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口氣好沖,他想起剛剛去找史皓嵐說她也沒用晚膳時,他不僅回答一樣,口氣也很像。這對俊男美女的默契還真好呢!
他笑道︰「我以為你是他的貼身丫鬟。」
「不再是了,而且他也嫌我煩。」她頭一低,偷偷把不听話的淚水拭去後,才抬頭看他,「我也想靜一靜。」
看著她那雙泛紅的雙眸,他卻有點兒想笑.史皓嵐也是這麼說,而她也……他微揚起嘴角點頭,「好吧,你早點休息,別想太多了。」
「嗯。」看著他離開後,她回身走到椅子坐下,靠著涼亭的木雕扶手,抬頭看著那一彎明月。
怎麼辦?她跟吏皓嵐的關系好像愈來愈壞,再這樣下去,甭說報恩了,他們連相處都難。
心情低落的她,沒注意到趙聿軒也朝她走了過來,一直到他開口——
「吃點東西吧。」
她一愣,一回頭,這才看到趙聿軒竟親自端了一大盤餐點放在石桌上,一臉溫柔的看著她。
「你——」
「我剛辦完事回來,听奴才們說,你跟我堂弟都沒用餐,再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我伯父身體欠安。」
他邊說邊看著她,一邊將菜從大圓盤里取出放到桌上。
「可惜時間晚了,」他抬頭再看了烏雲密布的天空一眼,「而且看這情形,待會兒可能會下雨,否則,我真希望這會兒就到廟里去向菩薩請求,保佑伯父身體健康!」
請求神明保佑?!對啊,她怎麼沒想到這點!
原本垂頭喪氣的胡蕾蕾眼楮一亮,「我不怕下雨,我先去好了,城里好像有座大廟。」像急驚風似的,她連忙起身。
他嚇了一跳,急急擋住她的去路,「不對不對,城里的廟有太多人許願了,要是我,一定往荒郊野外的廟里去求菩薩。」
「那——要去哪里拜?」她在這座山上住了好多年,也沒看過任何廟啊!
他很樂意替她指點迷津,刻意跟她說了一處在這座山頭必須九彎十八拐後,才會看到的一間香火極盛的菩薩廟,因為位子深山,特別靈驗。
「這路太遠了,現在又是晚上,你若真要去,明天一早,我再帶你去。」瞧著這宛如月中仙子的美麗臉龐,他暗中吞咽口口水。當他听到史皓嵐的爹重病,.心里立刻冒出個餿主意,只要帶她走一趟山林,他就可以……
吳人在前,他恨,不得馬上就好好的疼惜她一下,壞就壞在他沒膽子在黑夜里入林。
明天?可是她現在就想去!
「這麼晚了,要是迷路了,那怎麼辦?」他一眼就看出她的思緒,「你先吃一些,早早去休息。」他趕忙獻殷勤,將碗筷放到她手上。
但她卻搖頭拒絕,又將碗筷放回桌上,「我真的沒胃口。那我先回房睡,明兒個一早見。」
「好好好。」見她轉身回房,趙聿軒眼底浮現一抹奸笑。
也好,睡飽一點,等明兒個讓他好好的蹂躪。
史皓嵐站在窗前整整一夜,靜靜看著雷雨過後,靜靜看著烏雲散去,直至黎明時分,天空泛起魚肚白。
他睡不著覺,除了父親的事之外,胡蕾蕾那張淚如雨下的蒼白小臉也令他難以成眠。深吸了口氣,他轉身步出房間,清晨的沁涼空氣立即撲面而來,他只微微停頓,便腳步堅定的往胡蕾蕾的房間走去。
他欠她一個道歉!
一路經過奇石造景、花圃綠地,他來到胡蕾蕾的房前,卻發現她的房門微開。
難道她出門了?推開房門邁入,只見床上的被褥折疊得整整齊齊,而桌上——
他快步的走到桌前,蹙眉拿起那張留言——
趙公子︰
抱歉,我先走一步。
蕾蕾
趙?堂哥!他拿了紙條刻不容緩的前往冠雲樓去找堂哥。沒想到總是睡到曰上三竿的人,竟然已衣著整齊的要出門!
「堂哥要去哪里?」
聞聲,趙聿軒跨出房門的右腳差點沒縮回房,他瞪著房門外的史皓嵐,支支吾吾,「那個……」
「蕾蕾去了哪里?」
他再次一愣,「什麼?她出去了?怎麼沒等——」該死!他急忙搗住嘴巴,但來不及了,看著一步步逼近他的堂弟,他不由自主的倒退回房里。
史皓嵐繃著俊顏瞪著他的眼,「我再問一次,她去了哪里?」
「我——」他的胃感覺到一陣痙攣,他從未看過堂弟這麼陰霾的神情,哪敢撒謊,只好將昨晚跟她說的話大略述說了一遍。
「這段日子我在采勘時,幾乎把這座山走遍了,為何沒看過菩薩廟?」吏皓嵐渾身散發著可以凍死人的冷氣瞪視他,「你在打什麼主意?」堂哥性好漁色,難道想……
趙聿軒臉色倏地一變,看著堂弟冷眸瞅著他,彷佛能看透他的心,讓他愈加心虛。
「她最好沒事,不然,即便你是我的堂哥,我也不會饒恕你!」
史皓嵐雙手倏地握拳,冷冷瞪他一眼後,驟然轉身,朝馬廄直奔而去。
快速翻身上了馬背,他策馬奔出山莊。
由胡蕾蕾的床判斷,也許她昨晚就出去了。她怎麼那麼沖動?
揪著一顆心,他拚命鞭策馬兒疾行,沒想到前行一段路,蒙蒙雨絲又飄落了下來,只令他更為憂心,他不停策馬前進,突然濃眉一蹙,不遠處,在彎曲的小小山徑中,隱隱約約似乎有個小小身影。
貶是她嗎?可能嗎?
他快馬奔馳,果不其然,在蒙蒙細雨下,只見胡蕾蕾竟跪在這條山路中間,身上仍穿著昨天那套衣裙,可見她昨晚就已出門,但為什麼只走到這里?
當馬兒更靠近她時,他有了答案,原來前方山路崩落,山徑被截斷,已無法通行。只是,怎麼不見馬兒?難道她是徒步而來?
他蹙眉,翻身下馬,先將馬兒系在一旁枝干後,才走向她。
苞蕾蕾正跪在泥地上,雙手合十,在清晨的寒風中微微顫抖,此刻天空又下著細雨,讓嬌小的她看來更為單薄。
史皓嵐發現她相當專注,小嘴巴還念念有詞,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多了一個人。
「你在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胡蕾蕾身子震了一下,飛快回頭,一見到是史皓嵐那張冷冽的俊容,她才大大吐口氣,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神明顯靈咧!我——哈啾!炳啾!」
她突然打起噴嚏,他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濕透了,他想也沒想的就將自個兒的外袍月兌下,披在她身上。
這貼心的舉動,令她臉兒莫名一紅,卻也忍不住拉攏袍子,因為真的好冷。
他的外袍除了溫暖之外,還有一股清香的味道,這合該是屬于他的味道吧。
「你跪在這里做什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更不見任何廟宇。
這一問,可讓她想到他火大罵她的事,心兒有些不快,嘴硬的回道︰「我做什麼干你何事?」既然他不想看她,還管她做什麼!
她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我從堂哥那里知道,你是為了替我爹祈福而來。」
她不禁一愣。他知道了?
「謝謝你.」
瞧那雙誠摯的黑眸,她粉臉驀地漲紅,「不,不客氣!拔況……」她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他溫柔道謝,讓她原本滿月復的委屈霎時一掃而空。她害羞的低螓首,「我本來想去山中的廟宇求神明保佑你爹,可是我試了好幾次都過不去。」「試?」她用力的點點頭,抬頭指著路旁一株大樹凸出來的枝干,「我爬了幾次要靠它穿過斷了的路,但就是爬不過去,還差點摔下去呢。」都是她的錯!要不是她的法術太爛了,早就可以輕松到達目的地了。
他蹙眉看了看她指的地方,臉色一變。
這個笨蛋!她是想跌死自己嗎?!要是一個不穩跌下山谷,她的小命就沒了!一股怒火迅速的在他胸口沸騰起來,黑眸也冒起怒火。
咦,怎麼不說話?她不解的抬頭,一見到他臉色大變,嚇得她頭一縮。他生氣了嗎?是氣她沒有爬過去嗎?
她緊張萬分的搓著十指,「我……我很努力了,真的!綁來我又試著去踩邊緣的小石頭,可是雨下得更大,我只得放棄。」她又指著另一邊。
擺眸倏地半眯。那些是滑落下來的落石,她去踩它?要是一個踩不好……
他眼內的怒火更熾了!
怎麼臉色更難看了?胡蕾蕾見了有一點小小的不高興,「真的是雨太大了嘛,我通差點滑了一跤,很狼狽耶,所以只好跪在這里了。」
怎麼回事?他那張俊臉怎麼愈來愈臭?
他下顎緊繃,眼中冒出熊熊怒火,「到底是誰要你這麼做的?」
「誰?沒人啊。」
「那你為什麼這麼做?」她是想跌死自己,好早日投胎嗎?他怒不可遏的對她咆哮。
她咬著下唇,「我看你難過嘛,誰無父母,雖然我沒有了,但我曾經有過,我想替你爹祈福,只要他身子好,你就不難過了,這樣不行嗎?這樣你也要凶我?你為什麼要這樣欺負我?」愈想愈委屈,晶瑩淚水開始在眼眶里打轉,但她的神情卻是倔強的。何況,她跪她的,干他啥事啊!他干麼又凶她?
「你——」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她。她竟然不明白他為什麼凶她?她是不是少根筋啊?
又瞪她!苞蕾蕾愈想就愈生氣,「奇怪,我又沒叫你一起跪,也沒有叫你來找我,你擺一張臭臉給我看干麼?走開啦!」她孩子氣的向他嘟囔後,不想理他,干脆轉過身去,雙手合十,繼續她的祈禱。
她竟然生氣了?!史皓嵐錯愕之余,突然覺得哭笑不得。
他是擔心她的安危,她卻誤會了,莫可奈何的伸手欲拉她起來,「起來吧,我們回去了。」
「不用,我跟神明說好了,我要在這兒跪上三天三夜,做人不可以沒有誠信的!」也不管自己雙手沾了泥濘,她直接用手擦拭掉淚水,頓時將她的臉弄成了小報臉。
他輕嘆一聲,在她身邊蹲下,以袖口輕柔的替她拭去臉上的泥水,「為什麼要三天三夜?」
也許是他的動作太輕柔,也許是他的話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她乖乖任他擦拭,口里回答他的問題,「因為這兒離廟那麼遠,若誠意不夠,到不了廟怎麼辦?跪個三天三夜,神明應該就能明白我的誠意。」
史皓嵐凝睇著她那張憂心忡忡的小臉,他的胸口覺得暖烘烘的,伸手拉起她.「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我不要!」她再次抽回手,倔強的臉上,一雙美眸瞪得大大的,那模樣可愛極了。
他笑道︰「回去把自己弄干淨,我親自帶你去廟里。」
「可是路斷了——」
他突然一把扣住她的縴腰,一個飛身,就飛越過被上石沖刷的路段,看著懷中一臉驚訝的胡蕾蕾,他溫柔的問︰「這樣可以跟我回去了?」
她一愣,隨即又驚又喜的點頭,「可以。」
風在耳畔呼嘯而過,伴著嗒嗒的馬蹄聲,胡蕾蕾坐在吏皓嵐前面,小小頭兒東晃一下,西晃一下,然後往後一仰,後腦勺靠在吏皓嵐的胸膛,櫻唇微張的呼呼大睡。
史皓嵐策馬而行,見她睡得東搖西晃的,感覺危險,不得已,他只能空出一手把她牢牢的抱在懷里,免得她摔下馬。本以為她會驚醒或覺得不舒服,沒想到她反而睡得更熟,可見她真的是一夜末睡,累壞了!
他不舍的幫她撥開臉上的發絲,看她的繡鞋及衣服都沾了不少泥濘,再想到那小小身子竟跪了一夜,他更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