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已經有四年,林詡賢覺得妻子伍淑嫻與他越來越格格不入。
他在公司里連升三級,意氣風發,老板賞他一幢位于山頂的宿舍,使他更覺躊躇滿志。
林詡賢漸漸認為淑嫻配他不起。
她只懂得蹲在地上服侍孩子,叫她請保母代勞硬是不肯,非要弄得蓬頭垢面不可。
每次有事與她商量,孩子嘩一聲哭,她便立刻中止話題,一心一意,全在幼兒身上,叫丈夫受到冷落。
有應酬叫她外出見客,又老是推三搪四,好端端一個溫柔甜美的少女,婚後竟變成如此庸碌,始料未及,林詡賢甚為不滿,這是他生活中的一條刺。
一日早上,辦公室略為松懈,他閱報,翻到分類廣告欄,忽然看到換妻二字。
他嚇一大跳,嘩,世風日下,不得了,怎會公然可刊登此類不道德廣告。
可是這兩個字使他心動,他心不由主,讀廣告中小字︰「賢妻呆板冷感不解風情?請勿煩惱,請附五百元支票寄本報郵箱三百號,當寄上靈藥一帖,服後保證前後判若二人,生活大增情趣,宛如換妻」。
林詡賢嗤一聲笑出來。
唉,天下竟有這種事,江湖上郎中之多,多于天上之星。
五百元不是一個大數目,可是一千個瘟生即等于五十萬元進帳,那是很不錯的一筆外快。
他放下報紙,不知怎地,換妻二字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老實說,五百元又不算貴,當是與同事一頓午飯的費用好了,林詡賢取出支票,開出一張支票,放進信封,寄了出去。
餅了幾天,他也把這件事忘了大半。
可是一星期後他收到一只小包裹,里邊附著一張傳單,上頭寫著「保證你有意想不到收獲」,另外有一顆朱紅色藥丸,樣子與普遍維他命丸無甚分別。
縱使對淑嫻不滿,也不能毒死她,林詡賢好奇地把藥丸拿去化驗,報告出來︰「只是一粒紅蘿卜素」。
晚上,他把藥丸溶解在一碗雞湯里,看著淑嫻服下。
那夜,她睡得特別好,孩子嗚咽,她也沒起來觀察,幼兒翻身,再度睡熟,一家相安無事。
第二天他一早出門,深夜應酬完畢,拖著疲倦身軀回家,打算淋浴憩睡。
可是一打開家門,發覺客廳新添一架鏡屏,四處點滿蠟燭,播放著柔曼音樂,林詡賢呆住。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大聲喚︰「淑嫻,孩子呢,你搞什麼鬼?」
他听見淑嫻在浴室應他。
他走進睡房,只見妻子浸在浴白里,那缸水泛著玫瑰花瓣,一旁有更多的蠟燭,整個環境看上去像廉價黃色電影中一幕。
淑嫻化了個濃妝,向他媚笑招手,「來呀,來呀。」
他啪一聲開亮了燈,「別開玩笑!阿子呢?」
電光石火間,他想起了「前後判若二人,生活大增情趣,意想不到收獲」等廣告術語。
林詡賢幾乎沒摑自己一巴掌。
一個月後,他已叫苦連天。
家里已不像一個家,孩子被送到外婆家寄養,家務全靠工人,淑嫻整天往外跑,研究化妝健美之道,穿著奇裝異服,不是胸前掘個洞,就是背脊整幅,惹人驚訝注目,還自以為美。
林詡賢煩惱到極點。
老板問他︰「小林,這一陣子心不在焉,何故?」語氣已隱隱有所不滿。
他回私人辦公室用手托著頭申吟起來。
這真是一顆神秘藥丸的功效嗎,這樣的妻子如何見人?林詡賢不禁懷念起以前的伍淑嫻來。
真是量入為出,克勤克儉,嫌她什麼,說她兩句,她也多數低頭不出聲,藉詞打理孩子,一下子消了氣。
家里井井有條,一千樣東西她都知道放在何處一叫,立即奉上,烹飪技術不算一流可是新鮮熟辣,式式可口。
可是,他居然決定換妻。
老板請客,他不得不把新淑嫻帶出去,已囑咐她穿得體些,看她選別辣辣一套紅色套裝,飯吃到一半,月兌下外套,原來里頭是一條吊帶低胸裙子。
眾男士可躊躇了,人家穿得那麼暴露,目的是想你看,你不看,即是沒有禮貌,于是,為著不想失禮,你看我看大家看個不亦樂乎。
老板娘及其他女士鐵青著臉。
林詡賢暗暗嘆口氣,頭都不敢抬起來。
第二天,打開報紙,看到分類廣告中居然又有換妻二字,不禁惡向膽邊生,這個光棍是誰,竟如此惡作劇,非報警教訓他不可!
這一天廣告字句又換了,它這樣說︰「衣不如新,人不如舊,若有悔意,請寄五千元支票到本報郵箱一千號購買靈藥換回賢妻」。
林詡賢真正呆住,這段廣告簡直是沖著他而來,多花五千塊也值得,他立刻寫好支票用特快郵遞寄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日等夜等,終于小包裹又送到他手上,慢著,為安全計,還是得把藥帶去化驗,雖然這個時候,新淑嫻已要求爭取夜游自由,在外留宿,可是,這也不表示他可以謀殺她。
報告說那只是一粒維他命E,他放心給她服下。
天下無事,庸人自擾。
下班回來,淑嫻穿著T恤短褲抱著孩子正叫人把玻璃屏風拆除抬走,林詡賢聞到肉湯香氣撲鼻。
他淡淡與妻子招呼,接過孩子,兒子認得他,樂得手舞足蹈。
真好,一切恢復正常,林詡賢卻不是沒有遺憾的,噫,妻艷固可喜,夫弱力不任,他攤開報紙,擋著臉,像平時那樣看將起來。
淑嫻忙著把一整箱五顏六色時裝取出送給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