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朝陽即起。
這兒是京城近郊,勾馨以手肘支撐著頭,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皇甫灝藇像個孩子似的,正將幾尾活蹦亂跳的魚兒擺到柴火上戴烤著,而它們還是他從一旁的蘆葦叢中的池塘里撈起來的。
這會天快亮,他們又一夜沒睡,她因極了,他卻興致勃勃的烤魚?
他也真的是個怪人,什麼也沒況就將她帶出宮來了。
她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眼皮越來越重,後來,終于還是抵抗不了濃濃的睡意,閉上眼楮打起噸來。
「起來,吃魚了!」
貝馨感覺好像才剛閉上眼,就被叫醒了。
「給你!」
她張開眼,看著皇甫須用將手中一串還冒著煙的魚兒遞給她,不過,他的表情有點臭。
她潤潤唇,接過手,其實沒啥胃口,再看一眼沉著一張俊臉在吃魚的他,她知道他還在生氣。
「這一路上,我不是已經告訴你,童亨他只是我哥嘛,我也不知道他來找我做什麼……」
「閉嘴!」
她抿抿唇,拿起魚兒猛地咬上一口,好像在咬莫名其妙發火的他,但魚兒燙,這一咬,燙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筆甫灝藇沒有理她,事實上,他的心情從她說願意代替那個她口中的「哥哥」死的那一刻開始就沒好過!
她有沒有哥哥,他不清楚嗎?何況,那個童亨分明就是狂霸山上的山賊之一!
她說她失去記憶,但為什麼還會跟狂霸山上的山賊有來往?還喊他哥哥?!
但他也清楚,他真正在乎的根本不是這些事情,他知道自己在嫉妒,嫉妒她居然願意替一個男人死,他真的感到很不是滋味!
「你那麼生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這個高高在上的大皇子,真的對我這個小太監動了情呢。」
「閉嘴!」他咬牙切齒的給了表情居然有點兒自滿的她一記冷光。
「大皇子——」
「我叫你閉嘴!」他氣呼呼的打斷她的話。
貝馨吐吐舌頭,看來他真的很生氣呢。
她抬起頭,看著一半亮,一半還暗著的天空。呼,們心自問,他只帶她一個人出來,她其實還挺驕傲、挺開心的,只是她井不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想到自個因為他而沒有躲開那一箭的事……她擔心他中箭,卻不害怕自己會不會死?
老天爺,她該不會也對他動了心吧?
「救命啊,救命!」
對啊,她也好想喊救命,她怎麼可以對他動了情呢?她哪根筋不對,瘋了嗎?
「救命……嗚……嗚……救……救命……」
咦?勾馨一愣,不對用,是真的有人在喊救命呢!
她的視線飛快的從天空移到皇甫灝藇臉上,他的神情也變得凝重;
同一時間,一名狼狽不堪,但卻是一身鳳冠霞校的新娘子跌跌撞撞地從另一邊的樹叢里沖了出來,跑了幾步後,整個人撲到皇甫項用的懷里。
「請、請救我!」面無血色又滿臉淚痕的她話語一歇,就在他懷中昏厥過去。
他蹩眉看著她,往意到有好幾個腳步聲從遠而近,不久,幾個蒙面黑衣彪形大漢手持長刀的追了上來。
為首的黑衣人一看到皇甫灝藇,黑巾下的眼楮閃過驚慌,「糟了,退!」
一群人很快消失在黎明的晨詠下。
而皇皇灝藇莫名其妙的懷中多了個女人,總不能帶著走,所以他只得又回頭返回京城,走進「京豐客棧」,要了一間廂房安置那個新娘子。
老樹參天的嚴王爺府里,嚴東凱已經月兌得精光躺在床上,就等著手下將那個住在近郊的小村落,長得還頗有姿色的王老爹之女搶奪過來。
斑,王老爹想大半夜的偷偷將她送上轎子嫁人,他就找人直接將她抬到他的床上來!
不過,那群笨蛋到底在于什麼?逃詡亮了,還不見人影!
「少爺、少爺!」
外頭傳來秦總管的聲音,他心一喜,很快的從床上坐起身來。
不過,卻只見到一頭華發、虎背熊腰的秦總管一個人進來,他臉色一沉,「人呢?」
「呀……」秦總管只得將遇上皇甫灝藇的情形全說了,由于他曾多次陪同老爺進宮過,因此也見過儀表非俗、氣宇不凡的大皇子幾次。
砰地一聲,嚴東凱用力的捶了下床沿,怒氣沖沖的道︰「該死的!你不僅沒有搶到人,還讓人給大皇子帶走了!」
秦總管吭都不敢吭一聲,頭垂得低低的。
嚴東凱臉色鐵青,這下子事情鬧大了,萬一那個女的告訴大皇子是他搶親,他爹又遠在幾千里外的春霖縣,這遠水救不了近火,該怎麼辦?
嚴東凱很慌,但一顆心提心吊膽了一上午,也不見皇甫源勘上;門。
他不禁暗暗祈求妹子口中變了性子的他,是懶得管這等閑事了,所以才會遲遲的沒上門為那個女的討公道……
其實嚴東凱的祈禱差點成真,如果皇甫灝藇身邊沒有勾馨一直在響響咕咕、念念有詞的話。
「煩死了,我說不管就不想管!」
京豐客棧的上等廂房里,皇甫灝藇喝酒吃東西,就是不起身跟勾馨到嚴王爺府去。
「大皇子,那人是風流之徒,而且,仗勢著自個是王爺的兒子——」
「夠了,我已經找了人將那名新娘子送到她的夫家去,也派人去找衙門的人管這件事了,你就讓我的耳根子清靜清靜一下成不成?」他說完話,起身一到床上和衣躺下。
他一整晚沒睡,又被那件事折騰了一上午,這肚子填飽了,也困了。
貝馨氣呼呼的走到床邊,「你是代皇上出巡吧,哪有遇到問題叫別人去辦的?再說,如果衙門辦得了嚴東凱,他為何還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強搶民女,一逞獸欲?!」
「你怎麼知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他沒好氣的問。
「那你認為我怎麼會傻得跑到皇宮里去當太監的?」她也沒好氣的回問他。
他濃眉一皺,「難道你也——」
「就是廣她用力的點點頭。
令她意外的,他沒有生氣,反而勾起嘴角一笑,哺哺的道︰「那我還得感謝他了。」是他將她間接帶到他身邊的。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實在太小聲,她根本沒听出來。
「總而言之,我先睡一覺再說。」
他還睡得著?勾馨氣炸了!
但皇甫源用還真的睡著了,而且,一連兩天,他只找來幾個客棧里的掌櫃、小二、客人們問些嚴東凱的事。
終于,在一個陽光耀眼的早上,他願意「移駕」離開客棧了,勾馨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邊。
「你要去找嚴東凱了?」
他笑了笑,沒回答她。
「那麼吝嗇干麼?你問了我兩天了,說一下會怎樣?」
但他就是不回答她,舉步往嚴王爺府的方向走去.她女敕撤嘴角,不悅的又跟上。
此時,童亨就站在另一邊街道的轉角處,他先是看到了勾馨,再看到她身邊的皇甫灝藇時,驚訝的瞪大了眼楮,「這……那不是、那不是那個教書先生嘛?寨主!」
他趕緊拍拍勾鐵漢的手,他們兩人是趁著這幾口大內侍衛搜城的動作趨緩了,才出來繞一繞,透透氣,沒想到會看到這麼令人震驚的一幕。
貝鐵漢順著他的眸光看過去,在見到曾在狂霸山待了一段時日的皇甫灝藇時,也是愣了得,這……這是什麼狀況?
他正想追過去,見兩名衙役對著皇甫灝藇必恭必敬的行禮,還喊著,「大皇子!」
聞言,勾鐵漢跟童亨同時倒抽了口涼氣,兩人飛快的交換了一下目光,這是——
兩人再對視一眼,尾隨在他們身後,一路來到了嚴王爺府,看著他們走了進去。
「寨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童亨真的被搞胡涂了。
貝鐵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此時此刻,他卻在考慮,女兒不必恢復武功不必恢復記憶,也不必救她離開皇宮了。
因為女兒當初一見鐘情的人就是現下這個狂霸深沉的大皇子啊,她正跟他在一起,而且朝夕相處。
只是,這是什麼樣的命運安排?
女兒為了留住筆甫灝藇,讓他喝了瘋老爹的藥湯,為的是要他失憶,結果瘋老爹卻用了另一種藥,所以皇甫須留在渾然未覺中轉變成一個霸氣狂傲的人,而女兒卻在自己這個老爹的逼迫下喝了藥,失去了記憶。
最後在繞了一大圈,兩人竟然又在宮中相遇了。
不過……女兒算不算是自找罪受?若是她當日沒有設陷講讓皇甫灝藇喝下藥湯,那他就還是那個好相處、熱心,愛說大道理的書呆子……
這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數了吧。
童亨看勾鐵漢居然在沉思一會後轉身就走,不解的連忙跟了上去,「寨主,怎麼了?」
「我要回狂霸山去。」
他愣了得,「怎麼突然間要回去?而且大小姐她——」
「她就在她愛的人身邊,我還有什麼好放心不下的。」
接下來,他可以專心的去查數月前血洗狂霸山的幕後主使者是誰,然後摘了那人的頭去祭狂霸山上的數十條冤魂!
這……童亨真的被搞胡涂了,但他更不明白勾鐵漢在買了一匹馬準備策馬離開前,告訴他的話。
「一切到此為止,你也不必讓馨兒知道過往的事了。」
就這樣了嗎?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筆甫灝藇自從走進位于京城大街上的嚴王爺府後,就細細的打量這間金碧輝煌的府宅大院。
瞧這造景庭園、假山流水、亭台樓閣,舉目所見,無一不是精雕捆域的。
他在客棧里問了幾個人,意外得知父皇器重的嚴王爺居然是個為人陰沉,架子也大的貪官,而其兒子嚴東凱更是個之徒,膽大包天到只要看上眼的姑娘就搶回家當妾,當丫環,反正都是擄到王府里泄欲。
但此地就在天子腳下,這對父子也太囂張了!
此刻,他就在坐在富麗堂皇的王府大廳里,舉目隨便一看,擺飾的古董字畫,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珍品。
而府里的丫環早早就端來一杯上等好茶,卻還不見嚴東凱出來見客。
「那三八烏龜不會是不敢出來了吧?」站在他具厲,女扮男裝,一身藍色素衣的勾馨壓低著聲音道。
「不出來,我就將那些東西—一砸了。」
筆甫灝藇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一只青瓷古花瓶前,把玩一下,手一溜,它掉到地上破了;下一個是一只唐三彩,再下一個則是白玉盤,一時之間,乒乒乓乓聲不斷。
丫環僕從們看在眼里,可沒人敢上前阻擋.這來的可是大皇子啊。
嚴東凱是真的不敢出來,不過,在听到僕從們說,皇甫灝藇將他爹的收藏品一個一個往地上扔後,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出來。
但他膽子小,所以拉了也窩在房間的妹子跟他一起往大廳去,當然也將兩天前發生的事跟妹子說了。
嚴任鳳對這個哥哥實在是沒法子,但想到他曾幫自己出一口氣,雖然是幫倒忙,但還是跟著他往外走,準備打圓場,沒想到,她一眼就瞧見了皇甫須用身後的勾馨。
她好不容易壓抑下來的一肚子怒火,在瞬間又燒了起來。
不過嚴東凱一看到相貌俊秀的侍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怪了,怎麼覺得他有點兒面熟?尤其他這時惡狠狠的瞪著他的眸光?
筆甫顧潮可不喜歡他瞪著他的勾馨看,「嚴東凱,听你強搶民女的‘案子’不少,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大皇子,」嚴東凱愣了一下,急忙收回目光,看著臉上還有笑意的他,于笑兩聲,「怎麼會有這種事呢?是那些民女自己投懷送抱,自願到我嚴府,享受榮華富貴——」
「胡說!」勾馨想駁斤,但馬上被皇甫源困制止了,他看看嚴東凱,再看看一臉怒氣沖沖的瞪著勾馨的嚴任鳳。
「嚴小姐,麻煩你將你的嫂子們及府里的丫環全帶到我面前來。」
她皺眉,困惑的看著哥哥,他也搖搖頭,不知皇甫灝藇要干麼。
但別說是他們,連勾馨也不知道他想干麼?
雖然不清楚他的用意,但嚴任鳳還是照他的話去做,將府里的女眷們幾乎全找了來。
結果皇甫灝藇先向她們表明自己的身分後,再告訴她們,只要是被搶來、擄來,不想再待在府里的人,現在就可以離開,而且,如果有人敢阻止或在日後找她們的碴,他就讓那個人五馬分尸!
這話一出,一群人面實感激、眼淚直掉的全離開了,只剩下嚴東凱的元配,但她是看在肚子里未出世孩子的份上留下來的。
嚴東凱對皇甫灝藇的此番作法自然無法苟同,頻頻抗議,連嚴任鳳也看不過去,覺得他不該管嚴家的家務事。
「這是家務事?」他眸中一冷,突地一把揪住嚴東凱的衣襟,帶著他施展輕功離開。
貝馨愣了一下,急忙追上去,但她不會武功,一會就沒看見兩人的身影了,而嚴鳳近也急了,急忙修書以飛鴿傳書到春霖縣府,告訴人在那兒的爹爹,府里發生了事,要他速速回來。
然而,就在第二天,嚴東凱已被剝光全身衣服,僅在雙胯之間包了塊布,被高高的掛在城門上,哭得呼天搶地,哀哀求饒,「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嗚嗚……」
至于讓京城百姓看這個風流的王爺之子丑態盡出的皇甫額熟,早已經偕同勾馨展開另一場的「東巡館游記」了。
對皇甫灝藇來說,再次出巡,的確比較像是一場陵游記。
因為他是抱著玩樂的心態去巡視的,所以有賭坊就進,有妓院就逛,有熱鬧、新鮮事兒全不錯過。
不過,由于身邊有個故意唱反調的,他們也走得奇慢無比。
其實勾馨也不是故意唱反調,只是既然是出巡,就是要考察民間疾苦,遇到了事,自然不能視而不見,所以她就幫他找麻煩或是多為百姓打抱不平點,身為她的主子,他總不能不管那麼一下下吧。
只是皇甫灝藇好像也無所謂,她管,他就管;她不管,他好像也沒差。
這一天,他又帶著女扮男裝的她進了一家妓院,卻遇上一個想要逼良為娼的老鴇——
「臭丫頭,拿了我的錢就得替我做事,做個十年,你才能走人!」
「不……我會去賺錢還你的,鳳娘,求求你。」
貝馨看著皇甫順圖又像個眼盲耳聾的人,完全漠視那名哭得淚如雨下的十三、四歲女孩向全身珠光寶氣、濃妝艷抹的女人跪地磕頭的景象,反而左擁右抱兩名妖饒美艷的妓女往二樓的廂房走去,她當然又是一肚子火。
事實上,她最討厭他來這種地方,但這種地方,卻是他每站必到的地方。
不過要他撇下那兩名妓女也不難,只要她馬上「找麻煩」!
所以她毫不客氣的上前去跟那名老鴇理論,沒想到她一听到她的聲音,再瞧她模樣,就篤定的說她是個女人!
「來人啊,將這個女人打出去,妓院里什麼人都歡迎,就是不歡迎女人!」
幾名打手圍了上來,勾馨還沒喊救命,皇甫灝藇身形一凌,已經從樓上飛身下來,三下兩下人打退了他們,還將老鴇提到另一家技院,要那兒的老鴇逼她接客十年,要不,兩人就全進牢去吃牢飯。
也算是奸計得逞的勾馨跟皇甫須圍很快地離開了妓院,只是……
「為什麼我老覺得,你懲治壞人的方法很奇怪?」她一臉的疑惑不解。
他聳聳肩,「要是全扔給衙門去判刑那多無聊,何況還有嚴東凱那個前車之鑒。」
她燦然一笑,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