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驕,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東方風華喊住在要往水榭別居的東方天驕,憂心的問。
「別擔心,我還沒瘋。」東方天驕淡淡地道。
「你把她關了二十多天了,卻天天去找她……天驕,這樣會出事的。」東方風華嘆道。
那天,一听到美人瓷破碎的惡耗,他和女乃女乃母親一起趕回東方居,看著那碎得幾乎無法拼湊的瓷盤,都無法置信,守護了幾十年的美人瓷,就這樣被黑靖毀了。
當場,女乃女乃暈了過去,母親則痛哭失聲,而他,只能緊緊擁著一臉泣然哀痛的趙慕賢,努力讓自己鎮定。
之後,東方居陷入了一種可怕的低潮,女乃女乃病了,母親忙著照顧她,也無暇傷痛難過。
絕世怒火難息,原來就自閉的他更不理人,夜里更常出門,不願待在家里。至于傾國和仇義,則依然無從聯系,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當然,最讓人擔心的,就是天驕了,總是冷酷無情的他,每一次真正愛上一個女人,最後的希望,卻也毀在她手里,這對他來說如何承受?而今,他把怒氣全發泄在黑靖身上,可是,那種愛恨交織的情緒,如果不好好整理厘清,也只會傷到他自己而已。
「放心,不會有事的。」東方天驕臉色木然。
「如果下不了手殺她,你干脆放她走吧!這樣你會輕松一點——…」東方風華勸道。
「不!我不放,她得一直跟我在一起,直到我死。」他眉頭擰起。
「你……」這還不叫瘋嗎?他根本是愛瘋了!
「你這是何苦……」
「別談她了。告訴我,黑月堂目前情況如何?」他不想再听勸了,轉移了話題。
東方風華看著他,知道多說無益。他自己深陷情網時,也一樣什麼話都听不進去啊~
再嘆一口氣,他回弟弟的問題︰「黑月堂起了內哄。據東方狼傳來的消息,黑福澤寧可犧牲黑瑤,也不願交出保險庫里的收藏品,黑瑤大怒,不惜與黑福澤撕破臉,不久,就傳出黑福澤重病入院,黑月堂正式由黑瑤接管……」
「是嗎?黑瑤終于露出真面目了。」他冷笑。
「還有,有消息指出,她重金聘請了一些高手,要抓黑靖回去。」
「哦?為什麼?少了黑靖對她來說應該更有利。」他沉下臉。
「听說長久以來黑福澤都將一些重要的收藏交給黑靖處理,也只有黑靖知道保險庫密碼,黑瑤才非找回黑靖不可。」東方風華這段時日也沒閑著。
「那我就更不能讓黑靖回去咯!說不定還能從她身上逼出黑月堂的藏,大賺一筆呢。」他冷冷地道。
卑說得真絕,但看看他那是什麼表情?對付敵人從未皺過一次眉頭的他,現在眉頭幾乎打成死結了。
東方風華忍不住一語道破︰「不讓她回去,然後呢?讓她懷孕,讓她痛苦,再把一個無辜的孩子扯進你們的愛怨之中?」
東方天驕臉色一僵,眼瞳中閃過痛楚。
「傷害自己喜歡的人,到頭來,最痛苦的還是你自己。」東方風華心疼地看著他。在他折磨黑靖的目的背後,其實還有著一個更大的理由,只是,這個理由,他說不出口,黑靖就永遠不會明了。
「我……我沒辦法!我愛她,又恨她,整天在愛恨之中反復,天天瘋狂地想要她,可是在抱了她之後又更恨她,更恨愛著她的自己……」東方天驕的面具崩潰,抓著頭發低吼。
「天驕……」
「我也知道,詛咒不解,我就不該讓任何女人懷了我的孩子,可是……我好恨,恨她不懂我的痛苦,恨她摔碎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我要她也體會和我一樣的恨和痛,我要她跟我一起受煎熬……」他沉聲嘶喊。
東方風華難過地攬住他的肩,這個在商場剽悍無敵的弟弟,一樣過不了愛情這一關,一樣也有脆弱的一面。
未來,他們東方家會怎麼樣呢?他也茫然了。
就在這時,十二焦急地沖進了客廳,急道︰「二少爺,不好了,黑靖似乎故意撞牆,頭部流血,暈了過去……」
東方天驕大驚,立刻沖向水榭別居,只見黑靖前額都是血,倒在地上。他臉色刷白,呆柞著,久久無法移動。她……寧可死,也不生他的孩子嗎?這個女人……這人可惡的女人…
他連想找個理由把她留在身邊都不行嗎?
東方風華叫來了十一,診斷後,怕有腦震蕩決定立刻送往大醫院。
一陣手忙腳亂,黑靖被抱進車里,東方天驕則愣愣地跟上了車,一路上瞪著她死白的臉,沉郁不語。
經過檢查,黑靖除了頭部撞傷,並無大礙,唯獨郁結過度,營養失調,身體虛弱了點。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留在醫院觀察一天。
當檢查完畢,東方天驕踱到病房內,看著躺在病床上沉睡的黑清,喃喃地道︰「又不一定上了床就會懷孕……這年頭,很多人想生都生不出來,你還真以你這單薄的身體能簡單就受孕?就為了這件事想死?你不是很精明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愚蠢……」
她動也不動,美麗的臉龐蒼白死寂,只能靠著點滴補充體力。他忽然笑了,笑得俊美的五官扭曲變形。「好吧!你想走,我會放你走,我們之間的帳就當算清了,我再也不想見你,滾吧!以後,你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
說罷,他走出病房,交代十二把所有證件、衣服和錢都準備好,等她醒來就送她離開台灣。
這樣也好,這樣,他的痛苦,她的痛苦,就都結束了。
就在東方家低沉絕望之際,東方傾國和仇義回來了,還帶回了魯默的師叔。
東方風華一見到他進門,上前急道︰「你倒底哪兒去了?接個人卻接這麼久!」
東方絕世卻潑冷水的冷哼︰「現在回來有什麼用?美人瓷已經毀了。」
「你們是怎麼了?我可是千辛萬苦才找到她,又費力氣才把她帶回的哪!」東方傾國風風塵僕僕,絕美的臉輕蹙抱怨著,然後轉身扶著一位年輕女孩進到客廳。那女孩穿著一條牛仔褲和長版白上衣,腰間以白帶系住,長長的直發則扎成了一條長辮,繞過肩,垂到胸前,她看來很普通,眼神卻很特別,沉靜的臉上,一雙透澈的眸子,像黑水晶般純粹無雜質。
「她就魯默的小師叔?」東方風華驚訝地發現,她比視訊上看起來還要縴細嬌小。
「是的,大少爺。」仇義回答,攙著女孩入座。
東方風華和東方天驕互看一眼,這女孩的眼楮果然有問題……
「大哥,美人瓷真的破了嗎?」東方傾國眉頭微蹙,看著東方風華。
「你是怎麼知道的?」東方風華奇道。
「她說的。」東方傾國朝女孩偏了偏臉。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我們一直聯絡不上傾國……」東方風華有點詫異地轉向女孩。
「我在傾國先生身上看見一些跡象……」女孩柔細的聲音像春風指過人心。
只是她對東方傾國的稱呼讓人覺得有點好笑。東方傾國柳眉一挑,表情古怪。「你不是瞎子嗎?怎麼看得到?」東方絕世冷笑。「她只是弱視,四少爺。」仇義替女孩說話。
「其實,美人瓷毀了是必然的。」女孩不浪費時間,直接道。
「必然?」東方天驕瞪著女孩,怒問︰「這是什麼意思?」
「美人瓷在下咒的人手中損壞,才能開啟另一條生路,所以,我告訴你,你得找對人,只有美人瓷真正的主人親手將自己血骨毀了,東方家方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女孩溫婉且不疾不徐地說著。
「別說一堆廢話,直接說重點行不行?」東方絕世不耐煩地冷哼。
「你們家……有幅美人圖吧?」女孩不答反問。
「是。」東方風華點點頭。
「能借看一下嗎?」
四兄弟面面相覦,都想不透她要美人圖做什麼?但東方風華還是回保險庫里將幅圖拿來。
巧的是,三天前趙慕賢才覺得這幅圖掛在東方美人的辦公室太陰了,遂將它帶回東方居,收藏在保險櫃了。
圖裱在特殊玻璃內,長約七十公分,寬約四十公分,仇義將它擺著,在燈光照耀之下,那活靈活現的美人便耀然紙上。
東方天驕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圖中的女子。小時候會怕,長大了會煩,他總覺得這幅圖是不祥之物,但此盯著女子的眼,不知為何,心竟一陣陣擰痛。
女孩定眼在圖像上,好一會兒,才嘆口氣。「果然沒錯,圖中人是扮了女妝的工匠。」
「什麼?這圖不是公主?」四兄弟都吃了一驚。
「圖被公主動了手腳,難怪工匠今生含怨轉世成女人……公主,真機靈真聰明啊,竟在入葬時在畫上動了手腳……」女孩子嘆道。
東方天驕瞪著圖,呆住了。這圖中人……是那個工匠嗎?是黑靖前世模樣?前世的她,就已經像個女人了?
「這圖,充滿了怨氣,尤其這首詩,藏著血誓,難怪詛咒如此頑強。」
「那麼,我們東方家的咒還能解嗎?」東方風華盯著女孩。
「嗯,咒要解除,還是有希望的。」女孩恬靜地道。
「有希望?是絕對,或者只是有可能?」東方天驕並滿意她的回答。
女孩抬頭看著他,微微一笑︰「這得看你怎麼做了。」
「我?」他皺眉。
「是啊,你和她,就是解咒的關鍵。」女孩指著畫中美人。
「什麼?」
「你的命在她手里,她的命在你心里,你們的生命已糾葛在一起,她生,你活;她死,你亡。相守就圓滿,錯過就遺憾……」女孩的眼楮清亮得像面鏡子,照出他的真心。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和她已各不相干……」他心輕顫,嘴上卻依然強辯。
「錯了,你和她早有情緣,你注定會愛上美人瓷的主人,所以,你才會選了她,深深愛上她。」女孩又道。
他瞪著她,啞口無言。這女孩分明已將他看穿,他的心,他的感情,在她面前無所遁形。
「她是個情種,天生有個痴心魂,前世殉情,此生葬愛,她的命格逃不出坎坷,因為她下了詛咒,詛咒回向到她身上,她自己也嘗到苦果,如今,解咒的結不在美人瓷上,而在美人心上,她自己的[結]一旦解開,你們的[劫]也能消除。」女孩認真地對著他道。
「你到底在繞什麼口令?!」東方絕世按捺不住,被她的話搞得火大。
「絕世!」東方風華冷斥一所聲,要他安靜。
東方天驕怔顫著,心頭糾續的痛恨愛怒,似乎被她的話開釋了。
擺靖,竟也受著詛咒之苦?被自己的詛咒所困,無法掙月兌。
「可是,一旦她懷恨而死,很可能這詛咒得到她下一個轉世才解得了,相對的,你們的詛咒也要繼續下去,這情愛仇恨,將會一再地重演,她也永遠不得善終。」女孩補充說明。
「什麼意思?」東方天驕一驚,盯著她。
「她的結如果不解,不只東方家咒怨難了,她世世也都會和工匠一樣,死在二十四歲。」女孩嘆道。
二十四?黑靖……活不過二十四歲?她今年不正好就是……
東方天驕全身悚然,胃整個抽皺緊縮。黑靖…居然會比他還短命!
「你是說……她快死了?」東方天驕顫聲問。難道,黑靖這次回去凶多吉少?「是的,除非……有兩條命。」
女孩話未說完,東方天驕已轉身急沖。
「等等,天驕——…」東方風華怕他太沖動,急忙拉住他。
「什麼叫兩條命?哪有人會有兩條命?」東方絕世諷刺地問。
「我……」女孩還未解釋,眼楮突然流下了兩行血水,東方傾國大駭,伸手按住她的眼楮,急喝︰「夠了,別再用天眼了!」
其它都呆住了,但女孩卻忍住痛,繼續道︰「兩條命,護兩條命,一死三活……」
這憩語雖玄,卻已夠讓東方天驕悚駭失色,他掙開東方風華的手,倉皇不安的飄出東方居。
他不該放她走的,就算他們之間有再多的恨,只要把她的人留住,她的心,早晚也會為他留下。
可他卻放手了,這一放,很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二十四歲?她竟然只能活二十四風?是誰允許她比他早死的?不,別想!在他死之前,他不會讓她死去。她已經讓他心痛一次了,他不想再為她痛第二次!
所以,他會把她帶回來的,不論詛咒能否解除,不論他能再活多久,他也要緊抓著她的手,直到他斷氣為止。
香港
擺靖在旅館內,換上她平穿的窄版男西裝,可是,不知為何,衣服似乎變得不再合身,而且,鏡子里的人怎麼看都不像自己。
是額頭纏著繃帶的關系嗎?或是頭發長了些?還是因為一直沒能好好休息?她的臉……為什麼變得這麼尖瘦蒼白?這麼……像個女人?
一想到女人這字眼,鏡子里的她突然變成赤身,耳邊似乎又傳來東方天驕的聲音……
看!看清楚!你是個女人——…女人女人女人……她臉色乍變,閉眼猛晃頭,再睜眼,才知道那影像並非在鏡中,而是在她腦里。
「可惡…」她咬著下唇,捂住臉,轉身坐倒在床上,氣自己干嘛一直想起那些不堪的畫面?東方天驕對她的百般凌辱,早該一一抹去,完全刪除才對啊!
只是,愈想忘記,卻愈是深刻,每當她閉上眼楮,他的氣息、他的呼吸、他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就會一幕幕來襲,逼得她無處可逃。
尤其那激狂的過程,總會毫無預警地侵入她的大腦,自動回放,然後,他的喘息,他的聲音,他那令她迷惑的眼神,就會像一道烈火,燒痛她的心……
「停!不要再想了!不要想了——…」她痛苦地倒在床上,疲倦地低喊。
要怎樣才能好好睡一覺?她一抵達香港就住進這間飯店,為是是先聯絡一些舊部眾,布好局,並且在回黑月堂前先養精蓄銳,而不是在這里胡思亂想。
只是,對于東方天驕會放她走,著實有點令她訝異。當十二告訴她她可以離開時,她心里竟涌起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
她不明白,明明自由了,為何會有想哭的沖動?她該笑的,不是嗎?因為她終于擺月兌東方天驕了啊!擺月兌那個讓她又恨又怕又氣又惱又討厭的男人——…
是啊,她討厭他!討厭得心痛!討厭得窒息!討厭得快要崩潰……可是,討厭一個人為什麼會像某種刺梗在心頭,為什麼會難受到這種地步?
為什麼一閉上眼,想到的都是他那在惡狠下偶然出現的溫柔?
東方天驕,到底到她下了什麼魔咒?
揪著發疼的胸口,她總覺得自己的心空蕩蕩的,好想塞些什麼,卻找不到可以填滿的東西……
正獨自氣苦,思緒紛亂,突然房間的電話響了,她一凜,瞪著電話,好半晌才拿起。
「靖,回到香港怎麼不回家呢?」黑瑤聲音听來不和以前沒兩樣。
她心一凜,原來自己的行蹤已曝了光,姐姐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正要回去。」她平淡地道。
「那正好,我已經派人去接你了。」
擺瑤話剛說完,就有人輕敲了一下她的房門,她拿著話筒,走過去打開,門外,苗武領著兩名黑月堂的手下,陰笑地看著她。
「謝謝你,姐,這樣正好省下了我不省麻煩。」她冷冷地說罷,將電話切斷,回瞪著苗武。「少當家,歡迎歸來。」
「苗武,原來你還真喜歡我姐姐呢!不但冒死下水救她,還甘願為她跑腿辦事。」她譏諷地道。
「因為她給我很多[好處]啊!」他婬笑著。雖然一開始他下盅迷奸了黑瑤,不過之後他卻漸漸迷戀上黑瑤,愈來愈離不開她。
「老色鬼,當心哪!玩過頭是會玩出命來的。」她鄙夷地道。
「誰會先把命玩完還不知道呢!」苗武拿出槍,指著她,「走吧!小瑤在等你。」
她沒再多說,隨著他走出飯店,搭上車,半小時後,就回到了黑月堂。
離家將近兩個月,發生太多事,她突然覺得這個家好陌生,華麗的豪宅,卻顯得空蕩,連住在里頭的人,心也都是空的,她竟然在這里住了坑鄴十四年。
擺瑤坐在客廳里,一見她進門,就堆起笑容,就像個好姐姐。
「靖,你可回來了。」
「別演戲了,姐,我看了想吐。」她冰冷直言。
擺瑤表情一僵,不悅地道︰「哼,你的個性就是這樣,才會這麼令人厭惡。」黑靖一怔。令人厭惡?東方天驕也是厭惡她,才會那樣對她吧?
擺瑤見她面微淒,眉頭微蹙。
擺靖似乎變得不太一樣,雖然穿著打扮和以前一樣,但為什麼今天看起來這麼——這麼撫媚動人?
「你在東方家發生什麼事了吧?難道和東方天驕之間怎麼了?」她敏銳地缺刺探。
擺靖震了一下,胸口像遭重擊般,痛得臉色發白,緊閉雙唇不語。
擺瑤擰起細眉,恍然領略,頓時妒火狂燒。
東方天驕本該是她的啊!那天在山上,她以為東方天驕會救她,不料,他救的竟是黑瑤,竟然狠心的棄她于急流而不顧。
那一刻,她就好恨,恨老天太不公平,為什麼像黑靖這種不男不女的怪物還能得到東方天驕那樣俊美男人的眷顧,而她卻只能和苗武這種粗俗丑陋的老男人混在一起,被苗武那雙老手任意玩弄?
「哼哼,你愛上東方天驕了?嘗到愛情的滋味,所以轉性啦?」黑瑤酸譏著黑靖,心頭恨火更烈。
擺靖呆住了。
愛?這份酸楚揪扯,這種擰心撕肺,原來不是恨,而是愛嗎?
原來——…她愛上了東方天驕……愛上了他——…
「別露出那種表情!你喜歡他,他可不見得愛你,像你這種怪胎,男人嚇都嚇跑了。」
男人都嚇跑,為什麼東方天驕卻不跑?難道……他也愛她?可能嗎?
不——…不可能,他恨好啊!尤其在她毀了美人瓷之後……
咽下胸口苦澀,她不想再討論他的事,定了定神,立刻打斷黑瑤︰「別再說廢話了。爸呢?你把他怎麼了?」
「看不出你很孝順呢!這麼擔心那老頭啊?」黑瑤冷哼。
「那老頭也是你父親。」黑靖對她的口氣很反感。
「他不是!對他來說,他的收藏品比女兒的命重要,他根本不配當父親!」黑瑤大聲咆哮。
「爸的個性本來就是這樣,那年媽死的時候,他還忙著下標購買東方瓷。」黑靖早就習慣了父親對親情的淡薄,或者,這也是她從小就冷血的原因。
「你和爸都一個樣!你們是同一掛的,從來就不把我和媽當一回事,無視我的存在……」
「爸把黑月堂的公事都交給你處理。」
「那只是表面,真正掌權的是你!幫內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你在管……」
「你知道我做的都是什麼事嗎?那些見不得光、違法、不干淨的交易,殺人放火,你以為我就好過?」她大聲回罵。
「你以為我不知道?爸只信任你,他所有的收藏品有多少也只有你最清楚!我最近才發現,保險庫密碼也只有你才知道,甚至連爸都不太清楚!」黑瑤瞪著她。
「所以呢?你的目的就是那批收藏?」她冷冷哼。
「對!只要你交出那批收藏,我就不會對老頭怎樣。」
「如果我說不呢?」
「你會交出來的,你向來嘴巴硬,心卻很軟……」黑瑤陰狠一笑,轉頭喊了一聲︰「苗武!」
苗武緩緩從房內推著坐在輪椅上的黑福澤出來,手里的槍支著他的腦袋,黑福澤似乎被下了什麼藥,變得痴呆失神。
「爸……」她臉色微變,知道苗武一定試過用降頭要套出父親的話,好打開保險庫,才會把父親弄成這樣。
「黑瑤!你竟然聯手一個外人這樣對待爸?」她激動大喊。
「他也這樣對我啊!我被人欺凌時,他竟然只淡淡地教我要想開……」黑瑤想起第一次被苗武下蠱,她清醒後哭著去告訴父親,父親竟然不當一回事。
擺靖心頭一窒,如果早知道苗武對姐姐做了這麼可惡的事,她早就將他碎尸萬段了,哪里會讓他活到今天!
「小瑤,你還在記恨我嗎?」苗武皺眉。
「怎麼會,後來你給了我很多快樂,我們也配合得很好,不是嗎?」
擺瑤朝苗武拋了一記媚笑。
「是啊!百……」苗武色眯眯地笑了。
擺靖盯著黑瑤,對她如此自甘墮落又氣又痛心。
「好了,幫我打開保險庫吧!靖,不要逼我對爸出手。」黑瑤冷聲道。
「子彈不長眼,一個不小心,你爸就會腦袋開花……」苗武賊笑著將槍上膛。
「住手!」她怒斥。其實她心里有數,只要說出保險庫密碼,她就必死無疑,因為,她是父親的第一繼承人,她死,姐姐才能合法得到那些收藏。
「我很清楚,保險庫密碼辨認的是你和爸的聲音,走吧!苞我下樓。」黑瑤用槍威脅她。
擺靖飛快瞄了一眼牆上的鐘,有些焦慮。父親的親信手下怎麼還沒到?明明之前聯絡好了……
「如果你在等劉金他們,就別費心了,此刻,他們恐怕全部被我請來的國際佣兵們清干淨了。」黑瑤掩嘴一笑。
擺靖臉色大變,有種不好的預感。這趟回來,簡直是自投羅網……
「你大勢已去,孤軍無援了。黑靖,想活命就乖乖听話……」苗武冷笑。
「走!」
擺靖無奈,只能被押著走向地下室。
在豪宅的地下室第二層,整層都是黑福澤的保險庫,里頭收藏著價值將近百億港幣的藝術精品,其中還包括好幾件東方瓷。只是從地下一樓要進入二樓,還有個隱密的門,黑瑤足足找了一星期才找出來。
來到保險庫前,一扇厚實堅硬的特制大門緊緊閉鎖著,阻止外人進入。
門的四周,沒有任何鎖孔或感應裝置,讓人無從開啟。
「快把門打開!」苗武對著黑靖喝道。
擺靖對著門,說了一長串數字︰「九七二四一三六○○○!」
像魔法般,倏地,門應聲打開了。
「這是什麼密碼?」苗武驚訝。
「這是里頭收藏目前的總價值,每增加一項收藏,密碼就會更改,不斷累加。」黑靖淡淡地道。這是父親的創意,但相對的,也展現了父親貪財的一面。
「哼,黑老頭竟然想得出這種密碼,九十七億港幣……嘖嘖,難怪小瑤勸我別搞什麼幫派,干脆帶著這批價值連城的東西和她一起好好過下半輩子。」苗武冷笑著,又以槍口指指里頭,要黑靖先進入。
擺靖吸口氣,緩緩踏進庫里,里頭干燥冰涼的空氣讓人一陣抖擻。但,里頭無數的收藏更讓人眼楮大亮。隨著門打開,昏淡的燈同時亮起,照亮了寬敞的地下室,這里佔地將近七十坪,有如一個小型博物館,每樣藝術品都分類擺好,還做了記錄。
擺靖其實不喜歡到這里來,以前她不明白,現在才知道這個地方讓她想起了陰暗的墓穴。
苗武和黑瑤驚嘆不已,尤其是黑瑤,她對藝術品的珍愛迷戀並不下于黑福澤,她痴迷地看著這個寶庫,忍不住笑了。
「太棒了!這些以後都是我的了……」她喃喃地模著一只美麗的東方瓷道。
「是‘我們’的,小瑤。」苗武更正她的說詞。
「對,是我們的……」黑瑤嬌睨他一眼。
擺靖趁著他們稍微閃神,陡地撞翻身邊的數個東方瓷,那美麗且價值不菲的瓷瓶一個個摔破。
「啊!你在干什麼!」黑瑤驚叫,急忙去護住另外幾個搖搖欲墜的東方瓷。
苗武也吃了一驚,黑靖則回身踢掉他手中的槍,槍掉到黑瑤腳邊,她縱身撲過去拿,苗武陡地大喝︰「小瑤,快殺了她!」
擺瑤幾乎是立刻轉身,踩住了手槍,隨即開了一槍!「砰!」子彈不偏不倚射進苗武的心髒,黑靖呆住了,苗武更是錯愕,一張臉瞠目結舌,完全無法相信。
「你這下三濫的色鬼,活得也夠久了,給我下地獄去吧!」黑瑤露出猙獰痛快的笑容,再往他的鼠蹊部連開三槍。
「砰砰砰!」
苗武身體彈了幾下,在驚駭中當場死亡,死時兩眼凸睜,而他的胯下,一片血肉模糊……
擺靖沒想到黑瑤會先殺了苗武,但她並未因此松口氣,反而背脊一陣發涼。
「呵……真愉快啊!終于可以擺月兌他了!忍了許久,好不容易才讓他願意幫我解了蠱毒……呵呵,死得好……哼,現在就剩下你了。」黑瑤的槍口對著黑靖,彎身撿起另一把槍放進口袋,然後拿出一個盒子,慢慢打開︰「知道我要怎麼對付你嗎?靖。」
擺靖定定望著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鼻間就聞到一陣迷香,頓時變了臉色。
「這是從苗武那里偷來的迷香,它會讓人四肢麻痹二十四小時,連話都說不出來,偏偏意識卻會非常清楚,一直到死之前,你都會醒著……」黑瑤森然冷笑。「不……」黑靖大驚,急著沖向前,但頭開始暈眩,腳下變得虛浮,整個人竟軟軟地跪倒。
「你呢,就全身無力地躺在這里,看著我把這些東西都搬空,等到明天,我會在離開香港之前,放把火將這里全部燒光,這棟房子里所有的東西都不會留下,包括你和苗武。」
「你……」這就是她的親姐姐嗎?為什麼她從來不知道她有這麼惡毒的一面?
彬者,是人性的丑惡將她變得瘋狂?
「放心,我會把爸送到贍養費的,這是我對老頭最後的一點孝心。」黑瑤對著她冷笑。
擺靖驚恐掙扎著想抓住她,可是手變得好沉重,連舉都舉不起來。
「好了,我很忙的,沒空理你了。」說罷,黑瑤以手機聯絡外頭一些壯漢進來,將所有的藝術品全都搬空。
擺靖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將父親珍愛的寶貝帶走,一件不留,三十分鐘之後,整個保險庫空曠寂靜得像座墳墓。一抹恐懼浮上她的心頭,她睜大眼盯著已準備離去的黑瑤,臉色愈來愈蒼白。不,她不要待在這里!不要把她留在墓里!她已經在黑暗里待得夠久了,夠久了……
她吶喊著,但聲音已發不出來。
「永別了,靖,正巧今天是你生日呢!這是我送你最後的生日禮物,希望你會喜歡。哈哈……」黑瑤將一箱炸藥放在她身邊,狂笑著走出保險庫,然後拿出手機對著門板,手機傳來她剛才偷錄下黑靖開門的聲音密碼。
「九七二四一三六○○○!」
擺靖睜瞪著眼,門就在她害怕驚懼的眼神中,重重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