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哪!我好恨……是誰?是誰在對她說話?
嗚……我不甘心……不甘心……
痛!那痛苦的感覺直逼她的胸口,痛得她無法喘息,仿佛,那帶著強烈恨意,喊著不甘的人,就是她自己。
憊來……還來啊……把美人瓷還給我……
什麼?美人瓷?什麼美人瓷?是……東方家那個美人瓷嗎?意念才動,她腦中就出現當時透過魯默的眼,所看見的那個美麗卻隱含著悲怨的瓷盤,其色澤如雨後初晴,晶透湛藍好熟悉的圓盤哪!熟悉得令她心痛,令她戰栗。
這時,那瓷盤突然迸裂,嘩地碎成一地,上頭點點瑰紅化為血水,向她噴散而來!「啊……」黑靖在驚呼中整個人彈坐起,臉色發白,胸口還殘留著一股震麻,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髒里炸開,痛徹心扉。
棒……呼……呼……
舉起微顫的手,按住狂跳不止的心口,同樣的畫面一再重復,她總覺得,自己噩夢的根源,一定和美人瓷有關。
她得想個辦法,親眼看一看東方家那個美人瓷。
「你終于醒啦!」趙慕賢的聲音出現在門邊。
她抬起頭,眉心不悅地蹙擰著。
對趙慕賢,她始終有著說不上來的排斥感,也許是天生就和她不對盤,每次看到她,她就有氣。
「你來干什麼?」她冷冷地問。
「我來看看你。」
「不用了,滾出去。」真凶,這種恰北北又壞心腸的中性女,東方天驕居然會喜歡,真是眼楮被狗屎糊了,趙慕賢在心里嘀咕,嘴上忍不住道︰「我只是很好奇,東方天驕干嘛連著三天三夜都來陪你?你昏睡的臉有什麼好看的?他在擔心什麼啊?還規定其它男人都不可以進……」
擺靖一怔,心頭輕震。
東方天驕……陪了她三天三夜?
「我猜你一定對他下了什麼蠱,對吧?不然,像他那麼冷酷無情的人,哪有可能會對你動心。」趙慕賢雙手抆腰,疑心地問。
動心?東方天驕對她?可能嗎?對她動心還會做出那種……那種齷齪的事?
一想到他用指尖侵犯她的過程,她就氣得渾身發抖。
「像他那種混蛋,我才不會對他下蠱,我只會一刀殺了他。」她怒道。
「咦?難道你對他沒感覺?听說你們兩個失蹤的那幾逃詡在一起……」趙慕賢很詫異,竟然有人會對東方天驕那麼俊帥的人無動于衷。
「我對他的唯一感覺就是厭惡惡心!我恨不得……剝他的皮,啃他的骨,喝他的血……」她突然發瓠低吼,趙慕賢被她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忍不住道︰「東方天驕對你做了什麼嗎?不然你干嘛這麼生氣?」
被這麼一問,東方天驕那灼熱狂野的吻,能燒融一切的炙人指尖,以及他在她身上撩起的一陣陣感官震撼都一一倒帶,放肆直接地切回到她腦中,完全無法阻止清除。
她臉頰不由自主地飛紅,倏地焦躁又狂怒地揪扯著頭發,暴跳如雷地大喊︰「不要說了!不要再跟我提到他!」
趙慕賢眨眨眼,她雖然少根筋,可是卻不是笨蛋,黑靖怪怪的哦!
嗯,她和東方天驕之間,果然有點什麼……
擺靖則猛然發覺自己過度激動,急急吸口氣,穩住情緒,才瞪著趙慕賢︰「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無意義的事嗎?」
「哎,我因為听說你一直沒醒來,才過來看看。」趙慕賢聳聳肩,為了安全,風華一直不準她來看看黑靖,她好不容易趁他今晚陪女乃女乃和母親參加公益晚宴,才有機會進來。是說風華也未免過慮了,瞧黑靖這軟趴趴的虛弱模樣,還能對她怎樣嗎?
「你是來看我死了沒有嗎?」黑靖惡聲道。
「你這人怎麼像只刺蜻一樣?如果不是為了解咒,東方家才不會讓你留下來養病呢!」趙慕賢氣得牙癢癢的。
解咒?
擺靖驚凜變臉。
她和東方家的解咒有關嗎?那個美人瓷,還有她的噩夢,從小就困擾她的鬼,這些謎團,都是相關聯的嗎?
「好了,既然你醒了,我就去叫人送餐食來,你應該也餓了。」趙慕賢不想多待了,她和黑靖話不投機,沒什麼好說的。
只是,她才剛轉身,就听見黑靖悶哼一聲,倒回床上。
她回頭一看,只見黑靖身體蜷成一團,痛苦地在床上申吟。
「喂!你怎麼了?」她驚慌地沖過去,關切地問。
「我……我……」
「你哪里不舒服?傷口痛嗎?我去叫十一……啊?」她話未說完,手就被扭住,還搞不清楚狀況,人就被摔了個四腳朝天,接著,一條細長的繩子繞過她的脖子,將她勒住。唔……她吸不到空氣,掙扎地想拉開,但愈掙扎,繩子卻勒得更緊,嚇得她臉色發白。
擺靖緩緩湊向她,狡膾地冷笑︰「善良又愚蠢的趙慕賢,我正想找個人質帶我出去呢!你來的真是時候。」
可惡啊可惡!這個女人真惡毒……她真氣自己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著了她的道。
「來吧,陪我出去吧!」黑靖輕喘一口氣,用力將她拉起。
她試圖想反制,可是才一動,脖子就緊得差點斷氣,整個頭昏腦脹。
「乖一點,別亂來,我這勒人技巧可是有學過的哦,要讓一個人窒息而死,只需要一分鐘。」黑靖陰笑。
趙慕賢無奈,只能一步步被架出去,開門的二十三和二十四一見到她被挾持,都大吃一驚,兩人想上前救她,卻見她突然兩眼翻白,不停顫抖。
「別過來,否則我勒死她。」黑靖厲聲恫喝。
怎麼辦?二十三和二十四面面相覷,一時亂了分寸。這兩個,一個是大少爺的女人,一個倍受二少爺的照顧,她們之間任一方都不能受傷,通知二少爺吧!二十三遞給二十四一個眼神。
擺靖立刻怒斥︰「不準通知任何人!現在,你們帶我去找美人瓷。」
「這……」他們一怔。黑靖要找美人瓷?
「馬上帶我去!」她再度將細繩抽緊。
「唔……」趙慕賢才剛喘口氣,又被勒得臉色鐵青。
「趙小姐……」二十三大急。
「走不走?」黑靖吆喝。
二十三沒轍,只能帶領她走向大倉庫,打開重重大門,讓黑靖進去。
擺靖押著趙慕賢進到倉庫,一見到那個仿古的窯洞,整個人就像觸電般站定。
那個窯……好熟悉……
然後,一股奇異的力量從倉庫最里頭的那扇門里透了出來,直接觸動著她的心髒。
坪登!坪登……她的心愈跳愈快、愈跳愈急,不自覺拉緊了細繩。「唔……唔……」趙慕賢眼珠子都快爆出來了,她四肢不停扭動,心想,她八成快死了。倏地,身後響起東方天驕的喝斥。
「黑靖,快放手!」
擺靖震了一下,回頭看著他。
這個人怎麼一臉疲憊的樣子?他真的陪了她三天三夜嗎……
「有什麼事就直接沖著我來,先放了趙慕賢。」東方天驕怒道。
從黑靖一踏進倉庫,就被監視器拍個正著,門禁計算機掃描到非自家人就會立刻傳訊給四位主人,正打算休息片刻的他一接到警訊便迅速趕來。
擺靖壓下心中因他而起的奇異波蕩,堆起冷笑。「哼,要我放了她,就把美人瓷交出來。」
「你要美人瓷干什麼?」東方天驕擰起雙眉,臉色有異。
「我要看看它是什麼模樣……看看它是不是……」她說著,那股力量又再次來襲,沖撞著她的內心。
她顫動了一下,四肢俱麻,手一松,東方天驕趁機閃到她身前,出手擒扭住她的手,並順勢將趙慕賢推向二十三。二十三扶住趙慕賢,二十四則護在她身邊。「咳咳咳……」趙慕賢不停地咳嗽,以舒緩喉嚨的刺痛。
這一變化,黑靖卻渾然未覺,她的目光直視著那扇門,呼吸急促,表情呆滯。
「黑靖?」東方天驕按住她的肩膀,輕搖著她。
「美人瓷……在叫我……」她掙開他,僵硬地走到門前,將雙手掌心貼在門上。
「什麼?」東方天驕怔住了。
不只是他,連趙慕賢和二十三、二十四,也都非常詫異。
「听到沒?它在哭泣,它在控訴……」她如夢囈般說著。
像是在呼應她的話,此時,保險庫里竟響起了奇異的聲響,東方天驕俊臉微變,直接按下密碼,再按了指紋,保險庫的門應聲打開。
保險庫內沒半個人,美人瓷也安好存在,那麼,奇怪的聲響從何而來?
他正納悶著,黑靖已雙眼圓睜,直盯著前方那個躺在方形防護罩內的瓷盤,一步步走近。當她在圓盤前站定,突然間,圓盤發出一陣青色幽光,防護罩頓時發出龜裂的聲響,然後,整個罩子化為碎片,四散紛飛!這詭異的一幕,讓東方天驕和趙慕賢都駭然驚異,東方天驕心中閃過一絲不安,他一個箭步沖過去,大喊︰「黑靖,別踫它!」
但黑靖已伸出手觸踫了瓷然,就在這一刻,幽冥青光瞬間爆射,刺目的光線逼得其他人閉目閃躲,唯獨黑靖,被青焰無聲無息地團團包圍。
一陣顛倒時空,物換星移,她陷入了一個遙遠的記憶之中……
天工,你如果是女的就好了!天工,沒有人說你長得像女人嗎?而且還是個美女……天工,我真想有個像你這樣手藝超強的姊妹……
開朗活潑的公主總喜歡開他玩笑,但他從不介意,只要能讓公主笑,他就心滿意足。
直到那天,公主興高采烈地拿了兩幅畫給他……你瞧!天工,這是我教府里的畫匠畫的兩張畫像。第一幅里,是身穿錦衣網緞的公主,捧著他為她燒制的一只天青瓷瓶,笑靨如花。
鮑主連入畫都帶著他的作品,他好高興……可當他看著第二幅,卻臉色遽變,如遭雷擊。第二幅畫也是畫個女子,那女子一襲王族衣著,五官溫婉嬌媚,卻又不失清麗,側身站立,下巴微抬,似笑非笑,風姿颯爽又迷人。
這畫中人分明是他!是扮了女裝的他!
鮑主竟然要畫匠私自想象他的女相,幫他作畫……
于是,他懂了,明白了,公主的話不是玩笑,她欣賞他的才能,喜歡他燒的瓷,但,不可能會愛他。
這一生一世,甚至千秋萬世,他都無法得到公主的愛。
這張公主的畫像……送我吧!
忍著撕裂的心痛,他擠出微笑。
懊啊,我把我的畫像送你,而你這張女相圖,我要留著當我的陪葬品,公主銀鈴地笑著。陪葬品?公主為什麼要拿他的畫像當陪葬品?難道,她對他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感情嗎?
他稍鳳安慰,接下那幅公主畫像,回到他的斗室。
半年後,公主大病,眼看熬不過冬天,他決定獻身制瓷,用自己的血骨化為一個圓盤,隨公主入藏。
生不能相隨,死總可以相守吧?為了公主,他可以永世當個鬼,不入輪迥,只在公主的墓室里,當個永遠的天工……
死前,他在公主的畫像下方,用燒瓷特有的染劑,和著他的血,把美人瓷上的詛咒寫下,交代助手們,務必將圖和美人瓷盤一起放入盒中,交給公主。
這樣,就沒有人敢拆散他和公主,這樣,他就能瞑目。
他的「美人瓷」和公主的「美人圖」,將伴著公主的尸骨,就這樣靜靜地躺在黑暗中,不見天日,這,也是種幸福
奢侈的幸福。
可是是誰?到底是誰?是誰踫觸了他的圓盤?是誰驚擾了他的夢?是誰打破了這千年來的平靜?那騷動是怎麼回事?那股將他從盤中驅趕而出的力量又是怎麼回事?
我不走——
他吶喊著,鬼魂扭曲、淒厲地大吼著。
不走!不走!我絕對不走——
但那吸力如此強大,他被黑洞吸入,被迫離了公主的墓室,被迫,與公主分離。
你陪我夠久了!天工,去找屬于你的真愛去吧!去投胎轉世吧!
來世,當個美麗的女人,找個能為你付出生命的人然後,再和我相逢!
鮑主細微的聲音從彼端傳來。不要!就算轉世,我也要當男人!只當男人!他不甘地怒吼著。你不會是男人的不會再是了
什麼?什麼意思?
怔愕中,他瞥見了那張美人圖,美人圖上的美人,不是公主,而是他,是畫了紅妝的他
我要你變成女的,天工,一旦你轉世,就只能是女的了
不!不要
怎麼會這樣?畫被換了
鮑主,你做了什麼?你在我的畫上做了什麼?
我等你,天工,我們會再見面的,會見面的
不要——不要啊!
他驚吼著,魂魄卻已被強力吸出,從遙遠的黑暗,快速地朝一個光點撞去
「啊!」黑靖抱住頭,淒厲地狂喊。
這就是真相嗎?天工不是住在她心里的鬼,而是她的前世!她的前世,是個男人,一個痴心的男人。為了愛情,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結果反被心愛的公主擺了一道,轉世成這副女人的皮相——
她這一生的折騰,心靈不得安穩,神魂格格不入,全都是前世結的因,才造成這樣的果。
這一切的孽緣,都是從千年前就已注定,注定她要在這一世與這些人糾葛不休
青焰爆燃只在一瞬,眾人只感到眨眼間又恢復原狀,但對黑靖來說,這一瞬,卻是千年。
扁閃過後,東方天驕定眼一瞧,見到黑靖捧著美人瓷,一臉猙獰地站立,心頭一陣悚然刺痛。
其實,他早就有了答案,在他救起她的那一刻,他的直覺已在告訴他,黑靖,就是東方家要找的人,她就是那個千年前的工匠,帶著前世強大的意念轉生,變成了一個性別認同障礙的女人。
她,才是美人瓷真正的主人。
「呵呵看來,解咒的關鍵終于出現了。魯默那個師叔說的還真準,二哥,你真的把‘對’的人帶回來了,真是太好了。」東方絕世不知何時也來到保險庫,冷冷一笑。
的確,找到解咒的人,應該是件好事,但東方天驕卻沒半點喜色,他直盯著黑靖,冷漠的表面下,心緒翻騰如潮。
為什麼是黑靖?為什麼不是別人?為什麼,此刻他寧可他當時救的是黑瑤?
這份揪心的疼痛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後悔了?難道,在他心里,黑靖竟比兄弟們的命還重要?
「美人瓷!我的美人瓷,這里」黑靖撫模著瓷盤,卻發現美人瓷缺了一角時楞住了。
破了!美人瓷破損了
就是因為這個缺角嗎?他拼了一條命,只想和公主相守的夢,永不輪回的意念,才會被破解嗎?才會被逼得與公主分離
她氣憤顫抖,怔瞪著眼,心中交織著痛與恨,以及,一股憤怒的不甘。都是他們!這些東方家的人,這個趙氏公主,她不會原諒這些人,死都不會原諒,前世的怨恨,就在今生做個了結吧!
「你們這些賊!鱉該被詛咒,活該啊我溪口你們詛咒永不得解,子孫世世活不過三十」她將美人瓷鑽在懷里,沖著東方天驕嘶吼。
詛咒?又是詛咒!到底東方家要承受多少詛咒才夠?東方天矣俊臉森然變色。
「如果不是你們這些盜墓者,我也不會被迫與公主的尸身分開、被迫轉世,不會變成這身這身最讓我痛惡的女子形貌都是你們的錯,你們東方家的人,死有余辜!」
東方天驕面色陰駑,沉默不語,但趙慕賢卻听不下去了,揚聲怒道︰「你到底要記恨多久?都已過了千年,以前的種種,早該隨著時間埋葬了,現在的你,和前世早就沒有關系了,醒醒吧!」
擺靖轉瞪向她,厲喝︰「你這個殘忍的公主,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你把我的一片痴心踐踏在腳底,還詛咒我成為女人,你還有心嗎?還有心嗎?」
趙慕賢蹙起了眉頭,正色道︰「我不記得什麼前世的故事,我也忘了自己是不是宋朝趙氏公主,我只知道,現在我是趙慕賢,是一個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女子,我有我自己的生活,要不是認識東方風華、進了東方家,我甚至不相信這世上還有詛咒這種事。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從我听來的所有訊息,都在說明一個重點,公主對你已經仁至義盡,她賞識你、提攜你、讓你成為官窯的工匠,她為你做了許多事,唯一做不到的,就是愛你,而你,卻把這一點當成是她的罪,合理嗎?」
「你說什麼?」黑靖氣怒不已。
「我在說,你別自己一廂情願的暗戀硬要加諸公主身上,如果我真是公主,我不但會覺得厭煩,還會告你騷擾!」
東方絕世挑了挑眉,挺意外趙慕賢這個傻大妞竟也能說出這麼合他心意的話。
「你」黑靖臉色蒼白。
「你想想看,有個人莫名其妙用自己的血骨制成瓷盤,說要送我,還硬要陪我入葬,這種事想來就角霉頭又令人發毛,換成是我,當下就會把瓷盤摔個粉碎了,哪里還會重情重義的割發相贈,又如你所願日後一起入殮?再說,就算我願意,我丈夫也不見得答應。你別忘了,公主是已婚身分,你的痴戀,根本是違反禮儀,你的奢望,已處大不敬。」
趙慕賢總認為當年那個工匠的愛太過異常,如果是在現在,他保證成變態。黑靖呆住了。
原來她前世所做的一要、她自以為的犧牲,只是讓公主覺得困擾?
「趙慕賢,你別說了!」東方天驕喝止趙慕賢繼續刺激黑靖。
「讓趙趙慕賢說啊,二哥,總要有人將一直沉緬在過去的愚蠢家伙戳醒,不要讓她老是作著前世那陰颼颼又算艾自憐的鬼夢。」東方絕世犀利又不客氣地補上一句。
擺靖最後一點的自尊也消失殆盡了。
天工的心,天工的一片痴情,換來的,竟只是一句戲譫的嘲弄?
一股狂怒凌亂的火苗在黑靖胸口燃起,他們不懂她的怨、她的恨、她的痛,他們什麼都不懂
「呵呵呵哈哈哈」她笑了,笑得淒厲而尖銳,笑得絕望而顛狂。
「黑靖」東方天驕胸口微窒。
「呵很好太好了既然你們看得如此透澈,那麼,我用生命燒制的這個美人瓷,就還給我吧!」她眼楮紅洌,斜瞪著他。他一定早就知道她和美人瓷的關系,才會救她的。一定是這樣的一股莫名的酸澀痛楚鑽著她的心,讓她更加憤恨難平。
「不行!你不能拿走美人瓷。」他俊臉微變。
「為什麼不行?這原本就是我的,只是被你們偷出墓穴!是你們擅自取走」
「它攸關我們東方家族的性命,沒有它,就解不了詛咒」
「你們活該!這都是你們自找的那個詛咒,解不了更好,最好永遠都無解」她鬼魅地笑著,直接往外走。
「站住。」他閃到她身前,擋住她的去路。
「讓開!否則我現在就毀了它!」她陰狠地道。
「你……」他怒瞪著她。
「呵——…你怕了?啊,我想起來了,你說你怕死,對吧?你怕整天活在死亡陰影中,對吧?太好了,我就想看你恐懼痛苦的樣子,如果我把這美人瓷摔個粉碎,你們會怎樣呢?要不要試試?」她惡意地將美人瓷高高舉起,一臉譏笑地盯著他。
「你敢?」他眼神冷冽。
「我為什麼不敢?這個美人瓷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美人瓷留給她的,只有前世不堪的記憶,或者,毀了就一了百了。
「你敢破壞它,我就殺了你。」東方絕世的聲間充滿殺氣。
「殺呀!要殺要剮,隨你們。」她也不甘示弱,冷哼︰「只是,我死了,你們也別想好過,子子孫孫、生生世世,都別想好過……」
「真囂張——…」東方絕世輕吐一口氣,倏地,人已閃到她面前,手中蝴蝶刀飛旋如一只嗜血的銀蝶,咬向她的喉嚨。
但有人比他更快,切入他和黑靖中間,擒扣住他的手腕。
「絕世,住手!」東方天驕厲喝。
東方絕世收刀,眉一挑,星眸如流火,話中有話︰「二哥,你可別學大哥啊!」
東方天驕驗上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心中有幾秒鐘的掙扎。
不,不是的,他和大哥不一樣,他分得出輕得,他不會被愛情沖昏頭。
懊做的,他會做,不會被任何事左右。他阻止絕世,只是為了美人瓷,只是這樣……
「美人瓷在她手上,萬一破損,事情就麻煩了。」他嚴正解釋。
「是啊,美人瓷可是你們東方家的命,破損了,你們四兄弟都活不過三十。」
擺靖悠哉地冷笑。
「哼,有本事你就摔破它,順便邊你那愚蠢又惹人嫌的前世種種一起摔爛。」
東方絕世向來不受威脅,反唇相譏。
擺靖笑容凍結。
愚蠢︰—…又惹人嫌?
上一世短短二十四年,她以為自己為愛而死,也死而無憾,所以那時,再痛苦才會笑著死去。現在想想,原來她死得一點都不值得啊……
「絕世!別說了!」東方天驕急斥。把黑靖逼急了,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怕什麼?我就要看看她怎麼當著我的面摔破美人瓷,在她動手之前,我會先拆斷她的手骨。」東方絕世話聲剛落,猛的推開東方天驕,手化為爪,襲向黑靖。
他相信以自己的身手,絕對有辦法從黑靖手中搶回美人瓷!當然,他會小心的不弄死她。
東方天驕氣急惱火。絕世做事總是莽撞,任性妄為,完全不顧後果,于是他再次出手阻攔,上前架開他,聲聲斥責︰「絕世,你閉嘴!」他話未說完,就听見黑靖冷冷地低吟著一首詩。
是那首讓東方家子孫連作夢都會寒顫的咒命詩!
「擅動美人瓷,必成美人族,紅顏易凋卒,命不過三十……」
他臉色大變,轉頭看她。
擺靖靜立不動,只是冷冷地笑著,眼里閃著邪惡報復的陰晦。
他對上了她的眼楮,陡地打心底竄出冷顫,然後,像電影的慢動作般,他看著她將手松開,任由手中的美人瓷掉落……
「不!」東方天嬌驚聲大吼,嚇得肝膽迸裂。
東方絕世也悚然變臉,怔凜一秒,隨即和他同時伸手去接,可他們兄弟倆的手還差了好幾公分,美人瓷摔到地面!
那有如一小片藍天從天上墜落,跌進了地獄,眾人只听見一記清脆而響亮的破摔碎聲貫穿耳膜,美人瓷,就在他們驚恐駭懼的眼中……
四分五裂!東方天驕的手停在半空,身體僵直凝固,眼瞳瞠大,血液仿佛在瞬間被抽干,心已槁,身如尸……
他們東方家的命脈……毀了!詛咒,會一直持續下去,死亡的噩夢,將永遠無法結束。永遠…不能解月兌……這一變化,讓在場的人措手不及,趙慕賢呆愕驚恐,其它的東方狼也都傻眼。
「哈哈……你們姓東方的,就一個個等死吧!」黑靖狂笑著,發了狠,舉起腳,再重重補上踏,將美人瓷徹底踩碎。
「不要!」趙慕賢掩面尖叫。美人瓷一碎,東方風華就必死疑啊!
東方天驕瞳孔收縮,臉上血色全無,被黑靖這形同鞭尸的行為,引發了心中毀天滅地怒火。
「你該死!」東方絕世面容猙獰如鬼,撲向黑靖。
擺靖不躲不避,定定地站在原地,笑著等死。
痛快啊!能在死前狠狠為自己出口氣,能看他們東方家的人淒恐哭喪的臉,能讓趙慕賢無法和她所愛的男人廝守到老,真是痛快…但東方天驕卻出手拉住了東方絕世。
「她是我的。」他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黑靖,冰冷地道。
「二哥!你還想護著她嗎?」東方絕世暴怒地大吼。
「殺她,太便宜她了。」東方天驕的聲音沒有起伏,正因為沒有起伏,才更令人戰粟。
擺靖的笑意消失,心微微驚顫。
東方絕世會意地眯起眼,收手,退開一步,陰側地道︰「也對,不能讓她死得太容易。」
「是啊,她最怕的,不是死,而是痛苦的活著。」東方天驕在盛怒中,揚起一抹殘酷的冷笑。
他不會讓她死,他只會讓她生不如死。
擺靖背脊一麻,才轉身想逃,手臂已被他緊緊攫住。
「我會讓你為你鑄下的錯,後悔到死……」他說的每一字,都隱含著即將爆發的火氣。黑靖奮力掙扎,但他手指如鋼,抓得她皮骨俱疼。「從現在起,誰也不準來吵我。」他冷聲向所有人下令,就拖著她走向水榭別居。
而其它留下的人,都無言地呆望著地上化為碎片的美人瓷,依然無法從震駭中回神,一顆顆心都沉入了絕望無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