明明對我不好,我就是不喜歡她嘛——」
「蓮蓮,你喜不喜歡叔叔?」關仲宣不與她爭辯,反而冒出這一句。
「喜歡啊!」而且是好喜歡、好喜歡,比喜歡所有的人都還要多。
「好,那女乃女乃是我的母親,我能不能要求蓮蓮將對我的喜歡,分一點給我的母親呢?」
「為……為什麼?」哪有人這樣分的啦!
「因為蓮蓮和女乃女乃,都是我很喜歡的人,如果兩個我喜歡的人卻互相討厭,我會很難過。蓮蓮忍心看我難過嗎?」
「不想。」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可以分一點喜歡給女乃女乃,可是……「那女乃女乃也會將對叔叔的喜歡分一點給蓮蓮嗎?」
「會的。蓮蓮這麼可愛,誰舍得不喜歡你?」嘴上是這麼說,然而,心中卻無一絲把握。
娘對蓮蓮的態度,疏冷得像個陌生人,他真的不懂,就因為蓮蓮是女孩兒,不能為關家傳承香火嗎?
???
那晚,蓮蓮堅決不回去,直纏著要和他睡,關仲宣心想,畢竟還是個孩子,此時要她回去面對若蕖,心里頭難免別扭,也就如了她的意,讓她在這兒睡一晚。
在蓮蓮還很小敗小的時候,就愛纏著他入眠了。說來有些啼笑皆非,這些年來,唯一睡過他這張床的女性,只有眼前這半大的小娃兒!
窩在他懷中,臨睡前,蓮蓮總愛天真的問︰「叔叔會不會一直這麼疼蓮蓮?」
「當然會呀,小傻瓜!」
「可是娘說,你早晚會娶妻,生自己的孩子,那……到時候,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就不會疼蓮蓮了?」
「你娘真的這麼說?」他神情無盡按雜。她希望他娶妻生子,過自己的生活,不再將她視為唯一、惦念于懷嗎?
「嗯。」蓮蓮無法體會他內心百轉千回的思緒,只憂心地問︰「真的會這樣嗎?」
「不會的,蓮蓮放心。」
「那……」蓮蓮突然異想天開。「叔叔不要娶妻好不好?蓮蓮讓你當女兒,娘讓你當——」
「別胡說!」關仲宣驚斥。「快睡了,別多話。」
蓮蓮本來還想再說什麼,但她實在太累了,也就听話的垂下眼皮,舒舒服服的在他懷中找了個角落安睡。反正,這事兒往後還可以找機會說。
必仲宣輕輕拍撫懷中的小小人兒,然而,心緒卻已因蓮蓮那番話而波濤狂涌。
多麼的傻啊!
七年了,他仍是無法忘情于她。
痴戀著一個不能愛的女人,是一種什麼樣的悲哀?
老天呀,莫非,這是你對我關仲宣的考驗嗎?
???
在蓮蓮入睡後,關仲宣以不驚擾她的方式,移開懷中熟睡的小人兒,正準備前去告知若蕖一聲,略顯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他大致有個底,起身開門,果然,門外站著是焦慮不安的白若蕖。
「仲宣,蓮蓮有沒有來找你?我剛才……」
「噓,小聲點,她在我這兒,你別擔心。」
「噢。」白若蕖吁了口氣,整個人松卸下來,臉龐浮現疲憊。
必仲宣看在眼里,著實感到不舍。「先進來再說。」
白若蕖無聲的跟著他進房,見蓮蓮安穩地睡臥在關仲宣床上,她放輕了步伐,凝視著女兒酣然入夢的臉龐,傾身柔柔地在她額際印上一吻。
「哭累了,才剛睡著。」關仲宣輕聲說著,倒了杯水遞給她。
「你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好好跟她談嗎?怎麼會讓她哭著跑來找我呢?」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打她的——」白若蕖盯著自己的手,滿心自責。「她說,她討厭女乃女乃,我怎麼說她都听不進去,我一氣之下就……我不是有心的,可是她卻哭著說︰‘娘和女乃女乃一樣討厭,我再也不要理你們了。’我攔不住她,四處的找著,就怕她真的不諒解我……」
必仲宣不由得嘆了口氣。「我就知道會這樣!你難道不曉得,蓮蓮是個早熟且敏感的孩子,所以我才特別提醒你,用詞得留意些。別以為蓮蓮還小,她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樣,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拿大人的權威,強勢的逼迫她,只會造成反效果,除非你能提出一套理論說服她,讓她接受,否則,只會讓她更加的遠離你。」關仲宣頓了頓,又繼續說道。
「你知道嗎?她跑來找我時,哭得有多慘!你的做法,讓她覺得你和娘一樣在欺凌她,她小小的心靈所受到的傷害,遠甚于表面上的皮肉傷,這難道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嗎?」
「我是個失敗的母親。」白若蕖愈听愈難過,只要想到自己親手傷害了她最疼愛的小寶貝,她就懊悔得無法原諒自己。「瞧我,把事情搞得一團糟,連自己女兒的事都處理不好,我算什麼母親!」
「蕖,你別這個樣子,我不是在指責你呀!」眼看她眸中淚光閃動,他滿懷愛憐地擁她入懷,柔聲安撫著。
「不,蓮蓮一定很氣我。我真後悔,我怎麼可以打她呢?明知她是這麼好的孩子,我還——」
「夠了,夠了,事情都過去了,蓮蓮已經不怪你了。我也知道你盡了力,你是最好的母親,這就行了。」他的心,收容了她的淚、她的悲傷;密實的擁抱,給了她支撐下去的力量。
「是嗎?」此時的她,心力交瘁,就像個迷惘的孩子,極力尋求保證。
「是的。不論如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支持你。」
「還好有你……仲宣……」
低不可聞的細語呢喃,一字不漏的飄進了他耳中,他閉上眼,情難自抑地更加摟緊了她。
是啊,有我!我會用我的生命守護你,永遠不離開——
無聲的誓言,盡岸綿密的擁抱之中,濃情不改。
留意到自己失態的行止,白若蕖困窘地推開他,稍稍回復理智的關仲宣也同時退開,拉出距離。
「很晚了,我也該回房去了。」白若蕖不敢看他,低斂著眼,輕聲道。
「嗯,自己當心些。」
「我知道。」
簡短的結束了幾句言不及義的對話,她拉開房門,直到離去,都沒回頭多看他一眼。
必仲宣就這麼靠在門邊目送著她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不說破,並不代表不存在,他們其實都知道,彼此一直在壓抑著心中那道狂熱的濃熾情焰,七年來的相敬如賓,並不代表濃情已逝,而是被鎖在心靈深處無人探知的角落,苦苦的隱抑,幾時會爆發,是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
他合上眼,一聲悠長的嘆息輕輕逸出,眼底、眉尖,盡是揮之不去的悵然。
只是,他們誰都沒留意到,暗處一道震愕、迷惑,以及陷入沉思的身影。
???
必仲宣並不以為事情會這麼輕易善了,所以當關老夫人喚他前來時,他並不意外,反正,他早就想和母親好好談談了。
他不容許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沒有人能苛待若蕖母女,就算是他自己的母親也不例外。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母親要和他談的,會是這件事!
「我說宣兒呀,你年紀也不小了,是吧?有沒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呀?娘替你說媒去。」
必仲宣一怔。「娘,這事兒不急。」他含糊地打混過去。
「什麼不急!你大哥都成親好些年了,娘可沒多少時日可等了,你這不孝子是不是打算讓我死了沒臉去見你爹?」
「娘!」他心頭煩躁得緊。「您沒事說這種犯忌諱的話做什麼呢?況且,這事是要看緣分的嘛,緣分沒到,我能怎麼辦?」
「沒緣分?」關老夫人眯眼思索了會兒。「我記得,好些年前你不是看上一位姑娘,還急著要娘去給人家提親,怎麼後來卻絕口不提了呢?」
必仲宣臉色一僵,不大自在的別開臉去。「都陳年舊事了,還提它做什麼。」
「我不管是不是陳年舊事,這事兒你非給我個交代不可!」
「她……」關仲宣眉心凝著愁郁,困難地道︰「她早嫁人了,所以,這事也別再提了。」
「嫁人?」關老夫人神情復雜地盯著他。「既然都嫁人了,何苦還惦著她?快快給我討房好媳婦兒,生個寶貝孫兒給我抱抱才是正事。」
「大嫂不也生了蓮蓮了嗎?這難道還不夠?」
「哼,不過是白養了個賠錢貨,有什麼用?」
必仲宣臉色一變。「娘,您怎能這麼說?是男是女都是您的孫子啊!」
「那不一樣。關家需要一個男丁來傳承香火,如果你不肯成全娘的心願,那也成,改明兒個我安排你大哥納妾,意思也是一樣的。」
必仲宣瞪大眼。「不可以!娘,我不許您這麼做!若真教大哥納妾,那大嫂怎麼辦?您將她置于何地了?」
必老夫人冷哼了聲。「是她自個兒不爭氣,怪得了誰?」
必仲宣死咬著牙,雙拳握得死緊。「一定得在這當中做選擇嗎?」
必老夫人不語,意思已經很明顯。
娶?還是不娶?
他的抉擇,關乎到若蕖的幸福呀!他若違逆母親的意思,依娘的個性,必定會命大哥納妾,屆時,若蕖將情何以堪?
又如果,新妾真為大哥生下了一兒半女,若蕖在這個家中,更是地位全無了,她又該怎麼在這個家待下去?
扁是這麼想,他心口便揪得死緊,疼不堪言。
不!他絕不能令她陷入這等悲辱境地!
「娘的意思,不過就是想抱孫罷了。好,我娶!這總成了嗎?這樣能不能讓您不再為難大嫂,多少善待她一些呢?」關仲宣上了火,不顧尊卑地大吼出聲,一掌重重地捶向桌面。
必老夫人傻了,不知是因為兒子的態度抑或其他。
從來沒有!宣兒從來沒如此失態過,更不曾用過這種口氣對她說話,今天,卻為了若蕖……
就連娶妻之事,他都情願為若蕖而妥協,這代表什麼?
太大的震撼,沖擊著心房,她不敢再想下去。
「你……不是沒對象?如何成親?」這一刻,她是希望他堅持己見,抗爭到底的,至少,這不至于令她覺得,為了若蕖,他能做出任何犧牲。
然而……
必仲宣只是嘲弄地冷笑一聲。「關于這一點,我想,絲毫難不倒我無所不能的母親大人。」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杵在原地的關老夫人,完全的傻住了!
為了若蕖……他竟能做到娶任何女人都無所謂的地步!
兩兄弟的感情打小就好得不可思議,以往,她總以為,宣兒之所以處處維護若蕖,是受了他大哥所托,卻沒想到……
餅往的情景,一幕幕在腦海重現,如今她才驚覺,乍見若蕖時,宣兒的臉色的確難看得嚇人,之後,就再也不談提親之事了。
打一開始,他對若蕖便存著超乎尋常的關心,這些年來更是處處挺身相護……天哪!為什麼她從沒發現,仲宣與若蕖……
再回想蓮蓮剛出生之時,她滿心歡喜的前去兒媳的房中看她的寶貝孫女,卻意外地听到了大兒子與媳婦的對話,得知了驚人的內幕——
「伯禹,我真的對你好抱歉。」
「傻瓜,我說過我會把蓮蓮當親身女兒看待,你道什麼歉呢?既然你那個無緣的情人不能與你共偕白首,我是很樂意照顧你們母女的。」
「可是,這對你並不公平。」
「誰說的?我不管蓮蓮的生父是誰,反正從這一刻開始,她就是我的女兒,你也不許胡思亂想。」
接下來,他們又說了什麼,她已無心傾听,亂哄哄的腦海,全讓這震撼的事實填得滿滿——蓮蓮不是禹兒的骨肉,也不是她的孫女!
對若蕖的不滿,全由那時開始。她無法諒解一個失節敗德的女人嫁進關家,污了關家的門檻,更無法接納那個來路不明的野種。
她甚至知道,這些年來,若蕖未曾和禹兒同房。于是,她百般刁難、千般虧待,只因那口不平怨氣——這個女人利用了她兒子的深情,令她死心眼的禹兒受了不少委屈!
可是如今看來,事實已這般明顯,若蕖那不能宣之于口的情人——是宣兒!
沖擊震撼的領悟在腦海驚爆!
被句話說,她一直以為的野種,並非來路不明,蓮蓮確實是她關家的骨肉,只不過,上蒼胡涂,姻緣錯配呀!
天哪!她竟老眼昏花至此!
備受打擊的她,一時受不了這天大的刺激,捂著心口,她痛苦地猛喘氣。只要一想到這些年來,她是怎麼虧待她可憐的孫女,她就幾乎無法承受……
她不曾抱過蓮蓮、不曾憐過蓮蓮,甚至對孫女的呼喚,不曾真心回應過。
而若蕖,她是那麼的溫婉美好,這些年來,她的逆來順受、委曲求全,她不是沒感覺,若不是成見太深,她早就該承認,若蕖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媳婦兒,由這些年來,她堅決為宣兒守身,便可看出其難能可貴的志節。
她錯待了多少人,錯看了多少事啊!
揪著心,悶痛的胸口幾乎透不過氣。
如果可以重來……如果她還有機會安排這一切……
然而,她已無法思考,襲來的黑暗,將她重重淹沒。
???
一場來勢洶洶的病,令關家上下每一個人全慌了手腳。
唉得知母親病倒之事,關仲宣簡直懊悔欲絕!
明知母親年事已高,他為什麼不能平心靜氣的說,害得母親氣急攻心,臥病在床……
「娘,都是孩兒的錯,我不該頂撞您的,您別用這種方式懲罰我,孩兒身受不起呀!」跪在床榻邊,他滿心沉痛地懺悔著。
「傻孩子……」才一張口,便是一陣急喘不休,差點兒就喘不過氣來。
「娘,您別急,慢慢說。」關仲宣趕緊輕拍母親的胸口幫她順氣。
「為娘知道……自己的日子已不多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呀,宣兒……」
「我明白。是孩兒不孝!只要娘好起來,孩兒一切全听娘的安排,我娶妻、我生子,成全娘想含飴弄孫的心願……」說著說著,他哽咽得不能成言。
「我苦命的孩子……你何苦為難自己……」听了這話,關老夫人更是心酸。明知這麼做,他並不會快樂,卻仍是如此承諾她……唉,她最心疼的傻兒子呀!
思及此,她胸口更是陣陣緊縮,臉龐一片死白。
「不,孩兒是真心的,娘,您相信我!」關仲宣心急地保證著,痛恨自己無法分擔母親的病痛。
必老夫人搖著頭,說不出話來,只是急喘著,朝白若蕖伸出手。
「娘——」白若蕖見狀,趕緊上前牢牢握住。「娘有什麼吩咐嗎?」
「伯……伯禹呢?」
「小叔已經差人去通知了,正日夜兼程的趕回來,娘,您撐著點。」
她恐怕是等不到了……
禹兒……是委屈了,但是……若蕖本該屬于宣兒,希望他……不會怪她這個當娘的如此安排……
「宣兒……娘這輩子,最虧待的人……就是若蕖,你要代我……好好的補償她……還……還有……蓮蓮……我可憐的小孫女兒……」
「女乃女乃……」嗅出了生離死別的味道,心蓮小小的心靈也籠上陰影。
「蓮蓮啊……女乃女乃如此待你,怨不怨女乃女乃?」
小蓮蓮趕緊搖頭。「我答應叔叔,要把對叔叔的喜歡分您,所以,蓮蓮以後也要喜歡女乃女乃。」
必老夫人听得滿心酸楚。只可惜,她再也沒有機會分享這份喜歡了……
「宣兒……」她將若蕖母女的手,一並交到他掌中。「好好照顧她們母女……這是我……唯一的遺……願……」
必仲宣反手握住,滿心戚然。
「若蕖……是我的好媳婦兒,蓮蓮……更……更是……我關家的子孫,你……一定要……善待她們……因……因為……你……你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唯有看你們聚首相依!我才能安心離去。
然而,這些話,她永遠都沒機會說出口了。
深深的遺憾,浮上來不及合上的眼眸之中,聲聲悲泣,蕩了開來——
「娘——」
「女乃女乃——」
而關仲宣則像失了魂,挖空了心,什麼都感覺不到。麻麻木木,他就這麼看著、听著,宛如沒有生命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