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星野從另一個入口進入基地內部之後,就馬不停蹄地沖向基地內部的醫療室。
他想過了,整個基地里,湯仲臣是唯一一個除了他們六個變種人之外,和應栩生相處最久的,所以湯老一定知道些什麼關于應栩生的事。
衛德蘭跟在他身後,打從一進入這座建于地底和山洞內的龐大建築便驚嘆不已。
從外部看來,這個島就像個無人島一樣,除了峻嶺叢山,沒有任何人煙,誰會想到,在這片自然的掩護下,竟有座活像什麼軍事電腦基地?
「望月,你……一直住在這里?」她邊走邊問。
「是的,上學之外的時間,我都住在這里。」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著。
內部昏暗,地面上還有不少碎裂物,想必索羅門的人一定早已把整個基地翻遍了,可是他相信他們應該尚未找到應栩生才對。
「這里是誰蓋的啊?太厲害了……」她左右張望,心想,美國太空總署也沒這麼隱密和先進。
「不知道,當年我們被送到這里時,這個基地就存在了……」他說著說著忽然一呆。
應栩生七歲被帶進實驗室,如今算來,應該比諸葛縱橫大三歲,今年也有三十一了
那麼,他等于是在十八歲時救他們離開變種實驗室,十八歲……十八歲就已有能力建立這麼一座龐大的要塞基地?他哪來的財源,又是如何瞞著他父親應奇里的呢?
望月星野突然覺得有些混亂,按理說,應栩生如果在變種實驗室待過,為何他和其他五位變種人始終沒見過他?
當時的應栩生,到底在哪里?
現在,他又在哪里?
衛德蘭見他停下腳步發呆,奇道︰「望月,怎麼了?」
「沒什麼,我們走吧!」他回過神,握緊她的手,又繼續往前走。
「你要去哪里找「天樞」呢?」衛德蘭看著眼前如迷宮般的陰暗通道,心里多少有些恐慌。
「我要去找湯仲臣,他是我們的醫療負責人,我相信他一定知道「天樞」在哪里。」他皺著居,整座基地里的電力設備斷斷續續,由此可知,主機中毒的情形頗為嚴重。
「湯仲臣?我好像听過這個名字……」她思索著。
「你听過?」他回頭看她。
「嗯……在哪里呢?啊,我想起來了,他是中國有名的基因變種權威,不過,早在十二年前,就听說他遭綁架,而且被撕票了啊!你說的湯仲臣,和我想的是同一個人嗎?」她大叫一聲,但隨即又覺得納悶。
「應該沒錯,湯仲臣是曾遭到綁架,但他沒死,是「天樞」救了他!」他解釋道。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天樞」是真的很厲害了……」連她都忍不住想見見應栩生這個人了。
「他不只厲害,他還很陰險。」他冷笑。
不久,兩人終于來到醫療室,可是望月星野一看到眼前的混亂模樣,不由得大吃」驚。
整個醫療設備全遭人搗毀,地上也都布滿了許多醫療人員的尸體,從種種跡象可知,湯仲臣必然也凶多吉少了。
「湯先生?」他屏息地走進去,找尋著湯仲臣。
衛德蘭全身顫抖地跟在他身後,這里的景象看起來簡直和地獄沒兩樣,她難以想像人類竟能如此殘忍地殺害同類。
四周沉寂得令人不安,他一具具尸體翻看著,只想確定里頭有沒有湯仲臣。
繞完一圈,他毫無所獲,正打算離開,倏地,他听見了一個非常微弱的呼吸聲。
他心中一凜,馬上循著聲音找尋,很快地,他找到了呼吸的出處了,就在角落的一只大型冷凍櫃里,聲音是從里面傳出。
他想開啟櫃子的大門,可是怎麼用力都沒用,著急之餘,便用力拍著門大喊︰「湯先生!湯先生!是你在里面嗎?」
片刻之後,里頭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音,「開門!」
門在聲控下應聲而開,當門打開,湯仲臣便軟軟地倒了出來。
「湯先生!」他急忙扶住湯仲臣,發現他的身體雖然藏在冷凍櫃,卻一點都不冰冷。
湯仲臣胸口中彈,血流不止,但他仍保有一口氣,緩緩地睜開眼,看著他道︰「「搖扁」……」
「是!」他應了一聲。
「本來……不會那麼嚴重的……」
「什麼?你在說什麼?」他听不懂湯仲臣沒頭沒腦的話。
「要不是……你們一直逼他……逼他出面……他就可以好好完成手術……偏偏……你們就是不放過他……老是要他現身……他如果能現身……又何必等到現在……」湯仲臣抓緊他的手又道。
「湯先生……先別說這些,」他搖搖頭,焦急地問︰「天樞」呢?告訴我,他在哪里?」
「他為了救你……明知自己的狀況太弱……還是闖進那個防火牆……才會染上病毒……才會耗盡腦力……才會……讓敵人有機可乘……破壞了保護他的那個裝置……」湯仲臣仍頑固地說著。
「我不是要听這個!」他急得音調拔高。
「望月,別這樣,他正在告訴你「天樞」的事啊!」衛德蘭點醒他。
他怔了怔,仔細想想,湯仲臣口中的他,的確是「天樞」!
什麼手術,什麼耗盡腦力,難道湯仲臣是在責備他?說眼前的情況全是他和其他人造成的?
「湯先生,你說清楚一點……」他快沒耐性了。
「唉,你自己進去看「天樞」吧,你自己去看他就會有答案了……」湯仲臣伸手往冷凍櫃里一指。
他愕然地看著那只空蕩蕩的櫃子,不解地瞪大眼楮。
「只有用我和「天樞」的聲音,才能啟動進入「地墓」的門,這點……應該難不倒……你吧?」湯仲臣喘了一大口氣,臉色更加蒼白。
「「地墓」?!」在北極星島這麼多年,他從沒听過這個名詞。
「「天樞」一直在那里……去……救他!」湯仲臣的聲音愈來愈弱。
「救他?「天樞」怎麼了?」他大驚。
「他……一旦島上的電……即將用完……到時,他就會死……」
「什麼?」他渾身一震。
「去救救……那個……比你們可憐的……孩子吧……」湯仲臣說完便斷了氣了。
比我們還可憐?
湯仲臣這是什麼意思?把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的人,怎麼會可憐?怎麼會?
望月星野胸口澎湃難平,思緒也雜亂如麻。
「為什麼湯先生要這麼說?他根本不懂……」
衛德蘭傷感地攬住他的肩膀,道︰「望月,冷靜點,先進去看看吧!」
他吸口氣,稍稍平緩疑惑和怒火,站起身走到冷凍櫃前,檢視著這個約兩個人可直立站人的空間。
「「地墓」?這個櫃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扇門……」他半信半疑,不敢貿然行事。
「嗯……而且你現在的嗓子沙啞,能不能復制別人的聲音都不知道。」她說出重點。
「的確,我現在無法復制他人的聲音……」他模了模自己的喉嚨。
「那怎麼辦?」
「但我還是得去找應栩生!」他堅定地牽著她的手走進冷凍櫃,道︰「試試看吧!」
其實衛德蘭的心也是惴惴不安,但她相信湯仲臣應該不會欺騙望月星野才對。
兩人進入冷凍櫃中,他清了清喉嚨,模仿著「天樞」那種清冷人工的中音調,說道︰「關門!」
可是,門動也不動,很顯然接收器拒絕了他的聲音。
「不行……」他懊惱地嘆了一口氣。
「別急,再試一次。」她拍拍他的手臂。
他這次放松心情,閉起眼楮,試著去回想「天樞」的聲音,那十多年來盈繞在他耳中的獨特嗓音,他應該比誰都還清楚。
「關門!」他又喊了一次。
冷凍櫃的門刷地關上,然後在他們毫無心理準備的當口,櫃子內的地板倏地往下降落。
「啊!」衛德蘭驚訝地抓緊他。
他也頗感意外,沒想到這只外表看來像是冷凍櫃的東西竟是個隱密的電梯!
斑速電梯一直往下,約過了一分半鐘才停住,接著,門再度打開。
他瞪大眼楮,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驚人景象,幾乎忘了要步出電梯。
百來坪的一間房間,天花板呈拱型,形狀就像是個東方人死後埋葬的墓穴,不過,里頭的設備卻類似電腦主機機房,超低溫的環境中,放置著一整排的大型精密儀器,而儀器所有的線組,全都匯聚向一個奇特的玻璃球體。
球體以一個底座支撐,底座上有著各種顯示燈號,並連接各種管線。
球體內充滿了一種不知名的液體,一團乳白色且帶著層層皺摺的東西就浸漫在里頭,不斷地收縮、膨脹,彷佛在呼吸似的。
他屏息瞠目,總覺得那個「東西」活生生就像個……
像個……
「天……那是個人腦!」衛德蘭驚呼出聲,喊出了梗在他心中的那個駭人的名稱。
是的!那是個人腦!
他全身震了一下,走出電梯,一步步跨向那顆在半明半滅燈光下的球體。
「這就「地墓」嗎?這里……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他低頭看著那依然在活動著的人腦,顫顫地抽氣。
衛德蘭跟在他身後,眼光一轉,忽然看見一個有如太空艙的特殊儀器,儀器的上方有個透明窗,看上去,隱約可以看見里頭似乎躺了一個人!
「望月,你看!」她拉了拉他的手臂。
望月星野轉頭一看,立刻沖了過去,趴在儀器上的窗口,瞪著里頭那個眉清目朗的年輕男子,震愕地道︰「是他!是「天樞」!這一定是他!」
「你確定嗎?」衛德蘭眉心一蹙。
「不會錯的……他的臉……和我看見的那個小男孩非常相似!」望月星野激動地低嚷。
「可是……我總覺得有點奇怪……」衛德蘭直覺這個躺在里頭的人不太對勁。
「「天樞」!!你給我出來!應栩生!」他用力捶著儀器。
但里頭的年輕男子動也不動,隔著厚厚的玻璃看進去,像是睡著了,又好像是昏了過去。
「可惡!應栩生!你給我起來!」他正嘶吼著,就在此時,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你在叫我嗎?「搖扁」。」
他和衛德蘭都嚇了」跳,回頭張望。
「「天樞」!」他月兌口呼喊。
「你能來到這里,表示湯仲臣已經死了。這個地方……也快毀了……」「天樞」逕自喃喃自語。
「你……是你在說話嗎?「天樞」……不,應栩生!你別再裝死了,出來!」他生氣地瞪向儀器。
「那個人不是我。」應栩生冷冷地道。
「什麼?」他愣了一下。「這個人不是你?那你又在哪里?」
「你一進來不是就已經看到我了嗎?」應栩生又道。
「我看到你?我幾時看到你了?我一進來只看到那個——」他轉身朝那個球體一指,陡地臉色大變,手指僵在半空,呼吸在瞬間暫停。
難道,那顆人腦就是……
「對,這才是我!」應栩生滄涼地笑了。
衛德蘭手捂住口,簡直無法相信雙眼看見的事。
「你……你……」望月星野說不出話來,因為這種見面的方式和他預想的差太多了!
「怎麼?嚇到了?你無法相信,和你們相處了十多年的,只是沒有軀體的一顆腦袋?」應栩生的聲音中有幾許悲一呆。
「你……你到底……」由于太過錯愕,他的思考嚴重阻塞,完全無法開口。
「我本來想用另一種方式和你們見面的……只可惜,手術無法順利進行,終究功虧一簣……」應栩生喟然道。
「你別想再搞鬼!如果這個人不是你,那他為什麼這麼像你?」他狐疑地問。
「很簡單,因為他是我的復制人!」應栩生緩緩地道。
「復……制人?!」他看著那顆人腦,又看著那具人體,整個人都傻住了。
「天樞」……怎麼會只是一顆人腦而已?
「你……你不該是這種模樣的!你父親……應奇里不是把你治好了嗎?」結舌了許久,他終于擠得出聲音了。
「治好?你真以為我那位瘋狂的父親這麼有良心嗎?」應栩生諷刺地道。
「什麼?」
「你以為你知道我的身分,就等于知道了全部嗎?「搖扁」,有太多內幕你不知情……」
「不!我都已經知道,應奇里之所以拿我們當實驗,全都是為了治療你……」他怒喝道。
「那麼,為什麼我比原來植物人的模樣還糟呢?如果我已經痊愈,為什麼我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走出去,非得要躲在這個陰暗的地底,藉助著各種儀器發聲、說話,藉助著電腦去面對世界,甚至還得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個復制人身上?」應栩生激動地反駁。
望月星野呆了呆,一時無言以對。
「你絕對不會懂的,和這種怪樣子比起來,我寧可在七歲那年的車禍中就死去。」應栩生痛苦地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真相到底是什麼?
望月星野听得更加迷亂了。
「是不是……應奇里……你父親對你做了什麼?」衛德蘭突然開口。
望月星野轉頭看她一眼,臉色微變。
應栩生沉默了半晌,才道︰「衛德蘭小姐,紐大的生物系高材生,「搖扁」,你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女人……」
衛德蘭沒想到他居然知道她,有些詫異。
「你也想到了吧?一個走火入魔的生技科學家,在找不到實驗品的情況下,就可能會拿自己的親人下手……」應栩生接著又道。
這話听得衛德蘭心頭揪緊,而望月星野則是屏息聆听。
「那個人……我無法叫他父親,他也不配當我父親,他……只活在他自己的野心中,他早就瘋了!為了實驗,他可以不要家人,甚至殘害家人……」應栩生嘆了一口氣。
「你把話說清楚!」望月星野急道,他受夠了自己像個傻子似的去揣測任何事了。
「好吧!我沒有太多時間了,就利用現在把真相從頭到尾告訴你……」應栩生憂郁地道。「沒錯,應奇里是我的父親,但他同時也是把我弄成這副模樣的凶手。」
望月星野擰著臉,靜靜听下去。
「你知道我七歲那年發生了車禍吧?那場車禍奪走了我摯愛的母親,也毀了我的未來,我成了一尊植物人,等于被上帝宣判了死刑。後來,打從我出生以來就沒再見過我的父親,在這時候出現了,他像一個傷痛的父親,到醫院把我接走,帶到一個實驗室,然後拿我當實驗品……」應栩生清平的音調像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早已察覺一點端倪的衛德蘭小臉蒼白,手緊揪住滿臉驚異的望月星野。
「後來我才明白,那場車禍是人為的,是一個喪心病狂的科學家為了實驗他所研發出來的特殊基因,所設下的「意外」,為的就是要拿到他那個年僅七歲的兒子的身體來實驗……」
「不!」衛德蘭心痛地低呼。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父親?老天爺……
「他成功了,千方百計不讓他接近我的母親死了,他以監護人的資格把我帶進了變種實驗室,利用我的腦,我的耳朵,我的眼楮,我的喉嚨,我的手臂,我的雙腿……我的全身,來測試他的基因改造實驗,然後再從我的體內取出合成人造基因,注射到其他的孩子身上……」應栩生緩緩地說出驚人的往事。
望月星野听到這里,渾身忍不住發顫。
他在說什麼?難不成……難不成他們六個變種人身體內各部分的變種基因,都是來自……「天樞」?
就連他的耳力、他的聲音……也都來自他?
「呵……就某方面來說,他真的是一個天才,我那早已沉睡的大腦,在他的「整理」下,竟然醒了,而且腦力比原來還要發達、活絡……可惜的是,我的身體卻因基因改雜邙委靡,許多組織開始壞死,他為了搶救他得來不易的成品,于是摘下我的大腦,用特殊方式保存,然後再將我的大腦與電腦連結,運用我強力的腦波,透過電腦與我交談,這就是我這副模樣的由來。」應栩生輕松的語氣中有著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悲哀。
「他……他竟然用自己兒子的身體……來……來……」望月星野的恨怒一寸寸地消融了,原來他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天樞」竟經歷了這種匪夷所思的事,不知道世上還有人的遭遇比他還要慘絕……
衛德蘭早已淚流滿面,她似乎可以听見,當年那個七歲孩子說不出口,抗議憤怒的哭喊聲。
「我的身體死了,但我的大腦卻活著,很詭異的存在,是吧?應奇里還告訴我,身體毀了無所謂,只要他的變種人研究成功,他就會幫我復制一個更強健的軀殼,他要把我造成一個無敵的強者……呵呵呵……很好笑吧?他以為他是誰?上帝嗎?如此玩弄著無數個孩子,還包括自己的兒子,將他們像玩具一樣拆卸又組裝,粉碎後又重新捏出人形……他說得多麼輕易?又多麼殘忍?」應栩生尖酸苦澀地諷笑著。
一滴淚滑下了望月星野悔悟的臉龐,他不知該說什麼,抱歉的話,安慰的話,在此刻已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在實驗室里十多年,我與電腦主機連線,每個孩子的實驗都記錄在我的大腦,我感受得到他們的痛苦,他們的吶喊,他們有的在恐懼中死去,有的在疼痛中掙扎,那一聲聲比救命還要急切的呼喚,始終壓迫著我的腦神經……直到最後,六個變種人實驗成功,這六個人的身體正好能接受從我身上取出的各部分變種細胞,他們是許許多多孩子中碩果僅存的精品,是應奇里的心血結晶!」
「那六個人……就是我們……」望月星野震懾地低語。
「那時,我的復制人已成功孕育,可是他卻打算再用這個初生的嬰兒去實驗,他甚至預備將這個嬰兒與這六個變種孩子進一步組合,制造一個超級變種人,然後再把我的大腦移植進去……他真是瘋了!他怎麼能凌遲我的身體兩次?我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那時我心中逐漸滿溢的恨意,再加上我還發現狠心設計車禍撞死我母親的他竟然與實驗室里的女助手荷莉有染,當下,我便興起了毀滅一切的念頭,我要把這個充滿罪惡的實驗室,以及罪無可赦的應奇里,全數消滅,全都燒成灰燼……」應栩生說到一半,電源突然滅了一下,他的腦部頓時急遽收縮,好像極為痛楚。
「「天樞」!」望月星野大驚,他想起了湯仲臣說的,只要電源中止,「天樞」也會死。
餅了好幾秒,電力又恢復,應栩生的聲音再度響起,卻已變得虛弱許多。
「黑森魏爾霸佔了電力系統,我的大腦快支持不下去了……」
「「天樞」!」望月星野焦急地大喊。
「其實,我雖然很想毀了一切,但事實上,我並不想死,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不甘心我的一生都被我的父親任意糟蹋……而且,我更不能讓無辜的你們也跟著陪葬,所以後來我作了一個決定。」
「你決定把我們全救出來?」望月星野已經大概知道所有情況了。
「是的,我要找個地方安置你們,還有我自己,身為變種人,我很清楚你們日後要活在這世上太困難了,而我更見不得天日,所以我才買下北極星島,建了這座要塞。」
「可是,你哪來的錢?你又不能離開實驗室,你是如何辦到的?」望月星野納悶不已。
「這都要歸功于網際網路的發達,在實驗室的那幾年,我經常藉著電腦與外界相交,並且在網路上做各種買賣交易,只需開個戶頭,什麼東西都能賣,錢就自然而然滾進來……後來,我接觸到軍火販售,便開始為一些國家暗中仲介軍火生意,因此賺了不少錢,我就是用這些錢,請專人為我建造這里。」
「但……那時你不是才十幾歲……」衛德蘭驚佩不已。
「十幾歲又如何?根本沒人見過我,不是嗎?」
「但你又是如何把我們救出實驗室?」望月星野又問。
「很簡單,我花錢雇了一些佣兵,請他們炸了實驗室,並將你們和我,還有我的復制人全帶到這來。」應栩生解釋道。
「佣兵?」望月星野一怔,有些恍然。
「對,這群佣兵後來都留了下來,也就是這十多年負責訓練你們的那些人。」
「原來……」望月星野這才明白,訓練他們的那群凶神惡煞般的教練竟是當年救他們出來的佣兵們。
「那時你們都還小,我請他們保護你們,務必將你們訓練成能獨立面對各種險境的高手,十多年來,他們有的死去,有的離開,但都謹守著承諾,沒將這里的一切說出去。」
「湯仲臣也是他們救回來的?」望月星野忽道。
「不……湯仲臣是我綁回來的……」應栩生輕笑道。
「你說什麼?」
「綁架他,再救他,為的只是希望能得到他的幫助……」
「你……你竟然……」望月星野恍然,忍不住低喊。
丙然有其父必有其子,應栩生骨子里多少也繼承了他父親的狡猾習性……
但,這就是他認識的「天樞」啊!
斑超的聰明,絕對的才智,些許的冷酷,以及適當的狡黠……
這樣的人才是「天樞」,也才能成為他們的老大,
「呵呵呵……我很詐吧?不過姜是老的辣,湯仲臣一眼就看出我的詭計。」應栩生笑嘆。
「那他為什麼還要留下來?」
「因為他看到了「我」,還有「你們」。」
「嗄?」
「有哪一個生技科學家拒絕得了這麼獨特的研究對象?」應栩生佔凵嘲地道。
「沒錯,你們七個人對研究者來說……太吸引人了……」衛德蘭以一個生物學家的立場靶嘆。
「湯仲臣一來,我就展開了我重生的計畫,諷刺的是,我的復制人在實驗室爆炸時頭部受了傷,最後也成了一個植物人,不過湯仲臣認為,復制人的腦死更有助于我的腦部移植。等了這麼多年,我終于等到了手術的時機,我恨不得想早點成為一個完整的人,我等不及要與你們面對面,踫觸你們,與你們把手言歡……」應栩生的聲音變得有點激動。
「那……全是因為我……我害你手術會失敗!」望月星野驚道。
「是因為病毒……我的腦波與電腦早已連結成一體,電腦中了黑森的病毒,吃掉了我的部分腦部運作能力……手術因此無法執行……這個保護我腦部的球體也出了狀況,內部的氧氣存量正大幅降低……」應栩生頹然地道。
望月星野愕然地瞪大眼楮,喃喃地道︰「果然是我!是我害了你……你是為了我才闖進黑森的電腦中,全都是因為我……」
如果他沒有私自到紐約去,如果他沒有去招惹黑森魏爾,如果他沒有被擄……
那麼,「天樞」就不會中毒,黑森就不會找出北極星島的位置,一切的一切也都會改觀!
都是他!一個沖動的行為,替北極星島和北斗七星惹來多大的禍端!
「不能怪你,是我太大意了,我不該太自信,低估了黑森,他設計的病毒比我想像的還要難纏,現在,他趁我無力掌控電腦主機,入侵島內的系統,說不定我們的談話也被他監听……」
應栩生正擔心地說著,電腦螢幕突然閃了一下,黑森的臉乍然出現。
「嘻嘻嘻︰!一點都沒錯,應栩生,我從頭到尾都听得一清二楚了……你跑不了了……我的兵團馬上就會來找你了……」黑森魏爾奸笑著插嘴。
「黑森!」望月星野大吃」驚。
「小子,真是多謝你了,我就知道你能幫我找到應栩生!」
「什麼?」望月星野暗暗自責,他實在太大意了,他早該料到黑森這家伙一直在監控他!
但懊悔已太晚,黑森連應栩生躲藏的「地墓」都找到了,這下子,整座基地將再無秘密可言。
「哈哈哈……要不要看看現在的情況啊?我的兵團似乎打贏了你的北斗七星了,瞧!應栩生,你的變種人都將屬于我了……哈哈哈……」黑森在螢幕里大笑,並調出另一個畫面。
杯面里,諸葛縱橫的手臂受傷,閻炯的生化手臂似是斷裂,段允飛一腿中彈,狄劍淮則倒在路得身邊,生死未卜。
「「天璣」!」望月星野驚駭地怒吼,他實在難以想像,黑森的這批兵團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能將他們傷得如此慘重?
「新型X子彈……」應栩生喃喃地道。
「果然厲害,一眼就看出這種最新研發的子彈。」黑森佩服地道。
「「天樞」,我……」望月星野又急又怒,直想沖上去幫助夥伴,卻又放心不下應栩生一個人在這里。
「「搖扁」,你走吧!」應栩生忽道。
「什麼?」望月星野一呆。
「快帶著衛德蘭上去。」
「可是……」
「快走!去看看「天權」他們!替我去看看他們!」應栩生冷靜地喝令。
「去也沒用了……」黑森再度狂笑,可是,才笑到一半,便從畫面上消失。
「他太吵了,我切斷了這里與上面的影像傳送線纜了,你快走。」應栩生又道。
望月星野猶豫了半晌,才道︰「知道了,我去看看,德蘭,你留在這里看著「天樞」。」
「好。」衛德蘭點點頭。
「不用了,帶她一起走!」應栩生急道。
「不,讓她留在這里,「天樞」,讓她替我留在這里看守著你。」望月星野說著又回頭看了人腦一眼,不待「天樞」開口,逕自奔進電梯里,去到地面上了。
「「搖扁」!」應栩生想叫他,已經來不及了。
「讓我陪著你吧!這是望月的一點心意,你該知道,他覺得對不起你……」衛德蘭平靜地走向他,輕輕撫模著那顆球體。
「他沒有對不起我,是我父親對不起他們……」應栩生幽怨地道。
「你們……都很了不起……在那樣的環境下,還能抵擋命運……」她潸然地流下淚來。
「不,衛小姐,人都非常脆弱的,正因為見過人性最脆弱的一面,我才逼著他們要堅強。」
「「北斗七星」,在夜空中,永遠閃爍的七顆星。你……為什麼會取這樣的名稱呢?是因為喜歡?」她吸著鼻子,喑啞地問。
「黑森魏爾很厲害,他立見找得到我過去的紀錄……的確,我是很喜歡北斗七星,從小,我在我母親懷中,對天文學頗有研究的她就經常指著天上的星辰,告訴我它們的名字,在這片廣大的星海中,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北斗七星」,這七星始終連結在一起,形狀永遠不會改變,如一支杓子,像是要從天空倒些什麼寶物給地面的人們……」應栩生感性地道。「身為獨子,我一直很孤單,希望能有一堆兄弟朋友,所以當我救了。搖扁。他們六人之後,我很直接就替我們這個團隊取這個名稱——北斗七星!」
「很適合你們,你們七個人,都是那麼地耀眼……」她溫柔地道。
「以後,「搖扁」就要請你多照顧了,衛小姐,他的年紀最小,看似冷漠凜然,其實只是傲然地守護著自尊,事實上感情比任何人都濃重,他習慣將情緒鎖在心中,一旦累積太多,就會潰決……」他像在交代什麼似的。
「我知道,我會永遠陪著他的,不管是活,還是死。」她已看破一切,也許她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你們不會死的……」他輕聲道。
「什麼?」她愣了愣。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衛小姐。」他忽道。
「當然……可是我有點笨手笨腳……」
「這件事你絕對能做得很好……絕對……」應栩生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