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完美才女還沒醒來嗎?」
在金碧輝煌的宮廷中庭內,風流倜儻的楊子維一手撐著頭,看著凌晨時分才回宮的古鎮宇。
「沒吧。」他淡淡的回答。
楊子維撫撫下顎。他們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是一國之君,他是將軍之子,兩人是君臣也是無話不談的好友,他個性開朗、好相處,從不否認自己喜歡游戲人間,但渾身散發著王者氣勢的古鎮宇則霸氣、孤傲,一如天上蒼鷹,要與他同遨天際就跟要踫觸到他的心一樣困難。
不過,據四名特使所言,那個遠道而來的新嫁娘竟讓這只久未展笑顏的孤鷹笑了,可倒真是令人意外。
「說說她吧,你覺得這個編號第一百號的新王妃如何?」楊子維真的是很好奇。
迸鎮宇如黑豹般的銳利黑眸冷冷的睨著他,「你這是在調侃我?」
「沒有、沒有。」他出言否決,但眸中帶笑,「鎮宇,我只是想听听她……」
「你不是在宮里等了一天一夜了,既然我回來了,你也可以回將軍府了。」古鎮宇直接下逐客令。
「嘿,別這麼無趣嘛,你去搭救你的新娘時,我可還跟著那幾個頑固的游牧部族抗戰呢。」
「我要休息了。」
他再次打斷好友的話,一起身,轉身就往朝天殿走去。
有趣!楊子維的眸中露出一抹饒富興味的光芒。這個老朋友他太了解了,他愈不想談歐陽靜,就代表他對她的感覺不錯。
他勾起嘴角一笑。日後,可有好戲看了。
他起身離開王宮,而古鎮宇這時則已走進布置得喜氣洋洋的宮殿內,四名宮女一見到他,二跪拜,他面無表情的繼續往里走,來到自己的寢宮,看到陪嫁過來的丫鬟小誼正憂心忡仲的為她的主子擦拭身子。
面貌清秀的小誼一看到他,連忙下跪行禮,但一起身,看到主子不著寸褸的躺在床上,她不由得微蹙起眉。雖然日後,主于的身子是屬于眼前這名剽悍、滿臉糾髯的善摩王的,可主子這會兒還昏迷呢。
她咬著下唇鼓起勇氣,當著古鎮宇的面,拉起絲被蓋住歐陽靜的身子。
「下去。」古鎮宇突然下令。
「呃,王……」
「下去!」他冷冷的睨她一眼。
她不安的吞了口口水,放心不下主子,但也只能欠欠身走出去。
迸鎮宇走到床沿坐下,凝睇著歐陽靜那張粉雕玉琢、美得不可思議的粉臉久久……
半晌,她長而翹的睫毛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睜開迷蒙的雙眸,但眼楮一定焦,看到那頭熊……呃,善摩國國王時,她嚇得立即坐起身來,身上的絲被頓時滑落腰間,晶瑩剔透的雙峰再次映入古鎮宇的眼中,他的黑眸又深邃了些。
驚覺到自己一絲不掛,歐陽靜急忙拉起絲被緊緊的裹住自己,眼楮卻怎麼也不敢再看向他了。
完了、完了,她的日子鐵定難過了。
可她怎麼知道將自己帶到洞穴里的人就是善摩國國王呢?
她在他的下屬面前大聲罵他,他鐵定不會原諒她的,怎麼辦?
「快睡,再過兩三個時辰,就是我們的婚慶大典。」扔下這句話,他起身離開了。
她錯愕的眨眨眼,看著他離去的偉岸背影,再環顧這問金碧輝煌、豪華典雅的金黃色宮殿。
從這些布置看來,他們似乎也不是什麼沒有格調的蠻子呢,只剩她一個人她要怎麼辦?小誼到底跑去哪里?
思緒煩雜的她根本睡不著覺,三個時辰後,小誼連同六名宮女進來了,每個人手上分別拿著冠帽、喜氣洋洋的華服、珠寶、首飾等等。
「小誼,你沒事,真的太好了。」她開心的抱住情同姊妹的丫鬟。
小誼一看到其他宮女們的困惑神情,連忙道︰「主子,別忘了你的身分,還有……」她湊近她的耳畔,「老爺、夫人要我提醒你八個字,「溫柔端莊、國家安危」!」
拜托,她還來得及扮溫柔端莊嗎?歐陽靜的小臉兒皺成一團,雙肩垮下。
但她也沒有時間多想,小誼跟幾名宮女七手八腳的將她打扮成一個喜氣洋洋的新嫁娘,說什麼吉時已到,就攙扶著她出了宮殿,來到一個可以環顧整個善摩國的城樓上,而城樓外的街道早已經擠滿了滿坑滿谷的百姓。
「歡迎新王妃!」
整個街道響起熱絡的歡呼聲。
她的身後突地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揮手。」
「大王!」
這一聲聲歡聲雷動更是響徹雲霄。
歐陽靜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頭黑熊已經站在她的身後了,更恐怖的是,她幾乎可以從他貼靠過來的胸膛感覺到他的心跳。
「我說揮手。」這話很清楚是個命令句。
她咽了口口水,跟百姓們揮手。
「可以到祭祀殿堂去了。」古鎮宇攬住她的縴腰轉身就往下走。
她緊盯著他的手,就是不敢抬頭看他,而這一看突地發現他的手腕處有一排紅腫的齒痕,她柳層一皺,那該不會是……
她的心一涼。沒錯,那一定是她咬的,慘了!
她一直看著他的乎,想著自己的日子難過了,一個沒注意,她沒踩穩階梯,腳一滑,整個人往後仰,好在他的動作夠快、手勁也夠大,單手就將她整個人環抱起來,讓她不至于在全國百姓面前鬧笑話。
「謝謝。」
她低頭道謝,還是不敢看他,但在心里,她也忍不住罵自己,什麼時候變成膽小表了?
迸鎮宇看著頭一直低低的她。不知怎的,他挺想再看看那個凶巴巴的歐陽靜,而不是這個像驚弓之鳥的新嫁娘。
思緒流轉間,他抿緊了唇,擁著她往神殿去。
神殿外已經擠滿恭賀的百宮,楊子維就站在第一位,瞪大眼楮,仔細的打量古鎮宇身邊那個高度還不到他肩膀的嬌小王妃。
迸鎮宇看到好友眼中的驚艷眸光,沒來由的,他的心里涌上一抹得意。
她的確是嬌艷驚人的,粉雕玉琢的絕色外貌,戴著額前垂珠的白色冠帽,再搭上一件曳地的純手工刺繡、瓖嵌珠寶的紅色寬袍,襯托得她那粉女敕白皙的肌膚更為細膩迷人,而這樣的天仙美女將是他一人獨有!
頭一次,厭倦了娶妻只為生個子嗣的他有了心動的感覺,而這樣重復無聊的典禮也不再困擾著自己。
他緊緊的擁著她,走經好友那看呆的傾慕眼神後,踏進祭祀殿堂。
進入殿堂,不同于門外的熱鬧,殿內安靜無聲,而因為這瞬間轉變的氣氛,讓歐陽靜不由得好奇的眨了眨眼,看著前方一名站在四把熊熊火炬下的美麗女子。
她一身黑白披肩,朱唇粉面,煞是美麗,只是……是自己看錯了嗎?怎麼好像有一抹嫉妒的眸光一閃而過她那雙美麗的秋瞳?
「這是母後,這是塔莎巫女,她將為我們的婚事祈福。」
迸鎮宇低沉的嗓音打斷她的思緒,她往前一看,這才發現另一邊還坐著一名雍容華貴,年約四十多歲的女子。
她頭戴冠帽,渾身珠光寶氣,但看起來一點都不俗氣,反而充滿了貴氣。
另一邊還有一個一身黑衣的女子,她的頭低低的,她實在看不到她的長相。
起身迎向媳婦,曾紋婕笑盈盈的看著她,「歡迎你,王妃,你果真是冠絕群芳,美得讓人眼楮一亮。」
「謝謝,母後。」
「太好了。」她開心的拍拍她的手,轉身看向塔莎,「可以開始了。」
「是,太後。」
塔莎隱藏心中滿滿的妒意,為新王妃祈福,但神知道她有多傷心、多難過。站在王身邊的女人應該是自己,是自己啊!
她愛他那麼久了,好不容易讓他身邊的每個女人離開了他,為什麼趕了又來?
不,她應該有信心的,歐陽靜將是最後一個了,下一個站在王身邊的女人一定是她!
她喃喃念起祈福咒語、灑水、敬酒,一直到祈福儀式結束。
曾紋婕再次執起媳婦的手,認真的道︰「母後有三個願望,希望你這個新王妃可以幫我達成,好嗎?」
「哦。」
「第一個願望,我想要一個男孫,第二個願望,我想要再一個男孫,第三個願望,我想要再多兩、三個男孫,王妃,你是哀家最後的希望了,你一定會努力的,是不是?」
她該說什麼,這個太後以為她是母豬轉世嗎?照她的願望算起來,她得生四、五個男孩呢。
不,等一等,生男孩前還得做那檔子事,要她跟一頭熊上床?
不、不行,她臉色刷地一白,這讓她死了會快一點。
「王妃,你嚇到了?」曾紋婕見她粉臉發白,這才驚覺自己太心急了,「對不起,是哀家太急了,但這真的是哀家最由衷的期盼啊。」
「呃,是,我知道了。」她喃喃回答,還是沒有勇氣抬頭看她的新婚夫婿。
迸鎮宇在娘親滿是期盼的眼神中,帶著新娘離開祭祀殿堂回寢宮後,他讓歐陽靜先淨身休息,自己則回到宮中的宴客場所,陪同母後與前來恭賀的眾官喝酒、欣賞歌舞。
在這同時,國內各街道都是熱鬧滾滾,人民跳舞,飲酒高歌,因新的希望而笑容滿面。
據傳新王妃的四個姊姊都為夫家生了三、四個男丁,所以再過不多久,他們的大王一定會向他們宣布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夜深沉,滿身酒氣的古鎮宇回到朝天殿。
今晚,他是刻意喝多了,仿佛要多喝一些他才有勇氣去佔有這個對他心生恐懼的新王妃。
其實這樣的怯懦不該出現在他這個大無畏、狂妄自大的善摩國國王身上,但他不想對她用強的,可背負著母後的期待、子民的期待的他勢必得佔有她。
歐陽靜听到腳步聲了,但她的頭還是不敢抬起來。小誼對她耳提面命,說她爹娘千交代萬叮囑的要她當個柔弱的小綿羊,至少要她平順的捱過洞房花燭夜,如此一來,身為一國之君,善摩國國王就算察覺她不是什麼才女,也會讓她繼續留在這兒,不致辦了退貨……
但,好難,她想逃、想爬窗而出。
他靠近自己了,一股酒氣立即撲鼻而來,老天爺,要她跟一頭暍醉了的熊洞房?
不行,她受不了了!
她立即從床上起身,一跳下床,便慌亂的道︰「善摩國的國王,我跟你說,我今天不方……」
她倏地住了口,呆若木雞的看著那名坐在床沿俊俏不凡卻又冷傲威武的男子。
他那雙冷驚的深邃黑眸似曾相識,帶著狂妄的鼻梁也有點印象,但那剛毅方正的下巴,還有冷硬的薄唇,甚至這張輪廓俊挺的面容都很陌生,而他這一身紫色長袍與那頭熊穿的一模一樣!
她眨眨眼,感受到他渾身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魄,這樣的男人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陽剛魅力,莫名其妙的,她的心居然卜通卜通的狂跳起來,她柳眉一皺,先問問題,「你是誰啊?」
迸鎮宇怎麼也沒想到她打量自己那麼久,逸出口中的竟然是這三個字。
他啼笑皆非的反問她,「今天是我們大喜之日,你說我會是誰?」
這低沉的嗓音……她的美眸倏地瞪大,失聲叫道︰「是你——」
「是我,你的王、你的主子。」他邊說邊握住她的柔荑,將她拉到了床上。
她怔怔的瞪著他,意識到他要吻上自己時,她想也沒想的抽回自己的手,轉身跳下床,揪著領子,頻頻搖頭,「對不起,我……我今晚不方便,你知道女人家每個月都有不方便的時候……」
「那就躺著睡吧。」
這麼簡單就過關了,她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但隨即松了口氣,躺上床,卻發現他站在床邊動也不動的。
「你?」她做好再跳下床的準備了。
「你可以叫我大王,鎮宇也成。」
「呃……是,大王,既然我這里不方便,你是不是該到其他的王妃那兒去睡?由她們伺候你?」她好心的建議。
「听來你好像不希望我跟你同床睡?」他的聲音變冷了。
「不是的,我不方便,由她們來伺候你不是很好嗎?」她擠出一絲溫柔的笑容。
「沒有她們。」
「什麼?」
「所有的妃子在本王臨幸—年,肚子都沒有消息後,在女巫向神明請示後,全被母後作主休掉了,所以現在你是唯一的妃子。」
「全休了?!」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這……那她的如意算盤不就白打了?
她以為有上百或上千名的嬪妃可以輪流伺候他的。
「伺候我更衣。」
「啥?」
「伺候我更衣。」他冷冷的再說了一遍,看她一張小臉兒變得沮喪、失望,他的胸口沒來由的燃起一把怒火。
她悶悶不樂的下床走到他身邊,先解了他的腰帶,再幫他月兌掉外袍,剩下里面的絲衣後,轉身就往床上躺。
「你沒幫本王月兌鞋。」
「這你自己來就成了嘛。」她真的好想睡了,神經緊繃了大半月呢,她實在沒啥力氣了,而且,他剛剛還給她一個大大的壞消息。
「歐陽靜,你好像忘了一個賢妻該做的事了?」
賢妻?她眉頭一皺。對了,她得當個賢妻,她爹娘可交代了,至少努力熬過幾天,不成再說。
她臭著一張小臉兒下床,走到他身邊,看他在床沿坐下,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蹲幫他月兌鞋。唉,這就是她不想嫁人的原因嘛,當了人家的妻子後,就成了丫鬟、生娃兒的工具,女人就這麼一丁點價值而已……
周公已催她上床睡覺了,她半闔著眼楮爬上床,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迸鎮宇躺在她身邊,頗訝矣讜他心懷恐懼的她為何在這時這麼信任自己。
她不擔心他在她睡著後佔有她?
他將她攬入懷中,驚訝的看著她往自己身上縮,還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他的體熱似乎讓她很滿意。
「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姑娘?」
迸鎮宇凝睇著她那張美麗的臉龐,這是第一次,他想探觸一個女人的內心。
其實稍早看到小誼為昏厥過去的她擦拭身子時,他就知道她今晚能不能洞房了。
而他沒有戳破她的謊言,是因為他突然下想勉強她,他想在得到她的心後,再擁有她的身子。
夜,依舊深沉,他擁著她跟著墜入夢鄉。
在祭壇,塔莎像發了瘋似的痛打丁綿綿。
「不要再打了……求求你,好痛、好痛……」
丁綿綿很清楚今晚塔莎的怒火為何會如此高漲,因為她心愛的大王此刻正跟另一個女人在洞房。
這幾年來,大王每舉行一次成親大典,她就得讓塔莎打上一整夜,打得渾身是傷,十多逃詡下不了床,所以她明白了,終生不得成親的女巫塔莎居然愛上俊美冷傲的大王。
但塔莎沒有理會她的苦苦哀求,她對著丁綿綿拳打腳踢,用盡身上的每一分力量來發泄心中那層層疊疊的怒火與妒火。
丁綿綿只能咬牙,雙手交抱著自己,忍受她那幾近歇斯底里的毒打。
這是她該承受的,因為她有太多的業障了,是她該承受的……她不停的在心里說服自己……
塔莎終于打累了,她氣喘吁吁的跌坐在地上,然後起身定到位于側殿的臥房躺下,但即使疲憊,她也毫無睡意。她的大王正跟歐陽靜在翻雲覆雨……
睜眼到天亮後,她起身走到祭壇,拿起一杯祈福酒走到整個人縮成一團、躺在地上睡著的丁綿綿身旁,用力踢了她一下,「起來了!」
懊不容易睡著的丁綿綿睜開了雙眼,一見到那杯祈福酒,整個人像看到毒蛇般,瑟縮一下,隨即渾身發抖。
塔莎冷冷的瞪著她,「你知道該怎麼做,去。」
她眼眶泛紅,「不、不要……」
「不要?那我就讓你爹娘的冤魂再入你夢中,讓你睡不安穩,更甭提我會替你消除業障,讓你得以救贖。」
聞言,她臉色丕變,「好好好,我去、我去……」她很快的起身,拭籃 ,接過酒杯,很快的退出祭祀殿堂。
「小姐,小姐,起床了。」
小誼的輕喚聲終于將睡得香甜的歐陽靜給喚醒了,
她張開眼楮,突地想起昨晚,她連忙坐起身,卻發現身旁沒人,但她昨晚的確感受到一個溫暖的臂膀擁著自己,那種感覺還不賴呢。
「呃,大王呢?」
「剛楊少爺急忙過來找他,兩人便相偕離開,我听宮女們說,位于北方的三個游牧部落的人又到邊界的村子挑釁,傷了不少村民。」
她皺眉,「就是那天攻擊我的刺客嗎?」
「應該是吧,我听宮女們說,王這一去,可能會三、五天才會回宮呢。」
真好!她松了口氣,她可以自由好多天,可莫名其妙的,怎麼有一股失望跟著涌上,這真詭異,她在想什麼?
「王妃,丁泵娘帶著祈福酒求見。」宮女推門而入,跪地行禮。
「祈福酒?」她不明白。
「那是塔莎女巫徹夜為王妃祈福的祈福酒,這是習俗,一向由女巫的隨侍丁泵娘送來給王妃飲用的,每個月有十天,王妃會漸漸習慣的。」宮女解釋道。
祈福酒?她對酒向來沒興趣,但入境隨俗。
「好吧,請她進來。」
「是。」
爆女很快的去而復返,身邊多了一名全身罩著黑斗篷的女子,歐陽靜眉一擰。對了,她在祭祀殿堂見過她,而且印象深刻,因為她渾身黑,而且連身帽幾乎將她的臉遮去了大半。
「請王妃用祈福酒。」丁綿綿走到床邊跪下後,低頭,雙手高舉奉茶。
歐陽靜要接手時,卻看到她的雙手居然滿布傷痕,而且有新有舊,瘀青紅腫,慘不忍睹。
「你的手怎麼了?」
歐陽靜沒接過杯子,反而去拉她的手,而這可讓丁綿綿渾身的傷都扯痛了,一個不小心,她手上的祈福酒就摔落在地。
她臉色倏地一變,「糟了!酒……」
歐陽靜可不在乎,「還管什麼酒,小誼,去拿些跌打損傷的,嗯,還有些養身補身的藥膏藥丸全拿來!」
「是!」小誼連忙往後面塞滿主子嫁妝的小房間走去。
丁綿綿又驚又恐的連連搖頭,「不用了,王妃,我這傷不打緊的。」最重要的是,祈福酒倒了一地,怎麼辦?
「什麼不打緊,你快坐下來,我看看。」歐陽靜乾脆下床,將她拉起來坐在床沿。
丁綿綿嚇得馬上站起身,倏地又跪來,「請別折煞我了,王妃,我是不祥之人,怎能坐在王跟王妃的床上。」
歐陽靜受不了的看著她,「你怎麼那麼羅唆?算了,快,將你的手伸出來。」她索性跪坐在她身邊。
丁綿綿一看,可傻住了。從來只有僕佣跪地,她貴為王妃怎麼……
歐陽靜趁她呆愣時,接過小誼手中的瓶瓶罐罐,就幫她敷起藥來。
一感受到手中的冰鎮涼意,丁綿綿倏地回過神來,驚慌道︰「真的不用了,王妃,你快起身啊!」
她大眼一瞪,「我命令你閉嘴,乖乖的讓我敷藥!」
這話讓丁綿綿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伸出雙手,看著這名美若天仙的新王把將冰涼的膏藥敷在自己的雙手,眼眶不由得泛紅,心里漲滿濃濃的溫暖,好久……好久沒有人這麼關心自己了。
歐陽靜專注的為她敷藥,卻是愈敷愈心驚,因為隨著她將她的袖子愈拉愈高,她發現她的傷勢極可能遍及全身。
「是誰打你?」雖然她是五姊妹中最不專心學醫的人,但不時有病奔上門求醫,看久了,她多少也看出一些心得。
「沒事的,王妃,其實是……」丁綿綿將自己的事一一道來。
在說完後,才發現這是頭一回跟女巫以外的人說這麼多的話,一來,以前的王妃們沒人理她,二來,是這名新王妃有股可親的氣質及這份給子她的溫暖,讓她不由自主的說了這麼多的話。
只是,沒想到王妃听完她這一席話,那雙美眸居然竄起兩簇怒火,怒氣沖沖的直道︰「荒謬!簡直豈有此理!」
歐陽靜氣呼呼的將藥膏塞給小誼,自己三兩下的穿妥衣裳,就要出去。
不知道這個火爆主子想干麼。她連忙上前阻擋,「小姐,別忘了,你是溫柔婉約的。」
「溫柔婉約的人也有脾氣,何況,這算什麼?她已經夠可憐了,居然還要被當成出氣包,而且還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什麼業障、什麼救贖,太可惡了!」她愈說火氣愈旺。
「小姐……」小誼想滅火,但看來很難。
「王妃,你想去找女巫嗎?」丁綿綿也嚇到了,「萬萬使不得,這是我的命,是我該承受的……」
「胡說,沒這回事!」
「小姐,有什麼事還是等大王回來再說好嗎?這兒的習俗什麼的,咱們都不懂,一莽撞要是出了亂子,你不替自己想,也要替小誼想想吧。」小誼死命的拉住她,不讓她踏出宮殿一步。
「這……」她看著她,遲疑了。
最後,在小誼跟丁綿綿兩人的勸慰下,歐陽靜總算沒有去找塔莎理論,只是在逼丁綿綿褪去全身衣衫,赤果果的站在自己眼前時,她又是一肚子奔騰的怒火。
她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是完整的,新傷,舊傷一大堆,連女人最在乎的臉也被打得鼻青臉腫,好不嚇人。
懊歹自己現在也是個王妃嘛,難道連這點兒閑事都管不了嗎?歐陽靜真是氣煞了。
但小誼說得也對,她不能沖動,尤其女巫在善摩國地位崇高,深受太後及大王敬畏,她是得婉轉些。
一連數日,丁綿綿天天送來祈福酒,但她是一滴都不肯沾。一個沒心沒肺的巫女會為她祈什麼福,別讓她短命就成了。
而丁綿綿每見她當著自己的面將祈福酒倒掉,心里是憂喜參半。
喜的是善良的新王妃應當有機會幫大王生下一男半女。
憂的是一旦新王妃有喜,塔莎便知道她沒有讓新王妃服下祈福酒,屆時她肯定會被打得很慘……
但罷了,反正她這條命是多余的,若這名新王妃能給善摩國帶來新希望,她即使犧牲性命也是值得的。
歐陽靜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在看到她的身上又有新傷痕後,她已經受不了了,太後看來也是個好人,她就先去找她談談丁綿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