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廚房泡了壺燻衣草茶端至客廳,拆開蛋糕盒蓋,取出生日蠟燭,這才想起靳煒烈不抽煙。
「大叔,你這里有沒有打火機?」她揚聲喊問。
「客廳的置物櫃你找找看。」厚實的嗓音由他房間傳來。
她仔細翻找置物櫃,當她終于找到打火機,靳煒烈的聲音由她身後響起,「有找到嗎?」
「有,找到……了……」句子的尾音霎時零落的頓在她唇邊,只因她轉過身望見的是張俊美至極的臉龐,讓她整個人傻住。
她知道他有雙迷人深邃的眼楮,有個直挺好看的俊鼻,臉卻輪廓勢必極有型,可她萬萬料想不到,這張少去濃密大胡子的干淨臉龐,竟然這樣俊美無瑕,那如刀鑿雕刻的五官輪廓有如混血兒般深刻,而且好年輕——
「不對啊,大叔怎麼這麼年輕?」她總算發現不對勁之處,眼前這張臉頂多三十多歲,跟「大叔」的年紀差很多。
「在醫院我就說過別亂喊我大叔,是你非要把我當大叔的,記得嗎?」他並未揶揄她見到他真面目的怔愣反應,剛才刮掉留了許久的胡子,看見鏡中的自己,他也覺得不習慣。
她認真的回想他講的話,唔,好像有這麼回事,那晚她喊他大叔時他很凶的瞪她,她還記得自己後來曾問他幾歲,他回答說都喊他大叔了,幾歲有差嗎?
她居然沒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硬把他當大叔,難怪那天顧先生听她喊他大叔,會那麼驚愕,實在好糗!可是……
「你沒事干麼留像大叔的胡子?沒那一臉大胡子,我就不會把你當大叔啦。」
隨著他坐入椅中,她微窘的辯白。
不是她太瞎,是他不修邊幅的模樣,真的像極大叔。
「工作一忙常忘記刮胡子,久了就習慣了,再說留胡子能擋掉一堆爛桃花,沒必要刮。」他邊說邊替她將生日蠟燭插上蛋糕。
那倒是,以他這張出眾的俊臉,想必到哪兒都會引來一堆女人愛慕。啊,這下慘了,她今天如果向他告白,他豈不是會認為她是被他俊逸外表所惑,並非真心喜歡他?
「早知道就先告白,再叫他刮掉胡子。」
「你說什麼?」她說得太小聲,他沒听清楚她的低噥。
「我說,我要點蠟燭許願,不曉得這個打火機可不可以用?」趕緊找理由蒙混過去。
他拿過打火機試了幾次,終于成功點燃生日蠟燭。「你可以許願了。」
倪語霏釋懷了,縱使現在暫時不適合向他告白,但她可以先許願讓他愛上她,這樣或許能避免告白被拒的窘境發生。
她合起雙掌貼近唇畔,閉起雙眼對著生日蛋糕默許願望,神情專注虔誠,使她原就柔美的側臉更添動人的神韻,教靳煒烈移不開凝望的視線,直到她張開眼,他才暗自壓抑為她漪動的心神,隱藏住眼底的眷戀。
「希望我的願望會實現。」祈願著,她彎身吹熄蠟燭。
「心誠則靈,一定會的。」未追問她許的願望,他誠心給予祝福。
倪語霏芳心暗自悸動,他這麼說是表示他會愛上她嗎?
含蓄點頭謝謝,她切塊咖啡布蕾蛋糕給他。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你的生日,這樣我也好帶你去吃飯慶祝。」順便當作他要離開台北的餞別宴,只是他即將離開台北這事,也不知怎的,就是不忍告訴今天生日的她。
「Party啊、大費周章開慶祝會這種東西,我沒興趣,雖然只是這里和大叔吃蛋糕、喝花茶,但我覺得這樣的生日更溫馨更舒服。」
「胡子都刮干淨了,還大叔?」嘴上調侃,靳煒烈心里倒是頗訝異她和他有著相同的簡單低調作風。
「我喊習慣了嘛。」如果改喊他……煒烈,似乎太親近了吧?
「算了,隨你喊,生日快樂。」以茶代酒,他舉起杯子祝賀她。
她會心而笑,拿起杯子和他的輕踫了下。「謝謝,我今天很快樂。」
她收到的雖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祝賀,可由自己喜歡的人口中說出來,心中的感動甜蜜加倍,花茶喝起來格外香醇,就連蛋糕嘗起來也特別可口。
看著她嬌柔臉上單純的滿足笑容,靳煒烈更是無法提及自己明天要回台中,掃她的興,只能靜靜陪她吃著生日蛋糕。
「嘴巴旁邊沾到女乃油了。」他提醒她。
「喔。」她微窘的伸手抹拭右嘴角。
「在這邊。」他極自然的伸指抹去她另一邊唇畔的白乃油,想也沒想的放至唇邊吮去。
「你——」她心跳加速,他的舉動就像上回手指放上她含咬的唇辦一樣親昵,他知道嗎?
也意識到自己過于自然的親密舉止,可靳煒烈只是若無其事的再吃口蛋糕,一本正經的說︰「暴殄天物會被雷公劈,你們國小老師沒教過?」
她不記得國小老師有沒有教過這個,倒是記得阿嬤有說過,吃的東西不能亂糟蹋,否則會被雷公「轟」。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叔這種愛惜食物法是情人間的專屬互動,他這樣不拘小節,會讓她誤會他有一點喜歡她啊。
要命,他滿臉大胡子的大叔樣已經夠吸引她,現在這副陽剛俊美的模樣,更是教她一不小心就會看痴眼。
「你還是把胡子黏回去好了。」免得她看他看得恍神,被他當花痴。
「說什麼傻話?是想看我被女乃油沾得滿胡子的糗樣嗎?」
腦海里浮現他所說的狼狽畫面,倪語霏噗哧輕笑。「那個樣子一定很可愛。」
「可愛?」有型濃眉斜挑著不以為然,他眸光帶著戲譫望她,「听說十個壽星有九個會被抹女乃油,我在想,你這張漂亮的臉蛋抹起女乃油,想必是真的可愛。」
「你別亂來喔!我不要被抹女乃油。」就算他難得夸她漂亮,她也不要被黏乎乎的女乃油抹得滿臉都是,為免他心血來潮真對她做女乃油攻擊,她急忙岔開話題,「等一下我能不能借你的客房睡兩個小時再回去?」
他霍地停下添倒燻衣草茶的動作,「為什麼要借睡兩個小時?」
「這幾天一連參加好幾場醫學研討會,我好幾個晚上都熬夜準備資料,睡眠有點不足,想說在你這里先補個眠,回去時開車比較有精神,而且我也已經打過電話跟我爸媽說要到朋友家慶生,會晚點回去,所以不用趕。」
「忙得睡眠不足你今晚就該待在高雄休息,誰教你趕回來台北。」
他突然有點動怒,他是過來人,醫學研討會的準備工作有多累人、會議有多繁瑣,他全知道,她這樣透支體力,萬一身體撐不住怎麼辦?
「不趕回來怎麼和你過生日?偷偷告訴你喔,其實這間安靜清幽的房子我很喜歡,早就想請你每天中午都借我小睡片刻,因為這里比我從醫院回家近,可惜你有點不好溝通,我也就沒提出來,雖然說壽星最大,不過如果你真介意我在這里借睡,沒關系……」
「你還要吃蛋糕嗎?」他低低截斷她的話。
「嗄?我吃一塊就夠了。」
「那就過來吧。」
他說著牽起她就往屋里走,倪語霏正想問他要帶她到哪兒去時,猛地注意到,「你沒拿拐杖,你的腳……」
「已經好了七、八成,再過幾天應該就能痊愈。」
「這幾天我太忙了,沒幫你做檢查,等會兒我幫你看看吧。」
「你現在該操心的是你自己,再不上床好好睡一覺,等一**力不濟昏倒你就知道,趕快上去睡覺。」
經由他最後一句催促,倪語霏這才發現在他們對話時,他已帶她來到客房,胸中有著窩心感動,不過她還是有點意見,「你好像在趕三歲小孩上床睡覺。」
聞言,靳煒烈眉頭輕蹙,左膝跪上床沿,二話不說攔腰橫抱起她。
「呀啊!」她只來得及驚呼一聲,整個人已被抱上床。
「你比三歲小孩還不听話,叫你趕快上床睡覺,你還拖拖拉拉,熬夜所造成的睡眠不是對身體是最傷的,你得多休息補充元氣,這點你這個當醫生的人難道不知道?」兩手撐按她枕側,靳煒烈沒好氣的薄責,听見她這幾天忙得沒日沒夜,他感到心疼,要她趕緊休息她竟還有意見,是存心氣他?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哪有人像你這樣把人押上床的。」害她嚇一跳。
「不這樣你不曉得要蘑菇到什麼時候,別這麼多話,快睡。」
「你、你這樣,是要我怎麼睡?」別說他那雙褐色眼楮對她有著從未稍減的吸引力,光是他正以噯昧的姿勢撐按在她上方,她就心跳得亂七八糟,是要怎樣睡得著?
總算察覺到他仍撐按在她枕側,靳煒烈直起身子,拿來薄被為她蓋上,在床沿坐下。「好了,眼楮趕快閉上。」
她張著黑白分明的大眼驚望他,「你要坐在這里等我睡?」
「看你要跟我大眼瞪小眼到幾時,我奉陪。」
「你——好霸道。」
「知道就好。」對這個只曉得關心別人的傷勢,對自己的身體卻大意輕忽的女人,霸道是必要的。
倪語霏傻眼,這男人居然承認自己霸道承認得如此干脆!他實在是……讓人很無力,「是大叔時脾氣不太好,變成年輕帥哥,脾氣還是一樣沒好多少,男人要對女人溫柔點好嗎?睡就睡嘛,晚安。」
看著喃喃低念一長串後終于肯閉上眼楮的女人,靳煒烈斜飛劍眉隱隱抽挑,他是為她的身體著想才逼她睡,這樣她也要碎念他脾氣不好。
男人要對女人溫柔?依她固執得可以的性子,他懷疑溫柔對她管用。罷了,念在她肯閉上睡覺,就不再數落她了。
閉著眼楮,倪語霏原以為他在身邊,自己會睡不著,然而她卻奇異的感到安心,過快的心跳慢慢安定下來,沒多久便帶著沉沉的睡意墜入夢鄉。
當耳里傳來她勻和低細的呼吸聲,靳煒烈知道她睡著了。
「真是的,明明已經很疲累,要你趕快睡,還要跟我爭這麼久。」語氣帶著寵溺的沒轍,他將薄被拉高些,視線不由自主的定在她臉上,性感唇角淺淺輕揚。
她很美,且相當耐看,此時熟睡的她更宛如天使般純真。
輕柔撥開她散落頰邊的發絲,他情難自禁的朝她俯近,當他回過神,已經吻上她的紅唇。
胸中震顫著,靳煒烈強迫自己退開她誘人的紅唇,迅速站起身。
該死,他在做什麼?他早告訴自己對她的動心陷情只有她在PUB喝醉那一晚,她不是他該愛的對象,為何他仍繼續深陷感情的泥淖?
不行!他得盡快離開,見不著她,他心中的愛意自然會消失。
極力忍住輕踫她小臉與她吻別的渴望與沖動,靳煒烈站在床邊凝視她許久許久,而後,他逼自己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