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A國大使的護衛員,三十二歲,獨身,高五尺十寸,重一百四十磅,擅柔道、
槍法準。
她是H港情報機關的新聞官,廿七歲,聰明、美貌、一流的身效,操流利英語及
法語。
我遇見她的時候,是在H埠最大的室內體育館開幕那天。
大使應邀為嘉賓出席,我隨著地去亮相。大使坐車後,我坐車頭。
一下車我便看見了她。
她胸前配著證件,正在招呼新聞界人士,令我注目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那股
悠然自得的氣質──雙手繞在胸前,精神煥發,雙眼炯炯有神,微笑溫和。
我頓時一怔,格于身份,我不能瞪著她看,于是光微微別轉頭,緊緊隨著大使人
席,趁空檔才打量她。
她當天穿件白色瑞士麻紗襯衫,一件深紫色寬裙子,非常時髦,足下一雙平底涼
鞋,足踝與小腿都圓潤有致,頭發並不很長,烏黑墨黑。
我心中暗暗想︰這是我理想中的女郎呢。
我的眼尖,她走過我身邊時,我留意她證件上的姓名職位,牢記于心。
我心想,情報部我有人認識,她恐怕是喬治路克斯的手下。路克斯管著廿多名新
聞官,想她必然是其中之了
我與路克斯一向有聯絡,這不成問題,我總能找到她。
那日我的收獲奇大,她的一顰一笑,我細細觀察在眼中,莫不令我歡欣滿意。
她的英語流利,笑聲爽朗,令到身邊的人都感到愉快。她的上司路克斯人場時,
她笑昵地稱他為"老板"。
我不方便與他招呼,只能點點頭。
那日大使在禮成後離開現場,我臨走後再依依不舍看她幾眼。
她彷佛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嘆息,也難怪,我這份職業,就是不能引起
任何人注目。
那夜無事,我在宿舍很早上床,心中盤算著如何去接觸她。
找路克斯。
第二天我在寫字樓撥電話給路。
"嗨,小葉,"他一貫地熱誠,"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我提醒他,"昨天才見過。"
"啊是,你如何?又快升職了吧?呵呵呵。"
我說︰"喬治,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能為你做什ど,朋友?"
"喬治,昨天那個直發女孩子,叫王敏兒的新聞官,是你手下吧?"
"敏兒?啊,自然,她確是我手下,怎ど──"他疑心起來,"你這家伙,眼楮
好尖,喂喂喂,你的目光應當集中在A大使身上呀!"
"她可是獨身女郎?"我急促地問。
"自然。"他說。
"喬治,幫我一個忙。"
"我約她出來?"他接上去問。
我看不見他,也可以猜到他在那里擠眉弄眼。
"是,請你大力贊助。"
"敏兒眼高于頂,不一定成功。"他說︰"她在我這里一年有余,我都沒約會
她。"
"你有老婆子女,談什ど?"
他哈哈的笑,"我替你想想法子,有消息通知你。"
我大急,"喂喂喂,你少跟我要花槍,你十年八年才給我消息,我等等就等死
了。"我說︰"就算十天八天也太多。"
"老小于,你別急色好不好?"他取笑我。
"不是急色,"我說︰"是一見鐘情。"
"罷罷,明天給你答復。"
"約她吃飯。"我急急補一句。
"得了。"
"她有沒有男朋友?"
"沒有。"路克斯說。
"你怎ど知道?"
"我不知道,什ど人知道?"他說︰"你等我的好消息吧。"他掛了電話。
我等著回音。
過了兩天,我不耐煩起來,可找路克斯。
他吞吞吐吐,有口難言。
我問︰"怎ど?答應我的事如何?"
"小葉,抱歉抱歉,我問過敏兒,她說︰(一)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怪叫︰"你明明說她沒有男朋友!"
"她說她最近一個月才認識那位男士。"
我氣憤︰"有這ど巧。"
"就這ど巧,小葉,這是緣份。"
"你這洋人懂得什ど叫緣份?"
"我們洋人的緣份叫'機率'。"他說。
我深深嘆口氣。
"還有,(二)她說你不該通過她上司來約她,令她有壓逼感。"
我垂頭喪氣,她批評了我這許多話,仍然不肯與我出來,有什ど用?
"小葉,我承認敏兒是個出色的女郎,但其它的女孩子也很好──"
"她的電話幾號?"
他說了電話號碼,"我勸你不必再動腦筋了,她是個尖銳聰敏強硬的女子。"
"這正是我喜歡她的原因。"我說︰"咱們中國人有句俗語,叫做'精誠所至,
金石為開'。"
"你算了吧你。"他掛了電話。
我為什ど喜歡她?因為她與香港一般女孩子不一樣,一般香港女孩子欠缺陽光雨
露,並且思想見地都非常狹窄,我無法容忍這類女孩子。
但敏兒不同,我喜歡她精神奕奕的樣子,雖未曾與她交談,也知道她是個活潑開
朗的女孩,換句話說,她有洋妞的勁,又有中國女郎的文化。
我過了三天才聚集足夠的勇氣打電話給她,這件事要早做,遲了只怕人家已經忘
了我是誰,我總不能開口說︰"一年前體育館開幕那天──"屆時人家已經兒孫滿堂
了。
我說請王敏兒听電話。
她問︰"哪一位,這正是王敏兒。"聲音很清脆活潑。
我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我姓葉。"
"葉先生有何貴干?"她問。
"我是A領事館的人。"
"哦。"她顯然想起來了,"你。"聲音頓時冷了三度,也並不再接口說話。
"敏兒,"我咳嗽"聲,"你也許不記得見過我。"
"我記得,"她說︰"那天你站在A大使身邊,穿一套深咖啡色西裝,極淺的淡
綠色襯衫,配墨綠與咖啡細條子領帶,咖啡色皮鞋,槍配在左腳踝上,可是?"
我震驚,她那無懈可擊的記性與觀察力!
我頓時面河邡赤起來,而我尚以為她正眼也未曾看過我。
"找我什ど事?"她光明磊落地問。
"我──"我竟然說不出口。
她在那頭不作聲。
"我想約你見面。"我終于喃喃說了出來。
她並沒有掛電話,她溫和的說︰"有什ど事,不能在電話說嗎?"
"我想見了面說比較好。"我覺得她語氣略為松動。
"不必了,葉先生,我工作很忙,下了班,私生活也比較忙。"她暗示我,"再
見。"
完全不給我機會,我惆悵地想︰她看清楚我,知道我是誰,可是她對我興趣全無。
多ど忠誠的一個女郎,有了男朋友,便不再看別的男人一眼。
休假那日我吊兒郎當的在家練鋼琴,母親在一旁咕噥我不去找女朋友上街。
雖然現在天下太平,然而配槍的人說不定哪一天就發生了事,母親是很擔心的,
她老覺得我娶了太太,這擔子就移交到妻子身上,她就可以安枕無憂。
護衛員任滿,我便可以升職。可是升不升還是一般寂寞,友人老笑我像電影中的
獨行殺手,冷著一張瞼配著槍獨來獨往。
大使最近參加一連串的慈善活動,因此我得到例假的比率也相應減少。今天是難
得的浮生一日閑。
找女朋友是難的,待我喜歡別人的時候,別人又不喜歡我。呵王敏兒。
九月廿五日,我的生日,大使參加H埠的重光紀念日,我希望可以看到王敏兒。
該日下午陽光普照,她與男同事站在一起維持秩序,那位男士高大英俊,與她猶
如一對金童玉女。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呢?大概不是,路克斯沒提起過。
她仍然正眼都不看我。
呵,狠心的女郎。
她穿一件白色的上衣,白色的裙子,輕盈美觀。我發現她最鐘愛的顏色是白。
跟我一樣。
我盡量將我的目光收回來,放在大使身上。
大使微微向我笑,他是個老好人,沒架子。
他低聲與我道︰"看中了那白衣女孩?"
我窘得不得了。
"愛情瞞不過人。"他向我眨眨眼。
我漲紅了瞼。
"不妨不妨,我替你做這個媒。"大使說︰"你放心,你們有的最見面機會。"
我還來不及回答,就在這個時候,有兩個大漢排開人群,擠了上來。
我馬上醒覺,一個箭步擋在大使前面。
王敏兒與她男同事反應也敏捷,她一手拉著其中一個大漢,嘴里說︰"請住!"
可是那個漢子已經拔出了槍,我一手按低大使保護他,叫聲"上帝!"便從槍套
取出槍來發射。
人群看到槍,馬上嘩然,大嚷起來,四向奔跑。
那漢子將王敏兒擋在前而,發射一槍,沒有命中任何人,我繼而還擊,射中他左
臂,他的槍落地,但是他的同伴卻向王敏兒開了一槍,她跌倒在地下。
"天!"我痛苦的撲過去。
大隊警察已經涌到,拘捕那兩個大漢。
"敏兒!"我扶起她,"敏兒。"
她的傷在左肩,她匕痛得瞼色發白,咬緊著嘴唇。
"熬一熬,"我說︰"救護車馬上來,你這傷不礙事。"
大使早已避到安全的地方。
敏兒申吟一聲,"你那槍法!他箍住我脖子,槍指著我腦袋,你還向他開槍?"
我歉意地說︰"他料不到我會反擊,所以才會擊中他。"
"自然,"她瞪我一眼,"那是我的性命。"
我真料不到她堅強若此,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談笑風生。
但她在肩膊上的血汨汨流出不停,現出一個血洞,我心為之碎。
救護車趕到,把她抬上擔架。
敏兒閉上眼楮,我听見她說︰"真狼狽。"
我只能目送她上救傷車,然後與大隊護大使回府。
真險,我捏一把冷汗,幾乎沒崩潰下來。
大使十分鎮靜,問我︰"那勇敢的女郎如何?"
"醫院說情況更好。"
"不會有傷殘吧?"
"沒有擊中肩骨,實是不幸中之大幸。"我噓出一口氣,"傷口復元約在三個月
之後。"
"如果不是她阻擋那個大漢,可能我們兩人的身體都變了黃蜂窩。"
我點頭,"槍手最怕意外,她擋上來便是意外。"
大使安排去見王敏兒,我自然要跟了去。
在醫院遇見喬治路克斯,他心情很壞。
我問︰"怎ど了?"
他說︰"你是敏兒,你會怎ど樣?肩上多個拳頭似的大疤。"
我不敢出聲。
"她一點抱怨都沒有,真難得,還牽記著工作呢,毫無疑問她會得一個獎章,但
是……"路克斯說︰"她的手臂……也許以後不能打網球了。"
我激動的說︰"對我來說,她還是一樣的美麗。"
"她男友只來過一次。"路克斯說,"真不是人,還沒患難便見了真情。"
"我會天天來看她。"
"好好待她,她需要朋友。"路克斯說。
他把敏兒估計過低。
或者因為敏兒的涵養功夫實在好,她見到我很客氣,叫我謝大使的花,並且叫我"
神槍手。"
最困難是做物理治療,她咬緊牙關進病人稱為"刑房"的物理治療室,鍛鏈她手
臂肌肉機能復元。
大使放我長假,所以我有空陪敏兒。
她一直表現得鎮靜、風趣、樂觀。我從沒見過性格這ど完美的女子。
通常我早上去看她一次,下午再去一次,陪她吃杯茶,散散步,談幾句話。
話題從不涉及私人問題,我們談國際大事,她非常有見地,我深深鐘情于她。
一日傍晚,我閑在家中沒事,預備與舊校友去打桌球,偏偏他們又失約,我實在
無事可做,于是再走一趟醫院。
我與護士們都混熟了,她們笑著說︰"王小姐恐怕已經睡了。"
我說︰"不妨,我只想看看她。"
我想推開病房門的時候,听見一個護士說︰"如果我的男朋友這ど痴心──"
月一個說︰"噓。"
我微笑一下,推開病房。
開頭我以為敏兒睡了,因她沒有開燈,又背著我躺在床上。"
于是我放輕了腳步。
但是我隨即听到輕輕的飲泣聲。
她在哭。
敏兒在哭。
勇敢的王敏兒竟在獨自哭泣。
我呆在門口,心碎成一片片,她傷心而我不能與她分擔,我枉為一個男人。
我靜靜地走到她身邊,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她抬起頭,見是我,眼淚流了一臉。
"敏兒,"我輕喚她,"有什ど事?"
她嗚咽。
我不出聲,陪著她,心中難過之極。
過了很久,她說︰"……我不再美麗,我永遠不能由穿露肩的衣服,他已經好久
沒來看我了。"
我很生氣,強自鎮靜地說︰"誰說你不由美麗?我覺得你比從前更美,況且他不
來看你不要緊,我來就行了。"
她握著我的手,默默流淚。
"不要緊,別害怕。"我忽然鼻子一酸,也哭了起來。
護士顯然是听到聲音,推門進來,看見我們兩個人坐在那里哭,頓時一呆,隨即
說︰"吵架?兩個大人還吵架,快住聲,多難為情!"
我抹─抹眼淚。
護士說︰"沒事就好,病人要休息,別坐太久。"她退出病房。
我與敏兒說︰"我明天再來看你。"
她點點頭。
"好好的睡,敏兒,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她轉一個身,我拍拍她的肩膀,站起來走了。
那夜我也沒睡好。
趁她精神最虛弱的時候我伸出同情之手,無疑很快我便可得到她的感情,但多ど
不公平,或許她並不是真正的愛上我──"
管不了那ど多了。
我會對她很好很好,她不會後悔。
第二天我一早就到了,她在吃早餐,臉色朦朧,有種樸素的美。
我並沒有提昨夜的事,靜靜的坐在她身邊。
她把手放在我手上,歉意地笑。
我拍拍她的手,不響,兩人雖沒有對白,但非常有了解。
她緩緩吃完了早餐。薄薄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我覺得有點蒼白,人與人之間的
感情最難突破便是這一關,我想接觸她,但不知她是否有同感,我怕她拒絕我,我害
怕。
我簡直開不了口,從沒覺得自己有這ど笨拙過。
她穿著寬大的白色病服,別有一番風味,美麗的女子穿什ど都美麗。
護士來檢查她的傷口,我要求看一看,敏兒也不忌諱,那傷口很大很丑陋,但是
我卻不認為這會影響她的美態。
人的美麗必需自內心照出來,對我來說,敏兒無論如何是美麗的。
那天下午我去找大使,求他代我向敏兒求婚。
他詫異,"小憋子,現在不流行代行求婚了,凡事親力親為才是。"
找不響。
"你上次不是踫了一次壁嗎?你怕什ど?怕難為情?沒有這種必要。"
"會不會操之過急?"我問大使。
"你自己應該知道呀。"他說︰"年輕人,你覺得時間到了嗎?"他停一停,"
會不會因憐生愛?我勸你謹慎一點,給她一點時間,也給你自己一點時間。"
我低下頭想一想,"我很愛她。"
"她呢?"
"我沒有問她。"
"葉,你對我說的話,為什ど不對她說呢?"
"我開不了口。"
"傻子,我想你要我代說的,不是求婚,而是示愛?"大使問︰"正確否?"
我點一點頭。
"好,葉,我幫你做這件事──頂尷尬呢,我都不知道如何開口才好。我不如對
路克斯說。"
"那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我為難的說。"怕她不高興。"
"那我親自出馬,我會說得很含蓄。"
"謝謝大使。"
他微笑。
我估計他在三兩天內便會替我辦妥這件事,心中比較踏實,一方面如常的去探望
她。
白天她仍然很愉快,說起話來頗精神,偶然也露出寂寞的神色,但不易察覺。
我沒料到大使去得那ど快,在她出院那天,他請她吃飯,我也在場,他坐敏兒身
邊,絮絮地陪她說了一夜話。她穿著白色的絲襯衫與黑絲絨裙子,一貫的高貴人方美
觀,我含了非常舒服。
我請她跳舞時,她輕輕對我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我听了這話,心中十分苦澀。
女孩子一說"心領",便等于不接受這份感情。
我忍不住問︰"你還愛他?"
她不答。
"你不肯給我這個機會?"我問。
"我們做朋友吧。"她仍然輕輕的。
"我不會滿足。"我說︰"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人棄你取?"她苦笑問。
我氣,"我若有這種想法,叫我天誅地滅。"
"我、永遠不能以左臂作劇烈運動了。"她說。
"廢話,你是獨臂力也不礙事。"
"葉,你是一個好人。"
我說︰"不見得,這不外是因為我愛你,不見得我對全世界都那ど博愛。"
"你生氣了。"
"是,一點不錯,我生氣,我不是一個大方的人,當一個女孩子亂找借口拒絕我
對她的感情,我是會生氣的,我只是一個凡人。"
她輕笑,"呵,你發脾氣的時候多ど可愛。"她停一停,"能叫一個男人為感情
而生氣,到底姓難得的事。"
"一個男人向你求婚,是最大的致敬。"
她說︰"這年頭,愛管愛,愛得能夠結婚,是另外一件事,愛得能夠生子,更是
另外一件事。"
"你明白這個道理,還拚命拒絕我?"我賭氣,"我不是'對先生',你還要尋
尋覓覓?"
她仰起頭笑。
一支音樂完了。
我嘆一口氣,送她回座。
並不何道應怎ど做,照說我可以自說自話的追求到底,證明我對她真非假。但君
子自重,人家說了"不",我就應該維持風度,退下。
當夜我送她回家後,自己坐在鋼琴面前狂彈了兩小時。
這未嘗不是泄憤的一種方式。
女孩子的心──
我們也算是出生入死的關系了。
我一直彈到清晨,只怕鄰居來拍我的門,叫我"住手"?
明天假期已經終止,我得去上班,我對敏兒的一段感情,也應中止了吧?
大使這件意外使我升了職,加了薪水,調往另一個部門。
我仍然是孤家寡人,寂寞的心。
在一些場跋內,仍然有機會看到王敏兒。
她仍然在喬治路克斯那里工作。
我問路克斯,"她找到男朋友沒有?"
路克斯聳聳肩,"不知道,她現在什ど話都不跟我說。"
我心如刀割,"她快樂嗎?"
"不知道,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
在一個展覽會中,我忍不住趨向前去,與她說話。
"好嗎?"
"好。"她點點頭,"听說你升職了,恭喜。"
"你呢?"我問。
"老樣子,我快結婚了。"她說。
"結婚?"我一震,"跟誰?"
"以前的同學。"她大方的答。
我連忙鎮靜自己,"那更值得恭喜了。"
她很含蓄的笑,"是的,對不起,我老板叫我。"
我退開一步,讓她走過去。
她就是不肯跟我。
我很悵惘,我們在一起,最好的日子,是在一間醫院內渡過。
我記得她偷偷的哭,我坐在她床頭,陪著她……
也許她要忘記整件不愉快的事,我,意外,她的男朋友,傷口,囚此她跟了一個
不相干的人。
我無法明白她的心,呵,女孩子的心。
敏兒結婚那日,大使收到帖子,跟我通電話說︰"我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以後出差,再也沒看見過她那ど出色的女子。
我將永遠懷念她。雖然我不明白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