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原該是好天氣的。
可不知打哪兒跑來了幾朵不識相的白雲,硬是要在亮閃閃的烈陽邊玩起捉迷藏,搞得天氣時亮時陰地讓人模不清頭緒。
一輛黑色賓士胞車,在明滅不定的陽光下,以黑豹姿態奔馳于山路間。
跑車停在天雲山莊社區入口的第一道黃色柵欄前,跑車駕駛伸出麥色結實手臂,在指紋辨識器上一壓。
逼色柵欄于是像一道彩帶,往天空方向高高地揚起。
擺色跑車再度往前飛騰了幾秒,這回阻擋它的是另一道紅色柵欄。
一名警衛走到駕駛座邊,接過駕駛遞來的通行證。
「厲先生,歡迎回來。」警衛還回通行證,元氣飽滿地行了個禮。
「謝謝。」
駕駛語音沒落地,車窗已然升上,黑豹車身則是迫不及待地一躍而出,像一道閃電,再度回到山林小徑間。
警衛盡責地目送著黑色跑車離開視線,而另一名警衛則正自社區監視器中,觀察著跑車是否安全地抵達家門。
不過是一處有著三十戶住宅的天雲山莊,安全防護何以要如此密不透風?
原因不難猜。
因為人住這區山林環抱問的住抱們,身分非富即貴。山莊的安全防護設備,自然也得同等配備至國家元首級的嚴謹程度。
媒體曾大幅報導過這區豪宅,而此時正駕著黑色跑車回到住宅的厲政剛,自然也是被報導的重點之一。厲政剛!繼承了父親高報酬金手指的新生代投資巨擘。那一期雜志的標題字數,正和厲政剛驚人的財富一樣長。
厲政剛將車駛入自宅的寬敞前廊車道上,看了一眼時間——
三點半。
他相親的對象藍萱應該早到了吧。厲政剛踩下煞車,腦中如此忖道。
就在厲政剛停好車的那一瞬間,管家也同時替他打開了門。
厲政剛走下車,同時摘去墨鏡,露出一對眼窩深邃的利眼。
他西裝筆挺,可黑眸里的霸氣卻相當原始。他的眼有攻擊性,灼亮得讓初次見面的人總要攬著心防備。
「厲先生,您回來了。」管家恭敬地說道。
「我媽媽今天狀況如何?」厲政剛聲未落地,精瘦身軀已踏入玄關里。
他從不是一個會浪費時間的男人。
「老夫人今天精神狀況很好,早上和中午,都喝了兩碗粥,現在正和藍小姐的父親在說話呢。」管家連忙跟上他身邊,笑著報告。
厲政剛滿意地點頭,接過管家遞給他的溫毛巾,拭淨雙手。
他的指節寬大,雙掌粗厚。一個以收購公司及投資股票聞名的理財大師,不該擁有這樣一雙習慣在山林間攀岩溯溪的陽剛大掌。
不過,也正因為厲政剛那股野性與理性互相沖擊的矛盾特質,他才能更加青出于藍地更做出比已逝父親更冒險卻也更精準的投資吧。
「藍小姐呢?」厲政剛問。
「在玻璃咖啡屋那里。老夫人說,那里沒人打擾,你們可以沒有拘束地好好聊聊。」管家接回毛巾,遞上一份夾著相親者資料的卷宗到厲政剛手里。
「四點過來叫我。」
厲政剛低頭看著卷宗里藍萱的基本檔案,腳步如風地離開屋宅,而管家甚至沒因為他一刻未停的迅捷動作而覺得喘不過氣。
厲宅里的人早習慣厲政剛的二十四小時是要被當成四十八小時來使用的。
畢竟,「家大業大」這四個字,可以為一艘人生大船補滿燃料,在世界各地乘風破浪︰也可以是一塊足以擊破船艙的巨石,讓幾代財富名聲頓時化為烏有。
厲改剛是努力的,這點毋庸置疑。
誰都能體諒他這樣的工作狂決計沒時間經營家庭,所以他三十多歲卻仍然未婚的事實,也天經地義得讓人不會多加揣測。
那厲政剛干麼相親?
他不過是為了想讓癌癥末期的媽媽,圓一場人生最後的夢罷了。
厲家大宅的玻璃咖啡屋里,一抹琥珀色光線自透明屋頂上方灑到藍萱肩上,為她的黑衣染上了一層金色華麗。
藍萱端起骨瓷杯品味著英國紅茶,凝望著落地窗外的大片山色。桌上以K金藤蔓裝飾的三層午茶點心盤,有種中古皇室氣派,她則像是這座玻璃屋里的尊貴女王,鵝蛋臉龐怎麼看都比瓜子臉多了點貴族氣質。長期養尊處優的生活,讓她不但肌膚似雪,更連渾身毛孔也散發著一種唯我獨尊的味道。
淡淡的眉眼鼻唇,瓖在誰身上都該嫌太過單薄冰冷,可她是藍萱,是一朵以名貴紅酒養在名宅大院里的珍貴藍玫瑰。因此,那冷淡看來就只像是一種時尚冷傲。
藍萱放下茶杯,因為擁有了一段靜謐時光,而滿足地揚起唇角,淺淺笑意融去她臉龐上薄冰,綻放著一個二十多歲女子該有的年輕風華。
今日的相親至今,除了還未見到厲政剛之外,一切都很順利。
厲老夫人看來會是個疼媳婦的好婆婆,而厲家則毫無疑問地會是父親心中的頭號親家人選。
至于她和厲政剛個性合不合,在門當戶對的考慮下,那並非重點。
只要厲政剛喜歡她,她就得嫁。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案親擁有三個妻子,卻只有正室為他生下了一對兒女。
案親重男輕女,無止盡地溺愛哥哥,養出了另一個敗家子。而她則在大家閨秀的母親教養之下,隨著時間成長而緩緩綻放出王室貴氣。等到家族里的人都對她的工作成就及不凡氣質贊嘆不已時,父親才開始正視她這個女兒。
那日,父親才听到厲政剛有意願和她相親,那精神抖擻的欣喜模樣,像是她已坐穩了厲家少女乃女乃這個位置一樣。
也無怪乎父親如此反常,畢竟厲家的財富足可抵過四個藍氏家族,而且經由厲政剛精準的投資,厲家的財富仍然一直不停地成長當中。
現在唯一的問題便是她能不能被厲政剛挑中,成為他的妻。
這還真是個容易解決的問題啊!
戲謔笑聲在喉嚨里打著轉,癢得藍萱只想笑。
可是基于多年來,她從不在外頭露出過多表情的習慣,她深吸了口氣,很努力地想將笑聲給壓下去。
可這回的笑聲很調皮,硬是不讓人吞下咽喉。
藍萱只好咬住唇,皺著鼻子,以一種別扭的滑稽姿態,硬是把笑聲給壓了下去。
「藍小姐嗎?我是厲政剛。」
一道命令語氣與玻璃門被推開的聲音,同時進入了咖啡屋。
藍萱的心被驚嚇佔領,足足有幾秒鐘的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幾秒鐘的時間不長,卻足夠厲政剛將藍萱打量過一回了。
出眾的氣質、合宜的彩妝、粉色珍珠項煉搭配上黑色典雅絲質洋裝,加上一雙修長的完美小腿。她的美麗並不張揚,卻有質感地讓人印象深刻。
藍萱面對著厲政剛毫不掩飾的評估銳眸,她斂去臉上所有表情,優雅起身,朝他伸出手。
「厲先生,你好。」
「藍小姐,請坐。」厲政剛緊緊地一握。
藍萱依言坐下,椅墊只坐三分之一,縴縴柔荑自然地擱在腿上,小腿斜放四十五度的儀態全都無懈可擊到極點。
厲政剛發誓,要不是他方才不小心看到她咬唇、皺鼻子,眼楮又藏不住笑意的嬌俏模樣,毫無疑問地,他會認為這位藍萱小姐足以擔任名門閨秀選美的評審。
藍萱鎮定自若地回望著厲政剛審視的利眸,細致臉龐的神態像一座完美大理石雕,讓人想為她撰文書寫一篇贊頌文。
至于方才的鬼臉,厲政剛有沒有看得真切,她倒不大放在心中。
他如果沒瞧見那鬼臉,自然很好。
若他看見了,她也沒法子扭轉時間順序。最多也只能暗暗祈禱他千萬則將她當成不端莊的女子便是了。
「藍小姐,可以簡單談談你自己嗎?」厲政剛在她面前落坐。
被面試者能向主試官說「不」嗎?藍萱在心里自我嘲諷完畢後,以絲絨般的語氣說道︰「我今年二十六歲,擁有一家婚禮顧問公司,舉辦過幾場媒體直播婚禮,得過美國國際宴會競賽的‘最佳婚禮獎’……」
「這部分,你的履歷上寫得很清楚。」厲政剛翻開手中的卷宗,以指節敲了敲她的學經歷處。「我想知道的是你對婚姻的看法。」
藍萱看著他主試官的嚴凜面容,知道她若想得分,便得出奇制勝。
「我認為投入一樁婚姻與厲先生投資公司的道理一樣,一定得先評估對方條件是否值得投資,未來的報酬率能否達到預期。至于想得到什麼績效,該冒多大風險,都要先做好沙盤推演。」
厲政剛贊許地一挑眉,在心里幫她加了不少分數。他欣賞她的直接。
她對婚姻的理性分析,相當有力。這段日子里,他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在其它那些名媛淑女們關于相夫教子的客套場面話上了。況且,藍萱在面對他時,不是力持鎮定,而是真的無畏無懼,光是這點就足夠他為她加了不少分數了。
「身為我相親的第六位對象,你認為你的勝算有多大?」厲政剛問。
「我對我自己當然有足夠的信心,但這樁婚姻決定權並不在我手上。」她直截了當地說道。
是個聰明女人!厲政剛一挑眉,一陣笑意飛入眼里,淡化了他臉上的跋扈之邑。
「你對于自己相當有自信。」他說。
「厲先生采取相親方式來走入婚姻,代表了你對婚姻對象有一定的背景要求。藍家身為建築產業的龍頭,在幾代經營之下,在台灣已擁有了一定的社經地位,足以與厲家匹配。」
只不過,藍家的少爺千金們日子過得太好,不習慣吃苦,藍家要垮台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罷了——後面這幾句話,藍萱當然沒說出口。
「沒必要停,請繼續行銷你自己的背景。」厲政剛下客氣地說道。
藍萱瞪著他,眼中的怒氣如電光一閃,照亮了他唇邊譏諷的笑。
她垂眸而下,佯裝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似地,繼續以一種不亢不卑的謙謙姿態緩緩對他說道︰「我擁有過許多籌備大型婚宴的經驗。這種與他人交涉、溝通的專業背景,對于厲家這樣一個受到矚目的家族,一定會有幫助。」現下形勢比人強,她就算有諸多不滿,也只得咬住牙根忍著。
「藍小姐的意思是,你符合成為我妻子的每一項條件。」
厲政剛背靠著玻璃窗,沒側身看外頭蓊郁的山色,就是定定鎖住她的眼。
「雖不中亦不遠矣。」藍萱硬著頭皮說道。
「我欣賞有自信的人。不過——」厲政剛匆而傾身向前,與她的臉相距不過幾公分的距離,灼熱呼息像在拷問人似地逼問著她的肌膚。
藍萱屏住棒吸,盡避心里正刮起中度台風,她卻依然直挺挺地維持著儀態,鎮定地回望著他。
厲政剛灼灼有神的雙眸里,燃燒著騰躍的火焰。
乍看之下,他像是對她有興趣,但藍萱卻不認為他這樣的舉動只是為了向她調情,這個男人的想法絕對不會只是表面上看來那麼簡單。
藍萱揚起下巴,有些不馴意味,但她自己沒發覺。
厲政剛發現了她冷眸里的不屈,而他血液里的挑戰細胞,也因此沸騰了起來。
她不想服輸,于是固執地不移開目光。
他對她感興趣,也就不急著把話說完。只是,專注盯著她的利眸,有如正在計算收購公司的權益報酬率一般。
「厲先生,‘您’剛才說‘不過’什麼?」
終究,藍萱被他的失禮盯得有些惱了,先開了口。
厲政剛一笑,繼而從容不迫地扔下炸彈一枚。
「你認為你剛才扮的那個鬼臉是為你的厲夫人前途加分,還是扣分?」
厲政剛的低笑,將藍萱完美面具撞得龜裂了一寸。
藍萱捏緊拳頭,用盡全力壓抑著她的心跳及臉紅速度。
她扶著桌子,從容不迫地站起身,姿態落落大方地一如皇後自國宴退場一般。
「我讓你印象深刻了,不是嗎?」藍萱說。
厲政剛撫掌大笑出聲,雄矍眼里興味濃濃。
他粗獷笑聲如一把燒得放肆的野火,燃上藍萱耳朵,燙得她坐立難安。
「恕我先告退了。」
藍萱不看他,自顧自地走出了玻璃咖啡屋。
當戶外的冷風刮過她的臉頰時,她才知道自己的臉頰有多灼熱。
怎麼沒人事先告訴過她,厲政剛這個工作狂居然會有這麼無賴的一面呢!
此時,玻璃屋內的厲政剛望著藍萱高姚的身影,難得心情大好地拈起一塊點心入口,將藍萱高傲如女王的背影當成調味,細細地品味著。
他不愛甜食,可這點心的滋味比他想象的還復雜一些。
方才要不是她那對白玉耳朵被羞窘給染紅,他真的會以為她一如外表般冷靜到毫無人味。
敗有趣的女人。
幾日來,和他相親過的女子,無一不是容貌妍麗。
藍萱的美麗並沒法子壓倒其它女子,但她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聰明光彩,確實有一投讓他思再深究竟約韻末。
藍萱
他記住這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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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厲政剛回到媽媽房里,以一種有禮但疏遠的態度和藍萱及她父親小聊一會兒,並親自送他們上車離開後,他才又再度回到媽媽房里。
「親自送他們上車,看起來你對藍萱的印象不錯。」厲高靜玉說道。
「我確實是對她有些興趣。」
厲政剛腦子一閃而過藍萱方才處處提防的眼神,他不得不承認,她撩起了他性格里的征服因子。
最讓他感興趣的,則是她那層隱藏在幽蘭之下的孩子氣。她的特質相當沖突,卻吸引入想一探究竟。
「藍萱是個好孩子,臉上的漠然只是一種保護色,看來是讓那個家庭壓抑太久了。」厲高靜玉由兒子扶正坐起身後,微聲說道。
「此話怎說?」
「我方才和她及藍先生說話說得正高興,腿上毯子掉了。正巧她爸爸到走廊接手機,藍萱見四下無人,便幫我撿了起來。」
「為什麼要強調‘四下無人’?」
「藍家富裕了好幾代,派頭是少不了的。我記得有回到他們家參加老爺子大壽,老爺子的湯匙掉了,一個媳婦彎下去撿,還沒起身,就被訓了一頓。」厲高靜玉說道︰「老爺子說那是僕佣分內的事。」
「分明糟蹋人。」厲政剛皺起眉,不以為然地說道。
「是糟蹋人沒錯。不過,就當他們請的那一堆僕佣,是在振興咱們台灣經濟吧。不過,也要這種深門大院,才養得出藍萱這種皇家氣勢。現在的女孩子,哪個能像她一樣,一看便是名門閨秀的。
「她的氣質、談吐確實不凡,加上工作經歷完整,確實比其它腦袋空空的名媛千金多佔了許多便宜。」厲政剛將這幾日相親的六名女子的利弊全在腦中轉了一圖。
撇去藍萱最讓人感興趣這點不談,她在各方面條件也最佔優勢。
他厲政剛要娶的妻子,自然得該是門當戶對,他可不想為了不同的價值觀而花費心神。
況且,他絕對有資格得到最好的女人。
「我也覺得藍萱是我這幾日最中意的一個,她幾乎什麼話題都可以和我聊上一點,果然有些外頭的工作歷練是必要的。你打通電話給她,邀她到家里來吃飯吧。」厲高靜玉說道,表情甚至興奮。
「如果接下來的相處沒有任何意外的話,我會盡快把婚事辦一辦的。」厲政剛直截了當地說道。
「真的?」厲高靜玉喜出望外地抓著兒子的手,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當然,我很少看走眼的。」當初在挑選相親名單時,他便極有效率地先過濾了一回對象。現不要他立即做出選擇,其實不難。
搬豎他既然是因為母親檢查出癌癥末期而決定要相親,那麼能盡快結婚,當然就是他的目標。
反正,離婚也不是難事。
「你啊,早該結婚了。」厲高靜玉才開心了一會兒,便又愁眉苦臉了起來。「藍萱唯一的缺點啊,就是家族里的男了不夠旺。像昨天來的羅小姐,家里就生了她一個女孩子,其它都是男孩子……」
「媽,你怎麼還在提這些事?我說過了,我對于生男生女這回事並沒有特別要求。」厲政剛濃眉一皺,表情頗為不悅。
「你什麼事都依我,怎麼這種大事偏偏就要和我作對呢?女孩子終究要嫁出去的,男孩子才是能幫咱們厲家立業興邦的人啊!瞧瞧現在,我就生了你這麼一個兒子,現在我生病了,公司里什麼大小事的擔子全要你一頭擔,媽看了也舍不得
「爸爸在外頭和許姨生的那兩個,一個還在牢里,一個則在二十歲那年因為飆車而死亡,這樣就比較有建設性嗎?」厲政剛聲音一沉,立刻反駁著。
「那是因為你爸過世前不听我的話,不把那兩個小阿接進門,讓我來教導。」厲高靜玉光想到這事,心里還不痛快。
「媽,如果你不願意把自己的小阿交給別人教導,那麼就別要求許姨把孩子交給你吧。」他拍拍媽媽的手,安撫著她的情緒。
「總之,如果藍萱沒法子幫厲家多生幾個兒子,就要她心胸寬大,接納別的女人。像藍萱出自那種大家庭,一定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厲高靜玉不停叨叨地說著。
「媽,不許你和她提到這些。」厲政剛嚴聲打斷了媽媽的話,實在不喜歡听到這些話。
厲高靜玉被兒子一喝,暫時閉上了嘴。
「也是啊,萬一嚇到了她,我就連個媳婦都沒了。不然,至少讓我探探她口風,看她排不排斥多生幾個孩子。」
「你別老擔心這些,好好休息吧。」厲政剛不由分說扶著媽媽躺好後,又拉了把椅子在媽媽身邊坐下。
喂媽媽喝了些水,看著她閉上眼休息,他的濃眉不自覺地擰成兩座小山。
以前忙著事業,母子兩人總沒時間多聊聊,現在,媽媽走到了人生末段,他想盡法子也要抽出時間來陪她,即便他和媽媽的觀念經常是南轅北轍,他也得陪。
媽媽把光耀家族門楣這回事,看得太嚴重,他從不認為繼承家業就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對他而言,能夠守成再創新,才是最大的成就。
他有自信,以他的才智加上努力,即便沒有身家背景,也能走出一條自己的路。他的下一代,如果有本事,也該憑借才能而非祖產闖出名號,他從不認為家產就該盡留于子孫。
至于結婚這事,對他而言,只是人生一個必經階段。
重要的是,媽媽只剩半年的生命,達成媽媽看到他結婚的心願,這才是目前當務之急。
而藍萱則是他相親至今的最佳對象。
既然走入婚姻是必須之事,那麼找個能引起他興趣的妻子,也算樂事一樁,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