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克韞有心釋出善意,她不會感覺不到,有時,他刻意調整行程,多些時間回家陪她,或者出外洽公時,特意繞到她那里去,陪她吃個午餐,好不容易夫妻間的關系稍有改善,她分外珍惜,小心翼翼不讓任何事情破壞它。
必于學生藉各種方式傳情的行為,她不曉得傅克韞在不在意,但她不會輕忽這個問題,雖然她自認與學生始終保持適當距離,沒給他們任何不該有的曖昧錯覺,但是思考過後,她開始會在幾次上完課後,利用剩余的師生互動時間,不經意地談起她的婚姻,暗示性地讓他們明白,她有美滿的婚姻,很愛她的丈夫,生活過得很幸福,阻絕男學生的幻想空間。
以各種形式傳達愛慕的情形日漸減少,她也稍稍松了口氣,唯有一個名字,從初始至今,不曾斷絕。
她看著桌上出現的小點心,揉揉疼痛的額際,打開附在其間的小紙條,果然是那個人。
這男同學她知道,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家世不錯,外型出色,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王子型人物,因為這樣,所以認定了她拒絕不了他嗎?
她不敢小看十九歲小男生的執念,心想,不能再放任他這麼下去了,要是不對他說清楚,任他愈陷愈深,哪天真會像傅克韞說的那樣,演變得無法收拾。
她依小卡片上的手機號碼撥出去,對方說他正在用餐,她問明了地點,開車前往。
「我好高興妳打電話給我——」游廷光見了她來,喜形于色。
「別誤會,我來是因為——」
「啊,不急、不急,先坐下來喘口氣,外面天氣好熱,我幫妳點了一杯消暑的酸梅湯。」
男孩殷勤熱切的眼神,讓她嘆了口氣,坐下來。「游同學,我結婚了,而且沒有打算發展婚外情。」
「我沒有要妳發展婚外情啊,妳可以離婚。」
俊朗耀眼的笑容,搭配年輕而痴狂的深情眼神,應該很多年輕小女人抗拒不了吧?但絕對不是她這個已經三十三歲的老女人。
「我何必離婚?我丈夫對我很好,我也很愛他,你怎麼會認為,我有可能為了一個小我十四歲的小男生離婚?」
「因為妳不愛他,我曾經看見你們在餐廳的停車場外吵架,他對妳的態度很冷漠,你們的婚姻並沒有妳說的那麼幸福,妳在自欺欺人。」
所以她課堂上說的,他是左耳進、右耳出就是了?
難怪他不死心。
「那是因為——」停!她有什麼義務向一個不相干的人解釋自己的婚姻?「我的婚姻如何是另一回事,那並不代表我會因此選擇你。」
「我有自信比他更愛妳,我的條件配得上妳,我會珍惜妳,給妳幸福。」
配得上?他究竟是哪里來的自信?
「如果你的感情觀只有這樣,那我必須不客氣地說,很膚淺不成熟。」感情的事,又豈是放在天平的左右兩端上,衡量好與不好過後的選擇而已?
「妳只是害怕,顧忌我們的身分和年齡差距不敢接受而已,我會讓妳看見我的誠意和真心。」
懊難溝通。
迎視他眼底異常執拗的眼神,杜宛儀頭好痛,她真的需要消暑降火氣的酸梅湯了。
「游同學,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曉得你是從何認定我會為你動心,別說我有丈夫了,就算沒有,我也不打算和自己的學生發展什麼,我希望你停止這些行為,以免造成外子的誤會,以及不必要的困、困擾……」
奇怪,怎麼說話開始大舌頭,她原本是要說什麼?怎麼……不太想得起來。
她甩甩頭,試圖甩掉漸生的暈眩感,卻發現眼皮愈來愈沉重,意識逐漸渾沌……
再次恢復意識,是躺在陌生的床上。
她驚慌坐起,本能地打量身上衣著。
有些凌亂,但大致上是完整的。
她吁了口氣,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異樣。她是女人,有沒有發生什麼事,自己不會不清楚。
接著,她才有余裕分神打量所處的環境。初步猜測,這應該是汽車旅館之類的地方。
她完全料想不到,他居然會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迷昏她,然後呢?他究竟想做什麼?或者……原本想做,而臨時膽怯退縮?
杜宛儀心生恐懼,不敢去想。她真的怕了這個思想偏執的學生了……
匆匆整理儀容,她幾近慌亂地逃離,再也無法在這里多待一秒鐘。
必到家中,傅克韞也正好到家,停妥車,迎面遇上她。
「妳今天真早。」
這時見到他,竟有幾分心虛。
「藝廊沒什麼事,就先回來了。」她含糊帶過,先行進屋。
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浴室沖澡,放了滿缸熱水,將自己整個人埋進水里。
懊倒霉,怎麼這種難得一見的偏執狂也讓她遇上,要是克韞知道,會相信她嗎?她無來由地感到心慌……
門板輕敲兩下,傅克韞旋開未上鎖的門把,她嚇得差點驚跳起來。
「你、你——」
「吳嫂問,妳晚上想吃飯還是意大利面?」傅克韞奇怪地瞥她。「妳在緊張什麼?」十幾年的老夫老妻了,她的身體又不是沒見過,還一起洗過鴛鴦浴,現在才來害羞不嫌太晚?
「沒、沒有。吃面好了……」她氣虛地應道,心髒仍怦怦跳。
暗克韞又多看了她一眼,目光定在某一處,眸色微沈,然後什麼也沒說,移步退開。
她吁了口氣,起身跨出浴白,還來不及松懈緊繃的神經,目光瞥見鏡中的投影,肩膀一枚清晰痕印令她差點失聲驚叫。
這、這看起來簡直像是……吻痕!
克韞剛剛……視線是停在這里。
她閉了下眼,再也沒有什麼比這一刻感覺更糟了。
他會怎麼想?他……必定想偏了吧?可是他什麼都沒問,她不懂,到底他心里是怎麼想的?是信任她,還是……根本就不在意?
膽戰心驚地步出浴室,她一整晚心神不寧,頻頻偷覷他,想從他臉上觀察些許端倪。
直到臨睡前,他拉高被子,翻身漠然拋出一句︰「不用一臉作賊心虛,否則我想配合裝無知,看起來會很瞎。」
她呼吸一窒,轉頭驚愕望向他,他已徑自閉眼睡去。
那一晚,她再度徹夜無眠。
彬許是恐懼,也或許是逃避,她一直不願去探究那一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旦追究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最重要的是,她害怕傅克韞的反應,她無法預計這會對她的婚姻造成多大的沖擊。
她承認她錯估了小男生的偏執,她怕了,不想夾纏不清,以免引來更多事端,那麼離他遠遠的,明哲保身總行了吧?
可她不追究,不代表對方願意放過她。
那日之後,校園中開始有些流言蜚語傳出,關于她與男學生過從甚密、交情匪淺的傳言甚囂塵上,甚至傳聞有所謂的「親密照」,她未曾親眼目睹,但已震愕、心驚不已,心里大致有底。
原來……那一天,他打的是這樣的主意嗎?
這天上完課,系主任喚她進辦公室,針對這件事溝通了下,她終于見到那張傳說中的「親密照」。
是她側身蜷睡的照片,被子蓋過胸口,只露出雪白肩膀及些許果背,卻更撩人遐思……
若不是極親密的人,怎拍得到這種照片?要說她什麼都沒做,有誰會相信?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必家途中,她情緒激動,滿腔悲憤,氣對方用這種方式傷害她,這就是年輕小男生所謂的愛嗎?她真的不懂!
心情一團亂,她完全無法理出頭緒,理智思考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心神不寧地回到家中,經過書房,不經意往半掩的門扉望去,看見傅克韞倚靠窗邊,動也不動。
「進來,我有事跟妳說。」聲音冷不防傳來,他連頭都沒回。
她緩步入內,打量冷漠側容,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桌上有些東西,是我剛收到的,我想妳會有興趣看看。」
「什麼……」才剛從牛皮紙袋抽出照片,她瞥見第一張便驚嚇得松了手,成迭照片飄散一地,不堪入目。
「這、這些……」跟眼前的照片相比,稍早看到的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太過分了!
淚水奪眶而出,任憑她再怎麼堅強,終究還是女人,被拍下幾無遮掩的照片,羞憤欲死的恥辱,令她無法克制地氣憤顫抖。
「這樣就受不了了?」傅克韞回眸,遞出緊捏在手中的短箋。「寄照片的人威脅我跟妳離婚,否則他會公開這些照片。反正我不愛妳,何苦綁著妳,不讓妳去追尋真愛,听起來頗有幾分道理。」
「他憑什麼!」王八蛋、死小阿!如果對方在場,她會立刻掐死他!
「妳怎麼說?」
「我不離!」連想都不必。
暗克韞扯唇,不知是諷是笑。「我真要離,不必問妳意見。」
什麼意思?他……
「我可以解釋。是他——」
「我不想听。」他抬眸,對上她。
杜宛儀沒來由地一陣寒顫。他從來沒有用過這種眼神看她,比陌生人更疏離,冰冷得沒有一絲情緒。
「我警告過妳,別讓我逮到把柄,否則我不會輕易原諒。杜宛儀,妳真了不起,有辦法搞得這種照片送到我手上來,妳是當我死了嗎?」
「是他對我下藥!我根本沒料到他會這麼大膽……」
暗克韞瞄一眼她進來前緊握在掌心的果背照片。「外頭傳開了?」
「……」
扁看她的表情就有答案。「好極了,妳現在是打算怎麼辦?」
她深吸一口氣,抹去淚,撿起地上的照片,二話不說往外頭去。
死小阿,敢做這種下三濫的事,就要有心理準備付出代價!她是讓他,還真以為她怕了嗎?對,她是怕,怕傅克韞知道,怕傅克韞不諒解,怕保不住她的婚姻,既然他都知道了,她還顧忌什麼?她告死這個臭小表!
了不起就是玉照滿天飛而已,既然都注定身敗名裂了,那她絕不吞這冤屈,名聲再怎麼毀都不吞與他搞曖昧的婚外情罪名,她眼光沒這麼差!
「明天下午兩點,在杜氏企業大樓會議廳開記者會,我會處理這件事。妳最好配合點,準時出席。」他冷不防開口。
她止住步伐,錯愕地回身。他的意思是他要出面?可是這樣,他豈不是很難堪?而且……
暗克韞不再多看她一眼。「出去!」
「克——」
「出去!」毫無情緒起伏的冷嗓重復。「要我加個「滾」字嗎?」
那他恭敬不如從命。「滾出去,杜宛儀!我不想看見妳!」
現在不是解釋的好時機,他什麼都听不進去。
她吞回滿肚子話,關上書房的同時,拳頭重擊桌面的巨響傳出。
砰!
接著是乒乒乓乓的物體落地聲。
一整個下午,甚至是整個晚上,他都沒有離開書房一步。
吳嫂送晚餐進去,出來後悄悄告訴她,整個書房被他砸得慘不忍睹。
一直以來最深沈內斂的男人,一旦爆發怒氣,驚逃詔地。
一整晚,傅克韞沒有回房。
她無法入睡,相信他也是。
棒日,他走出書房,情緒收拾得干干淨淨,完全看不出狂飆過怒火的痕跡。
「爸,您放心,我會把事情處理好。」然後,他看也不看她一眼,率先出門。
「克韞,你不先吃點早餐……」她憂慮地喊住他。剛剛吳嫂去整理書房,前一天的晚餐好好地被端出來,動都沒動過。
他冷然回瞥她。「我如果會死也是拜您杜大小姐所賜。」氣都氣不死他了,少吃兩餐,更加死不了。
冷言諷語,刺得她難受。
他這回,不可能原諒她了吧?由他寒漠到極致的眼神里,她有了領悟。
杜明淵拍拍她手背。「他的反應是人之常情。」
不生氣才糟糕。
這回是女兒大意惹出來的麻煩,他想護短都沒有辦法,這確實太傷男人的顏面與自尊,尤其是傲氣如克韞。
他要是不在乎小儀,最多傷的是尊嚴,還不至于太難收拾。要是對小儀有感情,那麼傷到的就是心,恐怕沒那麼容易過去,光猜想照片的背後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就夠抓狂了,一個愛她的男人,會恨死她都不奇怪。
下午的記者會,杜明淵沒出席。他相信傅克韞的能力,這麼多年下來,他處理事情的手腕從沒讓人失望過,即使是與自己切身相關之事。
記者會過後,各大電視台的整點新聞都在播報記者會重點片段。
「杜氏企業千金婚外情內幕夫妻連袂出席細說分明……」
「我不否認,剛收到這些照片時,內心的不愉快和怒氣是一定有的,我想任何一名當丈夫的,都無法忍受這個。但這無關背叛或出軌的質疑,只是為人丈夫的佔有欲作祟。比起這些照片,我更信任我的妻子,以及妻子對這樁婚姻的忠誠。這十年的恩愛夫妻不是假的,她沒有出軌的理由。
「不少男學生對她有遐想,這我是知情的,有時夫妻一同看那些寫給她的示愛情書,自己都覺得哭笑不得。結婚多年,依然無法阻絕外界那些受她吸引的目光,這點我常常覺得很無奈,只能說,我美麗的妻子太引人覬覦,這不是她的錯,只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而已。」
杜宛儀輕嘆了口氣,接口︰「我很痛心,師道已然淪喪至此嗎?你們不當我是老師,我不強求,但是最基本人與人之間的尊重,都不存在了嗎?今天遭受這樣的對待,讓我對人性相當失望,你們相不相信我,我已經不強求,我的丈夫相信我、支持我,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他將手伸向她,當場牢牢交握。「我絕對支持我的妻子。有人想用這些照片脅迫我與妻子離異,我的答案是——辦不到!手,我們會牢牢牽著。我與岳父皆有共識,為了保護我們鐘愛的寶貝,整個杜氏企業將會是她最有力的後盾,未來,如有任何侵犯宛儀隱私的照片流傳,杜氏企業的律師團將會依循法律途徑,為我妻子所受的名譽損傷討回公道。」
他看起來,依舊那麼鎮定沉著,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有條不紊,杜明淵欣慰地笑了。
昨天克韞在公司收到快遞時,他也在。當時克韞整個臉色都變了,他伸手想取來看,被克韞奪回,臉色陰沈地遞出那張字條。
全天下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忍受妻子的果照被送到自己手上,他還能控制脾氣沒在她面前爆發,杜明淵都覺得意外,他當時難看的臉色,任誰都以為他會氣到失去理智掐死小儀。
可是他氣歸氣,幾乎拆了房子,卻還是先將自己的情緒擺一旁,毫不遲疑地在第一時間先站出來保護她,理智且沉著地做了最正確的應變。
他不能默不作聲,如此會落入對方掣肘,一旦它成了弱點,那便只能任人予取予求。
于是,他有魄力地先發制人,直接亮出對方的底牌,告訴對方︰我不在乎!一旦你敢玩,我傾家蕩產來陪你!
除非對方真的愛小儀愛到寧可玉石俱焚,否則,絕不敢妄動。
理智上而言,他認同克韞的做法是對的,他一直很安靜、很仔細地旁觀,而後發現……
這男人沈穩的談吐下,眼眸是缺乏情緒的空寂。
這回,克韞是傷到心了。
結束記者會,兩人相偕離開會場,當中交握的手始終不曾放開過。
搭乘專屬電梯上樓,進到他的辦公室,他立即將手抽離,原本從容自信的笑容,自臉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看看你的傷口……」昨天他在發泄怒氣時失去節制,指關節有擦傷。
「別踫我。」他退開一步,緊繃的身軀無形散發出排斥訊息,像是多難以忍受她的踫觸。
冷言冷語令她眸心一黯,失望地收回手。「你還在生氣?」
「難不成妳以為這種事,經過一個晚上,我就可以把怒氣消化得干干淨淨,模模鼻子當沒這回事?」她大小姐如果不是太天真,就是高估他的度量。
「這次是下藥、迷奸,下次呢?還會出什麼狀況?小的心髒不好,能否請大小姐先行告知,我才好做心理準備。」
難道他以為……
「沒有!他沒有!」她驚喊,急忙保證。「真的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誰知道呢?」都已經大費周章下藥,還會放她全身而退?大小姐似乎當他是稚齡娃兒哄騙。
無所謂,她要否認,他也無從查證,反正發生什麼事,也只有當事人知道。
「克韞,你別這樣——」
「不然妳還希望我怎樣?」他一再放段,試圖修補夫妻間日漸疏離的情分,她又是怎麼回報他?一次又一次踐踏他的心意。
身為一個男人,他還能再容忍多少?為了她,他已經窩囊到自己都無法想象的地步,她還希望他怎樣?
「妳想要證明什麼?證明妳的能力?證明妳不是無用的千金小姐?還是證明沒有我也可以?就因為我娶妳時不愛妳,就活該虧欠妳一輩子是不是?為了賭那一口氣,妳建立自己的生活圈,一點一滴將我排除在外,我不是不曉得。妳要五年的冷靜期,我給,二話不說忍了一千八百多個日子,但是等到最後,我等到了什麼?一個獨立、完全不需要我的妻子,好,現在我承認妳了不起,妳的表現不遜于我,再來呢?又如何?各自忙得連一起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這就是妳想要的?那很好,杜小姐、女強人,妳成功了,妳陌生到讓我都不認識了!」
她陌生到……讓他不認識?!
杜宛儀大受打擊,跌坐在沙發上,震駭難言。
她沒有存心想要否定他在自己生命中的意義,只是害怕,不敢再像過去,全心全意、毫無防備地交托一切,害怕太沈的重量會成為他厭煩卻推拒不了的心理壓力、害怕失去他時會難以承受……她不知道自己竟給了他這種感受,一種被排拒在外的感覺。
她閉上眼,靜靜落淚。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夏書郡時,覺得她是好獨立、自信的女孩子。」那是與她完全不同的典型。
「那又怎樣?」他不懂,她為何突然提起那個在生命中淡去,早已甚少往來的名字。
那時,她想的是︰原來克韞喜歡的是這種女孩子。
也是。他那種成長環境,必然是較中意成視詆事、能夠好好照顧自己的人,不造成他的負擔,絕非她這種深閨嬌蘭。
現在的她,究竟有沒有比較接近他喜愛的類型,她不清楚,卻到今天才發現……她在丈夫心中只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真的……好諷刺。
「沒怎樣。只是覺得,自己像笨蛋一樣。」自己忙得團團轉,人還在她身邊,就已先預設好離去時的事,結果只是將他推得更遠。
「如果,這樁婚姻真的帶給你這麼深的羞辱,那、那我、我可以——」
「妳最好想清楚再說。」音律驟降,他眸光冷得可以凍死人。「妳敢開口,我絕對敢點頭!」
「我、我、我……」她說不出口,無論如何,就是沒有辦法,她沒有辦法,自己開口說要放棄他。
她泄氣地蒙住臉。「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誰知道?」誰又在乎?她早就不是那個一心一意看著他,愛得專注真誠、毫無保留的女孩,或許從決定放手讓她遠赴重洋那一天開始,就錯了。
「我還愛你,克韞。我的感情從嫁給你的那一天起,一直沒有變過。」她酸楚低語,可是,他還感受得到嗎?
他不發一語,背身而去。
「你不相信我,對不對?」她絕望地意識到,自己似乎讓他寒透了心,記者會上堅定而毫不遲疑的信任與支持,只是不得不為之的場面話,她說的話,他根本一個字都不信。
他動作一頓,冷漠響應。「妳呢?又何曾信任過我?」扭動門把,頭也不回地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