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妙妙一直以為她和畢雅夫原先住的那棟房子,應該和所謂的豪宅相去不遠了。沒想到,她錯了,而且還錯得很離譜。
畢雅夫的本家根本是一間五星級飯店!
褚妙妙下了車,目瞪口呆地站在綠油油的草皮上,看著眼前佔地至少兩百坪的白色宮廷式豪宅。
「你們怎麼會家大業大到這種夸張的地步?」她看著前方屋子的哥德式尖頂,嘴巴完全沒法子合攏。
「關于「家大」嘛,因為這塊地是我們的祖傳地,沒想到後來這一區發展成高級住宅區了,算我們有福氣吧。至于「業大」嘛,我們家的男人還滿有商業頭腦的,從我爺爺、爸爸一直到我們這一代,飯店的規模有增無減,所以——」
畢雅夫攬過褚妙妙的腰,極輕地拍了兩下她的肚子,笑著說道︰「你(妳)可是個標準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寶貝,算你(妳)走運啦!」
「你不要老對著我的肚子說話啦。」褚妙妙別扭地推開他的手。
「為什麼?」畢雅夫的手才離開她的肚子一分鐘,又很快地如影隨形地撫上了她的後背。
她一本正經地說︰「反正,就是很奇怪啦,好像我肚子上長了另一張瞼一樣。」就算她怪異非常好了,反正每次只要畢雅夫對她的肚子說話時,她就會不好意思。
「孩子啊!媽媽的想法真是恐怖。」畢雅夫把下顎靠在她的肩膀上,對她微笑著。
褚妙妙低眸看見他溫柔得可以溺死人的微笑,她心口一窒。
顯而易見的,這幾天的他是開心的。
沒事就愛跳到她身邊膩著她,偶爾和她說話,偶爾和孩子說話,整個人聒噪得像只鴨子。
她從沒預期到會看見他這麼孩子氣及開心的一面。
褚妙妙咬住唇,鼻尖有點發酸。
討厭,她真的很不習慣自己最近突如其來的感性,好像連螞蟻被踩死,她都要抱頭痛哭三天一樣。
畢雅夫揉著她的發絲,擔心地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他不提還沒事,他一提,褚妙妙便咽了口口水,胃部又開始翻攪了起來。剛才不該貪吃,硬要他帶她到漁港吃炸旗魚黑輪的。
「我想吐。」她仰頭看著他,旋即捂住了口,乾嘔出聲。
畢雅夫丟下行李,二話不話就打橫抱起她,往屋子里頭沖。
褚妙妙才被屋子里為數眾多的西洋繪畫閃了眼,整個人就已經被抱進了一間閃亮的大洗手間里。
「噁——」褚妙妙整張臉埋進了洗手台里,嘴巴才打開就嘔出了滿喉的苦酸。
她吐得很辛苦,眼淚都滾了出來,可她的心在微笑。
因為有一只大掌正溫柔地撫著她的後背,而根據過去幾天的經驗,她甚至知道他此時的臉色一定比她還青白難看幾倍不止。
吐光了甫吃進去的食物,她無力地緩緩抬頭。
畢雅夫已經備好了面紙,輕拭著她的唇,並遞上一杯冷水讓她漱口。
她扶著洗手台,無力地沿著牆壁滑下。
畢雅夫撐扶著她的腰,也順勢彎身陪著她在浴室地板上坐著。
她倚著他的肩臂,閉上眼楮。
都說日久見人心,她向來知道他對女人的體貼,但他能對一個女人持續體貼多久,才是最值得深思的問題。
不過,截至目前為止,他沒被她孕吐的丑態嚇到,就已經夠讓她佩服了。
「一進門就吐,還真是份大禮啊。」當褚妙妙有力氣可以開口時,她自嘲道。
「你知道阿波羅習慣在它的地盤做記號。咱們肚子里的寶貝初到本家,自然也懂得要在他未來的家做點記號。」他笑著說道。
褚妙妙「嗤」地爆笑出聲,瞥了他一眼。「你怎麼一天到晚把孩子和狗相提並論啊。」
「沒法子啊,阿波羅在我心中是第二可愛的寵物啊,孩子當然也要比照辦理啊。」畢雅夫凝視著她,用深情眸光讓她知道誰才是他心中的第一。
褚妙妙微紅著臉,佯裝無意地看著這間金碧輝煌,連浴室馬桶都像上蠟般熠亮無比的浴室,問道︰「你爸媽對你要搬回來的事,有什麼反應嗎?」
「我還沒告訴他們。」
褚妙妙握住他的手,堅定地說道︰「我會陪著你的。」她不是他,不會有那些心結在。如果他的家人太無情,就別怪她無禮!這是她目前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我就知道我的騎士,一定會保護我的。」畢雅夫故作小鳥依人狀,偎在她的肩臂上撒嬌。
兩人相視,又是一陣爆笑出聲。
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由遠而近地傳進洗手間里。
畢雅夫身子僵直了一下,沈聲說道︰「我媽下樓了。你準備好要出去見未來婆婆了嗎?」
褚妙妙點頭,就著他的手勢站起身。終于,她要和畢雅夫心中懼怕婚姻的肇始者見面了。
他們手拉著手,走出浴室。
正好與走到大廳玄關邊的譚文音踫了個正著。
褚妙妙一挑眉,訝異于眼前婦人的年輕。一頭及腰的長發及細白的皮膚,畢雅夫的媽媽看來像是只有四十多歲。
「媽,這是我的未婚妻褚妙妙。」畢雅夫說道。「未婚妻?」譚文音的目光飛快地將褚妙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
「她肚子里已經有我的孩子了。」畢雅夫一看到媽媽臉色一變,他唇邊譏諷的笑容幅度開始加大。早就知道媽媽會是這種反應了,他的胸口干麼還是一陣刺痛呢?
「你在外頭玩,我懶得管,但是玩出小阿來,簡直不像話。」譚文音的聲音頓時揚高了八度。
「一般人當女乃女乃,應該都是欣喜若狂的。」他說。
「我還不想當女乃女乃。」
「是啊,你連對當媽都沒好感了,對于當上「女乃女乃」……」畢雅夫刻意在這個詞加重了語氣。「一定感到驚恐萬分吧。」
「你給我閉嘴。」譚文音抿緊唇,表情很緊繃。
「哇,光是想像孩子們繞著你叫女乃女乃的盛況,就夠精采的了!」畢雅夫當然沒閉嘴。
褚妙妙訝異地看著畢雅夫說話刻薄的樣子,她挨近他一步,緊握了下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
畢雅夫看了褚妙妙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氣,別開了頭,不再說話。
「生你們這些小阿有什麼用,全都是來氣我的。」譚文音臉色難看地說道。
「你升格當女乃女乃有什麼不好?每個人看到你,都會說你是全世界最年輕的女乃女乃吧。」褚妙妙再度將這位保養得宜的婆婆上下打量了一回。
「以為說這樣的話就可以討我歡心了嗎?」譚文音不屑地睨了一眼這個乳臭末乾的丫頭。
「我討你歡心干麼?要娶我的人,又不是你。」褚妙妙不客氣地反問道。
畢雅夫淺淺一笑,知道妙妙因為不覬覦他們家的財勢,也對親情這回事無欲無求,所以才能如此義正辭嚴地教訓人啊。
「既然如此,你們就離我遠一點。」譚文音抿緊雙唇,拂袖準備離開。
「很抱歉,我們要搬回家住了。」畢雅夫冷冷地補充說道。
譚文音倒抽了一口氣,緊握了拳頭。
褚妙妙感覺到畢雅夫的身子震動了一下,她上前一步,擋住了未來婆婆的去路。
「雅夫帶我回家,是基于尊重你的立場,如果你沒法子祝福我們,至少可以不要擺出那麼不友善的表情。雅夫是你的兒子,是不爭的事實,你該為他感到驕傲,因為在你對他不聞不問的狀況下,他還是很努力地讓自己人格健全。而且他努力工作,完全沒有任何二世祖的習氣。這樣的兒子,別人都巴不得帶出門炫耀了,你干麼一副想躲開的樣子?」褚妙妙無畏地撂出了一長串的心里話,她為畢雅夫抱不平,這口氣不吐不快。
「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說完,譚文音逕自轉身走出大門。
這一回,畢雅夫沒有費心去觀察母親的反應,因為他始終凝望著褚妙妙。
她仍然一臉的義憤填膺,而且腮幫子氣到紅通通的。
「這樣就走了?她的戰斗力沒有我想像中的強悍耶。」褚妙妙抬頭看著他,一副還想找人理論的模樣。
「她不愛吵架,因為那會讓她長皺紋。」畢雅夫眼神溫柔地凝望著她。
「啊!」褚妙妙驚呼了一聲,因為畢雅夫突然將她摟得好緊好緊。
「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我老早就想告訴她了。」畢雅夫的瞼埋在她的頸窩里,胸口劇烈的起伏,像剛跑過三千公里的馬拉松一樣。
「這種讓人翻臉的事,交給我就好了。你們畢竟是母子,而媳婦再怎麼說,都是一個比較容易招白眼的外人角色。」褚妙妙拍著他的後背,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讓她月兌日說道!「其實,我在想……你也別那麼氣她了,畢竟是她讓你誕生到這個世界上的,她也可以選擇不留下你啊。所以,你還是得謝謝她吧。」
畢雅夫訝異地抬頭,望著她臉上的心平氣和。「你變了。」她以前對于這種親子關系的修復愈合,不是這麼充滿諒解的。
「我想多少是因為肚子里的小阿的緣故吧。」褚妙妙低頭看著肚子,淡淡地一笑。「願意留著,都是出于在乎吧。也許,生完孩子後,我會回去見我媽一面,謝謝她把我生出來,也說不一定。」
畢雅夫的額頭輕觸著她的,知道過去那些不快樂的回憶,在她的輕描淡寫中,已經全成為過去了。他啞聲說道︰「感謝老天爺讓我們遇到了彼此。」
「你不要一下子變得這麼感性啊,這樣和你今天一身皮衣的帥氣打扮很不搭耶。」她伸手刮刮他的臉頰,心窩暖暖的。
「還敢說我感性,你最近還不是動不動就愛哭。」
「那是懷孕荷爾蒙作祟。」
「我則是戀愛荷爾蒙作祟,道理是一樣的啦。」畢雅夫笑著攬住她的肩,往樓梯的方向走。「走吧,我先帶你回我的房間。」
「喂,我還沒見過你爸耶。」她還是滿懂禮貌的。
「明天吧,他現在晚上都很早睡。」
「我累了,沒有力氣走路了。」褚妙妙鼓起腮幫子,一臉的無辜。既然沒長輩在場,那她當然要佔點便宜嘍。懷孕之後,真的很容易疲憊耶,而且那道樓梯看起來好長喔!
畢雅夫打量著她的賴皮神態,也只能搖頭嘆氣一番。誰讓他的心在面對她時,簡直兵敗如山倒呢?
「唉,苦力來也。」他彎,讓她整個人趴靠到他的後背。
他身子一站直,背起了她。
「啊門啊前一棵葡萄樹,啊女敕啊女敕綠地剛發芽,蝸牛背著那重重的殼啊,一步一步地……」她興高采烈地唱著歌。
畢雅夫微笑著,也吹起了口哨。
他背上的這只貓體重不輕,可卻是他最甜蜜的負何。
因為她讓他在這個家里,第一次真心地微笑了。
原來,在乎的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啊。
「喂,蝸牛先生,跑快一點啦——」她拍拍他的頭,得寸進尺地要求道。
畢雅夫還能怎麼辦?
只能照辦啊!
不過,當他背著她往樓梯上走時,他發誓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讓她點頭答應從訂婚走進婚姻里。
否則,一來愧對他這麼多年在情場里打滾的資歷,二來,他的男人尊嚴也想好好揚眉吐氣一番啊,三來——
他簡直愛慘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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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陽光和漾著青草香的新鮮空氣,同時從微開的陽台躍入屋內,輕快地跳上床鋪,飄上床鋪主人翁的臉頰。
畢雅夫被曬暖了臉頰,先是深吸了口氣,繼而醒來支肘撐腮,看著微張著唇,仍在酣睡的她。
他的房間有了她,像是重新裝璜過一樣地充滿了新鮮感。
她的心情很好,所以他也很快樂。
包何況,小貓一整晚都在播放「小賴皮之歌」,听著那個口水音還很重的法國孩子童言童語地唱著歌,他的心情想不好都很難。
他們的孩子唱起歌來應該也會是那麼可愛的聲音吧。
畢雅夫嘴巴咧得很大,一逕地笑著直到嘴巴發酸,他才發現自己的情形根本只能稱之為傻笑。
畢雅夫側身伸手戳她的臉頰,等待著她的清醒。
褚妙妙翻了個身,繼續作她的春秋大夢。
畢雅夫不屈不撓地繼續擾亂著她的睡眠,即便知道她有很嚴重的起床氣,也沒影響到他想招惹她的心情。他俯身在她耳邊說道︰「早安,寶貝。」
「滾開!」褚妙妙大掌一揮,正好「啪」地一聲打上他的臉頰。
「你今天早上有課喔。」他好心提醒道。
「讓老師當掉我。」她要睡。
「起床啦,我想吻你。」畢雅夫趴在她的後背上,用下顎頂著她的肩膀。
「我會揍光你的牙!」褚妙妙驀然睜開眼,狠狠地回頭瞪他。可才一回眸,她的臉色旋即大變。
「我……想吐!」她抓著喉嚨,乾嘔出聲。
畢雅夫彈跳起身,抱起她就往洗手間里沖。
褚妙妙趴在洗手台上,明明吐不出東西,還是硬要嘔出一些酸水,整個人才覺得舒坦了些。
畢雅夫拍著她的後背,笑嘻嘻說道︰「好一個羅曼蒂克的早晨啊。」
褚妙妙奇怪地看他一眼,卻還沒找出說話的力氣,慢吞吞地刷牙洗臉更衣完畢後,才對他說道︰「你活該有這種早晨招待,誰要你不讓我睡到自然醒。」
「我是怕我看你睡覺看得太久,會獸性大發,所以只好「體貼」地吵醒你耶。你知道像我們這種年輕男人,在一早起床時,總是很生猛的。」刷牙洗臉完畢的畢雅夫,心情大好地說道。
「嘔——」褚妙妙作勢欲嘔。
畢雅夫急忙又將她的身子摟向洗手台的方向,右手則已完全做好了拍撫後背的預備動作了。
褚妙妙睜大眼,回頭看著他焦急的神態。
她哈哈大笑地回過身摟住他的臉,重重地將臉埋入他的胸前,小貓一樣地磨蹭著。「喂,我不是真的想吐啦。」
「嚇死我了。」畢雅夫長吐一口氣,重重摟痛了她以當成小懲罰。
「原來懷孕是讓人覺得這麼備受寵愛的事情啊。」她的低語吐在他的衣襟間,听起來很模糊。
「等你生完孩子,我會比現在更寵你一百倍。」畢雅夫低頭挑起她的下顎,重重吻住她的唇,讓她知道他想給她的寵愛將會有多纏綿。
褚妙妙四肢無力,只能虛弱地倚著他的唇低喃道︰「不行……我腳軟,沒力氣了……」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他得意地抬頭用鼻尖逗弄著她的。
「是我肚子餓了啦。」褚妙妙紅著臉大吼了一聲,用額頭頂撞了回去。
畢雅夫捂著發熱的額頭,按下對講機,請管家準備兩份早餐。
「枉費我一身的俊美風情,竟連一份早餐都比不上。」畢雅夫無奈地哭喪著臉,眼巴巴地盯著她,希望她至少附和個一聲。
「我餓了,要吃早餐啦。」褚妙妙賴皮地偎著他的手臂,才不想吹捧他已經很膨脹的自信心。
「女王,請到這邊更衣,小的稍後再領您去用餐。」畢雅夫戲譫地對她行了個紳士禮,拉著她的手走出浴室。
褚妙妙挑了件桃紅色上衣換穿,因為心情很明亮。
如同往昔一樣的你來我往對話,心情的愉快是一定的。只是,如今才多了幾分的眉目交流,氣氛竟讓空氣都變得甜美了。
「喂,你不是公子嗎,干麼演孩子的爸演得這麼得心應手。」她挽著他的手臂走出房間時,不忘椰榆著他。
「可能是女主角很得我的緣,所以就不小心入戲很深吧。」
他們手拉著手走出房間,像兩個要出門郊游的小朋友,任何一點小事都可以讓他們很開心。
走下樓,褚妙妙才瞥見餐廳的一隅,就忍不住驚呼出聲了。「哇,你們家餐廳跟「美而美」差不多大。」褚妙妙月兌口說道,又往前跨了一步。
呃,靠窗的位署正坐著一位先生。
「爸,早安。」畢雅夫斂去了嘻笑神態,低聲說道。
「早。」畢伯甫的目光停留在女孩身上。
「這是我的末婚妻褚妙妙。」畢雅夫把褚妙妙攬到身邊,慎重地介紹道。
「伯父,早安。」褚妙妙有禮地說道。
「你好。」畢伯甫靜靜地打量著她,臉上沒有什麼太特殊的表情。
「她肚子里已經有了小阿,我們會先搬回家住一陣子。」畢雅夫說。
畢伯甫抿了下唇,只簡單地說道︰「她看起來很年輕。」
「我今年二十三歲了。」褚妙妙不喜歡被人忽略。
畢伯甫看著小女生正視他的清亮目光,開口問道︰「懷孕的身體狀況還好嗎?」
「她經常想吐,其他吃飯、睡覺都很正常。」畢雅夫代替她回答,把她拉到了餐桌邊。
一杯現榨果汁、一杯咖啡、一籃牛角面包、一份水果、一盤培根蛋,正放置在每個座位前,等待著享用。
褚妙妙真是餓了,不顧兩個還在打量她的男人,她拿起面包,心滿意足地連吃了兩個之後,又繼續朝培根蛋進攻。
畢雅夫移開了她的咖啡,把自己的果汁換給了她。
畢伯甫看著褚妙妙的好胃口及兒子體貼的舉動,他低頭喝了口果汁。心里其實很高興雅夫帶著未婚妻回家,而且表現出難得的體貼。他前不久才經歷過心髒病發作,現在只希望能和孩子們多一點相處時間。他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口罷了……
褚妙妙咬了一口隻果,小聲問道︰「你媽媽呢?」
「她下午三點前都待在房里,她說陽光會讓肌膚老化。」
「真奇怪,又不是吸血鬼。」褚妙妙低聲說道。
畢雅夫爆笑出聲,畢伯甫也微揚起嘴角。
「伯父,對不起。」褚妙妙自覺失言,先開口道歉。
「沒關系。」畢伯甫發現他滿喜歡這個說話不做作的女孩。「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她還沒決定何時要嫁給我。」畢雅夫接話後,哀怨地看她一眼。
「亂來。」畢伯甫皺眉斥喝了一聲。
褚妙妙嚇了一跳,嘴巴里的隻果也忘了咀嚼。
畢雅夫也驚訝地放下了餐具,不明白爸爸為何嚴肅了起來。
「一個女孩子,有了孩子,就算不為孩子著想,也要為自己的未來著想。未婚生子,難免會遭遇一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就算不提那些外在眼光好了,你爸媽也會擔心你啊,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說都是爸媽辛苦養……」
褚妙妙拚命地搖頭又搖手,打斷了伯父的話。
「沒關系,我媽不大理我,而我從小沒有爸爸,所以無所謂,真的……」褚妙妙搖頭又搖頭,一再地表示著自己的不介意,但嘴巴卻嘗到了淚水的咸味。「見鬼了,我哭什麼哭啊……」
褚妙妙慌亂地去擦瞼上的淚水,驚慌得一如眼里流出來的液體全是鮮血。她猝地把臉埋入餐巾里,丟臉到想找個地洞鑽。
畢雅夫起身,走到她身邊,摟住她頻頻顫抖的肩頭。
「她爸早過世了,媽媽再嫁後,繼父對她很差。」畢雅夫對爸爸解釋道。
畢伯甫點點頭,低聲說道︰「那麼,現在也算苦盡笆來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褚妙妙抬起淚眼汪汪的瞼龐,才看了畢伯甫一眼,又開始猛掉眼淚了。
「為什麼我會一直哭?」她眼巴巴地問著畢雅夫,覺得很丟臉。
「因為我爸的話太感人了。」畢雅夫說道。
「不是!絕對是懷孕的關系。」褚妙妙斬釘截鐵地說完,很快地看了伯父一眼。「對不起,我不是說你的話不感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畢伯甫笑著說道。
「這是我第一次听你在餐桌上說這麼多話。」畢雅夫看著爸爸,忍不住說道。
「快吃早餐吧。」畢伯甫不自在地喝了一口水。畢竟,他還沒習慣和小阿閑話家常。
畢雅夫幫小貓擦乾了淚水,他坐回位子上,靜靜地看著爸爸和心愛的小貓和平地同坐一桌用餐的情形。他覺得鼻尖有點酸,因為覺得這應該是夢里才會出現的畫面。
「我待會兒送你上學。」畢雅夫說。
「我自己去就好了,你的跑車太顯眼了。」她可不想上課還要應付那些流言輩語。
「讓我的司機送你們去吧,我的車子是黑色,比較不引人在目。」畢伯甫說。
「謝謝伯父。」褚妙妙這回乖乖地依從了,拿起柳橙汁補充水分。
畢雅夫則是別開臉,偷笑出聲。
「你笑什麼?沒禮貌。」褚妙妙瞥他一眼。
「沒事,你待會兒就知道了。」畢雅夫朝她眨了下眼。
半個小時後,當褚妙妙看到伯父的車子時,她的第一個反應是——
敗想昏倒!
一輛加長型的賓士禮車,配上一名身穿黑西裝戴白手套的司機。
要命了,這比跑車還醒目十倍好不好!
褚妙妙回頭瞪著身邊笑到直不起身的畢雅夫。
她發現自從遇見了這個男人之後,她的人生真的很難平凡!
不過,她很快樂。這樣,才是最重要的事吧。
褚妙妙轉過身,突然筆直沖進畢雅夫的懷里。
「我愛你!」她非常大聲地說道。
畢雅夫瞪著窩在胸口的她,心跳呼吸全都嚇亂。
「我還以為我要等到下輩子才能听到你說這句話!」他把臉埋入她的發絲里,感動到連呼吸都在發抖。
「我愛你!」褚妙妙又說了一次,因為決定給予他兩輩子的快樂。她不知道他會如此在意著她是否給予承諾啊!
「我也愛你。」畢雅夫挑起她的臉龐,正經八百地說道︰「那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孩子出生以後。」她沒得商量地說道。
他在乎她是一回事,但是能不能真的定下心來與她廝守一生,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還想再觀察他一段時間。
「你根本不夠愛我!」畢雅夫慘叫出聲。
「快上車,我快遲到了啦。」褚妙妙拉開車門,跳入車里。
畢雅夫坐到她身邊,看到她臉上頑皮的笑容,也只能沒轍地搖搖頭。他發誓,在她這學期的課程結束之前,他一定要求婚成功!
並且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的「雙喜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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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同居,畢雅夫完全跌破褚妙妙的眼鏡。
她以為他那麼習慣夜夜笙歌的人,一定沒法子定下心來陪她。沒想到她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除了出差之外的多數時候,他都待在家里,有時工作、有時看書、有時听音樂、有時什麼也不做,就是一個勁地朝她的肚子說話。
而她瞧他的樣子,也不像無聊。因為他可以一個勁地對著孩子說話,說到她想拿面紙堵他的嘴。
有些時候,當畢雅夫想和夜店的老朋友說話聊天開玩笑時,他就拎著她一起出門。甚且,他還會耳提面命周遭的人,不準抽菸污染她身邊的空氣。他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經常逗得她捧月復大笑。
當然,偶爾還是會有些不識相的花蝴蝶飛到他身上,卻總是在她還來不及吭聲前,他就已經處理完畢了。
她問過畢雅夫,想不想念以前的花花草草。
他說!「老狗玩不出新把戲。」
他認為所有想玩與該玩的事,他都已經經歷過了。他喜歡現在的平靜,也喜歡她和他爸爸像一家人的感覺。
褚妙妙一邊想著這些時間的點點滴滴,一邊走出教室。
這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堂課了,接下來可以在家休息兩個月呢!
褚妙妙瞄過幾個正在對她竊竊私語的學生,不以為意地繼續往前走。
她今天穿了件高腰女圭女圭裝,已經滿明顯的肚子,加上仍然稚氣的一張女圭女圭臉,走到哪里都很引人汪目。
可她不在乎,因為快樂就在她的心里。
「褚妙妙,你的未婚夫來了。」
畢雅夫驚逃詔地的斥喝聲,嚇得褚妙妙停住了腳步。
「畢雅夫!」褚妙妙雙手插腰,回頭說道︰「我不是叫你不要……」
阿!
畢雅夫、已結婚的高敏君和畢衡達以及畢伯甫,全都笑容滿面地站在她的面前。
「妙妙,嫁給我。」畢雅夫單膝落下,戲劇化地搞著胸口。
褚妙妙斜眼瞧著旁邊開始聚集起來的人群,不禁翻了個白眼。天啊,她以後在學校還要做人嗎?
「不嫁!而且我要殺了你!」褚妙妙脹紅了臉,打了下他的頭。「我不是說過,等生完孩子之後,再結婚的嗎?」
「你再過三個月就要生了,也差不多啦。」畢雅夫振振有詞地說道,就是一定要在婚事上扳回一城小貓現在什麼事都騎到他頭上了啦。「況且,今天四面八方地滿滿都是人,剛好通通過來當見證。」
「人心要變,再多人看著都一樣。」她咧嘴扁起唇,故意刁難他。誰要他每次都搞這種讓她不知道如何下台的把戲。
「爸,你看小貓啦,還沒結婚,就想著要變心。」畢雅夫馬上大聲告狀。
所有人全爆笑出聲。
「說你願意。」畢雅夫傾身揉著她的頭發,柔聲說道。
「喵。」她學貓叫,順便齜牙咧嘴一番。
「孩子也快出生了,你還在堅持什麼嘛!」畢雅夫哇哇大叫著,急得直跳腳。看在他今天特別請來了所有家人當見證的分上,她就給他一個面子吧。
「畢雅夫——」褚妙妙朝他勾勾手指頭,要他彎來。
「啥?」
「你願意娶我嗎?」她一本正經地問道。
「搞了半天,結果是你想先跟我求婚啊,早說嘛——」
褚妙妙踮起腳尖,吻住他的喋喋不休。
周遭響起的口哨聲及掌聲,褚妙妙都沒听見了。
這家伙已經表現出他的最大誠意了,她要是再不答應他,他可能會請宣傳車在大街上對她表白吧。
況且,她最在乎的人現在全都圍繞在她身邊了。在這樣幸福的氣氛下許諾,再也不可能更美滿了,不是嗎?
全書完
編注︰
要知道畢衡達跟高敏君的「地下戀情」是怎麼「撥雲見日」的,請看情婦難為系列之一.采花536《冷人》。
敖注︰
注一︰《思念遙遠故鄉》,詞/王宏恩。收錄于王宏恩的獵人專輯,「風潮」發行。
注三.《白米酒》,詞/不詳(部落流傳歌謠)。收錄于高力士與稻穗/陳建年&巴奈現場演唱會實況,「角頭」發行。
注三︰《輕松快樂的歌》,詞/陳建年。收錄于高力士與稻穗/陳建年&巴奈現場演唱會實況,「角頭」發行。
注四︰《夏之花》,詞/片山紀彥。收錄于塚田、高哉與他的TAU樂團,「角頭」發行。
注五︰《BothSidesNow》,詞/jonimitchell。收錄于JONIMITCHELL夢幻樂園/2OO4新精選,「華納」發行。
注六︰《你懂嗎》詞/林偉哲。收錄于楊乃文的FAITH,「滾石」發行。
注七︰《心碎碼頭》,詞/袁惟仁。收錄于原來都是袁惟仁專輯,「大滾」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