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菜太咸了!那個湯是從餿水桶端來的嗎?高文隆把菜吐到地上。
——我今天拿了五萬元。高義杰對著鏡子整理他的凡賽新品上衣。
——地板不會拖干淨一點嗎?連這麼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高文隆抖著腳,坐在沙發上斥喝著。
——這堆衣服拿去洗。記得用手洗!憊有,我放在洗衣店的衣服,記得去拿回來!」高義杰頤指氣使地命令著她。
而高仁杰站在一邊,默默無聲地看著她。
「你搞什麼鬼!「趙晴極度不悅地大吼出聲。
「怎麼了?」
斑仁杰在床上彈跳起身,滿臉驚嚇地看著她。
他飛快戴上眼鏡,開亮燈梭巡看了房間一遍——沒有什麼不對勁啊。
唯一不對勁的是——趙晴。
她抓著棉被「瞪」他。
「作了噩夢嗎?」他低聲問道,從她臉上的睡痕做出這樣的判斷。
「我警告你……」她看著他關心的臉孔,仍未回過神。
「警告我什麼?」他莫名其妙地問道。
「沒事,我只是作夢。」趙晴乍然背過身,不自在地瞪著床頭燈。
「夢到什麼,居然要這樣凶巴巴地警告我?」
斑仁杰從她背後攬抱住她,下顎抵在她肩頭。兩人身穿同款式米色格子兩件式睡衣,看來親密得緊。
「你很吵。」她嘀咕了一句,身子慢慢地在他懷里放松。
「是你吵醒我的。」他難得有機會理直氣壯。
「天快亮了。」她望向床邊的落地窗。
窗外的蒙蒙亮光,映射出周圍的碧樹、花欄及當地常見的石材公寓。
真的結婚半個月了嗎?
「好像作夢一樣,我們正在巴黎度蜜月。」他輕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你的口氣很像灰姑娘。」她低笑了一聲,心里的不安正逐漸褪去。
不過是場夢嘛!
「那麼,我親愛的女王子願意告訴我,你夢境中的惡龍長成什麼樣子嗎?」他不想她的心里有任何不安。
趙晴半側過身子,雙臂摟住他的腰,臉頰與他輕輕廝磨。
「你老是在替人分憂解勞。」咬了一下他的下顎。
「我替你分憂解勞是應當的,你是我心愛的老婆嘛!」
「肉麻當有趣。」她看了他一眼,挑戰似的說道。「我夢到你拿掃把打我。」
「不可能!」高仁杰激烈地大聲搖頭反駁。
她好氣又好笑地替他把眼鏡推回原位。
「你確定那個高仁杰不是你女扮男裝的嗎?」高仁杰握著她的手,認真地問道。
「你找打!」賞他的手臂一記重掐。
「就說一定是你打我嘛!」
他握住她的手腕,低頭在她的唇上偷了一個吻。
她勾住他的頸子,由著他加深了吻,勾起她體內的火焰。
真奇怪,她到現在才發覺熱情與安心居然是可以並存的。
因為是他吧!
她拿掉他的眼鏡,在他雙唇的吻觸下輕喘出聲,在他雙手的撫模之下渾然忘我,在他身軀的狂野律動之下,忍不住激烈地隨之申吟出聲……
激情之後,交頸而臥,她的指尖輕劃過他的胸膛。
「如果你不介意早上和客戶見面時,嚴重地睡眠不足,我很歡迎你的手在我身上觀光。」歡愛後,他總是低嗄的聲音拂過她的耳畔。
「你想得美,哪有那麼便宜你的事,現在距離我和客戶約約的時間,只有三個小時。」她故意透過絲被撫模著他敏感的肩頸。
他一個翻身,將她的身子置于身下。
「你就是愛欺負我。」他故作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我在家里經常欺負你嗎?」她伸手捧住他的臉,專注地看他。
「當然沒有。你還護著我,免受家人的……的……」他的語句中斷,因為羞恥而說不出話。
「免受家人荼毒?侵害?壓迫?」她難得好心地提供形容詞。
「沒有那麼恐怖啦!」他勉強笑了一笑。
「你的家人就是被你寵成無法無天的。」她忍不住教訓了一句。
「委屈你了,我家人還要麻煩你多擔待。」
「不要再提醒我了,我已經後悔結婚了。」她臉色一沉,想起剛才那個壞兆頭的夢。
「你可千萬別後悔,否則我會以為我剛才的表現不夠精彩。」
他蜻蜓點水似地啄著她的唇,直到兩人的身子忍不住又糾纏在一塊兒。
「別鬧了。」她輕捶了他的肩頭,把他推回枕上。「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唬弄我去管你家的閑事嗎?」
答應和他結婚以後,私事上唯一的好消息居然是俱內的洪天明為了慶祝結婚四十年而沒有參加她的婚禮!
她有時想想,自己也真是夠慘了。他的家人從沒給過她好臉色,而她在忍無可忍後,回敬的自然也是一張臭泥裝臉。曾幾何時,回家居然變成了一種折磨……
「能者多勞嘛!不然我付薪水,請你來管事好了。」他拉起被子把兩人裹在一起。
「你的家務事,付再多的錢給我,我都不想管。」她板起臉說道。
你好像不得不管……」他欲言又止地說。
「又有什麼事了?」她警戒心大起,把他推到一臂之外,以便盯著他。
「你剛才睡覺的時候,爸爸打電話來……」他陪著笑臉,手心卻緊張地直冒汗。
「有電話?!我怎麼沒听到?」趙晴皺起眉頭,不能置信地低呼。她向來淺眠,總會因為一點風吹草動而驚醒。
「你這幾天忙著跟我到處玩,又忙著和客戶見面,睡得很熟是很正常的事。」他撫著她額間的皺痕——什麼時候能改掉她皺眉的壞習慣?
「我睡得很熟?!」又發現另一件不可思議之事。
是她太放松自己了,或者該說她太信任他?
看來她比想像中的還投入婚姻生活。
「你干麼一臉怪表情?」他不解地眯著沒戴眼鏡的雙眼看她。
「沒事。他們打電話來做什麼?」看他一臉內疚模樣就知道鐵定沒好事。「算了,你明天再告訴我。」
「好。」他從善如流地快速答道,也不想在不愉快的氣氛下入睡。
她翻了個身,側臥將臉頰埋入枕頭里。
身子僵凝了一分鐘,她又翻過身與他四目相對。
「算了,你還是告訴我——他們打來干麼?事情沒弄清楚,我睡不著。」她又皺眉。
「爸爸打電話來問說,你能不能提供他一些客戶名單,還有玻璃瓶的……」
斑仁杰話還沒說完,她的臉色已經驟變,眼神也變得銳利。
「玻璃瓶的什麼?」她厲聲問道。
「你不用理他,你听過就算了,爸爸是強人所難。」看出她臉色不對,他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臂。
她一把甩開他的踫觸,激動地坐起身,把他當成敵人一樣,姿態咄咄逼人。
「他何止強人所難!要不要我順便幫他們開發國外客戶,把訂單送到他們面前,還是我干脆背叛公司當內賊,再把‘晶美’弄砸一次?」睡意頓時全消,明知這些事與他無關,她還是忍不住對他發脾氣。
「你別生氣,听過就算了。」他跟著坐起身,戴上眼鏡,臉部的表情卻不自覺地有些退縮。
「如果真的可以听過就算了,你干麼告訴我?」
趙晴一腳踢開棉被,忿忿地起身抓了睡衣就往身上套。
氣死她了!
她結婚前接到一筆國外大訂單,風風光光地接了上司的大紅包,嫁到他們家。
為了不浪費時間,她就連蜜月也選在正好舉辦香水展、客戶量頗大的法國,還打算在回國前成交一些案子當成蜜月禮物。
結果呢,台灣有一群不勞而獲的人居然想分一杯羹。這算什麼?
她走到小客廳,灌了一大杯溫水。一窩入緹花沙發里,她卻驀地打了個冷顫。
「暖氣給我開強一點。」她沒好氣地喊著。
「棉被給你。」
斑仁杰抱了一床棉被蓋住她,自己則伸長了手臂,把她和棉被全抱在懷里。
「我不接受求和。」她冷著臉,不打算給他好臉色。
「有人一輩子成功一次,是人生不幸的開端——我爸就是這樣。自從我國三時,他生意失敗後,他就一直在等待翻身的機會,他覺得自己只是時運不濟。」高仁杰緊捏著她冰凍的十指,黑黝的眼眸凝睇著她。
「你該讓他認清現實。好高騖遠、一步登天,是富家少爺、小姐們才有的權利。」她不為所動地說道。
最氣他老是在為他的家人找理由!
「我母親在我國三時得了乳癌,她去世的前半年,我爸爸生意失敗。那半年間,我媽媽仍然有私人看護,住在私人病房,完全不受到公司倒閉的影響。那是我爸賣了車,到處跟親友借貸的結果。」他急切地想讓她知道他的心情。「爸爸不要我媽媽因為任何事而煩心。當然,我媽媽最後還是走了,但是她唯一的遺憾只是她無法看著兩個孩子長大。」
趙晴握著他的手,不情願地點頭附和。
原來他是抱著一顆彌補的心,才會變成他家人心中予取于求的濫好人。
可是他這些年當冤大頭,也當夠了吧?
「親愛的……」她的炯炯目光逼近他的臉孔。「你感激你爸爸是應當,但是不是該有所節制?而且,你那名痞子弟弟也該自立自強了吧!」
「是啊……義杰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是該負很大的責任。」他訥訥地接話,覺得她的雙眼明亮得像兩把火炬,映照出他的無能。
「笨,我不是要你內疚——管教孩子,你父親該負最大的責任——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分寸該如何拿捏。」她輕掐了一下他的手臂以示薄懲,在他凝視的目光下,她漸漸道出自己的成長點滴。
「我從小就很清楚私生女的定義是什麼。所以,我不喜歡拿戶口名簿到學校,因為戶長是我媽媽,無聊的老師老愛問來問去。我也討厭那些人拿我當例子,說什麼趙晴沒有爸爸,功課還這麼好……所以,國二時我去混了一陣子幫派。我媽趕到學校訓導處時出了一場車禍,把我喚回了正路。此後,我一路學業成績優秀,畢了業也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因為我不願意看到我唯一的親人,為了生活費四處打零工。我媽以我為榮,但是她也很珍惜現在的一切。所以,你奉養父親是應當,但是由著他揮霍無度、由著他縱容你弟弟無所事事,就是你的不對了。」
斑仁杰俯下頭,用額頭輕觸著她的。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不過,正因為是親人,所以容易心軟、容易原諒。」他啞聲說道。
「不對就是不對!」她堅持。
「家里的財務以後由你來管,好嗎?」他期待地看著她。
「你覺得我還不夠忙嗎?還是你覺得我和你爸爸之間的嫌隙不夠多?你的家務事,你自己處理。」她斷然拒絕。
「那麼給一些建議吧!你知道他們總會到診所來要錢。有時候我忙著看診,根本阻止不了。」
「回國後,我會找一天幫所有的護士做特訓。」
「謝謝!」他清雅的臉上迸出喜悅之光。
「還有,你一回去,就把你老弟的生活費減半,他如果想穿金戴銀,請自行賺錢。你給我堅持一點,我可不想有一個軟腳蝦丈夫。」她撂下重話,神情嚴肅。
斑仁杰尷尬地點點頭,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我哪里說錯了?」趙晴很識趣地從棉被鑽到他懷里,改用很女人的語調說話。
「老婆教訓得極是,小生汗顏。」他干笑著。
趙晴在他唇上印下了吻,縮回他的身邊。他只穿著睡褲,胸膛溫暖得讓人依戀。
咦,她身上的睡衣似乎太大件了——難不成她穿的是他的睡衣?
「想不想把你的睡衣拿回去?」她主動挑開睡衣的第一顆鈕扣。
他低笑出聲,一掃臉上的沉郁。
長臂攬過她的腰身,開始認真地解開她的扣子,用他的唇。
「不行!最後一個剛剛用完了嗎?」她按住他的手,被燃起火焰的身子卻不曾與他稍高。
「有寶寶也不錯……」他的吻消失在她的唇間。
「我不想生,我早就說過了……」她的話語在睡衣落地時,變成了喘不過氣的申吟。
「放心吧……有你這麼權威的老媽在,你不想生,他一定就不敢來……」
他的呢喃在她的身上全變成了誘惑,她仰起身子,在巴黎的清晨與他融為一體。
☆☆☆
時間向來過得很快,尤其是在忙碌的時候。
「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才兩點呢!」高仁杰笑著接過她的公事包,擺到櫃子上。
「怕你深閨寂寞呵,總要挑一個星期六陪陪你嘛!」她抱著他的手臂,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客廳。「他們不在?」
「對。」
趙晴開心地揚起嘴角,真好。
蜜月回來快一個月了,她總要特意避開爸爸。每當爸爸要提起與公司有關的話題時,她便拉著高仁杰門人出門去也。
爸爸有求于她,說話態度倒是比蜜月前還客氣些。倒是義杰,簡直把她當成老媽子一樣吆喝——但……誰理他啊,她可不是任人欺壓長大的。
「你吃飯了嗎?」他問。
「辦公室里有人生日,我吃了蛋糕,現在不餓。」
「那我弄個蛋炒飯吃好了,冰箱好像還有點剩飯。」對于外食,他還真是有點吃怕了。
「我弄好了,我前天看我媽弄,好像不是很難。」她月兌下西裝外套,進廚房拿了件圍裙套上。
「你真的要弄給我吃?」他喜出望外地看著她從櫃子里找出鍋子,忍不住傻笑地站到她身邊。
「蒸的、炸的我都不會,炒飯就湊和一下吧!你不許在廚房里吵我。」她先規定道。
她不喜歡人看到手忙腳亂的樣子。
「那我可以在場外加油助陣嗎?」他心情大好地拉了把椅子坐在餐桌前,覺得很幸福。
「準。」
「你診所的護士們還適應新的強勢作風吧?」她打開冰箱拿出雞蛋、冷飯、蔥、肉絲,整齊一致地在流理台上排開。
「她們可樂了,個個凶悍得很。倒是義杰愛面子,來了兩次之後便沒敢再來了。」他不安地說道。
「不許心軟。」
「我已經請朋友幫義杰注意工作,最近應該會有幾個業務的機會。對了,新來的藥師小甄早上出了車禍,被一輛摩托……」
「她的傷勢……」
兩人的閑話家常,被門口突如其來的吵雜聲打斷。
「大家不用客氣!進來坐!」
斑文隆正帶了一票朋友踏入家門。
趙晴低下頭,默不作聲地切著青蔥。
「我出去招呼他們吧。你快點把飯炒一炒,我們出去看電影。」高仁杰在她身邊低語道,換來妻子一個微笑。
她低下頭,敲破蛋殼,將兩顆蛋打成均勻的金黃色。
「趙晴啊……」高文隆站在廚房門口喚道。
「爸。」她禮貌地喚了一句。
「爸爸之前要仁杰跟你提過的事,你該考慮夠了吧!外頭那些可都是工廠的股東。」高文隆陪著笑臉問道。
趙晴放下手中的器具,冷靜地看著他。該來的還是要來,最多就是她把爭執降到最低……
「爸爸,我也很希望能幫你,可是我有我的難處,我身為公司主管,總不能帶頭公私不分。」趙晴強迫自己把他當成客戶,盡可能平心靜氣地說道。
她投給高仁杰一個微笑讓他安心。
斑仁杰點點頭,知道她不會在客人面前讓他爸爸沒有台階下。
「爸爸也不是要你公私不分,只是要你提供一些資料。」高文隆懊聲好氣地看著干練的媳婦。
「你要我提供的資料已經是屬于公司的業務機密,我知道爸爸是明理人,一定不會令我的處境為難。」她客氣地說道。
「那你至少提一些意見嘛!例如我們要找哪些客戶,比較容易談成生意啦……之類的啊!」高文隆急了,說話嗓門也大了一點。
數月前,洪天明偷偷模回「晶美」所找到的客戶名單,根本連塞牙酚詡不夠。所以洪天明才私下告訴他,大客戶資料全都握在趙晴手里。
「真的很抱歉,我從不把公事帶入我的私人生活,希望爸爸能諒。」
「我體諒你,那誰體諒我啊?你不把公事帶入家庭生活,騙誰啊!三天兩頭加班到三更半夜,家里的事還要仁杰動手!你如果真有本事,就把家里的事情也一塊兒做好。」高文隆惱羞成怒地下令說道︰「你在做飯是吧?我們一群人在外面,送幾盤下酒菜過來。」
「幾人份?」趙晴神情自若地問道,仿佛烹任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六個人。」高文隆等著她露出驚慌的表情。
「爸爸想吃哪些下酒菜?」
「宮保雞丁、丁香小魚、炒川七、醉雞……」高文隆不停念出的菜單因為她臉上的自信滿滿而自動打停。趙晴不是真的會煮飯吧?
「爸爸,要不要加個熱湯?」高仁杰此時已經約略猜出老婆的想法。
「不用啦!動作快一點。」高文隆盯著趙晴。
「喂,家鄉樓嗎?」高仁杰拿起電話,溫和地交代道︰「麻煩外送一份直保雞丁、丁香小魚、炒川七、醉雞……」
「我叫趙晴煮,你給我叫外賣是什麼意思?」笨兒子!
「他是怕我煮得不好,怠慢了爸爸的客人。我想這些都是重要的客人,總不能失禮啊。」趙晴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客廳的人全都听得心情大好。
「就像天明兄說的,娶到你的人倒楣又帶衰。」高文隆一時氣惱之下,出口就傷人。
你有本事,就叫你兒子娶洪天明當老婆!趙晴壓抑住發怒的沖動,不去理會心頭隱約的刺痛。
「洪天明說的話如果能听,今天工廠的事就用不著問趙晴了。」高仁杰心疼地握住趙晴的肩。
趙晴抿著嘴,臉色僵凝。
「如果我兒子的錢我可以花,我于麼辛辛苦苦弄一間工廠?」高文隆吧脆跨進廚房,直接對著她低聲咆哮。
「你開一間工廠的錢,足夠一般人舒舒服服地過好幾年。」趙晴忍不住臉色難看地回嘴。
「我難道不是想為家里多賺一點錢嗎?」愈說愈大聲,高文隆突然愁眉苦臉地沖到客廳,大聲嚷嚷起來。「叫她煮幾個小菜,她給我叫外賣,然後又嫌我花太多兒子的錢。我前幾天不過麻煩她掃個地,她就把整間屋子弄得烏煙瘴氣。我要這種媳婦做什麼哦!」
客人在外頭听得太投入,不小心把手上的飲料掉到地上。
「還不過來把地擦一擦。」高文隆朝她吆喝道。
趙晴面無表情地拎起兩條抹布走到客廳。
「我自己來啦!」客人被她威嚴的表情震懾,主動想接過抹布。
「不,您是客人。」她簡潔地說道,彎拾起飲料瓶。
一遍干擦、一遍濕擦,地板三兩下便清潔溜溜。
「這種女人家做的事,交給她就可以了。可憐我們仁杰從小做到大,結婚之後還不得清閑哦!」
斑文隆的語音還在空中飄,趙晴已經擦完了地。
「爸,還有什麼要做的嗎?」她問道。
「我以為娶了媳婦,家里大小事就會有人處理,沒想到……唉!仁杰,你可不要當妻奴哦!」高文隆瞄了一眼地板,兀自滔滔不絕地下了個結論。
「趙晴有她自己的專長。」高仁杰急忙對著大家解釋,不想別人誤以為趙晴是故意和爸爸起沖突。
「我明天會請人來整理家里。」趙晴丟了句話,回頭往廚房走。
「你還敢說我亂花兒子的錢,你這種女人才是真正浪費錢。」高文隆對著她的背影叫囂著。
「我‘請’人來做,花的當然是我的薪水,他的錢我不經手。」趙晴打開水龍頭沖洗抹布。
這就是她的婚姻生活嗎?
柴米油鹽醬醋茶,什麼時候變成了「她」的專利?!她用力地扭干毛巾,直到掌心充血泛紅。
「你們大家評評理,我說她一句,她就頂十句,我就是不習慣家里有閑雜人進進出出。」高文隆氣不過地大聲抱怨著。
「趙晴,對不起。」高仁杰站到她身邊,低聲道歉。
她沒應聲,水龍頭一關,轉身直視著爸爸。
「原來您不習慣家里有閑雜人進進出出啊!」看準他愛炫耀的虛榮心,她冷冷切入一句。「我原本是打算請個外勞全天候在家伺候您的。」
「你快去炒你的飯啦!女人家意見這麼多。」高文隆惱羞成怒,只想干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鈴——
「你的手機響了。」
斑仁杰如釋重負地拿起趙晴的公事包,幫她拿出手機。
「喂,我是趙晴……」趙晴走到窗邊讓收訊更清晰一些,同時配合對方,改用英文交談。
「ManagerHu,itissogladtoreceiveyourphonecall……ForthebusinessofLatinAmerican,itdealt.Thankyouforyourhelp.Didyoureceiveoursamplesofcarryingperfumeofnewmold?……Isittrue?Thankyousomuch.Iwillprepareallofinformationrightawayandhaveameetingwithyou……lfthisorderisplaced,thenIwillinviteyouforChinesefoods.Bye-Bye!」
趙晴流利的英文听得在場人士一陣啞口無言。
她切斷電話,正巧看入高仁杰深黝的黑眸。
「又要出差了?」他溫厚的聲音有著無限心疼。
她望著他,心頭涌上一股激動。
她掐住自己的手臂,不讓自己的情緒宣泄出來。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讓事情走到這樣的局面。他是個好人,但他卻不是一個好丈夫。
「我待會兒要搭飛機去紐約。」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回房間。
「會說英文了不起啊?你們看看,她那是什麼態度啊……」高文隆再度在客廳中哇哇大叫。
趙晴靠在門板上,疲憊地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