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適可很快就發現,杜非同周遭的人非富即貴,非俊即美,整個金銀閣簡直就像個藝能界,到處見的人全都可媲美明星,就連小小的一個負責打掃的清潔人員都比她稱頭……
但是,其他人雖長得好長得優,在她眼里可沒有一個能比得過杜非同。
瞧瞧他,站在人群中就是不一樣,修長高挑的身形,在合身筆挺西裝的包裹下,更顯得英挺卓然,中長微卷頭發飛揚有型,俊美的五官立體深邃,英挺的鼻梁上總是架著各式各樣的扁長方形膠框眼鏡,整個人既貴氣又時髦,簡單講就是搶眼奪目,從頭到腳散發著無人能擋的魅力……
坦白說,最早她迷戀的,其實是一出韓劇的男主角。
自小窩在山上習武,連書都沒讀過多少,當然更別提看電視了,然而自從跟了傅止靜,被傅止靜拉著看那些奇奇怪怪的連續劇,這一看可不得了,她簡直成了電視兒童,更成了韓劇迷,尤其還迷上一個長得俊帥瀟灑又正義多情的男主角……
「小可,你喜歡這種男生啊?」傅止靜見她迷得神魂顛倒,每天時間一到就抱著電視不放,不禁好笑。
「呃……也不是啦……就就就……」她被問得臉紅害羞。
「這個人長得還好嘛,和金銀閣的杜非同差不多。」傅止靜聳個肩。
「杜首領?杜首領長這樣子?」她愕然。
「對啊,下次見到他,你仔細瞧瞧,很像哩,甚至,比這個男主角帥。」
暗止靜的一句話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卻也半信半疑。
直到那天的首領見面會,她親眼見到了杜非同,才明白博止靜說得一點都不假,杜非同不但長得像那位男主角,而且還更為俊雅雍容,瀟灑月兌俗……
她整顆心抖了起來,差點開口請他簽名,就在那時,杜非同轉頭看了她一眼,四眼相對,她當場被電得靈魂出竅,意亂情迷。
從那一刻起,杜非同成了她唯一的偶像,別說是當他保鏢,就算當他奴才她也甘願……
「歐洲方面的營收上半年只比去年多了百分之三,這表示還有努力空間。」
「是,首領,我已督促我們金銀閣在歐洲方面的支部,下半年全力沖刺。」
「很好,至于亞洲方面,我們得積極布局……」
她著迷地看著杜非同那果斷有力又圓融玲瓏的談吐,听著他抑揚頓挫又明朗流利的嗓音,一臉痴傻呆笑,壓根忘了自己的保鏢身分,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瘋狂追星的粉絲……
正在與財務主管談論公事的杜非同只覺得後頸微麻,驀地打了個冷顫,迅速回頭,撞上了她兩道可媲美一千瓦的視線,不由得皺起了俊眉。
「尹適可。」他低喝。
「是?」她還在傻笑。
「這里是財務部,閑人止步,你怎麼可以進來?」他以冷得讓人凍結的聲音道。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出去,馬上。」她回神,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他訂下的規炬,跟著他跟著跟著就進了三樓財務部門,于是趕緊倒著退回門口。
她倒著走的可笑模樣惹得財務部門所有成員一陣偷笑,也惹出了杜非同額際的黑線條。
才二十四小時,他就受不了了。
也不知是不是對比太強烈,長相平凡憨俗又毫不起眼的尹適可在金銀閣內竟然顯得非常突兀,突兀得老是引起了莫名其妙的注目,每個見到她的人都在問,她是誰?
「首領的貼身保鏢。」有人問就有人回答。
「但……她看起來不像保鏢……」這種疑惑幾乎每個人都有。
「人家是六韜館黑武士團的一員。」很揶揄的口氣。
「真的假的?可她這個人……長得很好笑……」完全的無法置信。
「噓,小聲點,首領似乎也很傷腦筋。」
「可以理解,首領一向喜歡光鮮亮麗的東西,也最受不了笨蛋,可她……唉!」眾人一致搖頭。
杜非同向來高高在上,重品味又重質感,這已是眾所皆知的事,他這種人就算要個保鏢,也該是那種登得了台面的俊男美女,怎麼會是尹適可這樣的角色?
眾人的質疑和揣測更加深了杜非同的惱怒,他以為尹適可忍不了三天,沒想到,倒是他連一天也忍不下。
沒心情再談公事,他迅速交代完重點,轉身走出財務部,站在門外的尹適可立即像影子似的跟上。
他厭煩地站定,緩緩轉頭,盡可能表現善意。
「尹適可,你初來乍到,一整天沒睡,不累嗎?」
「不會不會,我一點都不累,我平常有在練功,體力好得很。」在偶像身邊,全身亢奮,怎麼可能會累?
「體力再好也會有時差的問題,這樣吧,你先休息個一兩天,再開始工作……」他很好心地建議。
「不行,小靜主人派我來保護你,我就得時時跟在你身邊。」尹適可沒想到他會關心她,心里好感動,更下定決心緊緊守護著他。
「其實,金銀閣很安全,除了你,還有其他黑武士團在……」拜托你去休息吧!拜托!
「師兄們保護的是金銀閣,而我要保護的人是你,這是不一樣的。」
「我知道你忠于職守,不過我不習慣有人跟著,你這樣如影隨行反而會打擾到我。」就只差沒直接說她礙事了。
「是嗎?我懂了……」她恍然地點點頭,立刻向後退五步,然後運功閉氣,怪聲怪調地道︰「從現在起我會閉住氣,你可以當我不存在,把我當沙子,當空氣。」
她說她懂,懂個頭啦!
杜非同的臉微微抽動,當真被她打敗了。
遇到這種天兵,有理也說不清,如果再讓她這麼死纏下去,他哪還有精神對付其他競爭對手?
偏偏她又是傅止靜指派來的,不能直接趕她走……
「首領,怎麼站在這里發呆啊?不是要開會了嗎?」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從另一頭走來,杜非同回過頭,很快換上一張微笑恭敬的面具,迎上前。
「孟元老,您來啦!」
「听說主人派了一個「很特別」的保鏢給你,就是那位嗎?」孟元老盯著尹適可那張因閉氣而脹得鼓鼓的臉。
「是。」
「派一個女娃兒來保護你,咱們英雄令主人安的是什麼心哪?」孟元老諷刺地笑了笑。
「主人當然是一片好心,她大概是怕這次的首領改選有人會對我不利吧?」杜非同笑容不減地頂回去。
「誰敢對首領不利呢?金銀閣內可還是有律法的啊!」孟元老哼道。
「可不是嗎?我也不相信有人膽敢冒著觸法的風險要手段,除非不要命了。」他一副談笑風生,卻是字字帶刺。
「放心吧!金銀閣首領改選向來講究公平公正。」孟元老眯起老眼。
「當然,我從不擔心。」雙手背在腰後,他一派悠然。
「首領總是自信滿滿,可是有時候,光靠自信是不夠的……」孟元老的話听來像在警告。
「對啊,除了自信,還得靠實力,和一點運氣,孟元老,也許上次令公子少的,正好是一點運氣。」杜非同嘲弄地笑了。
孟元老老臉一變,終于沉不住氣,恨恨地道︰「你盡量得意吧,杜非同,我倒等著看看,今年幸運之神會站在哪一邊。」
說罷,孟元老拄著拐杖走開,行經尹適可身邊,還輕蔑地橫她一眼。
尹適可驚愕得睜大雙眼,這老頭……這死老頭居然直呼杜非同的姓名,甚至還如此無禮……?
在六韜館,哪一個人有膽子這樣對月驚鴻說話?就算是一些老武師也都對月驚鴻必恭必敬的,大家可不會因為月驚鴻年紀輕就以下犯上……
只顧思考,她忘了自己正在閉氣,停止運功,一張臉陡地漲成紫紅,眼看就要缺氧斷氣——
杜非同以為她在耍寶,杵了三秒,發現不對勁,才大步沖到她面前怒喝︰「尹適可,你在干嘛?還不快呼吸!」
她一驚,趕忙張開口,大大喘氣。
「呼!棒!棒……」她拍著胸口,拚命吸著空氣。「哇!差……差點就憋死了,呼……呼……我竟然忘了要呼吸,難怪我覺得頭好暈……多虧你提醒我,杜首領,感激不盡……」
杜非同一雙俊目從眼鏡後方瞪著她,突然覺得頭好痛。
他可以輕松應付金銀閣那些一心想將他拉下位子的老狐狸們,卻對尹適可這個呆子沒轍。
到底,這蠢女人的弱點是什麼?
「你這麼不機靈,傅止靜是怎麼忍你的?」他喃喃自語,難以理解。
「什麼?」她抬起頭,圓臉近看更憨更呆……
「下次想死的時候,換別的方法,閉氣閉到憋死,連站在你旁邊的我都覺得丟臉。」他雙手插在口袋,沒好氣地罵著。
「我不是想死啊,我是被那個老頭嚇到了,一時忘了自己正在閉氣……奇怪,他怎麼可以對你這麼不敬?你是金銀閣的首領耶……」她搔搔頭,無法理解。
他看她一眼,冷哼道︰「金銀閣和六韜館可不一樣,你們是注重「血統」的世襲組織,完全活在「情義」的夢幻里,金銀閣卻是個殘酷現實世界的翻版,在這里強者生存,弱者淘汰,每個人都處心積慮要爬到高層,挑戰首領的權威,取而代之。」
他很久以前就認為六韜館那群懷著武俠浪漫的人真是太幼稚了,什麼重義輕利,真是夠了,要不是金銀閣供給六韜館金錢上的資助,六韜館早就垮了。
所以說,這世界上最厲害的,不是權,不是力,更不是武功,而是錢。
「我們才不夢幻呢!我們可是很認真地在面對現實……」她覺得有必要向偶像澄清一下。
「在月驚鴻那位大小姐帶領之下,你們真懂什麼叫現實?」他譏諷。
「呃?」她眼大睜,沒想到他居然用這種輕蔑的口氣說月驚鴻和六韜館。
「你以為你們六韜館光喝黃山的露水就能活到現在?嗤,又不是天仙,還說不食人間煙火呢!你們啊,專食我的血汗錢。」他挖苦地冷笑。
「話不能這麼說,杜首領,好歹我們也一直派人保護著金銀閣……」她試著解釋六韜館這些年來可不是白用他的銀兩。
「是啊,多虧有你們保護,不過在我看來,金銀閣的安全,根本是用錢買來的,而且,代價還不小。」他哼了哼,轉身就走。
她怔怔無言地盯著他的背影,心想,小靜主人說得沒錯,杜非同果然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而且對六韜館似乎也有成見。
不過沒關系,她耐磨耐操,絕對不會輕易被打倒,就算杜非同脾氣不好,她也能挺住。
再說,他是她的偶像,偶像有點脾氣有什麼大不了的?忍一忍就過去了,重要的是要保護他的安全,讓他順利通過改選,這才是她的首要工作。
吸氣挺胸,她很快地振作精神,快步追上杜非同。
「我明白了,既然杜首領認為六韜館花了你不少錢,那我就更得為杜首領盡心盡力,絕不輕言離開,請你盡量使喚我,不必客氣。」她一臉正氣凜然又不屈不撓。
杜非同死瞪著她,臉都綠了。
唉……弄巧成拙啊,本以為損損六韜館能氣走她,誰知道她竟更加死纏不放……
他翻了個白眼,揉著後腦,決定先回辦公室吞顆止痛藥,再來想想怎麼打發這個呆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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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可?你真的被派來保護杜非同?」
駐守金銀閣的黑武士團成員圍著尹適可,每個人都皺起眉頭,擔憂地望著一臉傻笑的小師妹。
听聞尹適可被派來金銀閣,他們簡直難以置信,幾個沒值班的人立刻前來看看她。
「眾師兄們,好久不見啊!鎊位別來無「羊」吧?」尹適可見到師兄們,心情大好,一一抱拳向大家致意。
「還「羊」呢?你這頭笨羊老是不用「心」,是「恙」啦!」八師兄覺得臉上無光,團里,他負責教尹適可讀書認字,不過很可能到頭來都白教了。
「啊?對對對,是、「別來無恙」,對不起哦,八師兄,成語真是好難學啊……」尹適可抱歉一笑。
「你這丫頭這麼鈍又這麼迷糊,主人怎麼會派你來這個地方呢?」大師兄滿是胡碴的臉上全是操心。
「呃……小靜主人說我最適合來保護杜首領……」她吶吶地道。
「你最適合?不會吧!杜非同機敏狡獪,性格難以捉模,是個現實的勢利鬼,你哪能保護得動他?」五師兄哼道。
「五弟,不得胡說!」大師兄輕斥。
「我知道杜首領脾氣不太好,不過他其實人還滿好的……」尹適可立刻替偶像辯白。
「好?」其他人都傻眼。
如果杜非同可以用「好」來形容,那天下沒惡人了。
「咳,適可,你也不小了,有很多事要學會用腦子去判斷……」大師兄告誡。
「她有腦子才怪。」七師兄插嘴吐槽。
尹適可不以為意,依然笑著。「七師兄,你放心,我已經被小靜主人訓練得比較聰明了。」
「有嗎?我們可看不出來。」五師兄嘆道。
「好了,別再損她了。」大師兄制止其他師弟們,轉頭又面對尹適可道︰「適可,這里不比六韜館,金銀閣是個鉤心斗角的地方,你又跟在杜非同身邊,想必會面對許多你看不順眼的事,切記,無論什麼事,要忍,保鏢的工作是動手不動口,你要謹守這個戒條。」
「是,我明白。」她已經見識過了。
「我們只負責安全,除了安全之外的事,你都不能管,也不要管。」大師兄要她學的第一課就是置身事外。
「哦……」她不斷地點頭。
「杜非同在商場是出了名的厲害,他為求目的不擇手段,可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人,你也要小心……」大師兄欲言又止。
「小心什麼?」她愣愣地睜大眼。
「就是……」大師兄一時不知如何啟齒。
「師兄的意思是要你別被杜非同給迷去了心智,那小子長得一副女人最愛的俊俏倜儻,我們已經見過太多女人被他玩弄于股掌,不可自拔,你啊,可別像她們一樣傻。」八師兄直截了當地說了。
她呆了一秒,陡地臉頰爆紅,夸張又結巴地大笑。
「哈哈……你你們在說說說什麼啊……哈哈哈……我我我才沒有……我怎麼可能……會被迷……迷……迷上?我可是黑……黑武士團的專業保鏢啊!炳哈哈……」
完了!已經太遲了……
眾師兄直勾勾看著她那煮熟的圓臉,全都心知肚明,這丫頭恐怕也淪陷在杜非同的俊美容貌里了。
「唉……」不約而同地,他們動作一致,搖頭嘆氣。
「你……你你們干嘛嘆氣啊?」尹適可心虛地問。
「適可,知道你師父為什麼幫你取這個名字嗎?」大師兄問道。
擺武士團的眾成員雖然以師兄弟相稱,不過卻不一定師承同一位武師,尹適可的師父是六韜館里最厲害的劍師,其劍術之高,可能連無敵也略遜一籌。
「知道啊!就是要我什麼事都「適可而止」嘛!這是我學會的第一個成語……」她怎麼會不懂?從小到大都快被師父念得耳朵長繭了。
「對,適可而止,什麼事都別太超過,適度就好,就算迷上一個男人也一樣。」八師兄沒好氣地道。
「我……我我又沒有……」她鼓著紅紅圓臉想掩飾。
「不管有沒有,你都給我清醒點,要挑好男人,館里多得是,等你大一些,想結婚了,再叫小姐幫你找一個。」五師兄直言。
「誰……誰說我我我要結婚……」她一急,更結巴。
「好了,適可,我們只是為你擔心,沒有惡意,你如果無法適應這工作,就告訴我,我會去和小姐談談,把你調回去。」大師兄關懷地望著她。
「不不不,這是主人指派的工作,我一定會好好做的,請別麻煩小姐,她現在正忙著……」她月兌口急道。
「哦?小姐在忙什麼?」眾師兄突然一齊湊過來打岔,顯得興味盎然。
「呃……」她一驚,立刻捂住差點說溜的嘴。小靜主人生病的事可不能讓他們知道啊!
「听說,小姐和長生部的秦首領兩人相戀,是真的嗎?」八師兄好奇得不得了。
「嗄?」她呆了呆。原來師兄們以為小姐在忙著談戀愛啊!
「小姐真的要嫁給秦逃詔嗎?她是什麼時候和那頭熊看對眼的?秦逃詔究竟有什麼本事能擄獲咱們小姐的芳心?他們兩個不是一直不和嗎?怎麼從日本回來之後就譜出戀曲了?」
一連串的八卦問題問得尹適可招架不住,她一步步後退,除了傻笑,根本答不出來。
「這種事……你……你們去問小姐……我不清楚……」
一听要去問月驚鴻,倏地,所有人都臉色一悚。
他們誰有膽子去問月驚鴻這種事?又不是不想活了……
「你怎麼會不清楚?我們听大中大正說了,你是第一個發現小姐和秦逃詔在一起……」大家再度逼問她,也只能逼問她。
「沒有沒有,不是我……」
這叫她怎麼說啊?她也不知道小姐怎麼會和秦首領相親相愛,最早猜出來的是小靜主人啊……
正不知所措,腰間的手機鈴聲乍響,她三號,忙道︰「哦,杜首領要出門了,我得下樓了……各位師兄,回頭見。」
「等一下,適可,把話說完再走……喂……」師兄們忙道。
開玩笑,她哪里還敢等,使出怪怪步法,轉眼閃到師兄們身後,在師兄們的喳呼斥責聲中溜出重圍,逃之夭夭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