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慢慢的前進,隨著朱小小一聲聲「哇∼∼」的贊嘆聲,終于來到勤王府。
只見湛藍天空下,紅牆綠瓦、老樹參天,金色陽光將茂盛林葉投射出多層次的綠光,一片片皆翠綠迷人,而一株不安份的老樹將婀娜的枝椏伸向藍天,枝葉上還綻放了幾朵手掌大小的紅花,在藍天白雲互相輝映下,形成一幅美麗風景。
「哇!哇∼∼你看!你看!懊大、好漂亮的宅子喔!」
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的勤王府就在眼前,可是從朱小小口中只說得出「好大、好漂亮」幾個字眼,更糟糕的是,她可能連這幾個字都不會寫!
勤敬的額際隱隱疼了起來。他們世代除了在皇宮當差、收取外地田租外,還有一個祖傳的老店鋪「藝雅堂」,是專營各種石碑、石刻拓片及印章、文房四寶等各式材質的紙筆硯墨生意,結果這一代獨子的他,竟「了不起」的討了一個文盲當媳婦!
馬車一停,他的妻子又是「咚」的一聲,直接跳下轎子,頭拾得高高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在原地打轉,猛看著這精雕細琢的王府大門。
真的是土到骨子去了!勤敬用力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頭更痛了。
王府大門驀地被打了開,雨鬢斑白的赫總管站在最前方,奴僕們緊急分列兩旁,恭迎少主人回來,個個彎腰垂首,但也忍不住用眼尾余光偷瞄那個看起來美雖美,卻呆頭呆腦的小泵娘。
每個人隨著她抬頭瞪大的眼楮,不由自主的也抬高了頭,困惑的看著他們進出了好幾百遍的雅致壯觀大門上面究竟有什麼東西。
勤敬看著那些奴僕們竟學著朱小小做那個白痴動作,還跟著她原地轉起圈圈,真的快氣暈了。一個笨就算了,一下子一群笨人在眼前,他受不了了!
沒說半個字,他繃著臉兒就一手拎住小白痴的衣領,像在揪小貓兒似的,粗魯的拖著她往大廳里去。
朱小小愣了一下,立即大叫,「干什麼?放手,我自己會走啦!」
懊、好大的嗓門啊!眾奴僕跟赫總管都嚇傻了,愣愣的看著少主人繼續拖著那個氣得大吼大叫、可謂驚逃詔地的小美女走進去。
勤敬這一路將朱小小從大門拖進兩旁種植了高大林木的前院,跨進擺設有古色古香的紅木家具的主廳後,即怒聲吩咐那些傻不隆咚跟過來的下人們不得進來,再命赫總管將廳門全給關上,並要他也站出去。
于是所有人全呆站在外面,面面相覷。
不過朱小小那足可媲美殺豬的吼叫聲,還是把老王爺跟老福晉給嚇得從房間里匆匆趕至大廳,然而映入眼簾的一幕,可讓雍容華貴的二老頓時急煞步伐,還得相互扶持才不致跌倒。
瞧那個嬌小的大美人似乎是氣炸心肺了,一張嘴就要咬他們兒子的手掌,但兒子的反應夠快,左手很快扣住她的下顎,硬是讓她的上下排貝齒闔不起來,那美人兒這模樣也夠猙獰了,偏偏手還要去抓兒子的臉,腳還要去踹兒子的身。
兩老看得膽戰心驚,眼也不敢眨,此時兒子火大了,犧牲了右手讓美人兒去咬,左手則迅速點了她身上的穴道,于是美人兒定住不動,但兒子也不能動,他的手掌就被她咬在嘴里呢!
朱小小眼內冒火的瞪著勤敬,勤敬也是怒不可遏的直瞪著她。雖然她被點了穴道,全身動彈不得,但剛剛與他的一陣拉扯比氣力,她的胸部因劇烈喘息而上下起伏,又該死的咬住他的手,看來簡直像只抓狂的瘋狗!
兩老目瞪口呆,「這是……」
聞聲,被朱小小般得滿頭大汗的勤敬這才發覺父母的存在,尷尬的擠出一絲微笑,「呃……阿瑪,額娘,我們只是在玩,別擔心。」
他再看向朱小小,正對著她那雙要噴出火來的眼楮,微眯眼使了個眼色,要她不可以再亂來,他才會解開她的穴道,就見她眨了個眼,算是答應了。
但在她恢復行為能力後,競毫不客氣的再用力咬上他一口,這才甘願放開他的手,也很滿意的看到上面清楚可見、滲了點血絲的齒痕。
勤敬氣憤的瞪著她,她卻笑得甜美。老王爺跟妻子先交換一個困惑的眼神,才看向正揉著手掌的兒子,「敬兒,這位姑娘是?」
咬咬牙,他一邊甩著又麻又痛的手,一邊憤恨的道︰「我的妻子,你們的兒媳婦。」
「什、什麼?!」
「我們怎麼不知道你娶妻了?」
老王爺跟老福晉不禁瞠目結舌。上回他們替兒子辦婚事,各方賀禮是堆成了座小山,可兒子竟在當天逃了婚,讓女方的父親杜納親王大動肝火,他們兩老還專程前往江南上門致歉,好在幾個月後,格格二度出嫁,生活過得幸福美滿,要不然他們怎麼對得起人家。
只是那次逃婚後,這小子就不見人影,這次甘願回來,竟然帶了媳婦!
勤敬瞧爹娘久久仍回不了魂,呆若木雞的直看著朱小小,只能無奈的再說一次,「總之,我娶了就是娶了,你們應該高興有兒媳婦了。」
兩老這才回過神來,尷尬一笑,「呃……那怎麼稱呼她?」
朱小小看著這一對慈眉善目的長輩,馬上以中氣十足的聲音回答,「大娘、大爺,我叫朱小小,你們就叫我小小懊了。」
懊大的嗓門啊!兩老嚇了一跳。而且,她喊他們什麼?
「大、大娘?」老福晉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
「大、大爺?!」老王爺也是臉色微微發白。這個媳婦沒開口前還有些氣質,可一開口,竟沒半點兒千金小姐該有的嬌柔氣韻。
「朱小小,我不是說了一個要叫阿瑪、一個要叫額娘,你是笨蛋啊!」
勤敬沒好氣的提醒,虧他在帶她回來的一路上耳提面命的。
「忘了嘛,你提醒就提醒,何必罵人呢!拔況罵自己的妻子笨,不等于在罵自己怎麼笨到娶了一個笨蛋當妻子。」她也不客氣的頂了回去。
他咬咬牙,「這點不用你再提醒我,我是被迫的。」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誰拿刀子架你脖子啦?」
「朱小小,你最好給我閉嘴!」
「那你最好也對我客氣點兒。」
她雙手抆腰,想著這樣應該也有娘的架式才是.反正她不是那些柔弱的千金小姐。
兩老看著小倆口的唇槍舌劍又是傻了眼。這、這哪像一對新婚夫妻?而且這個女娃兒漂亮是漂亮,可是真的沒氣質。再想到剛剛那副咬人的悍婦樣,凝結的冷汗更是從他們的額頭上流了下來。
差點沒氣瘋了的勤敬注意到雙親怔愕嚇傻的神情,只得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要自己冷靜。
「請阿瑪、額娘回房休息,先讓我跟小小懊好洗個澡,換件衣裳,休息一下,這一路回來真的夠累人了。」因為還得跟人打架。
他沒好氣的瞥了朱小小一眼,才繼續道︰「然後我會去見你們,有什麼問題到時候再說。」
他真的需要好好洗個澡,清清腦袋,因為他原本想好怎麼跟雙親解釋的一套說詞,已經被朱小小氣得完全亂了、忘了。
兩老沒有異議,他們也需要時間整理跟消化有這麼一位「不同凡響」的媳婦,遂先回房。
勤敬喊了赫總管進來,吩咐他撥兩名丫鬟去伺候朱小小沐浴包衣。
「那要安排這位姑娘住哪里?」他甚至不知該怎麼稱呼這位面生的姑娘。
疲累的揉揉發疼的眉心,勤敬不耐的說︰「她是我的福晉,你知道該如何安排了。」
罷總管一愣,這意謂著貝勒爺成親了?!
他呆呆的看著還插著腰的小美人兒,久久回不了魂,最後還是她像個流氓似的雙手環胸、一挑柳眉斜睨著他瞧,他才陡然回神,尷尬的哈腰,「是,小埃晉,請跟小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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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當福晉一點都不好玩,洗個澡,全身被模光光不說,還被整死了!洗完澡的朱小小盡避全身香噴噴的,卻在心里直犯嘀咕。
同樣的,被她搞得人仰馬翻的兩名丫鬟小清眼小雨也覺得好累。這個小埃晉實在一點都不合作,月兌她衣服還得先跟她拔河,好辛苦呢。
這會兒,她們一左一右的抉著她從「晴泉齋」的沐浴房回到勤敬貝勒房間,明明只有一小段路,三人走來卻費了不少時間,時走時停的。
朱小小額上冒汗、微喘著氣兒,看著眼前這一池荷花、涼亭及左後方的假山造景,時值午後,春風怡人,飄送來一抹淡淡的桂花香,她眼楮一亮,用力的吸了一大口,覺得舒服了點後,才繼續往前走。
她像個不會走路的人,左搖右晃的讓丫鬟牽扶著進了房間,好不容易在椅子上坐定,她在心中暗喘口大氣,小清、小雨也是在心中偷吁口氣,三人都有解月兌的感覺。
小清看朱小小滿臉汗水,貼心的為她倒了杯茶。
「行了!我想一個人。」朱小小迫不及待的想要獨處。
小清只得將茶放在桌上,「是,福晉。」
朱小小歪著頭,伸長了脖子,看兩人終于走遠後,又大大的吐了一口氣,頭一垂、臉貼著桌面,整個上半身也幾乎趴在桌上。
天啊,累死人了!怎麼當福晉這麼辛苦?衣服要穿好幾層,耳環、手鐲、項煉,還有插在頭上這個像牌樓的花髻,腳下這雙花盆底鞋——
她搖搖頭,覺得頭好重,路也好難走,像在踩高蹺,還有這套在她手指上的寶石長指甲,她打開十指,再收回來,再打開,看著桌上的水杯,用那十指去抓……咦?拿不起來?!
不可能!她再伸過去,抓∼∼不行!
再來一次,她深吸口氣,抓∼∼她的眉頭愈揪愈緊,胸口的火氣卻愈來愈旺,口也愈來愈渴……這根本是整人用的指甲套吧!
受不了了!咬咬牙,她干脆湊上前去,以口就杯,用吸的將水給吸進嘴巴里,就在這當下,突然有人走進來,她側轉過頭,就看到勤敬也是一身金光閃閃的袍服走向她。
「你連拿個杯子都不會。」他搖頭,以一種很悲哀的眼神看著她。
看來他剛剛已看到她的白痴舉動了。
「是,但張牙舞爪我會!」還煞有介事的齜牙咧嘴,舞著那長長的十根手指。
「受不了你。不過……」勤敬從頭到腳把她審視一遍,原本大而化之的女豬肉販,此時竟意外的有股縴細尊貴的氣質,那雙靈活的的水翦明眸更是琉亮迷人,唇紅齒白,肌膚透著自然的粉女敕,說她是國色天香都不為過。「真沒想到你穿起來還人模人樣的。」果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廢話,我是人,當然人模人樣的。」
他黑眸半眯,「做為一個妻子,要懂得順從丈夫,你娘沒教你嗎?」
她噗哧一笑,「拜托,我娘要是順從我爹,你可能要到妓院才找得到我呢!」
「什麼?!」他一愣,但隨即想到她娘是個悍妻,她爹則是個懦弱的賭徒,突然問,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笨的問題。
「哎呀,那不重要,總之,我以後一定要穿這樣嗎?還有,當福晉要干什麼?我先說,除了殺豬、賣豬肉以外,我會燒飯、洗衣,但再困難的差事可別找我。」
她坐在椅子上,雙腳放到另一張椅子上搖啊蔽的,看來還挺悠閑的。
但勤敬卻听不懂她的話。她說的那些事對一般千金而言就算困難了,再困難的差事是指什麼?
朱小小原本就是個鬼靈精,一看到他濃眉皺緊,就噗哧的又笑了出來,「听不懂喔?很簡單嘛,你們有錢人認為讀書寫字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可是對我們這種要顧肚子的小老百姓而言,那可是酷刑了。」
她一直是個脾氣發了就過去的人,所以早已不將剛剛的事記在心上了,但勤敬對她此刻的笑臉卻感到很驚訝,他還記得她像只瘋狗咬他的樣子呢。
「怎麼了?」她注意到他看著她的表情有些不同。
他伸手給她看她做的好事,就見他手掌上仍有一個齒痕,當然已經上藥了。
「你還在記恨喔?」
「不是,只是訝異你的脾氣可以來去自如。」
「不然呢?我常常將銀子藏在自以為最安全的地方,結果卻被我爹找到,拿去賭掉,我曾經氣得不想理他,但看到他被我娘海扁,又覺得他好可憐。」她聳個肩,「後來覺得這樣氣來氣去一點意義都沒有,就告訴自己氣過就好了。」
沒想到她這樣一個小小人兒竟能如此豁達,當然,她的成長環境是個關鍵,但他也明白不是人人都可以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下回可別像拎貓兒似的拖著我走,否則我還是會再咬你的手。」她笑笑的提醒他.丑話當然要說在前面嘛。
看著這張巧笑倩兮的粉臉,勤敬突然不知該說什麼了。
「怎麼了?」她朝他揮揮手,覺得他有點兒呆掉。
他連忙搖頭,「我現在要去找阿瑪跟額娘談些事情,你可以答應我好好待在房里,不亂跑?」
斑,不帶她去,肯定是跟他爹娘報告娶她的來龍去脈吧!「我不會亂跑,可是一洗完澡,我肚子就餓了,那兩個……」她想到那兩個丫鬟不顧她要自己洗的尖叫,硬是剝了她的衣服,替她洗發、洗澡,還丟了玫瑰花瓣在大大的澡池里,硬要她泡上一段時間才能起來,她實在太不習慣了,感覺像在受罪,更甭提全身被東掛西掛上一大堆東西,活像只開屏的孔雀!
「兩個?」
「我不要那兩個丫鬟,好不好?我不習慣讓人伺候的。」
「不行,你是福晉,至少要一人伺候著,不然我擔心你連衣服都不會穿。」
「也是,那就一個好了。」減一個也好,至少別讓四只手給模來模去。「我真的要吃東西。」她的肚子開始叫了。
他還真羨慕她的適應力,「現在離吃晚膳時間不遠,我先叫人送點心進來。」
「謝謝。」她露齒一笑,看著他先行離開。
勤敬交代赫總管準備點心給朱小小綁,便到父母的房間去,兩老早已坐立不安好一會兒了,一看見兒子進房,立即起身問︰「這到底怎麼回事?」
誠實為上策,何況被朱小小一攪和,他實在也不知如何向父母撒謊,只好將整個事情發生始末娓娓道來。
「婚姻並非兒戲,敬兒,你怎麼……」
「胡鬧!簡直是胡鬧!你胡鬧,你交的朋友更是胡鬧!」老福晉跟老王爺皆是一臉難以置信。
「你跟她洞房了嗎?」老王爺想了一下,又問。
「沒有。」
在回來天津的一路上,兩人夜宿客棧都是睡兩間上房,或許朱小小嫁得匆促,她娘根本來不及告知她洞房夜的事,所以他們分房睡,她並未說什麼。
聞言.二老頓時松了口氣,老福晉更道︰「敬兒,你的身份可不只是個貝勒而已,還是前皇最寵愛的倪太妃所中意的孫女婿,雖然,這件喜事因為遲遲沒找到她的孫女而延宕下來,但她早已把你視為她的親人了。」
「額娘,是不是有什麼事?」倪太妃因為身體長期欠安,早已移居到較溫暖的南方,他跟她已有多年未見,怎麼額娘突然又提起了她?
老福晉點點頭,「倪太妃差人送信來,說約莫兩三個月後會來王府小住,屆時倘若你仍未成親,將親自為你擇妻,替你主持成親大典。」
什麼?勤敬一臉錯愕。
「她從賀親王那兒得知你尚未娶妻,又得知你曾逃過婚,以為是她將你內定為孫女婿一事讓你覺得對她孫女有責任,所以即使年已二十八,還遲遲不肯娶妻。」
謗本沒那麼一回事,他不想娶妻是因為不曾踫過讓他想成親的女子,不過——「倪太妃不找她的孫女了?」
老王爺搖頭,「怎麼可能不找?花了大把銀子雇了一大群人在找,但人的希望總會隨著時間消逝愈磨愈薄的,何況人海茫茫,都不見十四個年頭了,機會實在渺茫。」
一想到倪太圮的遭遇,老福晉眼眶都紅了。
倪太妃生了一個前皇最寵愛的七阿哥,前皇也是以準皇儲來栽培他,可沒想到七阿哥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拋棄所有權貴榮華,帶著那名女子遠走他方,前皇因而震怒,倪太妃被貶至冷宮,原本的準太後竟落得如此田地,叫倪太妃怎不郁郁寡歡?
再得到七阿哥的消息是一年後,一封信以熟悉的字體寫著他跟妻子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娃兒,取名為愛新覺羅毓恩,小名「桂兒」,因為妻子甚愛桂花,而「毓」字其實是取倪太妃的名字之一,「恩」是感念她這個皇額娘成全之恩情,感謝她未鼓動皇阿瑪派兵追捕他們。
但一個月後,倪太妃再次得到的消息,卻是她的愛子跟他的妻子被殺死在一座滿是桂花的月牙島上,小女嬰則不知去向。
老福晉不勝欷吁的搖搖頭,「倪太妃的這個痛怕是這一生也停不了的,現在我比較擔心的是,她若是看到小小苞你唇槍舌劍,還有那野蠻粗魯的模樣……」
勤敬總算明白額娘在擔心什麼了。
倪太妃自小在禮教中長大,從小就是萬人寵,十五歲及笄入宮,深受皇上喜愛,集三千寵愛于一身,自有其嬌氣,雖曾一度被前皇冷落,但喪子之痛讓兩人舊情復燃,所以,直至先皇離世,她仍是前皇最寵愛的妃子,所以,她對人事物的東挑西揀、不好相處也是出了名的。
老福晉見他明白了,索性挑明了說︰「萬一她得知你什麼格格、番邦公主不要,竟娶了個目不識丁的攤販之女——」
「這是既定的事實。」雖然他可以對外隱瞞,但他的確是娶了朱小小。
「但依額娘對她的了解,要她接受這樣的事實太難了。」
「依阿瑪對她的了解,倪太妃不至于干涉或改變這個事實,但她會逼小小學習所有該學的禮儀,畢竟你是她看中意的孫女婿,討了一房上不了面的媳婦,她也覺得丟臉。」
「我明白了。」
「你打算怎麼做?」兩老很好奇。
「只好早倪太妃一步,先給小小惡補了。」
勤敬表面上冷靜,卻在心里大嘆三百回。他上輩子是忘了燒好香嗎?否則,怎麼會娶了一個他得事事操心的小麻煩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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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敬認識妻子的時間不長,慶幸的是,他這個妻子並不太難懂,直來直往的,什麼情緒都反應在那張美麗的俏臉上,知道要跟她說的事,一定會引起她的激烈反彈,所以他先讓大家都吃了一頓平順而豐盛的晚餐後,回到房里,關起房門來,這才切入重點,而她的反應也比他想像的要大,好在她的長指套早就剝下,要不,肯定戳到他的眼楮!
「改造我?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朱小小可以說是從椅子上彈跳起來的,口氣近乎咆哮,還以食指直指著他的眼楮。
他受不了的拉下她的手,略微使力的把她按回椅子坐好,「再怎麼說你也是個福晉,難道連字都不識幾個不會自卑?」
「為什麼要?」
「什麼?」
「你的白天黑夜有比我的長嗎?你的眼楮有多長我一顆,耳朵多一個,三頭六臂?」她再次站起身來,連珠炮的問了一串。
勤敬皺眉,「什麼意思?」
她雙手交抱在胸前,「我的意思是,你跟我都一個樣,我為什麼要自卑?」
「你不識字!」他認為點出這件事就足以讓她明白,但他顯然太高估她了。
朱小小下顎抬起,一點也沒有狼狽之色。「那你會養豬嗎?」她反問。
「呃?」
「你又會將一只豬完完整整的剁剁剁剁成一塊塊,再一塊塊的組合回來後還是一只完整的豬嗎?你做不到,那你自不自卑?」
「這、這根本是強詞奪理!」他受不了的一甩袖子。
「強詞奪理?!拜托,要沒有我們這種人,你們這種所謂的貴族肚子餓時,能怎麼著?整只活豬拿來啃嗎?」她邊說邊做動作,雙手像捧了一頭豬,貝齒咬咬合合的還發出「 」的聲音。
「夠了!」他的頭又快痛起來了,「不管你要不要,都得學,不然我馬上寫休書給你。」
「什麼?!你少那個、那個、那個……」該死的,字要用時方恨少。
「當然,聘金全拿回來。」
那可不成,再怎麼樣也不能跟錢過不去!沒有錢萬萬不能,這是她娘教她的金科玉律啊!拔況,能剩多少?她更懷疑。
「……學就學嘛,誰怕誰。」
「對了,還要學規矩!」
什麼?!「砰」的一聲,她直接拍桌,「你你你少那個什麼寸什麼尺的,欺負人啊!」她大聲吼她。
聞言,勤敬更是氣得都快暈了,「得寸進尺!學,去學,什麼都給我去學!」他咆哮怒吼。
朱小小嚇得趕忙搗住耳朵,但這一聲雷沾怒吼已是一路沖出大廳,小廝、丫鬟們個個都嚇了一跳,紛紛往他們的方向看過去。這可是頭一回他們好相處的貝勒這麼大動肝火呢。
「我、我耳朵很好,喊那麼大聲干啥!」說得氣好虛啊,她第一次看到他這麼陰沉凶悍,瞧那雙漂亮的黑眸波濤洶涌的,陰鷙得可怕耶!
「我叫丫鬟來伺候你睡覺。」冷冷的丟下這句話,他轉身就往外走。
「等一等。」
他停下腳步,沒回頭。
「你不跟我睡?」
勤敬一愣,完全沒想到她喊住他是為了要……跟他睡覺?!
「我們回來的這一路上是分房睡,那沒關系,反正又沒有你的家人在,可現在已經回家了,夫妻不同房不奇怪?」
他回頭看她,「既然你清楚的說出自己的想法,我也把我的說出來吧,我並沒有跟你同床共眠的念頭。」
她紅唇抿緊,「你嫌棄我?」
「不是,我不知道你對男女之間的事知道多少,但對我來說,要跟一個女人睡在同一張床上,有個前提,就是我對那個女人有興趣。」
「我懂了。」她還沒有愚蠢到听不出來他對她沒有興趣,「也就是說,我們這對夫妻就這樣分房睡?」
「暫時吧。」他深吸一口氣,「我會再去跟我阿瑪、額娘解釋,當然,也會嚴禁府里的奴僕們嚼舌根,你要是听到什麼不舒服的話,可以跟我說,我會去處理。」
「謝謝你喔。」
朱小小敗難不嘲弄他。雖然她也不是非跟他睡不可,但在她的認知里,夫妻就該睡在同一張床嘛,不然怎麼生小阿?
勤敬已無力理會她的嘲諷,基本上,他覺得這一天格外漫長,他來來回回的似乎有處理不完、也有交代不完的事。
在走出房間後,他叫了丫鬟進房服侍,他自己則是再去見父母,將決定告訴他們,「因為不同房,我暫時也不想對外宣布她是我妻子的事。」
「可這樣對一個姑娘家總是不太公平。」老福晉為人厚道,將心比心,這算兒子虧待人家了。
他吐了口長氣,「我知道我娶了她,就有照顧她的責任,但也必須跟阿瑪及額娘承認,我對她並無感情,所以,如果她願意在這兒過著有名無實的生活,那我就照顧她一輩子,她若不願意,想談條件離開……」
老福晉懂了,「原來你有這樣的打算,所以才不跟她同房、不踫她?」
他坦承,「對,我的確存有私心,如此一來,她仍是個干干淨淨的姑娘,若有機會送她回去,也不致落個被人始亂終棄之名。」
「你說得對。」老王爺也贊同兒子的做法。「這事兒我會要赫總管交代下去,不準任何奴僕在外面嚼舌根,暫時先壓下來吧。」
于是,勤敬搬到客房去住,朱小小則住在晴泉齋,由小清貼身隨侍,開始了他們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