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望月耀大道別之後,謝可葳若有所思地搭上醫院電梯,前往位于十二樓的院長辦公室。
她不喜歡想事情,因為一不小心就會想得太多。接著,她就會脾氣暴躁、夜不成眠。是故,除了公事上需要處理的事情之外,她經常必須命令自己的大腦不準太活躍,懶洋洋地過日子,比較不會有太多情緒波動。
偏偏她卻遇到了望月耀太!她現在或者不用擔心,自己為了相親之事而和爸爸起沖突之事了。但是,望月耀太所帶給她的百感交雜,似乎讓她的心情更患得患失了。
快樂並憂愁著,就是戀愛的感覺嗎?
謝可葳扁著嘴,走出電梯,直接走向院長辦公室。
「早。」辦公桌位于最外側的許小姐,笑著和她打了聲招呼。
謝可葳停住腳步,站到許小姐的辦公桌前。
「這是今天的公文和信件。」許小姐以為謝可葳在等待這些東西,于是急忙送上一疊已分類過的公文和信件。
「謝謝。」謝可葳接過那一疊東西,卻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許小姐面前。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如果許小姐知道望月耀太是男的,也就不會推薦給她了,那她的生活勢必會很平靜吧!可是,她現在卻沒法子想象屋子里沒有望月耀太在的無聊光景。
懊恐怖!他們才認識多久啊……
「妳和望月耀太住得還習慣嗎?」許小姐看著站在她面前沉思的謝可葳,小心翼翼地問道。
謝可葳詫異地回視著許小姐眼里的關心,她眨了眨眼,有些動容,也在突然間有了一點作弄人的好心情。
「我們還可以。」謝可葳的唇邊出現一個難得的頑皮笑容。
「那我就放心了。望月耀太是個不錯的孩子,那天還打電話來說要帶蛋糕到我家來跟我道謝呢!」許小姐笑瞇瞇地說道。「所以,我想妳們應該是處得還不錯,也就一直沒問妳。」
「許小姐,我和望月耀太確實是處得還不錯,只是,我們之間有一個小小的問題。」謝可葳擰起淡眉,還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舉動跟望月耀太好象,可她忍不住想看許小姐知道真相後的表情。
「妳們有什麼問題呢?」許小姐也跟著皺起了眉。
謝可葳緊盯著她,大聲地說道︰「望月耀太是男的。」
許小姐手里的原子筆「咚」地一聲掉到了地上,嘴巴大到可以塞下一顆小饅頭。
謝可葳摀著嘴低笑出聲來,她傾身向前,拍拍許小姐的肩。
「幸好,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里,我和他住了一個禮拜之後,才發現真相。」謝可葳抿著唇邊笑意說道。
「他……他……他怎麼可以……」許小姐仍然處于震驚狀態當中,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的。
「其實望月耀太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沒穿女裝,他只是太愛美了,五官又長得不錯,所以只要穿著稍偏中性一點,每個人都會把他當成女的。」謝可葳直覺地便要替他辯護。
「可他還是不對啊!他既然知道,怎麼還可以繼續住在妳家呢?要是別人知道,對妳說些有的沒的,那妳怎麼辦?這種事都是女孩子吃虧啊!」許小姐急了,走出辦公桌外,抓著謝可葳的手臂。
謝可葳看著許小姐臉上的忿忿不平,她扁著嘴,胸口酸酸的。
她從來不去關心別人的情緒,自然也認為別人無須主動靠近她,然則,什麼都沒付出的她,卻居然得到了這麼多關懷。
先是望月耀太敲了敲她的心門,然後許小姐也在心門外好心地探望著。她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糕。
「許小姐。」謝可葳激動的手握住許小姐的手掌,在許小姐還不明就里的時候,她用力地晃動了幾下。「謝謝妳,我們沒事的。」
謝可葳拋給她一個大大的笑容,笑得連她自己都起了雞皮疙瘩。
「我……我進去忙了。」謝可葳不知道還該說些什麼,只好抱起文件,小跑步地沖向內部辦公室。
大哥一如往常地坐在他的大辦公桌前,低頭處理著公事。
「大哥,早。」她洪亮地說道,期待地看著大哥。
謝翔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緩緩地抬頭對上妹妹水亮的圓眸。
可葳看起來和平時不同,她顯得……很開心。
他放下手中的筆,思索著自己應該跟她說些什麼,他們兄妹似乎很久沒有好好坐下來聊天了。
「妳又遲到了。」他只想到了這句話。
「醫院不會因為少了我就倒閉。」听到大哥一如往常的話,謝可葳覺得有點悶,她扁著唇在辦公桌前坐下,開始處理手上的工作。
今天星期三,大哥今天沒門診,他十點半要到別的醫院去開一個醫療會議。
這意謂著,他們會有一個忙碌的下午。
她把大哥今日的行程列了一張表,並打了幾通電話,再度確定一次所有的事項,檢查了一遍手邊信件、公文的輕重緩急之後,她抱著幾份檔案夾走到大哥身邊。
「大哥,這是你今天的行程。下午三點和公關公司的人開會談醫院的形象宣傳,四點半和孫小姐談科學園區的健檢業務,晚上六點和建築師約了飯局,要看新院擴建的藍圖。」謝可葳停下來歇了口氣,再繼續說道︰「還有,這回醫院贊助的小劇場表演,你打算交給哪一家劇團呢?我挑了三間還不錯的。你今天沒門診,可以抽空看一下。」
「小劇場演出交給修澤嵐那一間。」謝翔中冷美的修長眼眸忽而閃過一陣寒光。
不清楚他個性的人會以為那是一種不快,事實上那正是他感興趣的反應。
「修澤嵐?」謝可葳怔愣了一下,快速翻閱了下資料。「「嵐」劇團的導演兼負責人,你認識她?」
「算是。」謝翔中不置可否地說道,接過謝可葳手上的資料。
他低頭望著劇團附上的劇團介紹DM,DM里繪制的熱帶花卉,一望即知是出自于修澤嵐的手。
修澤嵐的個性和他有些像,完美主義,事必躬親。不過,她太陽光、太樂觀,太像向日葵……這幾點特質,在在都讓他很有興致去--摧毀她。
謝可葳好奇地看著大哥難得的出神,卻猜不出大哥此時心里的想法。她永遠也沒辦法做到像大哥這樣,喜怒不形于色。
「大哥,你曾經不冷靜過嗎?」她月兌口問道。
「我不冷靜的話,要怎麼進手術房幫病奔開刀。」謝翔中放下手中的資料,簡潔地說道。
「可我從不曾看到你失控過,就連媽媽……」自殺的時候也一樣。謝可葳沒有把話說完,因為一股難受梗塞在喉間,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在她不顧我們而自殺的那一刻,她對我來說,就只是一個無力挽救的患者。」謝翔中的臉孔冷靜得近乎無情。
「哥……」謝可葳哽咽地喚道。
大哥和媽媽相處的時間更長,媽媽自殺的那幾天,她天天以淚洗面,但大哥連一滴淚都沒掉,用一種超齡的態度處理著一切。等到媽媽成為植物人的事已成定局之後,大哥整整一個星期沒開口說過話。此後,她就很少看到大哥的笑容了。
「大哥,我能幫你什麼嗎?」謝可葳抓著辦公桌的桌緣,想象望月耀太一樣地付出關心。
大哥是她最在意的人哪!
「那就幫我把醫院擴建計劃拿過來吧。」謝翔中看著謝可葳的眼楮,選擇忽略她話中的涵義。
「我……」謝可葳圓睜著眼,泄氣地扁著嘴。她只是突然很想念大哥的笑容。
「謝謝妳,有事要幫忙的話,我一定會告訴妳的。」謝翔中黑凜的眸子里摻上了溫柔,他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還是小阿子的可葳--愛哭、愛扁嘴,可也愛笑。「我還要看一下待會兒開會的資料,妳回去做妳的事吧。」
謝可葳鼓著頰,只能點點頭。
她坐回位子上,把待會兒要請許小姐分發的單位研習及政府公文一份份地整理好。
下午很忙,沒時間休息,所以得趁早上快點把事情處理完,她才能先把下午的休息分量儲備起來。
忙碌的她,沒注意到謝翔中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可葳,爸這星期要去大陸半個月,所以妳相親的事延到下個月。如果有時間的話,可能會辦個家庭宴會,這樣比較自然。」謝翔中說道。
謝可葳看著大哥,驀地坐直身子,抓著原子筆,堅定地說道︰「哥,我不回去相親了。」
「理由呢?」謝翔中向後躺入辦公椅里︰心里約莫猜出了原因。
「我有男朋友了。」謝可葳盡可能輕描淡寫地說道,唇邊笑意還是略嫌囂張地蔓延上她的整張臉。驀地,她被自己的喜悅嚇了一跳,驚訝地咬住唇,第一次認知到望月耀太對她的影響。
「我知道了。」謝翔中點點頭,也沒多追問。可葳已經是成年人,他不會約束她太多。「爸回來的時候,妳帶妳男朋友一塊回到主宅,讓大家認識一下。」
「我干麼要帶他回去?」她直覺地反彈道。
「妳以為口頭說說妳有男朋友,爸會相信妳嗎?妳現在是要解決事情,而不是制造另一個問題。」謝翔中淡淡地說道。謝可葳是他最親的妹妹,他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如果有必要的話,他甚至會去調查那個男孩子。
「爸是那種眼楮長在頭頂上的人,只要不是他選擇的,他一定會拚命挑剔。」謝可葳抿著唇,小臉不悅地皺成一團。
「如果妳真的喜歡那個男人,爸所能干涉的事也很有限,我也會幫妳的。」他很清楚在爸爸的威權掌控欲下,該用什麼方式達到目的。
「如果你不喜歡我男朋友呢?」她比較擔心這一點。
「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妳喜歡他,而我會保護妳。」謝翔中說得雲淡風輕,語氣里的愛護之意卻是無庸置疑。
「大哥……」謝可葳霍地站起身,激動地看著大哥。
這些年,她已經習慣不去讓自己感覺。不感覺,也就無所謂喜怒哀樂,也就不會受傷、難過。可是,也就感受下到心頭感動時,那種幸福的感覺。
謝可葳跑到大哥身邊,做出一個她已經好久不曾做過的舉動--她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很有力的擁抱。
「大哥,謝謝你。」她小聲地說道,臉龐靠在大哥的胸膛上,甚至不好意思看著他。
「我確定妳真的是在談戀愛了。」謝翔中拍拍她的背,望著她的同時也在回憶著她這些年的成長。
「為什麼?」她好奇地抬頭問道。
「因為妳變得溫暖了。」他說。
「是嗎?」謝可葳抿了下唇,不安地看著大哥。「這樣是好事嗎?」
「對于一個還有心的人來說,當然是好事。」謝翔中冷漠的唇角勾起一道輕淺的笑容。
謝可葳看著他的笑容,難過地把頭埋到大哥的懷里;心疼地想著,有沒有一個人可以把大哥帶出過去那個陰暗的角落呢?大哥看起來好悲傷。
「最不好受的時刻,十多年前就過去了,現在已經沒什麼事值得難過太久了。妳快去工作吧。」
謝翔中隨手拿起桌上的活頁夾,敲敲謝可葳的頭。
謝可葳扁著嘴,揉著被打痛的頭,卻仍忍不住開口︰「大哥,如果我們努力讓自己多快樂一點,我們會不會真正地快樂起來?」
謝翔中的手臂頓時繃緊,因為他前不久才從另一個樂觀到無可救藥的女人口中听到這樣的話。他低頭望著桌面上「嵐」劇團的檔案,指尖撫過那個總是在笑的女子名字--修澤嵐。
謝可葳凝望著大哥,她再度感覺到驚訝了。她知道大哥和她一樣並不認為快樂是人生必須的事,可大哥沒有反駁她--這是不是代表了大哥也在改變呢?
正確答案是什麼,謝可葳一直到下班前都不知情。
可她整逃詡感覺到自己的心正一點一點也在融化。對于愛情、對于這個走出心籠的自己,她不是下害怕,只是,她沒法子抗拒自己的改變哪!
所以,那一天當望月耀太開著她的車來接她下班時,她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望月耀太手舞足蹈,涕泗縱橫到差點把車子開飛上天!
正確來說,謝可葳和望月耀太正在交往中。
但是,謝可葳卻是無時無刻都覺得自己正在被望月耀太牽著鼻子走。
上星期六早上七點,當全世界正常的上班族都還在睡覺的時候,他居然拉著她去爬山!
他說什麼心情太好,要去看早晨的陽光!
他以為他在演偶像劇嗎?年紀一大把了,亂惡心的。
雖然,他硬扯著她去爬山的最後結果是--他背著她東奔西跑。
不過,背上睡覺哪有床鋪舒服,不過就是多加了一點戀愛的甜蜜感覺嘛!
只是,這一點甜蜜的感覺,就足夠讓她願意繼續讓他把她耍得團團轉了。
但是,她現在只想睡覺,什麼甜蜜的感覺,她全都不要!
謝可葳伸了個懶腰,決定不予理會望月耀太在她身旁的聲嘶力竭,她就是要繼續睡覺。
「可葳,醒醒啦。」望月耀太搖蔽著她的肩膀,喉嚨沙啞地想要叫她起床。
「我要睡覺,不要吵。」謝可葳閉著眼楮,胡亂伸手亂拍他一通。
「妳已經睡了一個下午了!」
他抓住她那只差點戳瞎他的乎掌,決定用他的一指神功來對付她。
「起床!」他用食指戳她的肩膀,她無動于衷。
「起床!」他的食指轉而戳向她的額頭。
「我不要起床啦!」謝可葳火氣十足地大吼一聲,眼皮仍然沒睜開。「誰叫你今天一大早就把我挖起床去菜市場吃粽子,今天是星期天啊!」
「我是想跟妳多一點時間相處啊,接下來要出片,我會忙到日月無光,那時候妳就沒法子天天看到我了。」望月耀太的手指頭撫模著她耳朵上的紅寶石,采哀兵姿態地把情況說得可憐兮兮的。
謝可葳抿緊唇,更加不願意睜開眼了。
他干麼要提到分離呢?都說演藝圈五光十色,而她自認為平凡無奇,一旦他離開之後,還會再這麼全心全意地對待她嗎?
「妳很久沒看到我也無所謂嗎?我是招誰惹誰了,居然喜歡上妳這個不懂憐香惜玉的無情人……」他撥撥她的眼皮,長嘆了口氣,開始盡責地扮演著棄婦的戲碼。
「你真的很嗦,嗦得不像個男人。」謝可葳的嘴角抽搐了兩下,發噱的沖動差點讓她睜開眼楮嘲笑他。
「我很樂意證明我是個男人。」
望月耀太在她的耳邊輕吹著氣,謝可葳輕顫了下,卻還是沒有睜開眼。
「因為是男人,所以想更進一步了解妳的需要。」望月耀太修長的指尖開始沿著她的頸間、鎖骨,羽毛般的撫觸一路滑向她的胸口。「喜歡嗎?」
謝可葳咬住唇,全身發僵。
「是男人就會想探知妳更深層的一面。」他的手指挑開她胸前的鈕扣,指尖蛇般靈活地婉蜒她柔軟的蓓蕾,力道或輕或重地試探著她敏感的底限。
「是男人,就該懂得先問女人要或不要!」謝可葳抓住他的手,驀然睜開眼瞪他。「你搞什麼鬼?!」她尖叫出聲,被他一臉的墨綠色嚇得猛跳起身。
「敷臉啊。」他理直氣壯地說道,伸手模了下臉上的面膜,有那麼恐怖嗎?
謝可葳皺著眉,真的搞不清楚他怎麼有法子這麼勤勞做美容?
「每次叫妳起床都要叫個半小時,邊敷臉邊叫妳,比較不會浪費時間啊。」因為臉上有面膜,所以他只能給她一個不甚自然的笑容。
謝可葳瞪著這個綁了條長辮子、臉上敷著面膜的微笑男人。
她一向覺得在喜歡的人面前,是沒有什麼好避諱的。
她認為如果對方看到了妳最不好的一面,還決定了仍然要愛妳,那才是最真實的愛。所以,她在他面前,就是一徑地懶洋洋,可是他也未免太不把他自己當成男人了吧!
「去把臉洗干淨。」她命令地說道。
「再敷五分鐘,效果會好一點。」望月耀太討價還價地說道。
「一、去把你的臉洗干淨,二、我繼續睡。你自己選一個。」謝可葳口氣嚴厲,心里卻不由自主地覺得他好可愛,愛情果然會讓人怪怪的。
「哪有人這麼鴨霸,什麼事都以自己為主。」望月耀太喃喃自語地說道。
一見她作勢又要閉上眼楮,他立刻投降,他真的很怕她一睡之下,又睡到了宵夜時間。
望月耀太跳起身往洗手間走去。
謝可葳坐起身,滑下了床,盤腿在地板上坐著。她努力地睜大眼,免得他回來時,她又不小心睡著了。
他說她什麼事都以自己為主,可她如果凡事都以他為主,那她干麼談戀愛呢?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是別人的附屬品,可是,他說那些話的意思,是不是表示他覺得她是個自我中心的自私人呢?
「我洗好了!」望月耀太眉飛色舞地跳到她身邊坐下。
「乖。」謝可葳拍拍他膚質光潤的臉,把旁邊的一瓶礦泉水拿給他。
謝可葳看著他喝掉了半瓶的礦泉水,剛才的那些疑惑仍然在她腦子里沒有解答。
也許,她並不是真的想要解決,她甚至不想要改變,她只要像現在一樣和他在一起,這樣就夠了。
「干麼一直看我?我敷完了臉之後很晶瑩剔透吧!下次也幫妳敷。」望月耀太捧著她的小臉,觀看著她的膚質。「妳的皮膚太干燥了,而且又愛皺眉、扁嘴,現在不好好保養的話,將來會有皺--」
「我不喜歡想明天的事。」她嘀咕了一聲,扯下他的手。
望月耀太沒忽略掉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哀傷,他反握住她的手,低聲間道︰「為什麼?」
「我媽媽自殺的前一天,我正興高采烈地準備參加學校的春季遠足,那時候的我,哪知道明天會發生那樣的事。」謝可葳吐了一口氣,不準備繼續說下去。
「明天有可能會更好,也有可能會更壞。但是,讓自己的今天過得好一些,總不為過吧。」望月耀太專注地凝視著她,不打算再繼續姑息她了。
兩人之間的路要走得長長遠遠,絕對不只是單憑他一人之力就可以解決的。
「我今天就過得很好。」她抬頭挺胸地說道。
「不,妳過得不好。」他不以為然地拍拍她的臉頰。「因為妳知道會有明天。」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謝可葳皺起眉頭,把他推到一臂之外。
「妳不會不懂的,妳只是不想去懂。」望月耀太嘆口氣,想拉近彼此的距離,她卻直接把她自己縮到牆邊。「如果妳把每一個今逃詡當成是妳人生的最後一天,妳就不會這麼懶洋洋地,用睡覺來敷衍妳自己的二十四小時了。」
謝可葳心一凜,感覺自己的心正被他血淋淋地挖出來。不過,讓她膽戰心驚的,不是他挖心的舉動,而是她的心居然只是一個空殼子的這個事實!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我不夠積極、不夠努力、不夠在乎你?」謝可葳緊握著拳頭,別開頭不去看他。
「我只覺得妳在害怕,妳害怕對一段關系太認真的話,妳會沒有法子控制。」望月耀太扳正她的臉龐,直勾勾地看入她的眼里。「我說的,對嗎?」
「你說的都對,我完全都贊成,這樣子你滿意了嗎?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沒人叫你來招惹我!」她的口氣變得咄咄逼人,開始重新把自己的心鎖回幽深的角落。
望月耀太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整個人泄氣地垂下肩來。
他並不知道場面會弄得這麼僵,他只不過因為相處的時間即將變少,而覺得急了、不安,所以,才想稍稍點她一下,看看她能否為他改變一些。
謝可葳看著他一臉的失望,她重重地咬住唇,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眼淚逼回肚子里。「如果你對我這種態度不滿意的話,我們可以分手。」她扁著嘴,頻頻地深呼吸,不願,也不敢去理會心頭上那陣熱辣辣的痛。
望月耀太眉頭一擰,伸手直接攫住她的手腕。「妳居然連分手都這麼隨便而不認真。」他板著臉,一副教訓人的口吻。
謝可葳抽不回自己的手腕,她脹紅了臉,霍然地站起身,對著他大吼出聲︰「維持現狀也不行,分手你也有話要說,你究竟想怎麼樣?你莫名其妙啦!」
「我只是希望妳能更加參與我的生活,我只是希望妳更加投入我們之間的感情,妳至少該知道我在PUB的演唱什麼時候結束?妳至少可以問一下我什麼時候發片?妳至少應該知道我作的曲子,是像牛叫,還是真的是一首會讓人很感動的歌曲。」
望月耀太並沒有用同等的音量響應她方才的吶喊,他只是冷靜地望著她,娓娓地說道他的心情。
她不服氣地仰起下顎問道︰「那些事很重要嗎?很重要的話,你就會說了啊。」
「妳希望我關心妳嗎?」他問。
她沒接話,腦中想起自己那天主動對許小姐、還有大哥的示好行為。怎麼?她並沒有這樣對待望月耀太嗎?謝可葳抿著唇,突然感覺到心慌意亂了。
「同理可證,我也希望妳多關心我一點啊,男女朋友原本就該要互相關心的。」見她小臉微低,似乎頗有懺侮之意,他也就放軟了說話語氣。「懂嗎?」
謝可葳咬緊牙關,雖然明知自己有錯,卻仍然倔強地不給他任何響應--她最不喜歡別人逼著她做事!
「明天是我們「傳奇」在PUB最後一場的表演。」望月耀太上前一步,不容拒絕地抱住她僵直的身子,把下顎頂在她的發窩上,輕輕摩搓著。
「關我什麼事?」她掙不開他,故意撂出不客氣的話。
「妳會來看嗎?」他眼眸一瞇,重重握住她的下顎。
「我會不會去看,這重要嗎?」她挑釁地瞪著他。
望月耀太臉色一沉,抿緊了雙唇。他對她太縱容了,縱容到她居然已經習慣在他的愛情里予取予求了。
這樣不行!一來、該好好正視她自己的人生,二來、也該認真地想想她是不是想持續兩人的關系到一輩子啊!是該給她一些懲罰,好讓她反省的時候了--
「妳听好了。」他俯低頭,深眸鎖住她的視線。「如果我明天沒在PUB里看到妳,那我們就完了。」
謝可葳屏住棒吸,完全傻了。
她看著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對她說了一句︰「我等妳。」
她看著他後退了一步,拉遠了彼此的距離。
她看著他轉過了身,朝著大門走去。
她听見自己的聲音顫抖地問道︰「你要去哪里?」
「去住旅館。」望月耀太頭也不回地說道。
砰!
當大門被他關上的那一刻,她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如果你以為我明天會帶著鮮花去捧場的話,你是在作夢!」謝可葳對著天花板大吼著,聲音中有著止不住的淚意。
她朝著空氣中揮拳,氣憤地把床上的枕頭、棉被、及一切她所能看到的東西,全都丟到地上。
是因為他太愛護她,而她太保護她自己,所以才會走到今日這樣的地步嗎?
她知道自己從不敢在他面前,表現出對他的在乎,因為總覺得唯有如此,以後當他開口要分手的時候,她才不至于為自己曾經說過、做過的山盟海誓、嘔心瀝血,感到痛不欲生。
爸媽的關系,讓她不相信感情,不相信誓言啊!
可是--她相信望月耀太啊!
他對她所付出的一切,就連鐵石心腸都會融化的……
謝可葳扁著嘴,忍住鼻尖的酸楚。她的心早就不屬于她自己了,要殺要剮都隨他了,那她還在掙扎什麼呢?
去找他吧!
去找他吧!謝可葳撫住右耳上的紅寶石耳環,把自己蜷曲成一團。
「該死的望月耀太,我連你在哪間PUB演唱都不知道啊!」她對著空氣冒出憤怒的咆哮。
「唉……該死的謝可葳……」
她果然是該好好檢討反省一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