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兵啊,就要大塊吃肉、大口喝酒。」
寂靜的夜色下,在這燕山嶺地駐軍扎營的一名老兵,一手捧著大碗公仰頭喝酒、一手拿著半只烤雞大口撕咬,一雙銅鈴大眼則不以為然的瞪著坐在他對面的小娃兒蘇秦。
斑!這哪像個兵?!論個兒只到他腰際,看臉蛋嘛,竟比娘兒們還小、還美,粉雕玉琢,連皮膚都白白女敕女敕的,簡直像個還要喝女乃的小娃兒,可偏偏那神情又冷漠得很,故裝大人、不苟言笑,所以,從蘇秦到兵營報到的第一天起,他就看他不順眼,多日相處下來,這娃兒吃東西也是慢條斯理,一小口小口的,更可笑的是,他竟滴酒不沾,這算什麼男子漢?!
「喝!」
看不慣這樣的女圭女圭兵,老兵杜橫將仍有半碗酒的碗公遞到蘇秦的面前,這杯緣油膩膩的,就連酒里面也浮上一層油,然而,蘇秦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僅瞟了碗公一眼,即面無表情的繼續吃他的伙食。
見狀,老兵眼冒怒火,「匡啷」一聲,碗公被他用力的扔到一旁的熊熊營火中,火勢頓時又沖高了一些,他將那咬了幾口的烤雞直接扔向女圭女圭兵,沒想到,蘇秦只用筷子一擋,那半只烤雞竟像有了翅膀似的又飛回來,他錯愕的嘴一張,那半只雞的尾椎竟好死不死的就塞進他的嘴巴里!
「哈哈哈……」原本屏息看著兩人對峙的其他同袍,忍俊不住的爆出哄堂大笑。
可惡!這教他這張老兵的臉要往哪兒擺?!他怒不可遏的吐掉那只雞,一把抽出腰間的刀就往娃兒砍去,但真邪門,就見蘇秦仍坐在地上,只有身子左右閃動、以筷子格擋,可他手上這把刀卻怎麼也傷不了他?!他揮、他繼續揮,揮得氣喘吁吁了,娃兒兵冷漠的表情仍不見變化!
「夠了!」
駐軍副將黃泰淵走了出來,不悅的看了杜橫一眼。
他喘著氣,不得不退到一旁,但也不忘惡狠狠的再瞪向已然起身的娃兒兵,其他同袍們見狀,則是咽下笑意,做自己的事。
「蘇秦,你跟我進來。」
「是!逼副將。」
連聲音都像娘兒們!「我呸!」杜橫氣不過的又在娃兒兵身後吐了一口口水,但蘇秦仍沒有反應,面無表情的跟著副將走進居中的大營帳。
「蘇秦,前天我跟你提的那件事,沒問題吧?」兩鬢灰白的黃泰淵,神情有擔憂,也有不忍,因為這件事要是一個不小心,可會丟性命的。
蘇秦搖頭,但也敏銳的問︰「就是今晚嗎?」
「沒錯,有探子來報,‘他’回來了。」
「我知道了。」
「要小心。」黃泰淵再次叮嚀,並將馬兒已備妥在林子等相關細節一一交代。
蘇秦沉默聆听,神情仍無變化,但心里卻是漲滿了喜悅。她終于有機會證明,自己也能當個巾幗英雄了!
半晌後,她步出營帳,回到與其他同袍共住的六人營帳時,已是鼾聲四起,而這也是她蘇灩晴化名為「蘇秦」從軍後,最難克服的一件事。
由于黃副將交代的任務屬于機密要事,因此,她仍需上床假寐,待夜色深沉時,才起身套上一身黑衣,小心翼翼的出了營帳,避開巡守的同袍,施展輕功沒入黑夜中,不久,即來到林中湖畔,那里已有一匹馬兒候著。
她解開繩子,翻身上了馬背,在奔馳約一個時辰後,來到山下的威州。
蘇灩晴先將馬兒系在一條寂靜巷弄後,按照黃副將所指示的方向,施展輕功在屋檐上疾走,不一會兒,便來到她的目的地──威州知府。
她小心的躍入金碧輝煌的宅第內,穿過亭台樓閣,不困難的找到了賣國求榮的知府大人林佑澤的寢室。不過,都已二更天了,豪奢富麗的臥房里竟沒人?!
也好!她那雙璀亮的眸子微綻笑意。可以放心的好好搜上一搜!
她開始翻箱倒篋,但不忘小心輕放,只是找了許久,就是沒有看到她要的那張軍機圖!
貶不會在……她的目光瞥向床上,在上面模索好一會兒卻仍無所獲,正想離開時,門突地被打開,她只能選擇躲入床底。
「真的不需要美人兒侍寢?」一個帶著邪笑的男性嗓音在門口響起。
「甭了。」另一個同樣邪魅的男性聲音,不過,多了抹誘人的渾厚低沉。
門「咿呀」的關上了,蘇灩晴聆听著沉穩的腳步聲走來,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月兌衣聲,一雙長皮靴入了她的眼,燭光隨即滅了,應是林佑澤上了床。
她屏息等待,一直等到听見平穩的呼吸聲,這才小心翼翼的從床底下出來。她擰眉瞥了床上一眼,但紗帳半掩,再加上房內僅有窗外的微弱月色,她看不到他的容貌,更不知道她要的東西會不會在那個賣國賊身上?
偏偏黃副將又交代他的武功不差,絕對不能跟他硬來……
此時,外面突地傳來腳步聲,她立即退到門柱後,再小心的從窗戶看出去,就見一名穿著薄紗肚兜的曼妙女子正與一名賊眉鼠眼的年輕男子在交談。
「好生伺候啊,凝香,我可是多給了你一次機會。」
「知道了,凝香萬分感激。」名為凝香的嬌美女子嗲聲嗲氣的,一看就知來自花街柳巷。
男子離開後,蘇灩晴看那名女子攏了攏長發,嬌笑的上前開門,她立即閃身向前,迅速點了女子的昏穴,將昏厥倒地的她拖到隔壁房間。
不久,換上薄紗肚兜的她走進房間,先將燭火給點上。
「誰?!」
看到紗帳後的林佑澤已坐起身,她欠了欠身,「凝香是來伺候爺兒的。」
「我說不用了!」
她娉婷裊娜的走到床邊,拉開紗帳,「爺兒不先瞧瞧奴家?」她佯裝的溫柔語調在看到床上那名年輕男子時,突地一怔。沒想到一個賣國求榮的男子,竟長得如此邪魅俊俏,神態中還散發著一股桀驁不馴的氣質。
斑,真是枉費了上天給他這俊偉不凡之相!
蘇灩晴小心的掩飾心中的鄙夷,也努力維持臉上的笑意,因為林佑澤正一臉驚艷的看著她。
的確,那雙帶著戲謔的黑眸毫不吝惜的綻放著贊賞之光,從她那卷翹的睫毛、一雙璀璨秋瞳、水女敕粉頰及一張引人犯罪的紅灩雙唇,看得他忍不住薄唇一揚,笑道︰「沒想到那家伙準備了這麼好的貨色來招待我!」
什麼意思?那家伙指的是帶凝香來的男人?
思緒未明,冷不防地就被他一把拉上了床,一個翻轉,隨即被他壓在身下。
她急喘一口氣,也顯得有些慌亂,畢竟是天之驕女,未曾跟男人如此接近過。
「爺兒太急了,應是凝香來伺候您啊。」
也許因為慌亂,天生的貴氣及冷漠特質在絕容上乍現,盯視著她看的深邃黑眸頓時半眯,「怪了,你不太像青樓女子。」
蘇灩晴心里猛然一驚。這林佑澤看起來雖然有些吊兒郎當,但她發現,那雙黑眸有著冷靜的思索之光……
不能跟他耗下去,還是直接搜了他的身,拿東西走人!趁他未有防備時,
真重!她用力的將他推離開後,喘著氣坐起身來,瞪著那張昏迷的俊臉。黃副將說他武藝不錯,她才不得不穿女裝接近,結果也不過爾爾,真是浪費她的時間!
接下來的問題是,搜身要從哪兒下手?
她伸手要踫觸他的胸口,卻有些遲疑……
蘇灩晴暗暗的吸了口長氣。不就是個男人嘛,而她要證明的,不也是她能當個男子漢,不需要男人來照顧她的下半生?!
上回她入宮時,凌妃娘娘已答應她,只要她能證明她也能當個男子漢,她就說服她的父母,不安排她的婚姻大事,由她決定自己的人生。
這也是她跟好友邑月、寧兒解釋她要從軍的原因,但邑月嚇得差點沒昏過去,倒是寧兒也興致勃勃的……不管如何,兩人都答應會替她保密,就不知道她離家那麼久了,她們兩人有沒有被她爹娘逼出實情來?!
不打緊,眼前只要建了功,就可以結束她的軍旅生涯,找凌妃娘娘實踐諾言。
一想到這里,她突然有了勇氣,伸手拉開他身上的單衣,臉雖漲紅,也忍不住輕喘起來,她還是大膽的將手探進他的衣服內,不過,她沒想到男人的肌膚模起來竟然這般光滑溫熱!她的臉頰愈來愈紅,心也愈跳愈急,在模不到任何東西後,她的目光往下,來到他的腰月復間。
不可能吧……
但都到這節骨眼了,萬一東西就藏在那里,怎辦?
憊是拚了吧!蘇灩晴的手微微發抖,覺得他的肌膚也燙得嚇人,她不安的再看了那張英俊的臉孔一眼,硬著頭皮將手往他的腰月復間探去,眼楮倏地一亮。
模到了!她想也沒想,直接要抽出那張貼著他肌膚的羊皮時,突然一個翻轉,盡避她直覺不對要出招,一個快如閃電的指法卻迅速點了她身上六大穴道,使她頓時動彈不得,也再次意識到又被林佑澤壓在身下。
此時,他正以挑釁的眼眸狂妄的盯著她,而這樣的眼神也讓她恍然明白,他根本沒有昏過去,只是誑她的!
完了!空氣在瞬間凝結,她臉色緊繃。
「沒想到那家伙這麼精明,這麼快就發現東西不見了?不敢明著要,竟玩起美人計來。」他的口氣充滿不屑。
她的一雙明眸卻出現困惑,不懂他在說什麼。
他嗤笑一聲,「裝蒜也沒關系,反正你我心知肚明,只是,那家伙沒告訴你,我的武功一流,還可以移穴?」他刻意靠近,將溫暖的鼻息輕拂她誘人的脖頸間。
她的心頓時糾結成一團,以驚駭的眼神瞪著他,「你想干什麼?」
聞言,他大笑起來。這算哪門子的問題?她的手在他的身上模來模去,會造成什麼後果,還不清楚嗎?!
蘇灩晴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但眼前這姿勢太曖昧,沒有纏胸布的柔軟胸脯被他堅硬的胸膛壓得好不舒服,他的大笑更讓兩人間的接觸轉為磨蹭密合,一股說不出的奇異感覺涌上了心坎,讓她更害怕,「你快走開!」
他壞壞一笑,「送上門來的女人,我不一定都要,何況還是那家伙安排的,不過……」他的手撫上她的紅唇,「你是萬中選一的極品,不踫卻可惜了。」
她緊張一呼,「不準踫我!」
「不準?!」他吊兒郎當的挑了挑濃眉,「剛剛你踫我時,似乎也沒有詢問過我的意見?」
「我……」她驚慌的看著那雙已流竄起之火的深邃黑眸。要表明她的真正身份嗎?不行!在這當下,他也不會相信她是公正廉明的仁親王之女!
她得拖延一些時間,讓自己可以用內力沖開被封住的穴道,那樣,她才有機會逃走。
「爺兒難道不想問我為什麼要效力‘那家伙’嗎?」天知道那家伙是誰啊?但清白之身要是被林佑澤這賣國賊給玷污了,她寧可死!
「還會有什麼原因?不就是求個富貴榮華而已!」
他敢瞧不起她?!那張俊臉上的輕蔑相當清楚,可他有資格說她嗎?
「才不是這樣的!其實我是……」該死,她真氣極了自己怎麼不是古靈精怪的寧兒,要不,她一定想得出鬼點子來應付!
「你其實是想等救兵吧?」他邪魅一笑,突地低頭,在她錯愕的美眸下,放肆的攫取她的櫻唇。
「唔唔……」她憤怒的抗議消失在他糾纏的唇舌中,羞憤的淚水頓時迸出,但他並沒有因此結束掠奪,大膽的手甚至探入她的肚兜內恣意。
她要殺了他!
凝睇著那雙冒著怒火的淚眼,炯亮的黑眸反而浮現笑意。他沒想到她的滋味如此甜美,身上還有一股迷人的淡淡清香……這女人的確誘人!
他肆無忌憚的愈吻愈深,她胸前的手也不曾停歇。
她好難過!她快不能呼吸了!而這身子也被玷污了……她、她想死!
就在她快喘不過氣來時,身上的男人終于結束了這個令她窒息的熱吻。
看著她狼狽的喘氣,那雙邪魅的黑眸卻是慵懶凝睇,手則緩緩的拉下她身上的薄紗。
他要月兌了她的衣裳?!蘇灩晴面無血色的瞪著他。不行,爹、娘,對不起了!
她眼一閉,打算咬舌自盡來保全清白之身,但林佑澤的動作還是快了她一步!
他迅速的又點了她的穴道,這一次,她連口都開不了,只能以充滿怨怒的眼神瞠視著他!
「想死?!這豈不太暴殄天物!」他的大手輕撫著她被吻得紅腫的唇。
她好氣自己!自忖有一身好本領,卻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幾近著迷的凝睇著這張透著怒火及貴氣的麗顏,不可諱言的,這張臉蛋,他是愈看愈順眼了,還有這一身香氣,不是胭脂花粉味,聞著聞著竟也令他眷戀起來。
「拿不到那家伙要的東西,你交不了差,小命也不保了,所以才想死?」他的黑眸閃動著一抹玩味,「這樣吧,我看你就好好伺候我,一旦取悅了我,我就跟那家伙要了你,他絕對不敢說不的,如何?!」
下輩子吧!
凝視著那雙像要殺了他的盈亮明眸,男人眸中的欲火更熾。這樣的女人的確夠味!俊臉上揚起一抹邪惡的笑,正欲拉下她的肚兜時,外面突地傳來一名女子的呼救聲,「救命啊!快來人啊!」
他蹙眉,看著她驀然變色的粉臉一眼,雖不解,但仍起身下床,快步走出房間,卻驚愕的看到一名全身赤果的女子虛軟的從隔壁房爬了出來。
「姑娘?」
女子深夜的驚呼聲也驚動了知府里的人,幾名侍衛急急沖了過來,而知府大人更是衣衫不整的從另一間房跑出來,就見到凝香赤果果的躲在今天與他一起回府的貴客懷中,一臉淚痕。
他一個眼神示意侍衛們全退下去,見他們離開,才面帶邪惡的笑問︰「我說靖王爺,你是玩過火了?怎麼凝香竟然受不了的喊起救命來?!」
留著兩撇胡須的林佑澤出言調侃,只因眼前這名龍眉鳳目的靖王爺風流且聲名狼藉,外傳,他的私生子女可是滿街跑呢!
炎靖先是一愣,接著飛快的低頭看向懷中的女人。她雖然姿色不差,但與房里的凝香一比,可是天差地遠。「你說她是凝香?!」
「靖王爺說笑了,她不是凝香是誰呢?」林佑澤反而被搞糊涂了。
「大人!」凝香淚如雨下,「凝香尚未進靖王爺的房里就被人給弄昏了,醒來時已身無寸褸,這才出來叫救命的啊!」她困窘的以雙手遮著自己赤果的身子,但卻不忘貼向俊魅不凡的靖王爺。
他听了臉色丕變,炎靖更是粗魯的丟下她,轉身沖進房內。
但紗帳里已空無一人,一扇窗戶大開,夜風拂入,佳人已無蹤……
林佑澤也快步跟進來,焦急的問︰「到底怎麼回事?」
炎靖抿抿唇,「她走了!」
「她?」
「假扮凝香的女人。」
炎靖擰眉思索。她既然不是林佑澤的人,為何知道他身上有軍機圖?再看看林佑澤的神情,顯然還不知道他的軍機圖已經被他偷走了,這更令他不解,她到底是誰?!
薄唇一抿,他再次走出房間,來到隔壁房,一眼就看到地上有一套黑色衣物及一條白布。濃眉一擰,他彎身拿起那條長長的白布。這是做什麼用的?
林佑澤那張其貌不揚的臉上則有著明顯的憂心。炎靖雖然名聲不好,卻很得皇上的緣,再加上他家世代都是朝廷重臣,其父與皇上更是摯交,所以,這一次也是他父親向皇上請托,讓他到燕山駐軍帶兵、磨練磨練,自己一個小小知府可是得罪不起的呀!
「呃……靖王爺,那女子有沒有冒犯你?!」
炎靖輕聞了一下布條,果然有那股誘人的清香,他看向不安的搓著雙手的林佑澤,莞爾一笑,「沒有,還真是可惜了!」
他一愣,「可……可惜?!」
笑了笑,炎靖沒再說什麼,但黑眸中仍有著遺憾之光。
蘇灩晴是倉皇逃離的,還好她被封住的穴道及時解開,總算是有驚無險。
策馬回到軍營附近,模黑進入營帳,小心的拿了衣物躲至無人的柴房內換成男裝後,這才至仍亮著光的黃副將帳內,悶悶的報告任務失敗的消息,但略過那段不堪的經歷。
「對不起,蘇秦辜負副將的期待了。」
「沒關系,你及時逃出,又沒讓他看到你的臉,他應該不會懷疑到這兒來。」
逼泰淵也不忍苛責,「快去休息吧,逃詡要亮了。」
「可是……」
「沒關系,還有機會。」
「是。」
她垂頭喪氣的退出,卻是走回柴房,將剛剛塞在木柴里的薄紗肚兜拿走,施展輕功來到天色仍暗的林子里,怒不可遏的將那團衣服扔進一個樹洞中,再走到一個隱密的溪澗,褪去衣物步入溪中,用力清洗自己的身子。
可惡的色胚!腦海浮現那張該死的俊顏、那雙邪氣慵懶的黑眸,頓時令她更加用力的搓洗起身子。
只要有機會再見到他,她一定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