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敏定了深夜航班,打算在小旅館睡一晚,養足精神,才去見卞琳。
紀泰同紀和說︰「我陪她去,你大可放心。」
紀和點頭,「隨時與我聯絡。」
今敏反對,「卞律師會反感,我每小時同你們報到好了。」
他們送她到飛機場,不知怎地,把她當作小妹一般。
必程中紀泰忽然問︰「可有見到桑子?」
紀和淡淡說︰「誰?沒听過那名字,不記得了。」
紀泰沒趣,維持緘默。
「桑家很支持女兒,時間治愈一切是傷痕,過幾年,她會像你一般似沒事人。」
紀泰自知理虧,十分忍耐。
紀和感嘆說︰「我們認識的女子都是好女子。」
紀泰一直看路上風景,不再出聲。
紀和有點後悔,他應該說︰你想見桑子及孩子們我可為你安排,但他實在不想象其他人般縱容紀泰。
第二天清早,紀和剛預備出門,今敏報告來了。
「我現在出門去見卞琳。「
「這叫每小時報到?記住穿套裝,略化裝,梳理頭發。」
今敏只是笑,「得到聘書再與你聯絡。」
他祝她幸運。
在演講廳上課,半途電話震蕩,他連忙走到廳外接听。
今敏說︰「成功了,九月上工。」
紀和立刻象兄長般教誨她︰「以後小心眼得全部收起,你正式踏進社會。」
「大哥,到家再說。」
紀和放下心來。
傍晚,今敏匆匆回來,一臉笑容,多年憧憬成為事實,她興奮得雙頰紅粉緋緋,坐立不安。
她說︰「卞律師給我一間小宿舍,她叫我負責做美華商行的和約中介,命我操熟滬語及普通話,表明每星期工作六十至八十小時。」
「月薪多少?」
今敏笑,「喔喲,第一份工作,叫我付學費也願意,怎麼好問這個。」
什麼?一向錙銖必較的今敏忽然落落大方把銀錢撇到一邊,匪夷所思,轉性了。
紀泰問︰「那你如何生活?」
「隨卞律師給些車馬費好了,相信她不會為難我的。」
紀泰說︰「今敏,你得償所願,這幾年的勞苦沒有白費。」
今敏一听鼻子紅起來。
紀和也說︰「今敏,你要去的地方,一方面法治,先進,公平,另一方面妖異,黑暗,鬼祟,你切莫耍手段,記住強中自有強中手,你要正正氣氣以工作能力取勝。」
今敏握著紀和的手痛哭。
紀泰嘀咕,「你與紀和二人動輒就哭著發泄,所以沒有煩惱。」
今敏提著簡單行李鎖上門就走了。
她說︰「如果事事順利,六個月後回來賣掉公寓,如否,打回原形。」仍是鐵算盤。
她有流浪到另外一個城市覓前程,不過,這次有卞琳照顧,卞琳在今敏身上,一定看到年輕時的自己。
紀泰拍著兄弟肩膀,「我倆留不住她。」
紀和惆悵,「為什麼?」
紀泰答︰「我誠意不足,又怕被管。」
紀和也說︰「我自形慚穢,不敢承擔。」
兩兄弟不知道如何,竟變得如此謙和。
紀泰說︰「至少我們有自知之明,不會連累人家終身。」
紀和不出聲。
紀泰嘆氣,「我從未說過我會與桑子結婚。」
紀和站起,「我要回學校。」
「下課到酒吧來,我介紹女友給你認識。」
喔,那麼快,紀和心中佩服,他還正努力把一個叫藝雯的傷口縫合。
校園里不乏漂亮的女生,不同性格,一般可愛,都渴望被愛,這正是女性最美麗的年華,她們皮膚細潔晶瑩,眼神閃爍,身段曼妙,腰身窄窄,打扮如蝴蝶,她們也知道,只能夠美這麼一兩個夏季,然後翅膀就褪色衰弱。
腳踏車叮叮鈴聲經過紀和身邊特別清脆,吸引他注意,紀和不想節外生枝,幾個也後他要回家陪伴養母。
下課到酒吧,看到紀泰帶著帽子,伸手招他,他坐在兄弟身邊。
蚌然鼓聲邦邦響起,幕後轉出一個半身女郎,上身只穿胸衣,低腰紗裙露出肚臍,蛇一般扭動身軀,呵,這正是世界上最誘惑好看的肚皮舞。
女郎臉上罩著面紗,她輕若無骨,舞動豐潤雙臂,抖動臀圍,裙上裝飾的金幣發出叮叮聲,與鼓聲配合,紀和心中贊美,這是阿拉伯民間藝術,不可以猥瑣眼光看待。
叫紀和不明白的是,那樣保守古老的一個民族,女子出門要自至踵遮的嚴密,如何會有這樣冶艷的舞蹈。
裙裾飛揚,鼓聲結束,女郎伏到在紀和腳下。
紀泰大笑,一手月兌下帽子,「謝詩敏,你認錯人了。」
謝詩敏立刻站起,卡看紀和,有看看紀泰,到是不生氣,反而拍手哈哈大笑,她風情無限。
謝詩敏說︰「兩人的確長的一模一樣。」
紀和也笑起來,是該有一個同樣會得游戲人間的女子陪伴紀泰。
日子過的飛快,最後大考來臨,紀和頓感壓力,他緊張的發過一次風疹,渾身一團團一塊塊凸腫起來,可怕之至,痕癢不已,足足煩惱一個星期。
風疹退下他決定游泳減壓,每日溫習完畢,到社區泳池游三十塘。
第一日考畢,覺得成績還算理想,略微松弛。
卞律師找他說話,他拿起電話,忽覺心驚肉跳,「有什麼事?」
「大家都平安,紀和,你幾時考完?」
「還有三日。」
「考完立刻上飛機回來一趟。」
「為什麼?」
卞琳笑笑,「有人結婚。」
紀和松弛,「卞律師,可是你本人?」
「我?我不會結婚。」
紀和猜,「那麼,是桑子,我真代她高興。」
「我替你訂了機票,記住,立刻回來。」
紀和心情大好,接著三天書寫試卷,特別順暢。
他知會紀泰要離家數日。
「三個取一個,我還有把握。」
「唉,我大哥百中取一都有機會,他是天才。」
「紀和是人才,紀和不必擔心成績。」
紀和笑笑,匆匆回家取餅護照行李就叫車駛往飛機場。
在飛機上一坐好就呼呼大睡,做夢還在考試,這次,試卷用拉丁文,嚇得他魂不附體,驚醒,飛機已抵步。
卞律師親自接他,臉色慎重。
紀和笑問︰「誰結婚,我該送何禮物?」
卞琳說︰「你人來了就足夠,考得如何?」
「我始終知識九十二分學生,文字無力叫老師傾倒。」
「我對你滿意。」
紀和發覺車子不是朝他家方向駛去,「咦,去何處?」
「紀和,到醫院去。」
「紀和,羅翠珠女士要做心髒手術。」
紀和面孔頓時皺成一團,嚇的魂不附體。
卞琳嘆口氣,「你看你,所以不告訴你,有最好的醫生服務羅女士,你放心,她可望完全復元。」
听了這話,紀和的面孔才稍微露出血色。
「在母親面前,不可有驚慌之色,你得談笑自若,只說已經畢業回來。」
紀和沒有言語。
「你要給母親打氣。」
到了醫院,卞琳帶著紀和走進病房。
在門口,紀和听見母親的聲音︰「如果小巴在身邊就好了。」
然後是紀伯欣的聲音︰「我看看他來了沒有。」他語音比以前清晰。
紀和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氣,裝出笑臉,「我來了我來了。」
他看到母親驚喜交集,「小巴,真的是你嗎?」
紀和過去,「媽媽,我不負所望,畢業回來,以後都不離開你。」
羅女士笑︰「那我放心了。」
這時醫生與看護進來為她準備。
紀和輕輕推著紀伯欣的輪椅出去。
紀伯欣對紀和說︰「紀和要留著舉行畢業禮,紀泰你代他回來,很好。」
紀和一楞,知道他搞錯了,「不,叔父,我的確是紀和。」
紀伯欣「呵呵」笑兩聲,「我自己孩子也不認得?」
紀和不知道任何是好。
紀伯欣行動不便,甚有感慨,「年紀大了,一個個倒下。」
紀和替他按摩肩膀。
「你有去看過兩個孩子嗎?」
紀和故意裝做听不清楚,「手術不知道要多久。」
紀伯欣的看護走近,讓他喝水,輕輕回答︰「三小時以上,那是很普通的搭橋手術,不用擔心。」
「她那樣瘦也會血管栓塞。」
紀伯欣又說幾句。
看護翻譯︰「最近在倫敦小住,天天與孩子們玩耍,已經會走路,會說幾句話,懂得叫爺爺。」
紀和笑,「那麼可愛。」
「你為什麼沒有留住桑子?」
紀和一怔,只得攤手,「你也沒留住妻子。」
看護有點尷尬,略有遲疑,紀伯欣卻說︰「你講的對,我們沒本事,父子同命。」
紀和苦笑。
「桑子要結婚了,對方是著名地產商,專吧泰晤士河畔舊貨艙改做住宅,我害怕桑子叫孩子們跟隨洋人姓氏。」
「卞律師會知道怎麼做。」
「卞琳說她沒有辦法,她只可勸桑子幾句,紀泰,你是孩子生父,你去游說。」
紀和沉吟,那是人家家事,實在不好介入,可是紀伯欣習慣控制大局,坐在輪椅上,不忘其樂。
「紀泰,去,去。「他揮舞雙手。
看護連忙說︰「紀先生,你累了,我們明天再來。「
不管他反對已把輪椅推走。
紀和看牢牆壁上的大掛鐘,一分一秒過的真慢。
他用雙手掩著臉,忽然有人輕輕搓揉他肩膀。
他放下手,「今敏用雙手掩著臉,忽然有人輕輕。」
可不是今敏與卞律師來了
卞琳說︰「我會去會計處,你們慢慢談談。」
紀和抬起頭,呵,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今敏上班沒多久,外型完全改變︰身上多余脂肪已經消耗光,整個人苗條清矍,大眼楮更加有神,她短發撥到腦後,穿深藍色套狀,百分百似專業女性。
今敏坐到他身邊,用手臂圍住他。
這個手勢勝過千言萬語。
半晌,紀和說︰「看你樣子,就知道你生活很好。」
「紀和,我認識了朋友。」她露出一絲笑意。
「是什麼人,他愛惜你否,有沒有事事以你為重?」
「他是政府副檢查官,我們很談得來,他很有誠意,提過結婚,我正考慮。」
紀和凝視今敏的臉,她瘦了,下巴尖尖,眉毛修理過,分外秀麗。
紀和還記得第一次在列德圖書館見到她的情形,她圓面孔,粗眉大眼煞氣騰騰,問他要錢。
她長大了,畢業,嫁人……順著次序,人生中所有測驗一件件做妥。
「他是華人?」
「原籍上海,家里做成衣,有個牌子叫‘精神’,你可有听過?」
紀和給她看內衣牌子,果然就是精神牌,「很耐穿,又吸汗,他們是殷商,不欺客。」
今敏笑了,把頭靠在紀和肩膀上。
紀和低聲說︰「我很替你高興。」
「你呢,老好紀和,你心中可有什麼人?」
「我有我母親」
這時醫生出現,紀和連忙站起來。
醫生一臉笑,一看就知道是好消息,果然,他這樣說︰「羅女士無恙,她可以慶祝八十大壽。
紀和松下氣來,癱瘓在椅子里。
卞琳回來,看到紀和,搖搖頭,「振作,紀和。」
紀和立刻站立敬禮。
卞琳不禁問︰「如此活潑,你到底是紀泰還是紀和?」
今敏說︰「紀和,回家沐浴休息片刻再回來,你身上有汗酸臭。」
紀和點頭。
他回到家里,看到母親常用的披肩,坐墊,他一一撫摩,無限依依。他沖洗一番,又趕回醫院,請服務員搭張小床讓他在病房陪伴母親。
羅翠珠蘇醒後有沉沉睡去,紀和看了幾頁書,眼困,和衣倒在小床上。
紀和想起幼時睡在母親腳後,轉身時可踫到母親肢體,安全又溫馨。
睡前與母親聊天︰「媽媽,別的星球上有無人類」,「媽媽,世上為何有貧國」,「媽媽,真有劉關張這三個人嗎」那時候,約莫四五歲。
半夜,羅翠珠醒轉,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忍不住棒喚,「水,水。」
紀和立刻跳起斟水給母親。
「呵,小巴,你在這里。」
紀和按鈴,看護進來看視,問了幾句。
紀和緊緊握住母親的手
羅翠珠微微笑,待看護出去了,她輕輕對紀和說︰「小巴,我不是你的生母,想你已經知道
紀和平靜地回答︰「我只知道你是我心中最好的媽媽。」
他伏在母親枕邊。
羅翠珠輕輕撫摩紀和頭發。
紀和問︰「媽媽,外太空到底有否高智慧生物?」
羅女士忽然忘卻傷口疼痛,「一定有
她回答︰「我雖是阿姆,也知道宇宙浩瀚無限。」
「可是,為什麼不與地球聯絡?」
羅女士想,「也許他們曾經路過,一看,發覺人類低能落後,不屑與我們交往?」
紀和回答︰「有可能。」
羅女士問︰「大考辛苦嗎?」
「頭發都白了。」
「可會到叔父公司服務?」
「大有可能。」
「找到好女孩沒有?」
「一定不負你所望。」
羅翠珠微笑,觸動傷口,只得停下。
天蒙蒙亮,醫生推門進來檢查病人羅翠珠微笑。
他說︰「我听見有說有笑,那肯定有助康復。」
五天後羅翠珠就出院。
紀和並沒有回大學參加畢業禮,文憑郵寄給他,他媽媽把它瓖在鏡框里掛書房。
媽媽驕傲地說︰「不容易。」
是不簡單,他生命中整整一千個日子。
卞琳找他,「紀和,我派今敏去了上海美國商會,你正好來填她的空位,公司需要生力軍
紀和答︰「我明早即可報到。」
「桑子回來辦嫁妝,你可要見她?」
「孩子們可一起?」
「他們要上幼兒班,沒帶來。」
「我渴望見到桑子。」
「我幫你約時間,紀老先生的意思是,可否要回兩個孫兒撫養,听說她再度懷孕,
「我幫你約時間。
紀和不出聲.
卞琳說︰「可惡的紀泰可一點也不擔心,他與肚皮舞娘優哉游哉享受極樂。」
紀和笑起來。
卞琳說︰「幫幫忙。」
紀和第一天上班,便發覺自己已非吳下阿蒙,秘書,助理都對他十分客氣,女同事眼光帶點仰慕,知道他仍單身,借故找他說話。
從前,他要努力搞好人際關系,今日,不費吹灰之力,人們會主動遷就,可是,紀和仍然懷念那時與藝雯下班後在街角買糖炒栗子當點心的歲月。
桑子與女眷住在大酒店套房,她的嫁妝大約包括各種刺繡群褂,一張紅木鴉片床,一架檀香雕花屏風,三張供桌,以及若干古董瓷器。
房門一開,桑子輕盈地跳出來,只看她,與紀和第一次會面是一模一樣,她又恢復了五十年代優雅斯文打扮︰三個骨褲子,小襯衫翻領豎起,配平跟鞋,梳馬尾巴,看不出有孕嫁。
「老好紀和,桑子輕盈地跳出來。」她這樣叫他。
侍應送下午茶來,桑子親手用銀壺侍侯紀和。
女眷們出去逛街購物,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桑子不待他開口便說︰「我知你來意。」
紀和欠身,「我來與虎謀皮。」
桑子笑笑,「虎皮怎麼可能撥下來給人,那還怎麼活命?」
紀和說不下去。
「當初沒人要這對孩子,連我也沒打算要他們,可是終于把他們帶到這麼大,又有人來爭,不不,我無可能交出撫養權,他們的外公外婆也非常疼惜他們,我們不會答應。
紀和一邊听一邊帶點頭。
桑子又好氣又好笑,「你不是紀家的說客?為什麼一味附和?」
「幫理不幫親。」
「最可怕是你們這種人,你不是紀家的。」
「你要結婚了,紀家希望孩子們仍然姓紀。」
桑子又笑,「孩子們從來沒姓過紀,我生我養我負責我教育,他們是桑家子,招呼紀伯欣是因為人情。
啊桑子黑白分明,把生活中深深淺淺的灰色統統踢走,她外型雖然沒變,思想卻已成熟。
「歡迎你隨時預約探訪。」
她出示照片,那對圓臉大眼的孿生兒穿著水手服坐在游艇甲板上曬太陽吃冰激凌。
桑子說︰「已經沒有父親,怎可連母親也失去,想你老好紀和必定明白。
紀和忙不迭說是。
「你的任務失敗了。」
「正確。」紀和一點也不難過。
「孩子們同我父母居住,我的新屋就在旁邊。」
桑子語氣忽然滄桑,「與你,紀和,不怕說老實話,雖然有父母支持,我也吃足苦頭,傷頭了心脾,如今已經再世為人,以前的事不想再提,就此打住。
「桑子,對不起。」
「紀和,不關你事,你永遠是我最好朋友。」
有人送貨物上來,打開,是百張抽紗手帕,用來做賓客禮物。
紀和婉拒,「桑子,我們一定有時間見面。」
桑子懇求︰「請來參加婚禮。」
紀和問︰「你什麼都有,送什麼禮物給你?」
「最佳禮物是別與我爭子。」
紀和告辭。
也許會叫紀泰代表他們來觀禮,讓他知道,沒有他,人家也活了過來,過得很好。
紀和經過酒店大堂咖啡座,聞到食物香味,才發覺剛才吃的薄薄青瓜三文治根本不足裹月復,他挑張角落座位,叫了客漢堡薯條,以及一大杯巧克力女乃昔。
許多女孩子都曾經取笑他愛喝女乃昔,尤其是藝雯。
吃飽後,眼光與世界不一樣。
他坐著看游客茶客來往穿梭,回到大都會,他讀得文憑,又找到新的工作,母親正在康復中,一生人最好的時間就是這一刻,為什麼悶悶不樂?
他剛想付帳,忽然有人走到他對面坐下。
那少女拎著大包小包,穿著極窄的外套與長褲,皮膚曬成金棕,戴一幅大圈圈耳環,極之時髦活潑。
紀和完全不認識她。
她卻說︰「幸虧踫見你,你看,滿座,人山人海,這城市真有趣,四處都是人人人,肩踫肩那樣過馬路,听說上海比這里更擠。
紀和微微笑,看著她圈圈耳環兩邊晃。
他輕輕問︰「你們認識嗎?」
女郎哇哈一聲笑起來,「紀泰,我是王敏珊,你那將進酒吧的常客,你以為換個城市我就認不出你?」
紀和跳起來。
他按住少女的手,鄭重地說︰「噤聲,別再說話,在你開口之前,我要告訴你,我不是紀泰」
少女睜大眼楮,想要分辯。
「噓,」紀和阻止她。
他從袋里取出護照及駕駛執照,「看,我的名字叫紀和。」
王敏珊,接過他的身份證明文件,細細端詳。
紀和指著說︰「兩個人,是紀和,不是紀泰。」
王敏珊仔細看過文件,又看著他,「是,的確是兩個人,你斯文得多。
紀和滿意,收回護照本子。
王敏珊嘖嘖稱奇︰「可是,兩人長得這麼像,你倆是什麼關系?」
紀和回答︰「我們是兄弟。」
「啊,可是,我從來未在將進酒見過你。」
「時間不湊巧,」他忽然打趣︰「現在,時辰到了。」
王敏珊問︰「你來渡假,抑或長住?」
「不回去了,我已找到工作,你呢?」
「我也是,你在哪里辦公?」
紀和答︰「我在律師行。
「我在政府美術館做二級助理。」
紀和說︰「多麼高雅的工作,你在大學想必是念美術。」
王敏珊笑嘻嘻,「美術與管理科。」
她的朋友聚攏,「珊,還是你有辦法,搶到台子。」
紀和連忙讓座。
王敏珊丟下朋友追上去,「喂,你的電話號碼。」
紀和遞給她一張名片。
她笑笑說︰「是紀和,不是紀泰。」
紀和很高興,「這次你說對了。」
「有空出來吃飯或是看戲可好?」
紀和笑答︰「無比榮幸。」
王敏珊搖搖手,「再見紀和。」
她花蝴蝶似回到座位上。
紀和收斂笑容,他黯然想︰能同藝雯比嗎,當然不能,差太遠了。
可是,至少,他澄清了一點︰紀和與紀泰是兩個人。
孿生,但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