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裘兒很听話,她只想著康晉綸也不再躲他,但也因此給了他很多機會抱她、吻她,偏偏她容易臉紅,有不少人已發覺他們之間很不對勁。
太多關注的目光,讓她更是羞得不知所措。
于是在他「沒有表示反對」的默許下,沒兩天,她就會做幾道佳肴,走一趟康家老宅,探視康老爺,仗著憨厚的非人勇氣,她漸漸地打開了老人家的心房。
「我爹常說,父女同心,其力斷金,爺最近為了找糧商的事忙得焦頭爛額,老爺回來幫忙,不好嗎?」
亭園里,陽光暖暖,康元堅看著笑容一樣溫暖的女娃,心里替兒子感到高興,他比自己幸運啊!「我吃飽了,你回去吧,免得那個不肖子又擺臭臉給你看。」
「爺不會的。」他只會吻她,消消火。這麼一想,她的臉就紅了。
「去去去,別在我面前表現恩愛,老頭子受不了!」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催著提著洗干淨的盤碗袋子,卻還執意陪他聊天的丫頭。
「老爺怎麼笑話我呢?回去嘛,跟爺一起經營福滿樓。」她這麼努力的往這里跑,就是想讓他們父子倆破冰。
「不用了,解釋那里飄的不是飯菜香而是火藥味,他討厭我這老子。」
「沒有,他需要你,他也會寂寞,每個人都希望親人陪在自己身邊。」
寂寞嗎?他孤僻還不是寂寞惹的禍,只是……他看她一臉認真的神情,「他真的會嗎?不會是你這死丫頭隨便丟個話來拐我回去吧?」
「當然不是!只是我不明白,你們明明互相在乎對方,為什麼不把話說白了,反而浪費可以好好相處的時間?」她為兩人感到惋惜,語重心長的看著他道︰「時間是不等人的,你會老、會死。」
原本還听得很感動的老臉一沉,出聲大罵,「臭丫頭!你是不是那不肖子的口水吃多了,學會咒我了?」
又來了,怎麼只能維持一會的平靜?她急著起身,「老爺不要激動啊,我走就是了。」
康元堅看她提著袋子出了大門,繃緊的老臉突然笑了開來。「不肖子在乎我,是真的嗎?那顆球兒是這麼說的吧,她一看就不是在撒謊,哈哈哈。」
愛里的奴僕們看到老爺仰天大笑的奇景,大伙你看我、我看你,忍不住低頭竊笑。
「笑什麼笑?還不去做自己的事。我可是用錢請你們來做事,不是來看戲的。」康元堅吼聲又起,奴僕們連忙動起來,但心中莫不希望著,下一回袁裘兒可以再待久一點,因為,只有她在,老爺的臉上才有笑容。
不過,當爹的在笑時,做兒子的可是頗悶的。
熙來攘往的街道,康晉綸像尊門神,杵在福滿樓門前。
什麼時候康爺也開始在客棧前招呼客人了?只是客人進去又出來,也不見他開口說話,倒是一雙黑眸愈眯愈小,似乎迸出了點火花。
終于,他看到了!
只見袁裘兒三步並作兩步的一會跑、一會走、一會還停下腳步跟熟悉的客人哈啦兩句。她走到福滿樓前,還來不及喘一口,就被人扣著、擁著,迅速的上了停在客棧旁的自家馬車,速度之快,令她不禁懷疑,有人看到她被帶上馬車嗎?
熟悉的熱度貼上她的唇,她還喘著氣耶,而且就算馬車的簾子全部放下,也還是在街上啊!
但康晉綸哪管得了那麼多,他深深吻著這個離開他視線太久的圓球兒,強勢的索取令他失魂忘我的甜蜜,吻到她緊握著袋子的手不由得一松,乒乒乓乓,里民的碗盤碎了,可一點也沒有打擾到兩人的親密接觸。
終于,他狂肆恣意的吻滿足了,這才放開她,而她滿臉羞紅,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
只是,每回吻完,他的表情都很好,怎麼這會他還是端著一張臭臉。
「你又到老頭子那里去了?為什麼不搭馬車?可以省不少時間。」他放開了她的唇,但仍擁著她。
原來……她笑了。「又不遠。」
又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我說了算,你不懂嗎?」
「好嘛,那下次你陪我去?」她這個謊言跟邀請他的次數一樣的多,但他從未做到,她自然也沒做到。
這顆球學聰明了,是他老子教的嗎?他冷冷瞪她一眼,「做事去吧!」
她連忙輕拱著唇,怕讓人看到她被吻腫的痕跡,但他冷光一掃,她不敢遲疑,連忙拿了袋子下車,但一听到袋子里 啷聲,小臉一苦。唉,又碎了。
「是。」店小二想笑又不敢笑。算了算,這已是爺丟給他的第二十五袋,廚房在這一個半月已經新進一批碗盤了。
康晉綸徑自回到書房,與吳漢及幾名負責采購米糧的手下繼續議事。這一個半月,他們暗中進行了一些事,相信再過幾天,對外放話說要等著看他們米糧短缺而營運窘迫、甚至不得不關閉福滿樓的賈錫信會開始忙了。
時間流逝,客人進進出出,但福滿樓仍座無虛席。
袁裘兒勤快的招呼著客人,雖然杜琬芝沒指定她做跑堂,但也沒規定不行,所以,一有空,她仍會幫忙。
此時,康晉綸離開書房,看著客棧內的情形,見到靠窗的幾桌客人已喝得微醺,他下意識的走到那幾張桌子邊,以眼神示意要那顆圓球兒別滾到這里來,讓其他伙計過來招待即可。
杜琬芝站在櫃台後,收了銀兩,邊以毛筆將收取的金額寫在賬冊上,一雙鳳眼凝望著他,一顆心又揪成一團。他的目光永遠只停在袁裘兒身上,每回她外出,進客棧後,總以手搗住略微紅腫的唇,不想讓人看到她被吻過,殊不知,這樣反而更引人注意。
守在他身邊幾年,青春耗盡,如今不得不死心了嗎?
她不甘願啊!再說,怎麼可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她仍是有行情的啊!瞧,她風情萬種的朝客人一笑,還是有男人紅了臉。
但也有不看她的嬌媚艷麗,喜歡單純天真的客人,就像靠窗的那一桌。
「兄弟,你看看,袁姑娘粉女敕的笑臉,就像酥脆可口的佳肴,讓人真想嘗上一口。」
「就是啊,一看到她就覺得暖呼呼的,呵呵呵……」
康晉綸站在一旁,一听,當然不開心,他們若不是客人,他早一掌劈下去了,既然不能來硬的,只好來軟的。「其實,那不是暖呼呼,而是肥嘟嘟,一咬下去滿嘴油,最好別嘗。」
「胡說!她那叫肥而不膩,香酥入味啊!」醉眼迷蒙的客人大聲駁斥。
其他桌的客人笑著直點頭,「就是。每天不來看她一眼,就覺得渾身不對勁。看,她對我笑了。」
他半眯起黑眸,順著客人的目光看過去,果真看到袁裘兒在對客人笑。
他冷冷的以眼神示意,要她將嘴巴閉起來,沒想到她竟然笑得更燦爛!
可惡!這家伙一點也不機靈、不識相,傻乎乎的對這邊笑、對那邊笑,牙齒白嗎?!
他愈看愈不舒服,胸臆間的悶火愈燒愈旺,邁步朝她走去。
袁裘兒不知危險將近,正在為客人上菜。
「袁姑娘,我來接吧,這盤子太重了。」一名客人接過她端過來的八味拼盤放到桌上,得到的回報是一個令人炫目的美麗笑容。
「謝謝。」
「能為裘兒姑娘效犬馬之勞,可是我的榮幸。」
客人的話才剛說完,才一眨眼,她就被康晉綸拉走了。
這一拉,又被他帶到沒有人的儲藏室,途中穿過廚房時,已經有人開始偷笑,害她的臉頓時漲得紅通通。
當儲藏室的門一關上,他還沒做任何事,她就急忙用手擋住他的胸膛,一手搗住他的唇,壓低聲音道︰「別再吻了啦,很糗耶——」
康晉綸一把拉下她的手,咬牙切齒的打斷她的話,「不準你傻呼呼的對別的男人笑!」
原來是她誤會了。她粉臉漲紅,分不清自己的心情,松了口氣,卻又有點失望。她連忙搖頭,甩掉那奇怪的感覺,直率的回道︰「但對客人要微笑啊,咱們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
嘖!竟然還訓他?!偏偏他又無法駁斥。他稍微用力,一把將她擁進懷里,天知道,他對她的佔有欲如此強烈。
「我想吻你……」
在做到告知的責任後,他霸道的吻了她,抱著她的強健手臂將她軟柔圓潤的身子緊緊的壓往自己的胸膛,騷動,每一回都來得猛烈,也讓他愈吻愈狂野。
叩叩!敲門聲響起,隨即杜琬芝的聲音傳來,「康爺,你在里面嗎?蘇州福滿樓的紀掌櫃到了,說有好消息要跟爺稟報。」
雖然紀掌櫃說不急,在廂房里候著,等爺忙完再談,但她就是不想讓爺跟袁裘兒在一起,能破壞他們的好事時,她絕不會放過機會。
袁裘兒被吻得渾然忘我,杜琬芝的話,她壓根沒听進耳,只是傻乎乎的吸氣、吐氣,欲平復急涌而上的沸騰。
康晉綸退後一步,整個人沒入陰影中,所以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看她確實很清楚,她那動情的模樣,令他的呼吸更為濃濁,她已漸漸適應他的熱情,也會依著本能回應他、貼近他、承受他火熱的索取。
一旦米糧的事塵埃落定,再去一趟鎮江,他跟她的喜事就該辦一辦了,讓她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不必再被他吻了之後,還得躲躲藏藏、怕人發現。
「康爺?你在里面嗎?」殺風景的聲音再度傳來。
他陡地上前一步,低頭又吻了袁裘兒,這一記吻雖短,但很深情、很溫柔,令她眷戀。她凝睇著他,他回以一笑,才轉身開門出去,體貼的關上門,讓她暫留在里面,平復激動的情緒。
她粉臉酡紅,知道自己的心已經悄悄給了他,是在他染了風寒的那一夜,她照顧他時?不,應該更早,在他收容她,一次又一次的對她好是,她的心就不知不覺的淪陷了。
紀掌櫃的帶來的好消息,翌日就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埃滿樓在京城經營了好幾代,江南、江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康家子孫守成有方,即使現任和上一任大當家的婚姻都不理想,可沒有妨礙到他們財富的累積,尤其是康晉綸接掌後,擴展店家的速度之快及眼光之神準,各分店都是賺飽飽,黃金白銀早已堆了好幾座。
而賈錫信這兩個月雖然不得不照原先合約供應上等米糧給康晉綸,但對方不斷放話,小動作頻頻。
台面上,康晉綸似乎處于挨打的份,顯得捉襟見肘,但台面下,他步步為營、積極行事,尋找其他管道。如今,一輛輛載滿五谷雜糧的馬車進入京城,駛進康家位于老家不遠的一棟門庭寬闊的宅院。據聞,那是康晉綸在一個月前才砸下重金低調購置的,為的就是迎接車隊上的貨物。
為了永遠擺月兌賈錫信的勒索,他不惜多花點運費,跨城、跨縣的去收購成本更高的米糧來供應福滿樓所需,他還大手筆的砸錢要跨足米糧買賣,直接吞噬賈家本業。
反正有錢好辦事,豆、麥、雜糧、米、鹽、黍、菽等在大量進貨後,就能壓低成本。他為了一炮打響康家糧行的名號,還半賣半相送,長期訂購還有優惠,不到半個月,賈家糧行就被打得落花流水,無招架之力。
埃滿樓原是賈家糧行最大的客戶,不再續約,賈家已經損失慘重,更慘的是,還流失了其他大小客戶,簡直是慘兮兮。
賈錫信求助無門,又拉不下面子求康晉綸,遂將念頭打到杜掌櫃身上。因交貨,他與杜琬芝多少有些交情,遂送金子、珠寶夜訪她家,想請她代為說情,看能否停止損失。
拿人錢財,就得替人消災,難得還有人看得起她,雖然她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第二日,她一看到康晉綸上了馬車,欲前往糧行,立即麻煩吳管事替她顧著櫃台,她拉起裙擺,也急急的上了馬車。
「你怎麼上車了?」他蹙眉。
「我……」她咬著下唇,思索了下,「賈爺昨兒個上我家,希望我幫忙打個圓場,請爺給他留個活路。」誠實為上策,不然,她也不知該如何開場。
康晉綸嗤之以鼻,「說得好似我去關他的店,想當初他自恃是第一大米商,價格隨他漲、刻薄得很,少一文錢也不成,這時,他何不考慮降價求售?」
她看著一臉冷酷的主子,「爺不像過去的爺了。這次這麼生氣,還開了糧行,是因為袁裘兒吧?因為賈爺羞辱了爺,也羞辱了她,是嗎?定是她煽風點火,要爺做得如此絕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賈錫信該賺的錢,我一分也不曾少給他,是他貪得無厭,而一個人的耐性是有限的。至于,我怎麼做,跟袁裘兒有何關系?!」
「怎麼無關?我看她心機頗重,從她出現到得到爺的寵愛,仔細思量,她早想飛上枝頭變鳳凰。」說起情敵,她就忿忿不平,頓了一下又連珠炮似的開始控訴,「不,還不只這些呢!爺的位置不也岌岌可危?下人們都快忘了福滿樓誰才是正主兒,又有多少人直接越過我去找她處理問題?她根本忘了自個兒的身份,自以為是當家主母,還刻意討好他人,借以獲得下人們的愛戴。」
康晉綸黑眸微眯。她以為他忘記她曾經借由職務之便,欺負袁裘兒的事?
他冷笑,「那顆笨球要真有你說的心思就好了。」
她蹙眉,一顆心忐忑不安。這麼听來,他是希望袁裘兒有那樣的心思?
他是以馬車暫停,再看向她,「沒有什麼事是不能再客棧談的,當然,拿人手短,就另當別論了。」
杜琬芝臉色陡地一白。
「下車吧,我還有事要處理。還有,」他口氣更冷了,「有些事我不再提起,不代表我忘了,像是撿現成、把別人一夜照料的辛苦攬在自己身上,這跟拿了關說費用一樣都是令人憎惡的。」
她身形一顫,羞慚的低頭下車,不敢再對上他犀利冷然的黑眸。
見馬車漸行漸遠,她只能先反轉回家,將黃金珠寶送回賈府。
「成不了事,抱歉。」
她還想要掌櫃的工作,可她無法再康晉綸鄙夷的目光下做事,退回這些說項的錢財,她至少還能在面對他時維持自己的尊嚴。
賈府內,常去福滿樓用膳的小避事在杜琬芝離開之後,好心的給了小道消息,「賈爺,你找杜掌櫃就錯了,你應該請袁裘兒姑娘幫忙。只要請到她,天大的問題都會沒事,這可是福滿樓的僕人說的。」
「是嗎?」他眼楮一亮,再想到他們爭執那天,康晉綸扞衛袁裘兒的神情……他不禁懊惱,顯然當時兩人就有譜了!
他找人問了袁裘兒的生活作息,知道她沒兩天就會送吃的給康老爺,于是親自在門前站崗想攔截她,卻遲遲遇不到人。
他還像個小偷般躲在馬車里,守在福滿樓外,也沒看到她在客棧里穿梭。奇怪的是,就連康晉綸也像從京城蒸發似的,怎麼都沒瞧他出門?
這一天,他真的忍不住了,拉下臉進了福滿樓,想找康晉綸親自談談,希望他高抬貴手,放他一條生路,沒想到——
「賈爺,真是不巧,我家爺去鎮江了。每年這時候,他都親自前去選焙珍貴的鰣魚,進貢給皇上品嘗,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吳漢不卑不亢的說。
是啊,是到了鰣魚捕獲的日子,他真忘了!「那,袁姑娘呢?」
「一起去了,也說不想任何人騷擾她,尤其是要找她說情的。」莊泰說得可得意了。他的爺簡直是神算,可以考慮擺攤做生意了。
賈錫信的臉頓時垮下。欲哭無淚!
位于鎮江的焦山,其實是長江中的一座島,周圍還有松廖山跟夷山,風景相當優美。
旭日初升,滾滾長河上已有多艘船行駛于江上,其中,一艘停靠臨山河面,一旁是郁郁綠意,一邊是燦燦波光,康晉綸擁著袁裘兒,凝睇著教人流連徘徊的美景,向她娓娓道出他要收購的鰣魚有多麼特別。
鰣魚在每一年的谷雨過後,總會進到焦山口產卵,一旦孵化成魚後,魚群又再度游回大海。每年的定期洄游,讓漁夫可以固定捕食……
「我帶你來,就是要讓你親眼看看這個畫面。」他寵愛的看著她,一雙美眸熠熠發光,听著她發出一聲又一聲的贊嘆。
美!美極了!一條條活蹦亂跳的鰣魚被網在漁網里,魚鱗白如銀,在陽光的照耀下,銀光閃閃,再加上匯聚在焦山四周江面上的大小漁船,檣桅如林,在一片湛藍天空下,面前的這一切,美得如夢似幻。
沒多久,他們來到碼頭,她看著他走入漁獲市場,購置新鮮鰣魚,再讓隨行的在地管事,安排後續的運送事宜。
但接著,她突然意識到這一趟行程,似乎沒他說的來走走逛逛那麼簡單而已,因他驚人特別安排一名資深老廚子教她如何處理鰣魚。
看似簡單的魚,在處理也極為簡單,但要學會如何保持原味及口感的烹調,火候的拿捏就不容易。
老廚子教授,鰣魚清蒸最佳,不去鱗,再加姜末、香醋,就是一道上等佳肴,但除此之外,炸、煎又另有不同的料理方式,她整整花了三天,學習如何處理鰣魚。
「她很有天分,我想,應該能讓皇上驚艷。」老廚子曾是御膳房的名廚,告老還鄉後,開了家不起眼的小餐館,卻總是座無虛席。
康晉綸看著憨傻的跟著老廚子的妻子享用鰣魚料理的袁裘兒,「她對廚藝有興趣,所以,我才特地帶她來拜訪您,不過,我可沒打算讓她去向皇上獻藝,我是個佔有欲很強的人。」
這一點,老廚子明了。也是,萬一皇上在欣喜之余召她入御膳房當御廚,這一對愛侶要見上一面就沒那麼簡單了。
兩人在向老廚子包別後,坐上了馬車。
「我們要回去了嗎?」她眼巴巴的看著他,突然回想起淪為乞兒時,一心想去投靠姑姑,還先寫了封信去,可惜音訊全無,而後因緣際會來到了福滿樓,一忙之下,竟忘了這回事。如今這里離揚州又更近一步,她應該去拜訪姑姑,至少讓他們知道,她過得很好。
「沒有,還有下一站。」他故作神秘。
其實這一趟南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要向她的親人提親。
在來這里的路上,他誘導她談了老家的一些事,自然也包括在揚州的姑姑,還有讓她心心念念,想去將父母留下的東西買回來的願望。
這些事,他都會一一為她完成,讓她沒有遺憾,放心的將她的終身交給他。
這樣的想法很微妙,曾經幾度厭惡女人的他,現在竟為了寵愛一個女人,費盡心思安排,就只為了看到她既驚又喜的燦爛笑顏。
不久,袁裘兒就發現每一次交通的轉乘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譬如說,他們一到碼頭,就有船在等著,在他們搭船經運河往北到揚州後,也有馬車在候著。接著,馬車夫像是知道她姑姑家的住所,一路行駛到她熟悉的府邸前,只是沒想到竟是大門深鎖。
突地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馬背上是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一見到他們,他急拉韁繩,飛快的下了馬背,上前,神情恭敬的拱手,「康爺,恕老曹晚了一步。」
「無妨,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平靜的打斷他的話,看著緊閉的大門問。
老曹是福滿樓揚州分店的管事,受托幫忙找人。「啟稟爺,袁虹的丈夫做古董買賣,卻以贗品交貨,東窗事發後,他拋棄妻兒自己逃了。袁虹因支付大筆的賠償金額,入不敷出,賣了房子,于半個月前離開這里。」
「怎麼會這樣?」袁裘兒眼圈一紅。
「請爺移駕到客棧,掌櫃已備妥一桌酒菜要為爺及姑娘洗塵。」
康晉綸看著她淚水已在眼中打轉,心中頓時不舍,他深吸口氣,「不必了,我們轉往下一個地方去,辛苦你了。」他朝曹管事點個頭,擁著一臉難過的袁裘兒上了馬車。
他將她抱到他腿上,她難過的依偎著他,哽聲道︰「姑姑跟表哥會不會跟我一樣,落魄到得沿街乞討?」
「你放心,我會派人去找他們,再說,他們若是跟你有一樣的韌性,絕對餓不到。」她皺起柳眉,他伸手溫柔的撫平,再拭去她滾落臉頰的淚珠,「要繼續前往我們的下一站,還是隨意逛逛?紛爭都來到揚州了。」
听到姑姑的事,她何來游興?她搖搖頭,「下一站吧,要去哪?」
瞧她悶悶不樂,為了讓她開心,他主動揭開謎底,「我們要去袁家鐵鋪。」
她起先還沒意會過來,接著眼楮陡地一亮,雙手圈住他的頸項,坐直了腰桿,一臉又驚又喜,「真的嗎?真的是去我家嗎?可你要忙的事不是很多?」
看她破涕為笑,一切都值得了。康晉綸溫柔凝睇,「當然可以,這是早就安排好的,莊泰跟吳管事也是因此被留在京城。」
暖暖甜甜的情緒頓時充塞她胸口,還有更多感動。「為了我,全是為了我……我怎麼這麼幸運,能遇到像爺這樣的好人?老天爺真的對我太好了……」
她錯了,老天爺善待的人是他啊!是它讓她這可圓球兒滾進他冰冷而晦暗的人生。
他目光灼灼的望著她感激萬分的淚眼,深情的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