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一陣淒厲的哭喊聲從花廳傳來,整座樓閣屋宇霎時陷入一片火海。伴隨著雜沓的馬蹄聲,只見刀光血影,許多人紛紛倒地不起,聞名江湖的曳風樓正遭逢前所未有的劫難。
「映愁,快,你們快進密室里!來人是人稱色魔的擎日任少主端木堯,你和冷月都去躲起來!」一個男人沙啞著聲音大喊。
被喚映愁的女人抱起八歲的女孩,驚駭地沖進書房內的暗門,匆匆從一只藏匿在地磚中的寶盒里拿出一顆碧綠的珠子,放進小女孩的心口,焦灼又慌亂地說︰「月兒,你乖乖地在密室里躲看,千萬別出來,要等娘來才能離開,知不知道?這顆珠子要永遠藏在身上,不準讓人瞧見,懂嗎?」
小女孩正是曳風樓主人裴應懷的孫女裴冷月,她被眼前的劇變嚇得只能傻眼地點點頭,不明就里地被推進密室之中。
「映愁!」裴家少爺裴寅之喊著妻子的名字,從混亂著火的花廳一路尋來。
「寅之,我在這里——」沈映愁呼著夫文,沖出寢屋。
「快走!這些人一定是針對夜龍珠而來,你先走!」裴寅之拉住妻子的手就往外推。
「不!你和爹怎麼辦?」沈映愁不依地哭喊。
「爹已經遭他們毒手了!你快走,冷月還要你照顧。」裴寅之哀慟地狂叫著。
「不!我不要離開你……」沈映愁斷然地搖頭,死命抓著丈夫的衣袖。
一行人沖進了內廳,看見他們不忍分離,頓時哈哈大笑,其中帶頭的是個年紀甚輕的俊逸男子,狂傲地譏諷道︰「好一對情深義重的夫婦哪!把夜龍珠交出來就讓你們做對死鴛鴦,否則你們連魂魄也別想在一起。」
「想要夜龍珠?作夢!」斐寅之將妻子拉到自己身後,面對團團將他們圍住物一眾人怒斥。
「噴!斐老頭敬酒不吃吃罰酒,沒想到連他兒子也不識時務。來人,把那個女人給我剝光衣服吊起來,我倒要看看裴少爺說是不說!」年輕男子揮手下令。
他的手下應聲上前,直把沈映愁嚇得花容失色。
「別過來!你們敢動她一根寒毛,我就把手中的夜龍珠砸碎!」裴寅之右手握拳,做狀高舉。
「哦?夜龍珠真的在你手上?」那年輕男子揚了揚眉,嘴角上揚,笑得邪氣。
你們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我就讓你永遠拿不到在龍珠!」裴寅之虛張聲勢,這當口也只有把生命豁出去了。
「是嗎?我端木堯從來不受威協,我倒要看看你手中的夜龍珠是不是真貨。給我上!」
在端木堯一聲令下,七、八個人涌上,立即將手無寸鐵的裴寅之與沈映愁分別拿下。沈映愁被帶到端木堯的面前,一張嬌容早已嚇得毫無血色。只見端木堯悶聲婬笑,快如閃電地伸手「嘶」地一聲,將她的綢衣前襟撕下一大片。
「阿!」沈映愁驚駭地尖喊,奈何雙手被人箝制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端木堯輕薄自己。
「映愁!」裴寅之大怒,掙扎地要沖上前護住妻子,怎奈三個大漢緊將他壓住,動彈不得。
姓裴的,先讓你看著本少爺享受你老婆之後,我們再慢慢討論夜龍珠的歸屬如何?」端木堯仰天狂笑,因這對男女恐俱的眼神而興奮莫名。
你這個婬魔!年紀輕輕就如此乖張瘋狂,簡直是禽獸!」裴寅之不禁怒火中燒地叫罵。
「是,我是禽獸,我偏要在你面前奸了你的愛妻,讓你戴個現成的綠帽……哈哈哈……」他說著就上前雙手一扯,把沈映愁的兜衣扯碎,露出了雪白如脂的前胸,教在場的男人們瞧得心猿意馬,欲火俱焚。
「不要——」沈映愁哭喊著,真恨不得就此死去。
「放開她!裴寅之咆哮地怒吼,卻掙不開被制止住的雙手。
眼見端木堯的手就要模上她的胸口,裴寅之不知哪來的力氣,掙開一雙手,從靴底抽出一柄利刃,沖上前就往端木堯的身上刺去。端木堯身形微晃,那把短刀正好不偏不倚地插進沈映愁的雙峰之間,霎時噴出了紅熱的血,濺上了裴寅之驚怒錯愕的臉。
「寅之……。」沈映愁露出微笑,感謝丈夫讓她解月兌,來不及說些什麼,人已緩緩倒下。
「映愁!裴寅之喃喃地愣在當場,思緒全部飛離了腦袋。他竟然親手殺了最心愛的妻子!
「哈哈哈,真精彩!」端木堯似乎覺得有趣,雙手叉腰地大笑著。「姓裴的,你的夜龍珠也救不了你的妻子了。」
「你這個禽獸!我跟你拼了!」裴寅之倏地撲向端木堯,目光淒厲,心中含恨。誰知他才跨一步便被端木堯的手下攔住。
「憑你也想跟我斗?來人,箭!」端木堯冷哼一聲,右手伸向部屬準備拿弓。
「少主,若趕盡殺絕就問不出夜龍珠的下落了……」他身邊一名中年漢子遲疑著。
「少廢話!他到死都不會說,那就當個靶子讓本少爺來練練身手。」端木堯怒喝一聲,旋即接過屬下遞上的箭,搭上手上的長弓,颼地飛快射出一箭,正中裴寅之的前額。
「啊!」裴寅之慘叫一聲,腦血四溢,頑然倒地,當場氣絕身亡。
端木堯長嘯一聲,狂笑聲直貫雲霄。
就在此時,誰也沒有發現一張慘白的小臉躲在花園的假山後面。裴寅之的女兒裴冷月因久候不見母親來接她,于是沿著密道跑出密室,哪知一跨到假山之後,就親眼目睹這驚心動魄爹娘慘死的一幕。她悚然地盯著端木堯的臉,剎那間血管里的血液全凍結,小小的心靈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
她永遠不能忘記這個男人!她必須記住端木堯這張惡魔的臉孔!冷月顫抖地告訴自己,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替爹娘報仇。
只見端木堯不屑地踢了踢裴寅之和沈映愁的尸體,轉身喝道︰「給我徹底的搜!我偏不信找不到那顆夜龍珠!」
「是!」一干手下應聲答覆,開始四處搜索著他們的目標。
冷月見情況危急,又悄悄地躲回密室里,深怕被那些人找到。
端木堯的手下尋了半晌,皆毫無所獲。
「少主,別再耽擱了,夜龍珠恐怕早被裴老頭移到別處藏起來了。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回擎日山莊再想法子吧!」軍師張蔭向他進言。這附近是號稱「玉面閻王」獨孤清絕的地盤,再流連下去,恐有危險。張蔭深-奇襲之道,這次的突擊是他所部署的,雖沒得到夜龍珠,但還是得以少主的安全為第一優先考慮。
「可惡!竟然沒拿到爹要的夜龍珠,就這麼回去,不被其他人看扁了!」端木堯皺眉不悅。
「憑擎日山莊的勢力,這夜龍珠早晚是咱們的囊中之物,少主不必太過心急。」張蔭力勸他家少主別逞一時之氣。
「罷了!就依你吧。」說著,端木堯哈喝一聲,下令撤退。
不消多久,一行輕騎全部離去,只留下曳風樓在烈火中搖搖欲墜,崩坍瓦解。
當擎日山莊的人走後,隔著十丈之遙,三條人影正隱在林木之間,無動于衷地望著這慘絕人突的一幕,沒有出手干預……
一場大火把整座富巧壯麗的庭園燒得干干淨淨,連同大門前那塊原來精婊著」曳風樓」的匾額也化為灰燼。極目所望,全是斷垣殘壁,江湖中被人們津津樂道的這座豪奢華毛在一夜之間付之一炬,山東富豪裴家一門五十幾口只剩裴冷月一人幸存。
不知過了多久,冷月躲在密室中,直到外頭沒有動靜,她的神智才慢慢恢復。她從懷中拿出那顆母親臨去前交給她的碧綠珠子,不能明白裴家的滅亡竟是因此珠而起。這顆珠子听說是母親的陪嫁之物,乃曳風樓收藏的寶物中最為珍貴之寶,爺爺視它如命,長年收在書齊的寶盒之中,任何人不經允許是踫不得的,連倍受驕寵的她也不例外。
這夜龍珠到底是何等奇珍異寶?她搖搖頭,端詳著手里綠意森然的圓珠,稚小的心靈根本想不透所有事情的前因所果。
這顆比拳頭還小的珠子為何大家都想要?如果能夠,她寧願用珠子換回所有的親人,也不要抓零零地獨活。但爺爺為何死也不把這顆珠子交給旁人?連爹娘也一樣,直到危急之時,還要她緊守著這顆沒半點用處的珠子,為什麼?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能把爺爺和爹娘救活嗎?」她傷心欲絕地捧起夜龍珠端詳,無助地開口對著它說話。整個裴宅清寂無聲,她的低語就像幽魂的輕嘆,倍增淒楚。
「娘說不能讓任何人看見你,那我要把你藏在哪里才好?掛在脖子上馬上就會被壞人拿走,難道要把你吞進肚子里?」
夜龍珠在黑暗的密室中隱隱發光,原本瑩綠的色澤在听見她的話後竟轉為火紅,整顆珠子慢慢變熱,燒燙了她的小手,驚得她急忙將夜龍珠丟在地上。
「阿!懊燙!你干什麼?我已經沒有親人了,你也來欺負我?如果你真是顆靈珠,那你就保護我,讓我能平安長大,好替爺爺和爹娘報仇。」冷月在牆角哭道。
說也奇怪,她話剛說完,夜龍珠突然發出燦燦金光,騰空飛了起來,一直在她眼前旋轉著。
冷月嚇了一跳,忙不迭地站了起來,背脊緊貼著牆壁,驚疑不定地看著在她面前發出耀眼光芒的夜龍珠。
夜龍珠飛旋了片刻,金光更加奪目。冷月伸手遮住眼楮,卻發現夜龍珠正緩緩地融進自己的易體,一股燒灼的感覺攝住她全身。四肢百骸充斥著難以言喻的高熱。
「你干什麼?快出來!我會死掉的!快出來!」她驚呼一聲,伸手要抗拒夜龍珠的侵入,但已來不及阻止,直至整顆珠子沒入她的胸口,她全身像要被焚成灰燼般,疼得跳來跳去,想舒緩全身的不適,但每個細胞如針扎般的抽痛,使她忍不住沖出密室,在曳風樓的廢墟中狂呼奔馳。
自從曳風樓被剿時就藏身在樓外林中觀望的三人都被這一景象駭住了。其中一個蒙臉的黑衣男子身披黑裘,騎在一匹黑亮駿美的青海驄上,冷冷地望著泛著紅光的人影,不置一詞,仿若雕像。
他的身後有二騎,一高一瘦,留神地看著有如發狂的冷月。
「絕爺!」那高壯漢子皺了皺濃粗大眉,似乎在請示要不要上前去探看。「該不會是裴家人冤死的魂魄吧"那瘦子翻身下馬,看著眼前的情景,覺得不可思議,一張瘦削清的臉充滿疑惑。
那名黑衣男子始終沒有開口,一手勒住韁繩,一手輕撫著馬兒,蒙著黑布的臉上僅露出一雙精冷敏銳的利眸,隱隱露出寒光。
「去瞧瞧。」他終于開口吩咐道。
一高一瘦兩人影像箭一般竄了出去,輕巧地奔向在廢園里跑來跑去的冷月。
「你是什麼人?」那瘦子喝道。
冷月全身籠罩在夜龍珠的罡氣之中,對四周的一切根本毫無知覺,她眼不見,耳不听,只是不住地跑跳嘶喊。
他們兩人被她的瘋狂模樣弄胡涂了,眼前的小女孩不過八、九歲,神情肅穆,不像瘋癲,但詭異的是她全身揚著一團火焰,似在燎燒,又像光芒,委實讓他們猜不透玄機。
「搞什麼……啊!」那便于眉頭一梁,伸手就想抓住冷月的身子,沒想到尚未觸到她和衣服,手就被燙得立即抽回。「媽的.當真邪門得緊!」他吸了一口氣罵道。
「我來。」那高壯漢子見狀也伸手準備拿人,才要舉起手,忽地就被從敘後方閃來的人影制止住。
「別踫她。」那蒙面男子身形奇快地拍排高壯漢子的手,眉心微沒地看著冷月的怪異行止。
「絕爺,這個小娃兒有問題、」那瘦子道。
「嗯。」蒙面男子沉吟了片刻,突地揮出一條軟質黑鞭,襲向冷月的身軀,皮鞭將她圈住,用力扯回,冷月小巧的身子便隨著鞭子飛向黑衣男子。他迅速解下肩上的黑裘,將她和著黑裘包卷在懷中,穩穩抱住。
「絕爺。」高個大漢怕主子受傷,立即要接過冷月,卻被黑衣男子搖頭拒絕。
「她身上的火光熄了。」他淡淡地道。
這時冷月身上的紅焰慢慢褪去,整個人筋疲力竭地昏了過去,安靜地縮在黑衣男子的懷里。
「絕爺,她會不會是裴家的活口?」瘦子打量著冷月嬌女敕的臉龐。
「有可能。」黑衣男子似乎習慣少言,異常冷漠。
「這曳風樓主裴應懷有個兒子,娶了東海名門沈靛海的女兒沈映愁。可是並沒有听說他們有個女兒啊!」高壯漢子思索著道。
「先帶走她,回玄影殿讓古樂師看看。」黑衣男子低頭瞧著冷月的臉,心中也存著不小的疑惑。
「她來歷不明,要帶他回玄影殿……」高壯漢子不解。玄影殿在武林中是個鬼域,沒有任何外人可以進出,此時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孩子帶過去,會不會是個禍端?
「如果她不是裴家的人,再把她殺了也不遲。」那男子冷笑道。
擺衣男子沒有吭聲,掃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冷月,揚手將她丟給那瘦子,轉身上馬。
「她一定和夜龍珠有關。走!」說著勒馬狂馳而去。
那瘦子朝高壯漢子聳聳肩,抱起冷月跨上馬,緊跟在後,三人在拂曉時分離開了曳風樓。
百影殿位于泰山山腰,是座依山而建的房殿,這里是江湖中人人聞而喪膽的「玉面閻王」獨孤清絕的住所,也是令黑白兩道頭疼不已的「玄影驍騎」的勢力範圍。
說起「玄影驍騎」,不得不先提提他們的主子獨孤清絕。獨孤清絕因其亦亦邪的行事作風和莫測高深的武功修為而名揚江湖,他行蹤飄忽不定,個性陰晴難測,從十六歲在武林中闖出名號後,他清俊軒昂的臉孔和對付敵人的絕不留情的脾性,實在讓人印象深刻,因此「玉面閻王」的封號不勝而走。
他身邊有兩名如影隨形的頂尖高手,高壯漢子叫做無名,瘦子叫無咎,兩人皆因獨孤清絕的救命之恩而誓死效忠,長隨左右。
獨孤清絕的手下更有十名快馬高手,分別自青海湖一帶購來高大的良馬,組成一團驍勇善戰的騎隊,便是有名的「玄影驍騎」。他們常在山東一巡行,知事不易捉模,甚至劫取朝廷的貢品,或是針對往來豪紳鏢局下手,神出鬼沒,令人驚栗。因此,許多人一到泰山山麓便會繞道而行,深怕惹毛了百影殿的獨孤清絕,丟了物品事小,一不小心還得賠上一條命,那多不值。
然而,雖然獨孤清絕的狂霸讓人心生寒顫,但擎日山莊的人可絲毫沒將他放在眼里。
擎日山莊是由綠林出身的端木徹所建,他原是黑水一帶小角色,不知是得了什麼天賜良機,竟然讓他混出了名堂,在東北自組勢力,燒殺擄掠,殘忍的手段自是不在話下。不過,真正的魔王並非端木徹,而是他的獨子端木堯。據說這年方十七的端木堯不僅是個色鬼,夜夜定要有女子陪才能入睡,甚且生飲處女之血為養顏之道,他所到之處沒有一個女子能幸免于難,加上個性荒誕怪奇,一天之內不取人性命便不痛快。因此,東北一帶的大小門派都震懾于他的殘暴,不少人索性回鄉歸林,紛紛躲避。
近來擎日山莊嚴然成了武林梟雄,端木父子作風之狠辣比起獨孤清絕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雙方並無任何瓜葛,因此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
但這一次,為了傳聞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壽的夜龍珠,玄影殿和擎日山莊勢必卻將有第一次的沖突了。因為端木徹因年紀老邁,誤食毒物後不良于行,一直想得到夜龍珠挽回精氣與功力,故而派遣兒子端木堯四處尋找夜龍珠下落。
而獨孤清絕為何也要得到夜龍珠呢?
原來一年前獨孤清絕在練「回陽神功」第九重時,不慎走亂經脈,造成半身蒼老半身年輕的異狀,一張原本俊眼清眉的臉龐也因此走樣,成了左臉有如年邁老者,右臉仍是十八歲的青年,頭發也成了半黑半白。如此奇形怪狀讓人觸目驚心,而且每月月初便會氣血逆流,苦痛難當。
為此,原本就乖僻不群、心性高傲的獨孤清絕變得更加陰郁,無心戀棧世事,只將自己關在玄影殿中的滌劍閣里,潛心研究藥方。
自獨孤清絕年幼便跟在他身邊的藥師「太古神醫」古乙殘,用盡了各種方法仍無法挽回他的原貌。就在大家束手無策時,江湖中傳出東海夜龍珠的神力可以化解各種奇毒,更能助人長生不老。這對獨孤清絕來說不啻是一線生機,于是玄影驍騎再度游走各地。只為尋求這顆傳言中的神奇龍珠。
幾經追尋,當他們獲知夜龍珠就在曳風樓的消息時,擎日山莊的人也出動趕上這場熱鬧,早一步來到曳風樓,焚毀了整棟樓閣,只為找到夜龍珠。獨抓清絕冷眼旁觀他們的燒殺,沒有出面,只待擎回山莊的人一拿到珠子,再現身奪取。
然後,似乎兩方人馬都撲了個空,裴應懷寧死也不願將此珠交出,終至落得家毀人亡的下場……獨孤清絕一行人帶著在火場尋著的女娃兒冷月,趁著薄霧直奔回玄影殿,經過殿前依奇門遁甲所布陳的高大林木,進入了玄影殿的前哨,十名驍騎在古乙殘的帶領下早已在大門口相迎。
「絕爺,可有收獲?」古乙殘望著獨孤清絕問道。
獨孤清絕冷冷地搖頭,逞自走進正廳,才轉身朝無咎示意,將冷月抱到古乙殘面前。
「這是……」古乙殘看見主人帶回一名小女孩,呆了半晌,不明就里。
「藥師,這是我們在曳風樓發現的女娃。當時她在廢墟中狂奔著,全身火紅,伸手踫她還會被燒疼,真是怪異!」無咎解釋。
「哦?」古乙殘兩道白眉垂目,面容慈藹,年屆七旬,是獨獨清絕家三代的家醫。他順手替冷月把脈,並未發現任何異狀,轉頭向獨孤清絕道︰「這個小女孩沒有什麼奇特之處,脈象正常,只是似乎受了驚嚇和刺激,才會心力交瘁。」
「是嗎?」獨孤清絕回想她浴別的那一幕,一雙冷眸半眯著,參詳不出道理。
「絕爺有什麼疑問嗎?」古乙殘發覺他的沉吟,抬眼問道。
獨抓清絕走向冷月,盯著她道︰「她可能是裴應懷的什麼人,我懷疑她知道夜龍珠的下落,或者,她為了不讓他人奪取而吞了那顆珠子」」
「絕爺,這夜龍珠雖不大,但其轉死回生的功能全是听聞,若這小女孩子吞了那顆珠子,此時恐怕早已畢命,脈象不會如此正常。」古乙殘失笑道。為了治愈身上的隱疾,主人對夜龍珠的傳聞一直非常留意,一反平常對任何事漠不關心的態度,只要與夜龍珠有關的,他都不會放過。
「那她全身著紅焰又作何解?既非著火,亦未燒傷。」他雙手抱在前胸,冷硬頎長的身形氣勢卓然。
迸乙殘搖頭。「老夫沒有瞧見,所以並不明白當時景象。」
「干脆將她的肚子剖開,看看里頭有沒有夜龍珠不就結了?」無咎在一旁插嘴道。
「真要如此?」古乙殘緊盯著獨孤清絕,只要他一聲令下,他會照做。
獨孤清絕雖然個性狂駕,但還不至于對個孩子出手,而且他身邊的人都知道,江湖上對他冷血無情的傳聞全是夸大之詞,他是冷漠,但絕非惡霸。
「算了。」獨孤清絕淡淡地說。
這時,昏睡中的冷月忽然轉醒,她張開眼楮,發現自己竟在一個陌生人的懷中,驚駭得揮拳掙扎,冷不防一雙小手還揍上了無咎的下巴。
「嘖,臭丫頭,你找死!」無咎氣得一把將她丟在地上。
冷月防衛地看著四周清一色的男人,眼神戒慎恐懼,不知道這批人和那個端木堯是不是同伙。
「孩子,別怕,你叫什麼名字?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古乙殘慈祥地說。
她動也不動地離他們一大之遠,雙手握緊拳頭,沒有回答。
「丫頭,你是不是裴應懷的什麼人?」無名蓄著短發,模樣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靠近冷月,她更往外縮去。
「奇了?方才在曳風樓還听她胡亂叫著,這時倒成了啞巴你少給我裝模作樣,說!你是不是裴應懷的孫女?不說清楚我就把你的手腳全砍了!」無咎雖長得清朗瘦削,但他偏生一張利嘴,三句話常夾槍帶棍的,口頭上全是狠話。
冷月被他嚇得轉身拔腿就跑,獨孤清絕身形微晃,衣衫帶風地擋住了她的去路,罩著黑布的臉有如死神般,讓冷月怕得直打哆味。
「你還不能走。」他的動作比聲音快,話未落手已提起她的後領。
冷月掙扎著要月兌身,左手一揚,不經意地扯下了他的面罩,露出一張有如夢魔的怪臉。一半是張皺紋橫生的老臉,另一半卻是俊逸的陽剛青年,這……這簡直不是人的模樣!
「啊——鬼——」冷月被獨孤清絕的臉嚇得不住驚叫,跌倒在地,雙手遮住眼楮。
獨孤清絕一听見她的號叫,怒氣頓生,一把揪起她的衣襟,狂喝道︰「住口。」
他黑白各一半的頭發披在後腦,詭異的臉孔因氣憤而扭曲猙獰。
冷月只是一直尖叫,直到古乙殘匆忙將她攬進懷中才稍稍斂聲,但是仍然抽搐不已。
「絕爺,何必跟個孩子一般見識!」古乙殘了然地看著他的臉,暗自嘆了日氣。
「她若再敢亂喊,我會撕爛她!」孤獨清絕惡狠地撂下話便轉身步出正廳,但他張狂的余怒仍蕩漿在梁柱之間,教人屏息噤聲。
迸乙殘搖搖頭,輕拍著冷月的肩說道︰「你若想保住性命,就別亂嚷嚷。他是人,不是鬼,知道嗎?」
「你啊,小阿子亂說話早晚會被咱們主人給吃了。」無咎開口恐嚇。
冷月嚇得躲在古乙殘懷中,不敢抬頭。
「我看,這丫頭就交給古老吧!咱們玄影殿從無女子,藥師年事較長,需要個藥僕伺候,就讓她服侍你如何?」無名安排著冷月的住處。
「也好,就讓她住進藥室吧。」古乙殘見冷月聰穎冷俐,頗覺對眼,因而高興地收下她。
「我說古爺,你得看著她點,別讓她跑進滌劍閣,免得又驚擾了絕爺,屆時我們可救不了她。」無咎提醒道。
「放心!我會告訴她的。」古乙殘一手拄著竹杖,一手牽著冷月,往他的藥室走地去。
無咎和無名在大廳上面面相覷,都想著玄影殿多了個女孩兒之後,以後可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