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金妃今晚原本也有走出她的豪華寢宮,一張沉魚落雁的臉上亦是精心妝扮,耳環、項鏈、手鐲全攬上身,全身叮叮咚咚的,走起路來不只有風,也有聲,再加上身後近六名的宮女,陣勢不小。
偏偏走到長廊時,她便听見遠遠傳來的幾名文官交談聲。
「你們有沒有看到那名大唐姑娘?實在美極了!」
「是啊,光那一眼,就被勾走魂了。」
「可不是嗎?朱唇粉面的她猶如一朵空谷幽蘭,清澈的翦水眸子柔柔盈亮,嬌小縴弱的身影更是惹人憐愛,就連甯王在離去前,也忍不住必眸再看她一眼呢!」
「沒錯沒錯,我也瞧見了!」
熱絡的談論金妃的好心情倏地凍結,臉色也變得難看。
「回去了!」
一個突兀的命令,讓她身後的六名宮女緊急停下腳步,跟著主子轉身返回寢宮。
她們的主子原本就是一個聲色俱厲的人,懷孕後更是難纏,所以她們莫不戰戰兢兢的伺候。
一進房,金妃便站著不動,六名宮女立即主動上前,七手八腳的將她身上的首飾華服全月兌下,再為她洗去妝容,僅留一件白色單衣。
躺回了床上,金妃氣憤地瞪著微凸的小骯。
豈料幾個時辰過去,本以為黑王會在發現她沒有出席盛宴後過來看她,但沒有!算算時間,冗長的晚宴應該過了大半,甚至結束了,可他還是沒有過來!
斑!擺王就是黑王,無血無心無肝,難怪她會耐不住寂寞和委屈,偷偷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中。
「主子,王來了!」
突然,宮女急急奔入。
她心一愣,立即在床上躺平,拉起被子,裝出虛弱的模樣,但不忘以眼神要礙事的宮女們全退出去。
在見到高大英挺的黑王跨門而入時,她骨子里對肌膚相親的渴望幾乎是立即沸騰起來。嘗過兩個男人的味道,她很清楚惟有強熱狂野的黑王,能把她帶到最銷魂的激情里。
她假裝困難的要撐起身子,「王,對不起,每個人都前去迎接王,為王接風,可是臣妾……」
她虛弱的模樣與那雙炯炯有神的發亮眸子實在太不相配,阿史那鷹心中有底,但沒說破,只在床邊坐下,「沒關系,你有孩子了。大夫說幾個月了?」
金妃趁此機會將螓首躺靠在他的大腿上,雙手環住他的腰,「三個多月了,就在王起程到大唐時有的,臣妾這三個月可辛苦了,害喜害得好厲害。」
阿史那鷹只是點頭,沒說什麼,但腦中卻不自覺的想著,如果早點遇見那個小女人,他擇定能懷有他子嗣的人選,就絕對不會是這個人了。
金妃等了半晌也沒等到半句憐惜的話,一抬頭就見他陷入沉思,不由得嗲聲埋怨,忘了裝虛弱,「王在想什麼呢?臣妾可是想死你了!」
阿史那鷹皺起濃眉,竟見她坐起身,大膽的跨坐到他身上,縴縴十指魅惑的解開單衣,拉開肚兜——
「你有身孕。」他立即阻止。
她一愣,臉色微白,「可是,臣妾想好好的伺候王。」
看著她,腦海充塞的卻全是左瀠瀠那張楚楚動人的容顏,阿史那鷹霍地將她從他身上拉開,只道︰「你不舒服,好好休息。」便迅速起身離去。
金妃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匆匆遠離的身影。
這是什麼意思?直到她生下孩子,他都不會再踫她了嗎?
可惡!她氣憤的將枕頭還有錦被用力扔出去,但仍發泄不了心中的怒火,最後索性跳下床,將桌上的茶壺杯具乒乒乓乓的全掃下桌。
在外的宮女听到不尋常的聲音,立即奔了進來,見一地狼籍,又看主子氣得渾身發抖,心中皆已有譜,因為黑王來去匆匆啊。
她們機伶的立即蹲下收拾,有一名心軟的宮女見主子衣衫不整,好心上前替她整理,竟見一向倔強的金妃眼中帶淚,忍不住出言安慰。
「主子別傷心了,王可能是因為帶了一名大唐美人回來,一時——」
金妃臉色丕變,怒聲咆哮,「你是什麼身份?可以跟我說話嗎?美人?在我面前,你說誰是美人?」
她怒不可遏的四處梭巡,見到隨身帶著軟鞭擱置在矮櫃上,倏地走上前去取,回身就迅速朝已嚇得渾身發顫的宮女狠狠抽過去!
「嗚嗚嗚——對……對不……起!」小爆女臉上被掃了一鞭,一道血淋淋的血痕頓時劃過她半張臉,痛得她立即跪下求饒,其他宮女們也嚇得跪地。
「出去!出去,全給我滾出去!」金妃卻恍若未聞,像瘋了似的朝她們狂鞭,直到把人全趕出視線外。
大唐美女是嗎?那張漂亮的臉變得扭曲而丑陋,「趕明兒,我就去瞧瞧你能有多美!」緊扣著手上的軟鞭,她因怒意而充滿血絲的眼楮閃動著惡毒之光。
玉夏殿內,左瀠瀠睡得很不安穩,翻來覆去許久,才好不容易進入夢鄉。
可是,即使睡去,心痛卻還在持續,夢里甚至出現著那個男人擁著另一個女人熟睡的畫面,所以即使是睡著的,她的眼淚仍汩汩流出。
自金妃那里離開的阿史那鷹,長驅直入的走至她的床榻,憐惜的將她連人帶被攬進自己胸膛,幾近著迷的凝視著那張梨花帶淚的小臉。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你那麼驕傲,只想當我的唯一,可我也有我的為難之處……」他輕嘆一聲,輕柔的吻去她的淚,「瞧我,不就管不住自己的腳,只想來到你身邊了嗎?這樣深切的情感,對我而言有多麼陌生,這樣的溫柔舉止對我來說,也是只給你一人,只有你……只有對你啊,這樣,還不夠嗎?」
即使她依偎在他懷中,看來很是契合,可是阿史那鷹也明白,這接連而來的訊息,她恐怕很難承受,如此,她鎖在心門里的秘密,怕是也更難跟他坦白了吧?
將她擁得更緊,誰知睡夢中的小人兒竟下意識的推了他一下,他忍不住失笑。
這女人,連睡著時也這麼不馴啊……
望著她的芙蓉睡顏太久,血液漸漸集中至下月復處,他深吸一口氣,苦苦忍受欲火的煎熬。
他想要她想要到身體都痛了,可是卻第一次顧慮起對方的決願,想要她心甘情願的接受自己。
懊半晌,躁動的心才逐漸平靜下來,他忍不住微揚起嘴角自嘲。
遇上她後,他當君子的次數真是愈來愈多了,這對他來說,可真不是件好事。
帶著笑意,他輕輕擁著她,沉入夢鄉。
幾個時辰後,陽光露了臉,幾束金色晨光灑進室內。
左瀠瀠長而翹的睫毛動了一下,緩緩睜開惺松的眼眸,映入眼簾,竟是一個男人的胸口處的皮繩項鏈。
殘余的睡意頓消,她驚訝的抬頭看著不知何時上了她的床,更不知何時睜開眼笑看著她的阿史那鷹。
「你……你是什麼時候……」
他的眼神很溫柔,卻答非所問的開口,「餓了嗎?」
她直覺搖頭,但這個回答顯然是錯誤的。
「很好,因為我餓了,而且等了好久好久……」他的聲音轉為低啞,還帶著勾引意味的誘哄。
明白他所指為何,左瀠瀠舌頭差點沒打結,「不、不行!」
聞言,阿史那鷹眼神陡地一冷,「不行?」
「我、你昨晚跟金妃——」她問不出口,但的確在乎這個問題,她不想要他踫了別的女人的雙手再來踫觸她,她辦不到!
盡避他並沒有踫金妃,但是,他不喜歡她問這種問題,之前他會討厭女人,原因就是她們的小心眼、愛爭風吃醋,光想,就令他感到厭煩。
于是這回他沒有安撫她,反而板起臉正色告誡,「瀠瀠,你愈早認清事實,對你我愈好,在這里不可能只有我跟你——」
「那麼,可以放我走嗎?」
「什麼?」他臉色立變。
左瀠瀠眼眶微紅,離開他的懷抱坐起身。「在這里有你在乎的女人,有幾個月後就會出世的孩子,屆時,我不知道自己會陷入怎麼樣的痛苦里。」尤其是看著他抱新生娃兒,她一定會想到他們的翔兒。
阿史那鷹抿緊薄唇瞪著她,「你現在是在暗示我,把懷有我子嗣的金妃還有後宮所有妃子全趕出去,你才不會痛苦,你才能夠留下來?」
她急急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你誤會了!」
「誤會?听好,不管是先前讓你爹離開皇陵所開的條件,還是之後我不要命的救了你,從那些時候起,我就可以隨心所欲的處置你,你要是聰明,就不要再提讓我生氣的事!」
他氣炸了、氣瘋了,在他為她做了那麼多事,放下那麼多感情,甚至一再顧慮她的心情而不勉強她與他纏綿後,她竟想用簡單的「痛苦」兩字,就將離開說得這般理所當然?
「……我只是想離開——」
「夠了!」無法忍受那刺耳的兩個字,他粗魯的將她抓向自己,黑眸冒火的咬牙低吼,「你的身軀是因為我才有溫度,你的心髒也是因為我才能跳動,你沒有離開的自由,但我卻有隨時要你的自由!」
「不……」
「不?告訴你,你這一生只能屬于我,就算我不要你、不愛你,你也只能留在我的皇宮里,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所以,從此時此刻開始,把離開的念頭從你心中根拔起,因為那永遠是不可能的事!」他氣到口不擇言。
聞言,左瀠瀠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俏臉煞白。
他黑眸冷冽,俊美臉孔更顥冷硬,滿腔的熱情被她一句離開狠狠澆熄。
一再退讓顧忌本就不是他的本性,何況這樣的溫柔以待也得不到他要的,那麼他就要用自己的方式馴服她,他要她絕對的順從,誰要她教他明白,原來無情跟多情不過是一線之隔!
她在不知不覺中偷走他的心,要走了他以為不會有任何女人奪得的愛情,那麼,他也只能將她困在他的視線里,強勢的擁有她的身與心!
他陡地低頭,以幾近粗暴的方式攫取她的紅唇,狠狠的吻著她,在她被吻到幾乎喘不過氣,發出痛苦的嗚咽時,才猛然放開。
見她臉色蒼白的跌坐床上,急切喘著氣,一滴滴熱淚滾落臉頰,阿史那鷹強壓下吻去她淚珠的沖動,冷冷的瞪著她,「把我說的話好好想一遍!」
語畢,他逕自穿上鞋子,套上昨晚月兌去的黑色袍服走出殿,呂杰已在外面靜候。
昨晚主子一夜未回寢宮,他便猜到他是往這里來,所以原本一早就要進去伺候左瀠瀠梳妝打扮的小映及小霞也被他攔在門外。
阿史那鷹僅看了他一眼,便大步離去。今天他得上朝听取柄事,若非如此,他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她。
小映及小霞連忙彎腰行禮,直到他們走遠了,才急急進去伺候。
就在她們替美若天仙的主子打點好,正要備上早膳時,蓉妃在兩名宮女的陪伴下走了進來。
左瀠瀠對她有印象,起身朝她不卑不亢的點頭行禮。
蓉妃客套的點頭,卻是愈看她妒火愈旺。她剛剛可是親眼看到王從她這里出去,也就是說,從不讓女人在懷中過夜的王竟然為她破例了!
吞下喉間的妒忌,她揚起燦爛的笑,「昨晚辛苦妹子了。」
這一聲「妹子」叫得實在太過刺耳,左瀠瀠柳眉一擰。
「不過,你不必擔心,黑王純粹只貪圖的歡愉,一旦久了,新鮮感消失便會厭倦,屆時想要辛苦點也沒機會了。」
她抿緊了唇,不語。
「對了,王昨晚可能太累,酒也喝得太多,再加上——」蓉妃臉上浮現暖昧之色,「你也清楚,王在那方面有過人的精力,總是把我們折騰到哀聲求饒才願意放了我們……」
咬白了下唇,左瀠瀠不自覺的握緊顫抖的手,感覺到心上尚未愈合的傷口又被狠狠撕開,甚至比舊傷更加痛人。
「也許是昨晚剛歸國,又耗費太多精力的緣故,要不,他是不讓任何妃子在他身邊過夜的,尤其是他寢宮的那張雕花大床,每當翻雲覆雨完,王去淨身時,我們做妃子的就該趕快閃人,否則等王回來,可是會被趕的,這一點,初來乍到的你可能不清楚,做姐姐的在這里可要先跟你提醒一聲。」
蓉妃才下馬威完,又有金妃的宮女踏進殿內,「金妃娘娘到。」
蓉妃眉一皺,看著臉色一變的大唐美人,難得好心地說︰「對金妃,你要特別小心,除了她是黑王第一個準許擁有他子嗣的妃子外,她也很會欺負人,懷里總揣著一條軟鞭子,那條鞭子她耍得又溜又狠,總之,凡事要忍下來,要不,吃虧的是自己的。」
卑語乍歇,一襲紅色傳統袍服,容貌絕麗,高姚豐滿的金妃便在六名宮女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蓉妃連忙行禮,左瀠瀠也跟著欠身。
像在炫耀似的,金妃小心翼翼的坐下後,雙手就擺在她微凸的肚子上,得意的睨著左瀠瀠。
她並非沒看過南方女子,卻著實沒想到她竟如此嬌小。她的肌膚白皙,細膩粉女敕,與她讓陽光曬得發亮的健康膚色截然不同,一雙眼眸更加如子夜星辰,熠熠動人,確實不亞于她的美貌。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左瀠瀠慘白著一張臉點頭。
金妃一挑眉,「怎麼,連人都不會叫了?」
「……金妃娘娘。」即使胸口悶堵得厲害,左瀠瀠仍要自己表現出不卑不亢的樣子。
可是金妃卻正好討厭這樣恰然自得的態度,只見她美眸一眯,倏地從懷里抓出軟鞭就朝她甩過去,速度之快,讓左瀠瀠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怔怔看著那條像蛇一樣的鞭子直直朝自己落下。
驀地,在鞭子接近她臉的最後一秒,陡地被扣住。
「誰敢多——」金妃的話尾消失在呂杰那雙冷漠黑眸里。
這宮里,除了王外,他是她唯一不敢招惹的人。
「金妃娘娘請離開,還有蓉妃娘娘,從今天開始,我會負責玉夏殿的安全,王也特別交代,請其他娘娘盡量不要過來打擾左姑娘。」
「什麼?」金妃跟蓉妃臉色同時一變,不敢相信王竟然將黑衣侍衛之首派來保護她!
待兩人繃緊了臉,怒氣沖沖的離開後,呂杰才看向臉色蒼白,但一雙沉靜美眸卻未見波動的左瀠瀠。「受到驚嚇了?」
她搖頭,「沒有,但謝謝呂大哥,還有,麻煩呂大哥別將金妃對我擲鞭子的事告鷹……呃、王,她是有孕之人,我也沒事,不必起無謂風波。」
他定定的看著她,益發滿意她的識大體。她是個聰敏而善良的女子,因為這事若傳了出去,王一定會盛怒追究,甚至可能會危害到王的子嗣。「好吧。」他點點頭,轉身出去。
呆立了好一會兒的小映跟小霞這下才回神,開心的圍著左瀠瀠又叫又跳,「天啊,王好疼愛主子啊,竟然將呂大侍衛調來保護主子!」
「是啊,也難怪,瞧咱們主子真的是美呆了——」
兩人突地住了口,因為,她們美麗的主子的臉上正淌著熱淚,而那絕非喜極而泣的淚水,而是令人看了也會感到不忍的心酸淚滴啊……
阿史那鷹一整個早上都在听取一個又一個官員報告地方政事,下朝後回到敬事殿,又繼續批示奏章,並重新翻閱赫昕代為審理的案件。
仔細看來,批閱內容都是中規中矩,沒有逾越權責,也無過而不及的指示,一如赫昕給人的溫文儒雅印象。
總的來說,他出去的這段日子,赫昕延續他前些日子推出的新政策︰修築道路,拓展對外交通,陸續引進大唐絲綢、陶器的技術,這是大唐海外絲路佔最大宗的物品,活絡了大唐經濟,所以,多名官員已前往大唐找蠶種,紡織工匠也已重金禮聘,預期改善突厥經濟狀況。
另外,廢除苛捐賦稅、任用賢能、賞罰分明,赫昕也不含糊,他不得不承認,如果今日當政者是赫昕,一定也是一名優秀的領導人。
「還沒忙完?」
正想著,赫昕含笑的聲音便傳來。
阿史那鷹從奏章中抬頭,對這名從小就跟自己一起長大的好友笑道︰「差不多了。」
兩人年紀相當,自小學什麼都在一起,學習的速度也差不多,正因為旗鼓相當,更加深兩人之間的情誼,不過,赫昕有一樣跟他不同,那就是他已擁有許多女人,但赫昕直到現在都尚未成家,也沒有談得來的紅粉知己。
認真說來,他溫文儒雅,又是文武全才,絕對可以比他贏得更多閨女芳心,無奈,他就是對女人缺乏興趣,但如今,似乎已有轉變——
「既然你忙完了,我很想知道,左姑娘就是你此行找到的答案嗎?」
他很清楚好友為何會丟下國事,低調進入大唐,但回國至今,他卻絕口不提此行的收獲。
阿史那鷹放下手上的筆,神情復雜的看著他,「如果我說,我也沒有答案,你相信嗎?」
罷昕一臉困惑。
他嘲弄一笑,「這是真的,所以我才沒有跟你多提這一趟的事,因為我仍然處在一團迷霧之中,不過,我也相信她就是那把鑰匙,所以才將她帶回來,等待在未來的某一天,她願意替我打開那扇失憶的門。」他抿抿唇,頓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看著好友,坦白的說出心中所想,「你對她的興趣似乎太高了。」
罷昕對這個問題早備有答案。「那也是因為你對她的差別待遇,當然,她的確是一名美人。」說到這里,他微微一笑,「老實說,我是太好奇你那段消失的記憶才進來問的,既然沒有答案,那就不吵你了,我還得回家一趟呢?」
「又是你爹要你成親的事?」這是老問題了。
他苦笑著點頭,「不過,」他阻止好友想說的話,「你也別勸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懊友都這麼說了,阿史那鷹只好笑了笑,雖然他一直都無法明白好友對女人缺乏興趣的原因。
離開敬事殿後,赫昕行經花園,先見到呂杰,然後,一個美麗的倩影就映入他眼簾。
她站在前方稍高的亭台上,後方還有兩名小爆婦隨侍。
罷昕朝呂杰點個頭,身為黑衣侍衛之首的他,地位可一點都不比他這個甯王低。
「甯王。」
「呂大侍衛,你不是該守在王的身邊?」
「這是王的命令,他要我保護左姑娘。」他平靜回答。
掩下心中的訝異,略微思索後,赫昕越過他走向亭台,示意兩名小爆女先行退下。
「甯王。」
左瀠瀠看到他,禮貌行禮,雖然她並不想被打擾。
因為寢殿太悶,她才出來走走,但顯然在這個大鳥籠里,想安靜獨處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左姑娘。」他斯文的回以一禮,關切的問︰「一切可好?有沒有什麼不適應,或是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她看著他,不得不承認他與冷硬狂傲的阿史那鷹相比,多了份溫柔可親的氣質。
只是她很清楚,自己不適應的除了這個大鳥籠外,就是得跟其他女人「共用」一個男人這件事,這是心病,別人幫不上忙的,所以只是搖頭。
她不想跟他談,按理赫昕就該識趣離開,可是,他還不想走。
兩個稱不上熟悉的人就這樣靜靜而立,氣氛實在太奇怪,左瀠瀠索性問了一個問題,「王是怎麼當是可汗的?」
這問題雖然有些突兀,但赫昕還是回答了。「幾年前的一場戰爭中,阿史那鷹的父皇在戰場上中箭,陷入昏迷,繼承王位的大哥又死在嬪妃爭風吃醋的毒殺意外下,不久,他父皇也跟著過世,身為二皇子的他才得以繼位。」
聞言,左瀠瀠一愕。當時她打探到的消息,只知他趕回平叛後大獲全勝,卻不知這場勝利的背後竟還有這麼悲傷的事。
「阿史那鷹的母親在生他時難產,雖然後來母子均安,但他母親的身子一直很虛弱,幾度在鬼門關徘徊,有鑒于此,他父皇不再讓其他妃子懷有子嗣,後來他母親離世後,沒有弟妹的王便成了一個內斂冷漠的男人。」好不容易有了話題可讓兩人相處久一點,赫昕這次不等她問,便主動聊起好友,雖然這個話題讓他有些不是滋味。
左瀠瀠靜靜听著,不禁慶幸自己將他娘親手所繡的「畫幕」留了下來,那可是他與他母親之間僅存的回憶了。
在殉葬前一晚,她將那塊黑色紗羅剪開,縫在肚兜內緣,欲穿著它一起離世,結果她沒事,而在經歷這麼多事後,那件肚兜現在正好好躺在玉夏殿的寢房內。
見她只是沉默,那雙動人明眸還浮現淡淡的憂傷,赫昕不由得擔心起自己是否說錯話了?
「你……你不必想太多。」他朝她溫柔一笑,瞥了一眼跟她離了一小段距離的呂杰,才說︰「王真的很重視你,也很疼愛你,才會做這樣的安排。」
她搖頭苦笑,「我一點也不希罕。」
「你要知道,這是其他妃子都沒有的恩寵,是你的福氣。」
「一個妻妾成群的男人給的福氣是福氣嗎?一個不完整的幸福,哪值得期待?」說罷,縴細的她走出亭台,迎風而立,散發出一股淒絕的清冷。
罷昕無法克制的痴望著眼前的美景,益發清楚,每見她一次便心動一次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了。
再看了幾眼,他才戀戀不舍的邁開腳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