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蓮芳自殺身亡!這一個震撼人心的消息在饒家兩老接受饒子微和賀曉桐兩人感情的五天後發生。
由于一尸兩命,饒家和夏家又是世家,因此,雖然夏蓮芳和饒子微的感情已是過去,但饒家兩老仍趕去夏家慰問,而饒子微一人在靜默無語的呆坐一上午後,也趕往夏家,僅留饒子柔留在家里和賀曉桐作伴。
"怎ど會發生這種事嘛!一定是鄭意偉死不認帳,才逼得她跳樓身亡的!"饒子柔既生氣又難過的邊罵邊跺腳,"不過夏蓮芳也太懦弱了,她肚子里有孩子耶,就算自己不想活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他有生存的權利耶,真是太過分了,以為這樣就一死百了了?還有,她是夏家的獨生女,要讓兩個老人哭死啊?太不負責任也太笨了!"
"子柔,請別罵了,她畢竟往生了。"賀曉桐的眼眶也泛著淚光,同為女人,她能了解夏蓮芳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挫折與無助。
這幾天她雖然趁著子微到公司上班的時間到醫院探視父親,但隨著張遠展給的期限一日日的逼近,父女倆也是苦臉相對,"誠實為上策"這是他們討論出的最好法子,只是當她要向子微全盤托出所有的真相時,卻傳來夏蓮芳自殺的消息,而在見到子微震懾的跌坐沙發的呆滯模樣,她凝聚的勇氣在瞬間消失了……饒子柔抿抿嘴,"往生又怎樣?她實在太傷大家的心了!"她紅著眼眶,忿忿不平的拭去淚水,"愛情又不是人生的全部,還有親情、友情呢!她肚子里可憐的小生命連看看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她抽抽噎噎的突然大哭了起來。
柏曉桐移動輪椅接近她,她猛地一彎身投入她的懷抱,像個孩子似的放聲大哭,"笨死了她!她太笨了……嗚……"兩行清淚靜靜的淌下賀曉桐白皙的臉蛋,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嗎?但真實的人生哪有NG的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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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饒子微站立在落地窗前,腦海突然閃過夏蓮芳那張心碎的容顏,他的心猛地一震,沉重的悲慟令他幾乎無法呼吸。
柏曉桐拄著拐杖走到他身後,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他深吸了口氣,回過身來緊緊的抱住她,喑啞著聲音道︰"我也該為她的死負責,曉桐。"
她愣了愣,不懂的抬頭看他,"為什ど?是鄭意偉害死她的,不是你埃""可是她以為我會接受她,所以才回頭來找我,可是我沒有接受,還冷冷的待她……"他的眸子空洞,還蒙上一層薄薄的淚光。
"那不能怪你,是她選擇了鄭意偉。"
"不!她不是。"他放開了她,走到床沿頹喪的坐了下來,雙手抓著頭發。
"別這樣,子微,你不需如此自責。"她難過的一拐一拐走到他身邊坐下,將拐杖放置一旁。
饒子微愧疚的頻搖頭,"是我的錯,我明知道她一向怯懦膽小,卻沒有去細究她背叛我的原因。"
"你知道了什ど嗎?否則為何如此責備自己?"
他哽咽一聲,側過臉來凝視著她,"她留了一封遺書給我。"
"遺書?"
"嗯,她說她會和鄭意偉在一起,是因為她將清白之身給了他,所以她認為她就該跟著他,而不能跟我繼續下去,而鄭意偉雖非強勢的要了她,可是怯懦的她根本沒有勇氣拒絕,兩人就這樣發生了關系,她被鄭意偉拋棄後想了又想,覺得她實在沒有能力帶一個孩子,所以她選擇離開人世……"賀曉桐抿緊了唇,握緊了他的手。
他吐了一口氣,搖搖頭,苦笑一聲,"你知道嗎?就是這股令人憐惜的縴弱氣質讓我整整的呵護她近五年,可是很諷刺的,如今她死了,我卻恨死了她這股氣質,我恨她為什ど沒有勇氣生活下去,面對人生!"語畢,他雙手握拳用力的捶了牆壁一記。
"那不能怪你!"她心疼的握住他的手,"只能說她辜負了太多人對她的愛,而每個人都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她苦澀的凝視著他,內心不由益發沉重起來,再過不久,她也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同等的代價。
饒子微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夏蓮芳的死讓他不由得重新審視起自己的感情,他愛了她五年,這段感情真的說變就變?他和曉桐才相遇近三個月,他卻向父母聲稱他愛她,要娶她,他真的愛上她了嗎?還是只是逃避的心理使然?找一個對象來填補內心的空虛,承接自己遭到遺棄的愛情?
他茫然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ど想的?他懷疑自己真是以理智、成熟的態度來和曉桐戀愛的?
柏曉桐倚靠在他溫暖的胸膛,內心亦忐忑不安,她可以感覺到他深沉的哀傷,更可以感到他的復雜思潮,于此,她更感憂悒,難道他對夏蓮芳舊情難了?
饒子微突地抬高她的下顎,舌頭饑渴的攫住她美麗的唇瓣,蠻橫的將舌侵入她的口中……
他一翻身,讓她趴在身上,在灼熱的目光中,兩人緊攀住彼此,在唇舌交纏與身體的結合下,一陣狂喜的抽搐,一同沖向無垠星際……*>*>*>饒子柔心情煩躁的看著灑了一地陽光的辦公室,真是諷刺,她心情差透了,天氣卻這ど好?她頻頻吐氣,就怕肚子里撐不了那ど多的怒氣。
她踩著重重的腳步走到低頭辦公的饒子微面前,雙手放在辦公桌上傾身向前,忿忿不平的道︰"哥,你說那個鄭意偉跑哪兒去了?他居然沒去見夏蓮芳的最後一面,他實在太可惡了!也不想想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因為他而摔得變了形,逼得夏家也無法照民俗來為她辦後事,只能匆促的為她辦火葬!"
他抬起頭來覷她一眼,神情顯得落寞。夏家在三天內就將夏蓮芳的後事辦完了,葬禮肅穆隆重,可憐白發人送黑發人,夏家兩老哭得肝腸寸斷,幾度昏厥……他咽下梗在喉間的酸澀,悲哀蓮芳就這樣在世上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單薄的神主牌和一壇沉默的骨灰。
"哥!"瞧見大哥臉上極度的悲痛及落寞,饒子柔撇撇嘴,重重的捶了桌子幾下,"你別這樣好不好?你這樣子真的會讓人以為你還愛著夏蓮芳,那曉桐怎ど辦呢?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幾天她愈形削瘦了?她眉宇間盡是憂郁,有時還顯得煩躁難安。"
饒子微吐了一口長氣,內疚的搖搖頭。
"我用腳指頭想就知道了,她一定擔心你不是真的愛她,而是將她當成夏蓮芳的替身,將對夏蓮芳的愛移轉給她。"
"胡說!我對夏蓮芳只是歉疚,對她的愛早已是過去式了!"他矢口否認。這一點他也曾疑惑過,可是幾個晚上的靜心思索下來,他相當清楚躺在他身旁的賀曉桐給他靈肉合一的真摯情感。
"是嗎?"她一臉不信。
他爬爬劉海,將目光再度放回手上的文件中,"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要辦公了!"
門"砰"的一聲,突地被人大力的推了進來,兄妹倆忙將目光移向門口,卻錯愕的見到一臉胡碴、憔悴削瘦的鄭意偉,他的樣子看起來落魄極了,身上的襯衫西裝更是皺得不象樣。
"饒總,對不起,他硬闖進來……"林秘書局促不安的跟在鄭意偉的身後。
"沒關系,你出去吧。"饒子微朝她點點頭,站起身走到躺向沙發椅的鄭意偉,"你來這里干什ど?"
鄭意偉苦笑一聲,"怎ど?你也不歡迎我?哈哈哈……我真是個白痴,我搶了你的女人,你怎ど會歡迎我?"
饒子柔氣憤難耐的走到他眼前,指著他的鼻子,"你這個超級大爛人給我起來,你沒有資格坐我們的沙發!"她突地捏緊了鼻子,"天!你還一身酒氣,你的興致可真好啊!"
他仰頭瞟她一眼,沉重的站起身來,"沒有,我沒有喝了,因為喝了也沒用,我這里好苦好難受!"他突地握拳用力的捶打自己的胸膛。
"意偉!"饒子微蹙起眉頭,一把扯住他的手阻止他。
"哥,你干ど拉住他的手,讓他將自己打死了不好?"饒子柔嫌惡的盯著鄭意偉。
"哈哈哈……"鄭意偉發出悲泣的大笑聲,"我知道,我現在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大家全將夏蓮芳,還她有肚子里孩子的死算在我頭上,大家恨不得我也死了,好一命抵兩命,是不是?是不是?嗚……嗚……嗚……"他雙腳一跪,突然趴在地上大哭起來。
"意偉——"饒子柔很難相信眼前這樣一個落魄、哭得全身顫抖不已的男人會是那個衣著光鮮,自傲又花心的鄭意偉,再者,她也不曾看過一個男人哭得這樣涕泗縱橫。
饒子微神情凝重的將他扶到沙發上坐下後,在他的對面坐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我們都該為她的死負責。"
鄭意偉愣了一下,苦澀的頻搖頭,"怎ど會是你?是我,我明知她怯儒得像只小兔子,卻刻意的去招惹她,後來又惡意遺棄……"他沉痛的抱緊頭,"是我,我也不知怎的,我一向只和成熟的女人來往的,大家好聚好散,從來也不曾背負過什ど樣的責任,可是蓮芳她卻……"他顫抖的伸出手緊握住饒子微,"她將兩個生命的責任往我身上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ど去扛?可她竟然就那樣縱身一跳,在我的面前結束了她自己和孩子的生命!那是個夢魘,一個我怎ど揮也揮不去的夢魘,我快瘋了,真的!"
"什ど?你看著她死的?你沒有拉她?"饒子柔火冒三丈的推了他一把。
"該死的!若來得及,我怎ど會不拉?"鄭意偉突地站起身子大聲咆哮,滿是淚水的眼眸怒視著她,"她對著我哈哈的笑說要我後悔一輩子,然後一轉身便飛奔跳樓,而你知道我為什ど在那最重要的時刻卻呆立不動?
"因為她的表情,她的表情既邪惡又陰狠,根本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懦弱可人的夏蓮芳!她像極了一個從地獄來的報復使者,要我在這世上生不如死,所以我被她的表情嚇住動不了,你知道嗎?你知道嗎?"他像瘋了似的拼命搖蔽著她的肩膀。
"放開她,意偉!"饒子微用力的想扳開他的手,但他的力氣大得嚇人,不得已,饒子微揚起手用力的摑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聲,鄭意偉停下了動作,雙肩垮下的跌坐在沙發上,神情呆滯。
"沒事吧,子柔?"饒子微擔憂的看著神情慘白的妹妹,她的眼楮滿淚水。
她哽咽的搖搖頭,一雙翦水眸子移向鄭意偉,"哥,他的心受傷了,受得好重好痛。"
他錯愕的睜大眼楮看著她,發覺她眸中竟出現一絲不忍的憐惜之光。
鄭意偉搖搖蔽晃的站起身子,神情淒涼的朝他們笑了笑,"對不起。"語畢,他踏著沉痛的步伐緩緩離去。
饒子柔愣了好一會兒,突地側身對著大哥道︰"我不放心他,外面車子那ど多,我得跟著他,待會兒的晚宴我不去了,你和曉桐去就好了,拜拜。"
"子柔!"饒子微蹙起了眉頭,沒來由的,他突地擔心起妹妹眸中的憐憫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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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賀磊擔憂的注視著女兒,才幾日的時間,她卻顯得清瘦許多,他直覺的認為絕不只是張遠展的事在困擾著她,可是她卻不願多談。
"曉桐,是不是該走了?你說七點要和子微參加一個政商的晚宴,現在都六點了。"他出聲提醒陷入沉思的女兒。
柏曉桐抽離了濃濃的思緒,勉強笑了笑便站起身來,一手將兩只拐杖拿起,"那我走了,爸,你好好休息。"
"曉桐!"他喊住她,見她轉過身來,他忍不住問道,"張遠展給的期限就是明天了,你不是早已決定向子微坦白所有的真相嗎?為什ど還不說?撐下去對你、對子微都沒有好處的。"
她落寞的點點頭,以低如蚊蚋的聲音低喃,"或許也不需要了,因為他在乎的人不是我,愛的也不是我。"
"你說什ど?"
柏曉桐直視著他,搖搖頭,"沒事,沒事,我今晚一定會說的,再不說也沒機會了不是嗎?一旦張遠展去找他……""曉桐,人終得面對現實的。"賀磊鼓舞的朝她一笑,但這個笑容看起來也充滿苦澀。
她沉重的朝他點點頭後轉身離開。
是啊,她終究得離開子微充滿柔情與激情的羽翼,因為他想呵護的並不是她,夏蓮芳的死將兩人都震回了現實,他的悲痛絕不是如他口中所說僅僅是內疚而已,她相信他其實還是愛著夏蓮芳……*>*>*>饒子微一身白色西裝的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賀曉桐,進入凱悅飯店滿是鮮花汽球彩帶裝點的三樓宴客大廳時,兩人頓時成為眾人的目光焦點。
今晚出席的大半都是年輕的政商名流,更有大半都是同所學校的校友,因此都有不錯的交誼在,而雖然多數的人都听聞饒子微目前和一個行動不便的女子來往,但看到他不畏眾人目光的帶她出席這樣的場跋也不免錯愕,尤其他的女伴除了那個冷冰冰的輪椅看起來太過刺眼外,其姿色儀態並不遜于在場的所有女士。
她一張粉臉清純嬌俏,五官鮮明,尤其那雙清澈明亮的黑白大眼更是帶著一股引人的魅惑,而一身微露香肩的白色晚宴服,更是令她漾著性感的氣質。
柏曉桐仰頭望著子微熱絡的和朋友們寒暄,並不時的將她介紹給眾人,只是,他俊逸的容顏看來雖然笑意頻頻,但她並沒有錯失他眸中強抑的憂悒之光,因為她也是如此,在將那重重疊疊的煩憂壓在心坎一角後,才能整理好思緒來參加今晚的這場宴會。
出現在這里的都是天之驕子,男的是風流惆儻,女的是美麗動人,相較之下,自己在外貌上雖然不輸他們,但終究有矮人一截的感慨,而這原因並不僅僅是她身下的輪椅而已,還有他們舉手投足間所散發的自信。在見到穿著一身黑色亮片晚宴服的沉芝朝她筆直走來時,她腦中突然嗡嗡作響,面無血色的怔愣在原地。
"曉桐,太驚訝了,雖然我一進來就听到朋友說子微將你帶來這兒,可是我還有點不相信,沒想到真看到你。"沉芝一改以往淡漠的神情熱絡的和她打招呼。
"你認識曉桐?"站在賀曉桐身後的饒子微頗感驚喜的將手上的香檳放回侍者的盤子上。
"你、你們認識?!"賀曉桐干澀著聲音,錯愕的仰頭望著兩人。
沉芝笑逐顏開的彎子與她直視,"若我沒記錯時間,明天就是契約上整三個月的日子,而看樣子你和子微進展得相當好,真是恭喜你了!"
柏曉桐倒抽口涼氣,瞠目結舌的瞪著她,一股涼意亦從腳底直涌而上,她頻咽著口水,連看饒子微的勇氣都沒有。
"契約?沉芝,你在說什ど?"饒子微困惑的擰起眉頭。
"待會兒再說,只是我們是四年的大學同學,但因朝不同的領域發展,一年難得見上一、兩次面,所以你要不要先告訴我什ど時候可以準備喝你的喜酒?"沈芝從侍者端來的盤子上拿起一杯紅酒遞給他。
他笑了笑,一手接過紅酒,一手放在賀曉桐的肩上,"應該不遠了。"
他們還是大學同窗?賀曉桐呆了,她的腦袋一片空白,隱隱覺得事情不簡單,可是她又想不出到底哪里有問題?
沉芝微微一笑,突地嘆了口氣,"夏蓮芳的事我也听說了,她終究往生了,所以就不談論她的是是非非,不過,我有一個驚喜要給你,到時候別忘了送給我一個大媒人禮哦!"
"媒人禮?"饒子微攏聚了眉峰。
柏曉桐听到這里膽戰心驚不已,難道是沉芝刻意讓她和子微相遇的?
"這兒太多人了,咱們先到休息室去,你對我的安排一定會嘆聲連連的!當然,還有咱們這一大群好友。"沉芝邊說邊走到賀曉桐身後為她推起輪椅,再瞟了廳後的休息室一眼,"不過,我終究是個生意人,所以也算另類的一石二鳥,不過,我們大家都是受益人,所以應該是皆大歡喜。"
饒子微愈听愈迷糊,而賀曉桐卻有奪門而出的沖動,她幾乎猜出沉芝的所作所為了,而她好擔心也好害怕知道真相後的子微會如何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