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轉折有點戲劇化,但衛相如就這樣住進了高銳的家。
那是一間上億元的豪宅,十二層樓的頂級公寓,只有十二戶,每層上百坪的空間只規畫一戶住家,除了大門設有保全和門房管制外人進出,搭電梯還得掃描指紋,嚴格的安全措施令人咋舌。
斑銳住在頂樓,視野極好,內部裝璜簡單卻典雅,講究品味卻低調,四周不僅一塵不染,而且還整齊得有稜有角,很符合他一絲不苟的性子。
罷開始,衛相如還真不習慣這種像室內設計目錄里的房子,漂亮是漂亮,卻一點都不自在,好像做任何事都得小心翼翼,怕把哪里弄髒了,把哪里弄亂了,日子過得反而更緊張。
不過,十天過去之後,她的散漫就又回來了,吃完東西忘了收杯碗,洗臉把洗臉台噴得到處都是,衣服隨手按在沙發椅背,走到哪里東西就忘在哪里……
她很隨興,隨興得就像在她的家里一樣,只是,這就苦了高銳了,見不得一點點不整齊的他一下子從主人變成了僕役,總是在打掃善後。
「你用過任何東西後稍微整理一下會怎樣?」高銳照例跟在她身後替她收拾,不過嘴里還是忍不住嘮叨。
「好,等一下我就整理。」她正看著一本英文原文書看得津津有味,隨口應著。
「這件衣服在這里掛了三天了,小姐。」他拎起她的上衣故立忌在她面前抖著,大聲道。
「有嗎?有這麼久嗎?」她只好從書里抬起頭,看著他。
「正確的說,是三天又七個小時零三分……」他看了看表,準確地說出數字。
「天哦!你都這麼數著時間過活的啊?好厲害。」她睜大眼楮,一臉佩服。
他豈會听不出她的挖苦,睨她一眼,懶得搭理,順手再將桌上喝到一半的杯子收走。
「喂喂,你又生氣啦?」她把書放下,摘掉眼鏡,忙問道。
「沒有,自從認識你,我這輩子的氣早就生完了。」他自嘲地瞥她一眼。
「咦,你這句話充滿了隱忍和壓抑,根據我的語文專業,我可以確定你的確是生氣的,一種對自己沒事把一個麻煩找回家里的怨嘆……」她轉身趴在椅背,把下巴枕在上頭,分析得頭頭是道。
他眉高高一挑,原本走向廚房的腳步立刻轉了回來,挾著嚇人的氣焰大步走向她,緊挨著她坐下,更把臉湊近她,用鼻子哼出聲音。
「你這麼行,還能從我的話里看出我的怨嘆,那麼,請問你能告訴我,現在我這樣看著你,說著這些話時,究竟在想什麼?」他挑釁地問。
他的唇就在她面前不到五公分處,逼得她拚命將後腦抵住了椅背,好讓自已從他咄咄的氣息中稍微喘口氣。
「那個……你現在在想……這個姓衛的女人……很欠扁……」她睜大雙眼,支吾地道。
「錯了,再猜。」他眯起雙眼,又向她逼近一寸。
「你……心里在想……在想……」她盯著他瞳中跳動的火苗,清楚地意識到他的某些,呼吸突然不順暢,臉頰也愈來愈紅。
「想什麼?」他的唇更向她的臉靠近,近得幾乎貼上她的唇。
「想……」她說不出話來了,他的眼楮,他的唇,他的每個細微表情,都在清楚地告訴她,他想吻她。
但,他卻沒有行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用他熾熱卻節制的口口光吻她,從眼楮,到鼻尖,再到雙唇……
明明沒有任何觸踫,她的心卻跳得好亂,但她知道這不是心律不整,不是心髒病發,而是愛情在作祟,是她的身體,在呼應著他的渴望。
最終,狂烈蠢動的眼神被一種強大的力量克制住了,他慢慢的後退,再後退,然後霍地起身走向廚房。
她怔了怔,彷佛被掐住的胸口松了,又可以正常呼吸了,可是,卻有點小小的失望。
抬起眼,跟隨著他寬廣的背影,她看著他清洗杯子,看著他將她亂扔的上衣丟進洗衣機里清洗,心里比誰都明白,他有好幾次想要抱她、吻她,可是,為了她的身體,他只有忍下。
他的克制,讓她心疼,也讓她難過。
如果換成其他女人,他應該會更幸福的,偏偏他選擇了她,是幸,還是不幸呢?她和他在一起,會不會害了他?
之前,她很好奇,像他這種人一旦愛上了一個人會變成如何,現在,她知道了,外冷內熱的他,談感情一定像談生意那樣執著,專制,卻又深刻。
如果她死去,他一定會很悲傷。
她不要他悲傷,也不要他痛苦,她不希望驕傲的他被她的愛捆綁,她只希望他永遠都能隨心所欲,那,才是他應有的樣子。
這十天,她很快樂,也很不安,在他的照顧下,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多了,他們每天吵吵鬧鬧的,表面看起來無憂,可是,死亡的陰影始終籠罩著她,以往,她認命,從不怕面對死亡,現在,愛上他,她開始會有不舍,不甘,她開始貪心,想要多活一點時間,想和他多相處久」點……
這樣,會不會太自私了?
泫然地起身,她赤腳走向他,來到他身後,從背後抱住了他,臉頰貼在他溫熱結實的背上。
他一怔,轉頭問︰「怎麼了?」
「沒什麼,我在听你心里的聲音。」她輕聲道。
「我心里可沒在說話。」他啤笑。
「有,你的心一直在說話,而且很吵,吵得你不得安寧。」她低喃。
「哦?那麼,請問天才,我的心在說什麼?」他轉過身來直接面對她。
她抬頭看他,沒有回答,臉上緩緩揚起溫柔的笑容,指尖則移向他的襯衫領口,解開他的扣子。
他臉色微變,立刻握住她的手。
「你在干什麼?」
「月兌你的衣服。」她笑道。
「別鬧了……」他眉峰一攏,想拉開她的手。
「我要你,高銳,你不想要我嗎?」她坦率地道。
「不想。」他別開頭,想走。
「真的不想?」她拉住他。
「對,我沒心情。」他沉聲道。
她一顫,有點受傷地放開他,幽幽地道︰「也對,誰會對一個生病的女人有反應?我真是太可笑了……」
「喂,我不是……」他蹙著臉。
「很難看,對不對?我竟然還以為自己很有魅力呢……」她想笑的,可是眼眶卻紅了。
「你……」他屏息地盯著她。
「我大概搞錯了什麼,對不起,別介意,就當沒這回事……」她縮回手,忍住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急著想逃回房間。
只是,她才跨出一步,就猛地被他拉回,她還來不及反應,他的唇就整個欺壓過來,急迫地吻住了她。
彷佛饑渴了好幾個世紀,他吻得又烈又狂,吻得雷霆萬鈞,好像恨不得將她吞進他的體內,才能撫平他燒痛了每個細胞的欲火,才能填滿他心里那個空洞無底的虛無。
的確是太可笑了,她居然會以為他無動于衷,天知道他得花多大的力氣才能壓抑自己那股想要她的沖動?
斑銳在心里喟嘆,像只月兌了柙的野獸,放肆地舌忝吮著她的唇瓣,纏卷著她的舌尖,忘情地汲取著她口中的甘蜜,久久不放。
她從驚訝到激蕩,上一秒,她整個人才剛掉進冰河,下一秒,又被野火席卷,甚至差點被他的吻燒融……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抬起頭,捧著她的臉,用那種充滿的嘶啞聲音道︰「這樣,你還以為自已沒魅力嗎?」
她喘著氣,看著他,久久無法開口。
「我都快瘋了!你不會知道,我每天看著你都在想什麼,我想要你,想要得全身都在發痛,但我怕傷了你,因為,醫生警告我,你承受不了太激烈的,叫我要忍……而你竟然以為我不想要你……」他的氣息急促而不穩,俊臉上有著努力隱忍的痛苦。
「那就不要忍……」她感動地伸手撫模他的臉。
他一呆,急喘一聲。「不行……」
「我要你,我想要一個美好的回憶……在死之前。」她輕聲道。
「別胡說,我不會讓你死的。」他低喝。
「不希望我死,就抱我……」她說著主動貼進他懷里,踮起腳尖,吻著他厚實的唇。
「衛相如……」他竭力抗拒著心中那只的巨獸,但她溫軟的身體,迷人的紅唇,都在鼓動著他的血脈,催發著他的情火,煽惑著他釋放自己。
「請你抱我……」她喃喃地說著,不停地在他的臉上烙下細碎的吻。
「相如……」他的呼吸變得濃濁了。
「我愛你。」她在他耳邊吹氣。
堅定的意志力在她的挑逗下瞬間瓦解,存在體內的原始掙月兌了理智的束縛,他悶哼一聲,猛地摟住她,反守為攻,反被動為主動,攫吻住她的嘴。
悶燒已久的火苗終于爆發成熊熊烈火,焚燒著他們兩人,早在巴西相處時醞釀的情愫,終于發酵成香醇的情酒,醺醉了他們……
四唇相貼,彼此濡沫交纏,他們忘情地在廚房里激吻著,他像只出柙的猛獸,彷佛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從她的唇侵向她的雪頸,更情不自禁地扯開她的罩衫領口,往她的胸口烙下吻痕。
她輕顫著,心在狂跳,那種情人間親密的觸踫,是她從未品嘗過的,她這才明白,原來人的唇可以制造這麼強大的魔法,輕輕一印,就能牽動全身的感應,就能讓人如置身天堂。
濃烈的火一發不可收拾,他幾乎停不下來,邊吻著著她邊將她抱起,走進他的臥室,摟著她倒向大床,迫不及待地扯開她的上衣,火燙的舌直接吻向她小巧玲瓏、卻又飽滿挺立的酥胸。
「嗯……」她愉悅地申吟著。
他欲罷不能,為之瘋狂,卻在她雪白柔美的胸前感覺到她凌亂急遽的心跳,頓時從意亂情迷中驚醒,猛地煞住。
「不行……我會傷了你……」他撐起上身,喘著氣低吼。
「不會的……你不會傷害我的,因為你愛我……」她氣喘咻咻,臉上一片誘人的酡紅。
「可是你的心髒……」
「我的心髒絕對可以承受得了你的愛……」她伸手撫著他的臉,他的耳後。
憊有什麼比這種語言更加催情?他的顧忌在剎那間全都消失了,俯,再次覆上她的唇,徹底馴服在她的手中,她的氣息里,她的愛情里……
于是,他們溫柔卻又放肆地,他的唇,她的唇,像磁極的陰陽緊緊相吸,他們的身體果裎地交纏,彷佛只有藉著這樣才能在彼此的身上找尋生命的原點。
斑銳在佔進她體內的瞬間,終于領悟,他需要的並非一個能馴服他的主人,而是個能包容他這身獸形,以及他狂放不羈靈魂的情人。
他,在人間游蕩千年,想要追尋的,並非財勢,而是愛。
一波波的高潮如浪濤向衛相如撲來,那似乎要將人置于死地而後生的快感,瞬間將她包圍,推擠著她,撞擊著她,她感到快樂、滿足、充實、滿腔的愛意,還有想和他、水遠廝守的念頭……
只是,就在這一刻,一個清晰的聲音在她腦中乍響——
你玩過頭了,般若。
剎那間,一切風雲變色,她只感到自己的意識被拋向天空,卷入黑洞,眼前的事物漸漸變得黑暗微弱。
「相如!相如——」
斑銳的吶喊聲好遙遠,遙遠得讓她驚恐,她想回去,但另一頭的力量卻硬將她拉開。
斑銳……
她心如刀割-有種即將失去什麼的預感,接著,她眼前一暗,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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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救她!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救活她!」高銳揪住醫生的領口,大聲厲吼。
他的臉上全是胡碴,他的頭發凌亂,他的衣衫不整,他失魂落魄,他,一點都不像原來的那個高銳,那個重視門面,整齊得連一根發絲都不容雜亂的投資大師。
「高先生,你冷靜點,我們也很努力在找適合的心髒,可是這種事真的可遇不可求……」醫生安撫道。
「什麼叫可遇不可求?我非要馬上找到不可,花再多的錢我也不在乎,只要能救活她,听到沒有!」他嘶聲怒喊。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們也積極去找了,但到目前為止就是沒有……」
「我不管,別告訴我還要等,我不能等,也不想等,我不能失去她,絕對不能!」他不接受醫生的解釋,轉身跪倒在病床邊,聲音听來像是哭嚎。
衛相如昏迷了好幾天了.那顆一直支撐她活著的心髒,終于故障了,壞了,她的生命垂危,氣若游絲,好像隨時都會死去,隨時都會從他的身邊消失……
而這一切,都怪他,如果他不踫她,如果他能堅定克制,那麼,她也不會在他懷里昏厥,不會像現在這樣躺在加護病房內,讓他和所有人束手無策。
斑銳緊握住衛相如冰冷的手,自責不已,怎麼也沒料到那一天的激情纏綿竟是以這麼令人驚駭的方式收場,明明還在他懷里申吟嬌喘的她,卻在轉眼間僵冷發顫,然後像是突然被抽掉靈魂般失去了意識……
他簡直嚇壞了,她就這樣陷入昏迷,一點也不給他緩沖的時間,逼得他瘋了似的,運用所有的能力、錢財,在全世界找尋一顆心,一顆健康的,能救活她的心。
只是,花了數不清的錢和人力,居然都找不到一顆適合她的心髒。
一顆都沒有。
簡直像是老天故意在整他,給他難題,他第一次不知所措,第一次失了主意,向來任何事都掌控得完美無缺,沒有任何事難得倒他,唯獨這一次,他踢到了鐵板,他無能為力。
除了等,除了守在醫院,守在她身邊,他竟然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再多的錢,買不到一顆心,買不到一條命。
頹然坐倒在地上,他痛苦地將臉埋進掌心,靜靜地不發一語。
醫生和護士們早就已經退了出去,整個私人專屬的加護病房內,只有儀器和氧氣罩發出的冰冷聲響,他甚至連自己的呼吸聲也听不見。
一連好多天,他像只忠狗守著主人,沒離開衛相如一步,哪里都不去,公事,早就撇下,工作,也不再參與,以前以他自己為中心運行的世界,已經崩解,此時此刻,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就是救衛相如。
就這麼失神地坐了許久,病房門又被打開,趙之亭走了進來,鐵青著臉看著他,眼中全是失望、嫉妒、生氣,她大步走向他,激動地拉起他。
「起來!快起來!你還要在這里待多久?你還要為了這個女人浪費多少時間和生命?你到底還要不要你的事業?還要不要?」她大聲厲喊,拚命想把他從這個病房拖出去。
「走開!」他憤然掙開她的手,固執地坐在原地。
「你知道擎天金控已經撤換掉你了嗎?你知道外面都說你這個投資大師不行了,你輸掉摩狄可之後聲勢下墜不說,你居然還把害你失去這筆生意的禍害捧得像心肝寶貝一樣,你到底是怎麼了?」趙之亭把這一段時間積壓的怒氣都爆了出來.
自從從巴西回來之後,他就怪怪的了,他恍神,憂郁,心不在焉,完全變了個樣,以前那個精明干練又強悍的男人,像是被下了咒一樣,侵略如火的性子一下子收得徹徹底底,不再醉心于工作,反而不斷地命令她接洽心髒科權威醫生,或是搜尋全球的活體心髒,要不,就是查詢有關人工心髒的資料……
她這才驚覺,他的所作所為似乎都是為了這個叫衛相如的口譯專家,就連摩狄可的事他也不在意了,盡避鋒迅集團的人一再挑釁他也不還擊了,他的心,只在衛相如身上。
這實在太教她吃驚了,畢竟,她看著他和許多女人玩玩,從沒認真過,她以為,他水遠不會愛任何人,那麼,和其他女人比起來,她還比她們都強,因為她還能追隨在他身邊,比任何人都接近他……
但是,她發現她錯了,雖然她天天和他相處見面,但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從來沒有拉近過。
「我怎麼了?我只是戀愛了。」他喃喃道。
「戀愛?這就叫戀愛?為了愛情,你可以什麼都不要嗎?」她從沒想過這種話會從他口中說出來。
「對。」
「就連你的事業、身分、地位,你都可以放棄?」
「對。」
她驚瞠地瞪著他,心中抽痛著,眼底全是恨意。
「對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女人,你可以愛成這樣?」她咬牙問。
「在愛情里,時間沒有任何意義。」他體悟地道,以前,他認為時間就是金錢,但遇見了衛相如,他才明白,時間操縱了光陰,卻操縱不了愛情,因為,人類可以在一秒的瞬間愛上一個人,也可能花了數十年也無法愛上一個人。
「你……」趙之亭的臉凍結了。
雖然在他提出要衛相如搬去他的住處時讓她痛苦,但也不會像此刻這麼令她傷心。
「她有什麼好?她到底哪一點對了你的眼?你從來不曾真的愛過任何女人,為什麼獨獨對她……」她大叫著,完全不明白。
一個二十五歲,長相平凡,心髒又有問題,隨時會死掉的女人,為什麼能獲得高銳的青睞?而她就不行?
「我不知道……愛一個人,根本沒有道理……」他感嘆著。
「沒有道理?哈……我等了五年,竟然只等到這個答案,我默默地在你身邊,努力工作,努力配合你,只盼望你能注意到我,但你始終沒有正眼看過我……」她欲哭無淚,悲極反笑。
他沒有回應,只是將頭靠在病床床沿,撫模著衛相如的手。
那只手,比以往都還要冰冷……
趙之亭氣瘋了,上前跪倒在他面一前,雙手拉住他的肩膀,對著他低嚷︰「告訴我,我每天就在你面前,為什麼你看不到我?為什麼?」
他緩緩抬起頭,看著她,以冷得近乎絕情的口氣道︰「因為,你不是我要的。」
趙之亭怔怔地放開手,被擊垮了。
原來……在他眼中,她永遠只個秘書,如此而已。
她對他的傾慕和愛戀,他都視而不見……
「你走吧!去找鋒迅集團的小開吧!彬者,他能給你你在我身上得不到的。」他突然冷譏。
她臉色大變,呆住了。
「也許我得感謝你把我的訊息透露給鋒迅集團,尤其是我在聖保羅的行蹤,那場被劫的意外,讓我意識到我對相如的感覺,你功不可沒。」他目光犀利地盯著她。
「我……」她抖著唇,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知道這些事。
為了報復高銳始終忽略她,她在一次酒會里和鋒迅的小開搭上線,在那個小開的誘惑哄騙下,她把身體給了他,他每每利用她的性渴求,套出一些有關擎天金控的機密。
她雖然自責,卻又因此而稍微平衡了得不到高銳關愛的心情,她的心愛著高銳,身體卻又離不開那個小開給她的滿足,這其中的矛盾,連她都無法解釋。
但這個秘密,她以為他不會知道,永遠不會知道……
「背叛我的下場都很慘,念在你的苦勞上,我就放你一馬,滾!」他喝道。
「我……」她顫聲想說些什麼。
「出去,別吵到相如。」他冷漠且鄙夷地道。
他對衛相如的呵護,擊破她最後一絲希望,她合著淚,恨恨地瞪著他,突然崩潰地大吼︰「是,她是你的寶,我就是個賤女人,你這只蠢狗也不過爾爾,虧你修了幾千年,還是參不透人心!」
他心中驚凜,勃然變色上個箭步沖向她,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冷驚地喝道︰「你說什麼?」
「怎麼?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就想殺了我嗎?」她豁出去了,不怕死地抬高著下巴。
「你怎麼會知道?誰告訴你的?」他的手勁加大,緊勒住她的脖子。
「我……」她被勒得臉部瞬間漲紅,無法開口。
「說,是誰?」他咄咄逼問。
「放了她吧!是我告訴她的。」一個輕佻的聲音倏地在門邊響起。
他愕然轉頭,赫然看見一個英氣勃勃,年輕俊朗的時髦型男正倚著門,雙手環在胸前,沖著他神秘一笑。
「你……」他瞪著男子體內那團黑色動物的原形,眉心頓時糾結。
他不就是那只靈黠狡怪的貂兒奉滔天嗎?
「怎麼,太久沒見面,不認得我了?」男子輕笑。
「奉滔天!你來干什麼?」他警戒地瞪著他。
這家伙是他們四獸里道行最高的,城府深,心機重,當年的月兌逃完全由他一手策畫,只是他們各出口四散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面。
「嘖,這麼久不見,這是你面對老朋友該有的態度嗎?」奉滔天以譏諷的聲音笑道。
「誰和你是朋友?」若非因緣際會,他一點也不想和這只貂打交道。
「真是忘恩負義啊!也不想想當年是我幫你們逃出從容的囚籠,你才能在人間逍遙快活。」奉滔天嘆道。
他擰眉,無言以對,他的確是欠了奉滔天一份人情。
「嘖嘖,你看來不太好哦,高銳,平常最重視門面的人,怎麼變得這麼邋遢?而且還對一個女人這麼凶狠……」奉滔天緩緩踱向他,將被勒得幾乎斷氣的趙之亭拉了過來,嘴上掛著邪氣的笑。
「你認識她?」他納悶地問。
「當然,她是我的傀儡啊。」奉滔天說著模了模趙之亭的前額,她有如觸電般僵立,他接著又道︰「去吧!你走出這里,就忘了所有的事。」
她收到指令,呆滯且機械地走了出去。
斑銳驚詫地看著這一幕,臉色一沉。
「要操控人類實在太容易了,這是我幾千年來學到的經驗,只要給點暗示,他們就會照著我的意思去做,然後在自己的情緒里痛苦、快樂、煎熬,真有趣。」奉滔天冷笑。
「那麼,是你故意把她弄到我身邊?」一局銳敏銳地盯著他。
「是的。」
「為什麼?」他不悅地問。
「她只是個警報器,我擔心你太狂熱于當個人,忽略了從容派來的緝捕者,才刻意安插這個女人在你身邊,」來可以幫你解悶,二來也能替你把風……」奉滔天解釋。
「哼!別小看我,我還能分辨得出誰是緝捕者。」他冷冷地道。
「你真的分辨得出來嗎?」奉滔天冷瞄他一眼,走到衛相如身邊,接著又道︰「你連敵人已來到你身邊了都還不自知呢!」
「什麼意思?」他一怔。
「這個女人,你深愛得恨不能把命給她的女人,就是個緝捕者!」奉滔天說著陡地出手,襲向衛相如的胸口。
他大驚,及時上前扣住他的手,怒喊︰「你要干什麼?」
「高銳啊,白狐殷鑒不遠,你居然還是中了計,真是愚蠢……」奉滔天搖頭嘆氣。
「相如她不是!她只是個凡人!」他氣憤地駁斥。
「對,她現在是個凡人,但她在天上可是個厲害角色哪!從容為了緝捕你,故意請她下凡,以凡人之姿來到人世,一步步接近你,要是不小心點,就會像羅隱那樣死得不明不白,最後,成了一個沒用的凡人……」奉滔天冷蔑道。
「羅隱……成了凡人?」他怔愕著,不知為何,心底竟閃過一絲羨慕。
「哼,是啊!那小子一心想成為人,殊不知凡人有多脆弱,易老、多病、善感、無知,而且壽命只有短短幾十年,這樣他居然還是願意為了流蘇那個丫頭而變成凡人。」奉滔天譏諷地說著。
斑銳看向衛相如,心中一陣悚然,凡人的確脆弱,一點小病痛就很可能會失去性命……
奉滔天一手攬住他的肩膀,低聲煽動道︰「這,就是我們不願被渡化的原因,對吧?這身千年不壞的獸形,雖是個咒,卻也是個利器,從容那個老不死的仙人把我們變成獸之後,才假惺惺地要渡化我們,這不是很可笑嗎?」
他看著衛相如,沒有吭聲。
對于自己是人還是獸,他很久就不去在意了,也許,就像奉滔天所說,身為一只野獸,反而對他有利,他毋需恐懼死亡和病變,天地之間,他可以無拘無束地活著,這就夠了。
可是那是在愛上衛相如之前的想法,現在,他卻有點厭惡這樣的生命了,那種自由自在的日子,相對也充滿了孤寂,幾千年來他就像只驕傲狂放的野犬,放肆地活著,卻活得毫無意義,他沒有生存的目的,也沒有要追尋的目標,回顧以往,他只看見一堆金錢,和自己孑然孤獨的身影而已。
但衛相如卻給了他全新的感受,她的愛,豐富了他的心,他懂得狂喜和心痛,懂得憐惜和悸動,如果,褪去這身千年不死的獸軀,可以換得以凡人之身陪她一起走完一生,那麼,他願意。
願意承受生老病死,願意變得脆弱,願意用短暫的生命,去好好愛一回。
「或者,我們不該再執著于這身獸形了,滔天。」他以一種徹悟的嚴肅神情轉頭看著他。
奉滔天神色一沉,放開手,惱怒地道︰「你瘋了!」
「也許吧!愛上衛相如的那一刻起,我就瘋了……」他自嘲道。
「別傻了,她是來緝捕你的,你還以為她真的會愛你?」奉滔天蹙著俊眉。
「不可能!相如身上沒半點仙氣,她絕不是……」他堅持地道。
「你被迷惑得失了心,當然不會相信我說的話,但這就是「般若大人」最讓人害怕的地方,她可以不用武力,就將對手手到擒來。」奉滔天眯起眼,看著衛相如的臉冷哼。
「般若?你說相如是玉皇身邊的「左輔」般若大人?」他驚駭地瞪大雙眼。
「沒錯。」
「不,我不相信,不可能,相如都已經病成這樣,你別再來鬧了……」他激動地握住衛相如冰冷的小手,急切地否定奉滔天那些不實的指控。
「封住元神,以一個病弱女子來博得你的憐憫和香愛,來馴服你這只外冷內熱的笨犬,這腳本,全是般若一手編出來的,她的死,正是這出戲的壓軸。」奉滔天啐道。
「夠了,我不想再听了,你出去。」高銳听得心浮氣躁,腦中嗡嗡作響,頓時發脾氣地趕他走。
「你這只頑固的蠢狗,別被般若耍著玩了,難道你真的想被抓回去?」奉滔天好性磨盡,露出他陰狠的神情。
「我絕不相信相如就是般若,她愛我,就像我愛她一樣。」他說得斬釘截鐵,絲毫不被奉滔天的話影響。
「是嗎?既然你頑固至此,那我也不再多說什麼,只好由我來替你鏟除這個女人……」奉滔天說著猛然拔出一把手槍,瞄準衛相如,發射。
「不!」高銳驚抽一口氣,沖上去抓住他的手。
砰!子彈射偏了,打中一旁的儀器。
斑銳嚇出一身冷汗,卻也對奉滔天的行徑更不諒解,他怒火沖天,揪住奉滔天的領口,推壓上牆壁。
「你敢傷她一根寒毛,我就殺了你!」他凶猛地威嚇。
「真偉大的愛情啊!」奉滔天譏笑著,「但你可別忘了,你現在可是一只畜生哪!你還以為你真的能修煉成人?」
他瑟縮了一下,被擊中了心底最深的弱點。
假扮人類太久了,他的確忘了,忘了他是一只犬……
奉滔天趁他發愣,靈捷地閃向一旁。
「不論你想變回人形,或是得到真正的自由,只有和我聯手擊倒從容,我需要你的助力,高銳,你,我,再加上鳳兒,以我們三人現今的力量,應該可以和從容相抗衡了。」奉滔天慫恿道。
「變回人……」他被說得動心了。
「對,只要打倒從容……」奉滔天獰笑道。
「高銳……」一個微弱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斑銳一呆,驚喜地回頭,只見昏迷了多日的衛相如已然轉醒!
他沒有心思再和奉滔天說下去,立刻沖到衛相如身邊,握住她的手,激動地低喊︰「相如,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我……怎麼了?」她虛弱地看著高銳。
「你只是心髒出了點問題,所以昏迷了好幾天。」他拂開她的頭發,輕聲道。
「是嗎……那你一定很著急吧……」她溫柔地撫著他的臉。
他胸口一熱,將臉貼著她的手心,那模樣,像只終于盼到主人回來的孤犬。
奉滔天看不下去了,他冷笑一聲,語帶嘲弄,「你別演戲了,般若。」
衛相如轉頭看著他,詫異地問︰「你……是誰?」
「他是我的朋友……」高銳搶著道,隨即走向奉滔天,將他往外推。「你先回去吧!滔天,你提的事我們以後再談。」
奉滔天冷著臉,若非顧忌著高銳,他真想一手解決這個女人。
「你走吧!」高銳瞪著他,以眼神暗示他最好別輕舉妄動。
「哼,你最好小心點,高銳,我言盡于此了。」他說罷便轉身離去,卻在開門時忍不住又回頭瞥了衛相如一眼。
然後,他臉色一變。
因為,他發現衛相如正盯著他,「虛弱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抹詭矣邙深沉的微笑。
只可惜,高銳並未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