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世上最藏不住的秘密,因為只要一個眼神,情人之間的異樣氣氛就會不經意泄漏。
老平很快就發現宋凜風和邵蘭心之間的「異樣氣氛」,雖然他們打死不承認,雖然還是時常吵嘴,可是從邵蘭心動不動就臉紅,以及宋凜風常會出神地凝望她這些小動作看來,他們確確實實是相戀了。
這是好事,因為在老平看來,宋凜風之前的戀情根本不算愛情,他總是冷靜地談戀愛,就像在談生意一樣,就連在瘋狂追求樊若君時,看起來也像在競標某樣稀有的藝術珍品,從來都不曾黯然銷魂,不曾若有所思,不曾意亂情迷。
但和邵蘭心在一起時,老平發現他會焦慮,會傻笑,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搜尋著邵蘭心的身影,彷佛他的眼里只有她一個人。
而邵蘭心的情況更絕,平常大剌剌又動作俐落的她只要看見宋凜風盯著她瞧,就會變成木頭人,不但反應慢半拍,還會變得害羞、口吃、呆滯……
總之,看他們兩人談戀愛真是件有趣的事。
不過,老平總會擔心宋凜風無法擺月兌他內心對樊若君的某些依戀,因為樊若君象征著他過去的榮耀和光環,他不見得愛她,卻不一定輸得起她,如果樊若君堅持不願放棄他,老平不認為宋凜風真的割舍得下。
唉,到時他和邵蘭心之間又該怎麼辦呢?
老平端著點心走向花園,獨自煩惱著宋凜風和邵蘭心的事,偏那兩個人又像小阿子一樣在花園里斗起嘴來。
「什麼,你要我把花全部換掉?」邵蘭心清亮高昂的聲音從花園里傳出。
「對,我不太喜歡這種花。」宋凜風站在她身後哼道。
「不喜歡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要等我全部種完了才說?」她雙手-腰地轉身,沒好氣地瞪著宋凜風。
「之前我又沒注意到……」他聳個肩。
「沒注意到?我在花園忙了快一個月了,你會沒注意我在種什麼花?」她氣呼呼地湊近他,每說一個字聲音就提高一階。
「哎,不過是換個花而已,-干嘛這麼凶?」他蹙著眉。
「你以為種花很輕松啊?說得這麼簡單,那你來種啊!」她大嚷著。
「我的腳還在痛,怎麼種?」
「腳在痛?我昨天明明看你走得挺順的……」她說著用手去戳他的右腿。
「哇!-干什麼?會痛耶!」他大叫一聲,閃到一旁。
「痛?會痛表示快好了,想想你之前還-木沒感覺呢!」她啐道。
「那又怎樣?現在也還沒完全復原,不能做些粗人做的粗活……」他故意嘲弄,然後微跛地走回藤椅坐下休息。
「你竟敢說我是粗人?你不想活了……」她瞪大眼,氣炸了,抓起地上澆花的水管,打開水源,毫不客氣地往他身上噴去。
「哇!-干什麼……」他大驚,連忙從椅子上跳起閃躲,但身體早就被噴得濕淋淋的了。
「哈哈……行動很敏捷嘛!」她大笑。
「-這個瘋子--」他被惹火了,沖上前想抓她,卻被她一溜煙逃開。
「抓不到!抓不到!」她在離他幾步的距離停下來挑釁叫囂。
他瞪她一眼,忽地瞥見地上的水管,噙著惡笑,撿起水管,把水開到最大。
「喂!你不可以--」她臉色一變,連忙大聲喝止,只是一點用都沒有,他已拿起水管直接噴向她。
「啊……」她一下子就全身濕透,從頭到腳,無一幸免。
「哈……」他開心地大笑。
「可惡……」她沒好氣地沖向他,要搶他手中的水管,他不給,兩人就這麼拉扯成一團,和著水又打又鬧,又笑又玩。
老平立在樹下,不禁跟著笑了起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宋凜風這麼敞開心胸地大笑,似乎只要和邵蘭心在一起他就會這麼輕松態意,此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宋凜風的身體正以驚人的速度痊愈中,原本麻木的右半邊已經會痛會酸,邵蘭心介紹的那個老醫生果然醫術高超,除了藥下得精準,最近再輔以電療,效果更是顯著,宋凜風現在幾乎已經可以不用拐杖就能自行走動了。
宋凜風和邵蘭心玩開了,他忘了自己的右手和右腳曾經幾近癱瘓,高舉著右手,將水直接灌進邵蘭心的領口,冷得她嘰嘰亂叫。
「喂,很冷耶!」她抖著身子大喊。
「-還知道會冷,是-先……」他笑著反譏,卻在定眼看著她時陡地閃了神,聲音戛然而止。
她的頭發濕漉漉地披垂而下,白淨的臉龐沾滿了水珠,雙頰因為打鬧而染著淡淡粉紅,而身上那件寬大的白襯衫則由于沾濕,正緊貼著她的身軀,意外地展現了她引人遐思的曲線……
「怎麼啦?」她奇道。
兩眼發直了好半晌,他吸口氣,好不容易才把蕩亂的心神拉回。
「冷就進去換衣服吧!」他粗聲道。
「不用了啦!等一下就干了……」她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我叫-換-就換。」他不希望別人看見她這副撩人的模樣,即使是老平。
「我又沒帶衣服來,不需要……」她瀟灑地甩著頭發,毫不在意。
「我說換就換,跟我進去!」他皺著臉,拉起她的手就往屋里走。
「嗄?干嘛一定要我換衣眼……」她不解地跟著走,猛回頭,還被老平似笑非笑的表情弄得更胡涂。
他帶著她進到他的房間,直接就推著她進浴室。「進去洗一下,我拿我的衣服先給-套著。」
「我根本不想換,以前我和一群人去溪邊玩,弄濕了還不就讓它自然干……」她在浴室門口磨磨菇菇地道。
他一听她的話,從櫥櫃里拿襯衫的手不禁一僵,霍地轉身,一步步走回地面前,瞪著她問︰「那一群人中也有男的?」
「是啊,大部分都是男的。」她點點頭。
「-就這副模樣任由他們看個過癮?」他的眉頭打結。
「我怎麼了?什麼看個過癮?」她低頭看看自己,沒發現任何異樣。
「-……-這個蠢蛋!」一想到她被多少男人看過她這個樣子,他就氣得咬牙切齒。
「干嘛罵我?不過就是把衣服弄濕了……」她不懂他干嘛一副她被別人A了什麼好處似的。
「-難道不知道男人最喜歡看-這副模樣嗎?全身曲線畢露,讓人心跳加速、血脈沸騰、心神不寧……」他大聲說著,心跳卻像在回應他的話似的跟著急飆搏動。
「什麼啊?我有什麼曲線?阿志他們還說我是洗衣板咧,誰會看我看得心跳加速啊?」她噗哧一笑,擺擺手,對自己的身材很有自知之明,誰會看她看得傻眼啊?誰會……
「我。」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嗄?」她呆了呆,笑容卡住了。他他他……他在說什麼哦!
「我就會,這樣看著-,我的心跳正在加速,我的血脈正在沸騰,我的心神早已不寧……」他每說一句就更向她逼近。
她被他的眼神縛住了,動彈不得,他的雙眼正燃著讓人無法喘息的火焰,彷佛要把她焚燒殆盡,彷佛,要把她生吞活剝……
「我……我還是去換衣服好了……」她慌了,窘迫地想逃開他那灼人的目光。
他不讓她逃走,扣住她的手,低咒道︰「該死的,我真的要被-搞瘋了……」
說罷,他摟住她,緊攫住她的唇,把憋在胸口的那股躁動化為狂野而激昂的熱吻。
她一下子就陷在他的之中,他滾燙的唇,他靈活的舌尖,都讓她驚慌無措,不同于之前的吻,此時的他全身漲滿了能量,霸道地索求著她的每一個呼吸和喘息……
包讓她無措的,是他的手,他的手隔著濕透的衣服,正摩挲著她的背,她的頸,以及她的胸口。
「唔……」迷亂中,她猶豫著該不該推開他,因為她從未允許任何人如此親密地踫觸她。
他的吻從她唇上移開,沿著她的頸側往下,隨著上衣扣子的解開,他的唇一寸寸地吻下去……
「宋凜風!」她驚顫地低呼,試著阻止他,可是平常力大無窮的她此刻竟連一點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他抬起頭,以狂吻堵住她的聲音。
「啊……」毫無男女經驗的她很快就迷失了,迷失在這種陌生可怕卻又令人興奮的感官刺激之中。
誰說她是洗衣板的?她的身材縴細結實,盈盈可握,足以令所有男人銷魂。
「啊……你怎麼可以……」她身體不住地輕顫,嬌喘連連。
「怎麼不可以?我是-男朋友,不是嗎?」他摟住她的細腰,一把將她拉躺在地板上,然後欺壓在她身上,粗喘著氣息,聲音早已騷動,理智早已失控。
「可是……那只是假的……」她仰頭看著他俊帥的臉,喃喃地道。
「那就讓它變成真的。」他說著再度俯下頭,深深地吻她。
變成真的……
可以變成真的嗎?和他談戀愛,和他成為情侶?真的可以嗎?
他的熱吻讓她沒有多余的時間思考,舌尖傳來的麻酥觸感清空了她的腦細胞,把她的疑慮、不安和理智全部掃光,只留下那股不斷膨脹擴大的。
迷蒙中,她不知道她的衣物何時已被褪盡,牛仔褲、襯衫、、底褲,早被甩到一旁,她全果地被宋凜風擁抱著,親吻著,只覺得像在作夢般,全身輕飄飄……
宋凜風從沒看過這麼勻稱誘人的胴體,她的四肢修長,曲線緊實完美,腰月復間沒有一絲贅肉,蜜色的肌膚平滑如絲,卻又呈現出一種健康的陽光色澤,令他迷眩得無法移開視線。
相形之下,他的身體就顯得太丑陋了,突然間,他感到有些自卑,遲遲不敢解開自己的衣物,只是不停地她,狂吻她。
她欲火難耐地呻念著,忍不住伸手想觸踫他,卻被他一手擋下。
「別踫我,也別看我,把眼楮閉上。」他拉高她的雙手,深沉地道。
「為什麼不能踫?不能看?」她盯著他。
「我怕-會嚇著……」他蹙眉低語。
她看出他的心理障凝,突然翻身壓在他身上,主動幫他解開鈕扣。
「蘭心,不要!」他立刻阻止她。
「把我月兌光了,自己卻裹得密不透風,不公平。」她不管他的喝止,迅速解掉所有鈕扣,拉開他的襯衫,然後,輕柔地撫模著他胸膛那一大片如浮雕的疤痕。
他睜大眼楮,被她的指尖挑逗得無法喘息。
「你身上這片地圖,說不定是藏寶圖哦!」她微微一笑,然後俯,將唇印在他的胸口。
戰栗地急吸一口氣,這是他三十年來听過最動人的一句贊美……
體內早已澎拜的情潮瞬間淹沒了他,他拉起她,給了她一記最狂野的吻,彷佛要釋放監禁了一年的能量,彷佛要將她和他一起燃燒成烈焰……
濃重的喘息回蕩在整個房間,邵蘭心初嘗雲雨,難免羞怯,可是,在宋凜風的帶領下,她很快就融入了他的節奏,甚至在他的挑弄下展現了攝人心魂的風情。
「天哪……-好美……」他粗啞地嘆息,在她最美的這一瞬把自己埋進她溫暖的體內。
像是種子深埋進泥土,被大地緊緊包覆,他這才明白什麼叫真正的踏實和滿足。
「啊!」她痛呼一聲,不知道那股痛是不是處女膜破裂造成的,心突然慌了起來。
他有些錯愕,因為他從未想過她是不是處女,畢竟以往他交往的女人從未喊痛過,就連樊若君和他在一起時似乎也不是她的第一次……
「痛嗎?」他暫時停止不動,心疼地吻著她。
「唔……」她縮著身體,不好意思地把臉埋進他胸前。
「對不起。」他柔聲道。
「沒關系,這點痛不算什麼。」她率真地道。
在這種羅曼蒂克的時刻听她用她慣用的口氣回答,他暗笑一聲,抬起她的下巴,以舌尖挑開她的雙唇……
欲火終于徹底焚燒,他們緊緊相貼,在一次次的撞擊中共享著-那間的極樂,以及靈魂的契合。
事後,他們互相依偎,蜷在地板上小憩,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照進了窗台,也照進了宋凜風的心。
冰封了一整年,他的心,終于盼到了春天……
*
邵蘭心正在花園里澆著花,可是她卻心不在焉,腦中一直回想李香蓉的話。
那天和宋凜風上過床之後,她的酈就好像踩不到地似的,整顆心漲得好滿好滿,滿到不找個人說說話就會死掉一樣,所以她就跑到李香蓉家,去把她那傳遍小鎮的戀情,以及她和宋凜風之間的「交易」全說了出來。
結果,李香蓉听了之後驚駭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劈頭就是一陣訓斥。
「-瘋啦?-就這樣和他上床?」李香蓉眼楮瞪得又大又圓。
「嗯。」她小聲地應道。
「-……-真的愛上了他?」
「嗯。」她又點點頭。
「那他愛-嗎?」李香蓉又問。
她沉默著,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即使在與宋凜風結合在一起時,她內心始終都有個小小的疑慮……
他對樊若君真的能忘情嗎?還是,她只是樊若君的替代品?
「-這個笨蛋!你們兩個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他只不過是從他的世界來到我們小鎮休養,哪天他休息夠了他就會走了,-以為-和他會有結果?再說,-相信他真的忘得掉他那個美麗的未婚妻嗎?-醒醒吧!」
李香蓉的話正好刺中她的痛處,她整個人立刻從雲端掉了下來。
她在意的不是宋凜風的身分,而是他對樊若君的感覺,如果他遺忘不了樊若君,那她該怎麼辦?
「花快被-澆死了!」宋凜風訕笑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哇!」她一驚,低頭一看,水已將泥土灌出了一窪小池。
「在想什麼想得出神?」宋凜風把水關掉,好笑地看著她。
「沒什麼……」她振作精神,聳個肩。
「-這樣做事馬虎,當心我解雇。」他半開著玩笑。
「好啊,解雇我啊!我就不相信你找得到比我更好的園丁。」她將噴花器往地上一丟,雙手-在腰問。
「敢耍性子?」他眉一挑。
「怎樣,不行嗎?」她走到他面前,挑釁地揚起下巴。
他嘴角一勾,出其不意地啄了一下她的唇。
「啊!」她掩住嘴,臉一下子著了火,又羞又急地看著屋子,罵道︰「你……你這樣會被平先生看到!」
「看到就看到,老平什麼都知道了。」他說著擁住她,笑了。
平先生早就知道了?天哪……為什麼她的事就是瞞不住所有人呢?
她懊惱地皺著眉頭,他看得有趣,又想吻她,她卻想起李香蓉的話,立刻推開他。
「怎麼了?」他詫異地看著她。
「告訴我,如果樊若君真的離開你,你受得了嗎?你真的舍棄得了樊若君嗎?真的忘得了她嗎?」她藏不住心事,不問個清楚就坐立難安。
他臉色一變,眼里的熱情登時化為怒火。
「為什麼忽然提起她?」他像是被踩到什麼痛處般,不悅地道。
「她的名字如果還會刺痛你,那表示她在你心中仍有分量,也表示,你還沒真正愛上我。」她的心慢慢下沉。
「什麼?」他怒擰著雙眉。
「你當初要我扮演你女朋友的目的雖然是要逼她走,可是,我卻覺得你潛意識里是想測試她是否是真心愛你……」她審視著他,想看穿他真正的想法。
「-在胡說什麼……」他寒著臉低喝。
「你如果還愛著她,就沒資格愛我。」她的心整個冷掉了,也許,她只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是他在這山居歲月中一個填補空虛的女人罷了。
他還愛著樊若君?宋凜風被問住了,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回答。
就在這時,大門外駛來一輛紅色轎車,他們正在談論的樊若君竟然真的來了!
老平上前打開門,樊若君踩著輕盈的步伐走進來,一看見宋凜風便輕喊︰「凜風!」
他怔怔地望著前未婚妻,臉色益發沉郁。
邵蘭心看著他,一股淡淡的妒意竄過胸口,還沒想到該怎麼做,他就突然摟住她的肩膀,走向樊若君。
樊若君看著他們親密相擁地走過來,漂亮的雙眼立刻震驚地睜大。
「凜風?你們……」她似乎看出了什麼,臉色微微發白。「原來傳聞是真的,你和她……」
「-怎麼又來了?-知不知道-打擾了我們難得的相處時間嗎?」宋凜風的手一直放在邵蘭心的腰間,皺起了眉頭。
「我……巡回表演一結束就趕了過來,因為我非常想念你……」樊若君邊絞擰著手指邊道,美麗的臉蛋淒楚動人。
「一個行動不便的廢人有什麼好想念的?-走吧!」宋凜風別開頭,不願看她。
「凜風,你到底是怎麼了?以前的你從不會這樣對我惡言相向,而且,你明明只愛我……」她用那種柔如棉絮的聲音埋怨。
「我說過了,我現在只愛蘭心!我只愛她!」宋凜風用力地低喝。
只愛蘭心……
邵蘭心的心重重彈了一下,卻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因為,宋凜風的口氣听起來就像蹩腳的演員在說著三流的對白……
「她有什麼好?她只是個花農的女兒……」樊若君不解,自己有哪里比不上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女人。
「喂,花農的女兒又怎樣?花農的女兒也是人,而且我自認自己比-這個自以為高高在上又只會彈鋼琴的人好得太多。」邵蘭心不悅地嗆聲。
樊若君嫌惡地瞥她一眼,又望向宋凜風,以幾乎能讓人心化為泥水的酥軟腔調輕訴道︰「凜風,難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嗎?你忘了我們之前有多相愛了嗎?」
宋凜風沒有開口,但邵蘭心明顯地感覺出他身體輕顫了一下,她轉頭看他,胸口那一點疼痛正逐漸擴大。
宋凜風明明對樊若君還余情未了……
吸口氣,她忍住胸口的抽痛,決定用最爛的方法來結束這出無聊的戲碼。
「夠了,樊若君,請-別再隨便叫我男朋友的名字,他早就和-沒有關系了。」她不客氣地說,舉步走向樊若君。
「不!我們還有關系,他戴在我手上的這枚戒指還在,我還是他的未婚妻……」樊若君瞪著她,舉起手大喊。
「戒指?笑死人了,光一個戒指有什麼用?別這麼死腦筋行不行?他都已經不要-了,-這樣死纏著他又有什麼意義?」她冷笑地走向她,倏地出手抓住她柔若無骨的細腕,用力拔掉那只戒指。
「不要--」樊若君驚喊著。
「蘭心!」宋凜風沒想到她會做得這麼過火,急喝一聲。
「放心,凜風,我很快就會打發她走的,不會讓她再來纏著你。」她轉頭對他冷冷一笑。
宋凜風臉色陰郁,無言地皺著雙眉。
「請-把戒指還給我,那是我的寶物!」樊若君生氣地對著她嚷著。
「什麼寶物?沒有愛情的訂婚戒指只是個垃圾,丟了算了!」她說著故意將那顆不知幾克拉的鑽戒丟到草皮上。
「啊!」樊若君錯愕地杵在當場,從沒受過這種屈辱的她淚水頓時決堤。
「蘭心,-別太過分……」宋凜風上前一步,不自覺地替樊若君說話。
「我怎麼了嗎?你不是說你不再愛她了嗎?我是在幫你啊!」她臉上笑著,但心里卻早已糾結成團。
「但也不需要這樣……」他不忍心地看著樊若君,差點就想定過去安慰她。
「我已經夠客氣了,她莫名其妙跑來吵你,我看不下去了……」她故意提高音量,接著再次轉向樊若君,怒罵道︰「-不知道-來這里凜風會有多為難嗎?他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身體也有了起色,就要把以前的一切都忘了,-卻來一再提醒他以往的種種,-到底是何居心?」
「不!我不要他忘了以前的一切,我還愛著他啊!」樊若君啜泣地道。
「愛他?真的嗎?-知道他的腳跛了,他的右半身幾乎癱瘓,他的身體嚴重灼傷嗎?這樣-也愛他嗎?」她咄咄逼問。
「我知道,我知道他受了重傷,但我還是愛他,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他啊!」樊若君對著宋凜風大喊。
宋凜風胸口一震,以前和樊若君在一起的記憶在腦海中一頁頁翻開,她的小鳥依人,她的端莊優雅,她的溫柔矜持……一下子全都涌回腦海。
邵蘭心回頭看著他︰心微微剌痛著,她知道宋凜風動搖了,他對樊若君的依戀,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深。
至于她呢?她也許只是個誤闖他心靈的過客而已……
答案已顯而易見,她這個臨時演員也該下台了,只是,下台前她還想為宋凜風做一件事,為他做最後一件事……
「-口口聲聲說-愛他?真的嗎?那-瞧瞧他的傷……」她說著定到宋凜風面前,突然出手用力扯開他的上衣。
「蘭心,-做什麼!」宋凜風震驚焦怒地揮開她的手,但她硬是扯著上衣不放,他胸口的傷痕就這麼全部顯露在樊若君眼前。
樊若君看見了那些可怕的燒傷痕跡,驚駭得後退三步,全身不停地發抖。
「凜……凜……風……那是……」
「若君,別看……」宋凜風擰著眉環住自己的身體,低頭怒吼。
看著他在樊若君面前這麼驚慌失措,邵蘭心難過得無法呼吸。
「這就是現在的宋凜風,怎麼,-怕了嗎?還是……-不敢看?」她轉頭直盯著樊若君,只想看她的反應。
「我……我……」樊若君呆愣了好半晌,然後,流著淚沖向宋凜風,緊抱住他,哭著大喊︰「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傷成這樣,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宋凜風錯愕地睜大眼,似乎沒想到樊若君會接納這樣的他,因此整個人陷入了混亂。
當初,他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傷殘的樣子被樊若君嫌棄,才會主動退婚逃離,如今,樊若君卻深情地追來,還用行動表示她對他的愛……
這……這和他印象中什麼都講究完美的樊若君完全不同,是他不夠了解她,還是他一直誤解了她?
邵蘭心看著他們兩人,吞下哽在喉嚨的苦水,彎身撿起草叢里那顆鑽戒,將它交還給樊若君。
「拿回去吧,既是寶物,就好好珍惜,別再放手了。」她緊澀地對著她道。
「蘭心,-……」宋凜風察覺她話中有話,臉色微變。
樊若君一手放開宋凜風,把戒指拿回,帶著敵意地看著她,「我當然不會再放手了,也不會再讓任何女人有機可乘,所以請-也別再接近凜風,請-不要再來妨礙我們。」
「放心,我不會再來了,因為我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她聳個肩,嘴角僵硬地揚起。
「蘭心!-在說什麼……」宋凜風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突然有點心慌。
「你不屬于這里,不屬于我,你回去吧,跟心愛的人一起回台北吧!」她的視線停在宋凜風的臉上,原想瀟灑離去的,但這一個月來的點點滴滴突然像波濤般一幕幕翻涌而來,害她遲遲無法轉身,無法邁開雙腿。
宋凜風睜大雙眼,直盯著她,一時無法收拾凌亂復雜的心情。
他到底愛的是誰?是樊若君?還是邵闌心?樊若君的深情的確令他驚愕感動,可是……可是一听邵蘭心要離開,卻像是有人要從他的心田里把什麼東西連根拔起般撕痛……
「我做得不錯吧?雖然沒有讓你未婚妻放棄你,但起碼我幫你測出她對你的真心,也讓你找回了你的愛情,所以,我們的交易還是成立的,你不可以賴帳,因為你並沒有損失什麼,從一開始就沒有失去什麼……」她笑笑地說著,但說到後來,聲音微噎,眼眶也不爭氣地紅了。
「蘭心,我……」他想說些什麼,但面對她強裝沒事的表情,卻找不到任何適當的話語。
「我走了。」她得趁著自己的淚沒流出來之前趕快走才行。
「等等,蘭心……」他下意識地想留住她,但正要跨出去,就被樊若君縴細的雙手緊緊拉住。
「凜風,不要去,我在這里啊,我才是你愛的人啊!」樊若君輕喊著。
「若君……」他回頭怔怔地看著樊若君絕美的臉龐,思緒全亂了。
「我們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不要再胡涂了,跟我回台北吧!必到你真正的舞台,扮演你宋凜風原有的角色。」樊若君擁抱住他,大聲勸誡。
他原有的角色?沒錯,樊若君是他和以前那個世界的唯一牽連,只要握緊她的手,他也許就可以找回過去的自己,重新回到他之前一直念念不忘的金字塔頂端……
可是,為什麼他就是不想讓邵蘭心走?為什麼他心里有個聲音要他留住邵蘭心?
他迷惑地望著邵蘭心,邵蘭心回頭又看他一眼,兩人四目相對,她卻等不到他一句挽留的話。
可以了,不必再留戀什麼了,這片刻的沉默,她就知道他已經做了選擇。
轉身大步沖出別墅,她告訴自己不需要在意,不需要傷心,因為從頭到尾,宋凜風也許從沒愛過她,她和他之間不小心擦出的火花,只能算是個小小的插曲,一個愛神對他們兩人開的玩笑而已……
在理智上這麼自圓其說,這麼豁達灑月兌,可是當她沿著小徑走向大門時,淚水早已在臉上漫流成河。
她終于了解,愛情就像種子一樣,並不是每顆種進土里的種子都會發芽開花,若是種錯了地方,再多的期待都沒有用……
老平立在屋內的窗邊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遠離,暗暗嘆了一口氣。
這女孩個性雖然魯莽,可是,她那顆懂得為別人著想的心卻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不知道少爺能不能明白,一旦放開了邵蘭心的手,就等于放走了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