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得快走,不能留在這個地方……」趙夢子不斷地搓著雙手,焦慮不安地跟在秦逃詔身後,走進這間小小的日式民宿。
「不行,月驚鴻的毒得馬上解才行。」秦逃詔低頭看著月驚鴻愈來愈蒼白的臉龐,堅持在這間民宿休息一晚再走。
「這真的很危險……他們隨時會找來……」趙夢子左右看著周遭,完全無法平靜下來。
「你先去房里休息,讓自己放松,睡一覺,等一下我會幫你扎針止痛。」秦逃詔勸她進房休息。
「我去睡覺,那你呢?你要干什麼?」趙夢子多疑地看著他和月驚鴻正準備進另一個房間。
「我得幫月驚鴻下針解毒……」他解釋。
「怕什麼?‘秦太太’,我又不會把你未來的老公吃了。」月驚鴻明明虛弱至極,依然不忘嘲諷。
「這可難說了,你這個女人輸不起,天曉得你會不會勾引我老公。」趙夢子反譏。
「我真要勾引,你防得了嗎?」月驚鴻傲然冷笑。
「你……」趙夢子當然明白她的意思,論外表,她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好了,你們別吵了,時間緊迫,你們還在扯這些有的沒的,夢子,你進去休息。」秦逃詔動怒了。
「你最好別做出對不起我的事,秦逃詔。」趙夢子瞪著他。
「如果你不信任我,那又何必嫁給我?」秦逃詔不悅。
趙夢子冷笑,「這時候才想反悔嗎?你想都別想!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死都不會。」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一起進來,我不介意。」月驚鴻大方地邀請。
「不用了,我知道逃詔懂得分寸。」趙夢子瞪著她,不甘示弱。
兩個女人的眼神暗中較勁,一旁的秦逃詔則相當無奈,只能勸道︰「好了,你們兩人都需要休息,別再鬧氣了。」
「那麼,你就好好地幫月小姐療毒吧!我在房間等你。」趙夢子曖昧地說著,甩頭進了房間。
秦逃詔嘆了一口氣,抱著月驚鴻走入另一間房,將她放在床上。
「哼,你活該。」月驚鴻瞄著他灰暗的臉色,一點都不同情他。
「對,是我自找的。」他坦承。
「那就取消婚事啊!反正你又不愛她。」她太清楚他答應娶趙夢子的原因了,這個世間少有的呆子,他會答應娶趙夢子,還不是為了救她,也為了傅止靜。
「不行,她幫助我們逃出來,我怎麼可以忘恩負義,過河拆橋?」他不受她影響。
「你……」她當真會被他氣到吐血。「所以呢?為了感謝她,為了研究治療傅止靜的家族怪病,你甘心娶一個你不喜歡的女人,賠上自己的婚姻嗎?」
「長生部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主人健康,如果我的婚事能幫助主人月兌離病魔糾纏,那我義無反顧。」他從小接受的教育,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忠字。
「難道除了娶她,就沒有其他辦法?」
「婚姻事小,但要找到和傅家有血緣關系的發病者太難了,趙夢子是唯一僅存的一個,我不能冒險失去她。」
不能冒險失去趙夢子,那……她呢?他在抉擇時,就從來沒考慮過她嗎?
月驚鴻悶怒不悅,痛,像滴進心海的墨汁,又開始向全身渲染開來。
「真是個忠僕啊!為主人如此鞠躬盡瘁……呼,呼,呼……」她大聲譏笑,但笑沒幾聲,就氣喘不停。
「好了,別再浪費精神和力氣了,我得馬上為你解毒,否則再拖下去,你會真的成為廢人。」他看著她委靡的神色,臉一沉,立刻打開藥箱,準備工具。
廢人……
她忽然有種厭棄煩亂得想拋開一切的想法。「如果我成為廢人,也許,就不能再當六韜館的首領了吧……」
他怔了怔,不悅地握住她的肩膀,嚴厲斥責︰「你在胡說些什麼?六韜館沒有你,就不是六韜館了!你到現在還沒有覺悟,又想逃避了嗎?」
「我不是逃避……」她辯解。
「分明就是!你根本還沒長大,這二十六年全是白活!」他直接挖出她的弱點。
「你懂什麼?你身處長生部,哪里會懂我的痛苦?哪里會懂我身負的沉重責任……」她激動地喊著。
「六韜館不是你的責任,月驚鴻,它是你的家啊!」他朗聲壓制了她的怒吼,語重心長。
她渾身一震,有如醍醐灌頂。
六韜館……是她的家?
「六韜館從來都是月家世襲,它和長生部、金銀閣不同,它的歷史就是你們月家的歷史,有關六韜館的任何事,都與月家息息相關,它已經和月家合為一體,你生于斯,長于斯,為什麼你到現在還看不清這一點?」他必須點破她的迷思。
她睜大雙眼,這一瞬,心中的死結,解開了,被她怨恨的月家血脈,仿佛在呼應著秦逃詔的話,又開始在她的身體里活絡跳動。
原來,這就是爸媽、爺爺,還有祖先們為什麼能無怨無悔守著六韜館的原因啊!只因他們早就明白,六韜館不是個束縛,而是個依靠,是百年來守護著每一代月家子孫的城堡。
她胸口滾燙,被他這一席話打掉了長年來深植在骨子里的叛逆思想。
這些年,她究竟在排斥什麼呢?她排斥的是六韜館,還是她自己?
她還要什麼平凡和自由?身為月家一員,六韜館就賦予了她不凡,而因為不凡,才能主導命運,這就是自由。
「你並沒有失去太多,你也不孤獨,因為,你還有無敵他們一大群‘家人’,他們全是你的背後最強大的支柱。」他溫言善導。
她深受震撼,感動激蕩,可就是不想讓他太得意。
「……你幾時也兼差當心理輔導了?」她刻意板著俏臉,掩飾內心的澎湃。
「長生部的工作就是治所有的病,包括心病。」他淡淡一笑,把她的反應全看在眼里。
「哼,我的心又沒病。」她倔強地道。
「我倒覺得病不輕,而且從六歲就發病……」他調侃。
「夠了,別再提那件事。」感動稍縱即逝,她蹙眉氣罵。
「好吧,不提,不過等一下你最好通知六韜館,我想,我們會需要支援……」
「不行!不能通知他們!我不想讓六韜館的成員看見我現在這個樣子。」她臉色微擰。
「但我們的處境很危險,齊家人馬隨時會找上門……」他當然明白月驚鴻的心情,但這種時候驕傲和面子根本不該擺在第一。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要是讓無敵他們知道她受了傷,六韜館不大亂才怪。
「你……」
「齊家人我應付得了,只要你幫我去毒。」她冷哼。
「算了,先幫你治療比較重要。」他知道她勸不听,只能先救她再說,因此備好了水與毛巾,直接下了指示。「現在,把衣服月兌了。」
「月兌衣服?」她傻眼。「你要我在你面前月兌衣服?」
「我必須在你胸口的穴道上扎針。」他說得好像只是要在一只小狽小貓的胸前扎針一樣簡單。
「別開玩笑了!」她紅著臉怒斥,胸口耶!她月驚鴻的胸口豈能隨隨便便就給一個男人觀看?
「我並沒有開玩笑,如果你不想讓全身武功全廢,就快點月兌掉。」
「不行!」她怒道,反而拉緊前襟。
「這種時候你還在意什麼?我是個醫生,是為了治你的毒……」他沒好氣地斥道。
「但你是個男人,這種事我相當堅持,能看我身體的男人,只有我丈夫。」她嚴肅地盯著他。
他一呆,不知為何心里閃過一絲莫名的欣慰,但,這時候欣慰個鬼!他得說服她月兌掉衣服才能在她的胸口下針啊!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的情況不能再拖了……」他有些急了。
她看著他,腦中閃過一個連自己也阻止不了的念頭,匆道︰「或者,你當我丈夫,我就讓你治療。」
他心一震,差點震掉了手中的針。
最近是走什運?連著兩個女人向他求婚?
「怎麼,嚇到了?趙夢子能逼婚,我也可以。」她眼中閃過一絲惡作劇的快感。
「別鬧了……」他的目光定在她的臉上,帶著陰郁。她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只會讓他的心更亂,更糾結。
「我是認真的,反正我早晚需要一個丈夫,來幫我傳承月家.」她嘴上說得理性隨興,心里卻有點期待他的回答.
「如果你只是想試探,省省力氣吧!我對你一點男女之情也沒有。」他冷冷的道。
沒必要在這時表露他對她的真正感情,多說,徒增他和她的困擾而已,既然他的對象已經決定是趙夢子,他就不能再動搖。
她美顏頓時僵滯,呼吸順不過來,閉眼微晃。
「月……」他急忙伸出手,卻被她擋開。
她喘了一口氣,才睜開眼,冰冷地瞪著他。
沒有男女之情?他想騙誰?他以為她是個笨蛋嗎?他對她的一些細微動作和表情,她會看不出來?
沒種!這個沒種的懦夫!
懊,他想當君子是嗎?那她更想試試他的定力了。
一咬牙,她不再廢話,直接解開自己的衣扣,白衫褪下了肩,向後躺下,整個前胸果裎在他面前,挑釁地抬高下巴。
白細剔透的肌膚,渾圓飽實的酥胸,兩朵粉女敕如含苞蓓蕾,任何男人看了絕對血脈債張,欲火焚身。
但他,他卻該死的面無表情。
平靜得像死人一樣,靠近她,一臉無波無瀾,俐落而精準地在她的羶中穴周圍下了七針,接著在她的全身四肢各大穴道又各扎一針,完全無視于她姣美傲人的身材。
她暗暗咬牙,卻不是因為痛,他下針的力道拿捏得很好,淺如蚊叮,真正傷她的,是他的無動于衷,整個過程,他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下了針,你馬上會有反應,毒血會順著穴道滲出,到時會很痛,千萬別運氣抵擋……」療程結束,他木然而專業地囑咐,轉身收拾東西。
她看得有氣,忍無可忍,陡地起身抓起一旁的杯子,朝他丟去。
杯子擊中他的背,他一頓,沒有反應,繼續收拾藥箱。
「你這混蛋!」她大罵,這個男人究竟要怎樣才甘心?她都已經做到這樣的地步了,他怎能這樣對她?
秦逃詔背對著她,牙根咬得死緊,因為若不如此,他極可能會控制不了想要反身摟住她的那股強烈的……
不知是否火氣催發了針效,月驚鴻胸口突然如烈火焚灼,血液在血管里滾燙肆竄,痛得她臉色發青,不斷顫抖。
他愕然轉身,再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伸手扶著她的果肩,低喊︰「痛就喊出來,別忍。」
「晤……」她緊咬著下唇,痛到幾乎痙攣休克。
「快好了,毒血正在滲出。」他安撫道。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和胸前各大穴道,果然正汩汩滲出黑色濃稠的血液,詭異得令人沭目驚心。
她瞠目悚然,正呆愕中,緊接著一股腥味從胸口往喉間逼竄,然後,她頭往前一伸,張大嘴,吐出了一大團黑色血塊。
整個床被毒血沾染得一片狼籍,就連秦逃詔的毛皮上衣也受波及,但他卻高興地低呼︰「太好了!毒血吐出來了!」
一吐完,她全身虛月兌不堪,但精神卻好了大半,體內凝滯的氣又能流暢循環,整個人舒坦多了。
秦逃詔的醫術果然精湛,難怪長生部把他捧得像神一樣。
她抬頭瞄他一眼,不得不嘆服。
「快躺下。」秦逃詔扶她躺回床上,很快地拔掉她身上所有的細針,接著,熟稔地拿起毛巾擰吧,直接幫她擦拭掉胸口的污黑血漬。
她睜大雙眼,屏息呆愕。
他則是在觸踫到她柔軟的胸脯時,才猛然驚覺自己平常對長生部那些男性病奔的習慣動作在此刻有多麼不妥。
「抱歉……你……自己清理吧!」他訥訥地收手,陽剛正直的臉飛過一絲奇異的燥紅。
她芳心顫動,突然好想知道,如果繼續下去,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我沒力,你來。」她低啞地要求。
他一怔,瞠目僵立。
「你不是醫生嗎?那就把該做的事做完。」她瞪著他。
他也瞪著她,在她眼中讀出了一點挑釁,一點挑逗,還有更多的挑戰。
她想試他呢!但他復雜的情思她懂嗎?明明內心怦然,卻不能顯露,也許,此刻一認輸,他就再也把持不住。
困難地吸口氣,穩住心志,他只好繼續為她擦掉雙峰間的污血,盡量別去意識她曼妙的胴體有多麼誘人。
只是,毛巾輕輕刷過,惹得酥胸微晃,那畫面,那觸感,比直接的誘惑更誘惑,讓他緊繃的心弦瀕臨斷裂,欲火頓生。
月驚鴻的呼吸也亂了,隨著他的手慢慢地在她身上移動,火熱從耳根一路燒向雙頰,她開始後悔下了這樣的戰帖。
但這還未完,他接著握住她的手,一根根拭著她縴指指尖,然後是腳踝腳趾……
「夠了。」她慌急喊停。
他停下手,暗暗吁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勝了這一役,于是抬頭看她,揶揄道︰「這樣你滿意了嗎?」
「哼……」她懊惱地蹙眉,下意識舌忝著干涸的雙唇。
「別舌忝!」他驚喝。
她愕然,靜止不動。
「唇上有髒血,嘴張開。」他換上新的毛巾,傾向她,拭著她嘴角殘留的黑血。
她听話地張開小嘴,任由他清理,但當他的指尖劃過她的唇角時,她的心驀地狂跳,情思蠢動。
秦逃詔怎麼也沒想到,她溫潤的唇才是最後致命一擊,他的手一踫上那軟紅迷人的雙唇時,他心中倏地緊窒,竟呆恍失神,理智應聲潰散。
朱唇微啟,如幽蘭吐息,那絲絲綿綿的呼吸,吸走了他原本就松散薄弱的定力,輕拭的手,到最後竟忘情地揉撫著那美麗的唇瓣,然後,情不自禁地,慢慢地,慢慢地低下頭,再低,更低……
他的氣息如大鷹撲來,她心慌意亂,腦袋里還在計較著他之前吻了趙夢子的事,還在想著該不該阻止,唇就已被他輕輕封住。
一陣酥麻從腳底直灌頭頂,這一瞬,她的驕傲自負,她的狂狷反骨,全被馴服,她不再是統領六韜館的首領,而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一個只想被愛的女人。
吻著月驚鴻,秦逃詔天性中那份屬于男性的才真正覺醒,二十八年來,他在長生部過著清心寡欲的日子,生活中只有藥理和病奔,沒有男女情愛,他一直以為他會就這樣過一生……
沒想到,從小與月驚鴻之間的小小餅節,卻是愛神撒下的一顆種子,他們的互相對峙敵視,針鋒相對,原來都是種子發芽時的磨合與不適,直到這一刻,這一吻,愛情的花才真正綻放!
艾吮著彼此,唇,成了動輒斗嘴的兩人唯一最好的溝通,從輕啄到深吻,從克制到縱情,愛如火,情太烈,激蕩太強,他們一時無法回到現實,掙扎著想推開,又忍不住吻上,如此糾纏不放,到最後,月驚鴻的衣衫已褪到腰際,而秦逃詔的手已緊緊摟住她絲柔般的縴體……
他們都清楚,若就此走火,將再難控制,但兩人卻深陷在這難得的解放中,無法自拔,難分難舍。
「秦逃詔!秦逃詔!我好痛苦……」
門外傳來趙夢子的痛呼,如一道閃電打進了秦逃詔的腦門,他驚駭大震,抖著手推開月驚鴻,氣息粗重不穩,臉色慘白。
月驚鴻也嬌喘不休,但她緋河詔人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怒氣。
又是趙夢子!這是第三次了,第三次,秦逃詔為了趙夢子推開她。
「抱歉……」秦逃詔懊悔地擰起濃眉。
「不準道歉!」她怒斥。道歉等于做錯了事,但他吻她哪里有錯?
「秦逃詔!開門!你們到底在里面做什麼?」趙夢子拚命敲門,愈喊愈大聲。
秦逃詔臉色沉郁,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溫柔地拉好月驚鴻的衣服,才轉身走去開門。
「別去。」月驚鴻第一次開口求人。
他的腳猛然釘在地上,無法移動。
「別開門。」月驚鴻瞪著他的背,聲音微顫。
他的心一陣糾葛刺痛,但理智終究戰勝私心,閉上眼,吸口氣,回頭對著她道︰「趙夢子毒癮犯了,她需要我。」
「她需要你,那我呢?」她氣得低喊。
「你的毒已解,但要恢復功力還得經過二十四小時,在這段時間內,只能慢慢運氣調息,直到功力全部恢復之前,千萬不能使力,否則血氣太虛,影響了經絡,以後很可能會導致四肢受損……」
「不許走。」她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口氣從要求變成了命令。
「我說的話你有沒有在听?這可是非常嚴重的事……」他要她注意的重點是她的身體,而不是他。
「現在出這扇門,我會恨你。」命令變成了威脅.
「那……就恨吧!」他沉聲道。
「你……」月驚鴻臉色乍變,倔傲和自尊,被他這句話同時擊碎。
「開門!秦逃詔!你給我開門——」趙夢子狂吼。
他握緊拳頭,狠下心,腳步如鉛地走過去將房門打開。
趙夢子一臉疑心地瞪著他和房里的月驚鴻,瞥見她身上和地上的血漬,不禁狂怒︰「你們在干什麼?」
「沒什麼……」他心虛地道。
「沒什麼為什麼待在她房里這麼久?」趙夢子故意又問。
「月驚鴻的毒比較難解,所以費了不少時間,你別太激動,回房去,我得幫你抑制毒癮……」他試圖安撫她。
「你們沒做什麼嗎?你沒有忘了和我的承諾吧?你有沒有對不起我?有沒有?」趙夢子似乎痛得歇斯底里,拉住他的手,眼中盡是狂亂。
「走吧,夢子,你該睡了。」他擁住她細小的肩,半推半拉地帶她離開,即使明知月驚鴻一雙火炙的眼神正盯著他,也沒有再回頭。
他,已無法回頭……
月驚鴻獨自留在房內,臉如霜,心,一如此刻的冰冷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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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壁傳來趙夢子的申吟聲,輕微,斷斷續續,分不清是痛苦,還是歡愉。
那曖昧的聲音,打斷了月驚鴻的運功調息,她心神不寧,坐立難安,妒火直竄,導致功力恢復的速度大受影響。
他們在干什麼?秦逃詔會吻趙夢子嗎?還是溫柔地抱著她?或者,和她上床……
有可能吧!
面對趙夢子的纏功和撒嬌,如果她以婚約相逼,心腸特軟的秦逃詔又能撐到幾時?
那個呆子說不定真的會就此和趙夢子上床,好讓趙夢子安心……
一想到此,月驚鴻的臉色刷白,血液又開始逆流,氣息迷走,差點走火入魔。
「笨蛋!秦逃詔這個大笨蛋!」她停止運氣,喘息地怨罵。
就為了傅止靜的病,他可以用自己的婚事換個活藥材,這種事全世界大概只有他做得出來,他怎麼沒想過,既然趙夢子已在他手上,婚事履不履行又有什麼關系?直接把趙夢子綁回去不就成了?
但如果真能懂得權宜行事,他就不叫秦逃詔了,耿直正義的氣魄,就是他的正字招牌,要是去除了那一身的磊落重諾,或者,她也不會愛上他。
所以說,笨的人是誰呢?
貶把自己搞到這種可笑的地步,她也不聰明,只是,依她的個性,她根本不會強求,如果秦逃詔昧著真心,還是要娶趙夢子,那麼,她會祝福他。
可是啊可是,為什麼她會如此不甘心呢?
秦逃詔的心明明是她的,她卻得不到,這種如刀割的無奈,誰能明白?
「嗯……嗯……」
快瘋了!趙夢子又發出那種該死的聲音了,她愈听愈心煩氣急,想過去瞧瞧,又拉不下臉,只能忍住幾乎要讓人發狂的怒火,索性離開房間,打算到外頭圖個清靜。
然而,一出房門,她就警覺地站定。
天未亮,但民宿的四周已被人團團圍住。
來得真快啊……不太妙,她功力只達兩成,要突圍恐怕很難。她蹙眉發愁。
「把三人全找出來!少爺交代,要活的,一個也不能少。」田中盛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秦逃詔似乎也听見了,打開房門,滿臉著急。
「怎麼?他們追來了嗎?」
「對,這就是你‘不殺生’的後果。」她一見到他,滿肚子火氣就整個發作,忍不住怒聲譏諷。
秦逃詔一時語塞,她也不等他有回應,攫住他的手就走。
「沒時間了,快走。」
「你干什麼?月驚鴻,趙夢子還在房里……」秦逃詔掙開她,怒道。
「我知道,但眼下我的力量太弱,只能先保住你再說。」她冷淡地道。
「那趙夢子怎麼辦?」
「管她的,我這次來日本,是為了保護你,不是她。」她哼了一聲。
「不能不管她,她若是被抓回去,必死無疑!」他急道。
「那就死吧!人各有命,怨不得誰。」對趙夢子,她可沒有半點同情。
「你……你可以不救,但我絕不能丟下她……」他皺眉不悅,轉頭回房。
「笨蛋,你這樣只會害我們三人都逃不了。」她攔住他.
他一呆,心里明白,再這樣下去,他們三人的確沒一個走得了……
就這麼一耽擱,一大群黑衣人已涌進民宿後方,月驚鴻見狀,飛快地將秦逃詔擠進房內,把門上鎖。
吵雜聲吵醒了寤寐中的趙夢子,她揉著眼楮,看見月驚鴻闖了進來,不禁大怒,「你來干什麼,誰允許你進來……」
「閉嘴,我可沒時間來和你搶男人……」月驚鴻瞥了一眼她的身體,見她依然穿著紅衣,火氣稍降。
「他們在房里!」黑衣人在外頭大呼小叫。
「把門撞開。」田中盛怒斥。
「田中盛……追來了?」趙夢子臉色刷白。
「是的,我們得想辦法逃出去。」秦逃詔說著打開窗戶,確定外頭沒人,立即對著趙夢子道︰「夢子,快。」
趙夢子忙不迭地爬窗而出,接著,秦逃詔轉頭看著月驚鴻,還未開口,月驚鴻就搶先道︰「你先走,我殿後。」
「不,你的身體還不行……」他凜然變色。
「放心,我沒那麼弱。」
「這不是弱不弱的問題,而是你根本不能使力。」他上前扣住她的手。
「別唆了,快走!」她甩開他,力道卻相當微弱。
「你……」他這才發現她氣息忽快忽慢,更是憂心如焚。
「別管她了,逃詔,快走!」趙夢子在窗外大喊。
他正遲疑,門嘩啦一聲被撞開,黑衣人手握棍棒蜂擁而入,月驚鴻上前迎敵,只是才打沒幾下,卻力不從心,腳步微滯,全身都是破綻,眼看一個黑衣人伸手抓向她,他大驚失色,沖過去護在她身側,一拳將那人擊倒。
月驚鴻詫異地看他一眼。「不是不殺生?」
「揍人另當別論……」他說著又把另一名黑衣人打到牆角。
「力氣還滿大的嘛!」她喘著氣揶揄。
「‘西藏熊’當然得有點力氣……唔!」他回嘴自嘲,不料一不注意,就立刻被棍子打中頭部,痛得他悶哼一聲。
「啊!」她低呼,俏臉一沉,一個巧手擒拿,奪過那人的棍子,反手回敬一記,替他報仇。
但來人實在太多,她難以負荷,一個閃神肩膀被擊中,痛得幾乎倒地。
秦逃詔很快摟住她,從口袋掏出一顆藥球,往地上一丟,頓時,一股濃辣的氣味噴散,充斥整個小房間,把所有人嗆得流淚直咳。
他趁此機會抱起月驚鴻從窗戶跳出去,朝逆風處狂奔,但跑沒幾步,就突然听見趙夢子的尖叫聲。
「啊……秦逃詔!救我——」
他驚恐回頭,才發現趙夢子已被田中盛逮住。
「秦逃詔,你難道不管夢子的死活嗎?」田中盛朗聲大喊。
他閃進草叢之中伏低,擰眉瞪著他和趙夢子,再看著懷里肩上受傷的月驚鴻,陷入兩難。
月驚鴻盯著他,沒有開口,帶點偏執賭氣,就要看他怎麼決定。
「秦逃詔,月驚鴻,我家少爺正等著見你們呢!別再躲了,齊家目前已動員所有日本幫派,你們想逃出日本,難如登天……」田中盛再次喊話。
秦逃詔沒等他說完,又丟了一顆藥球,讓那沖天氣味順著風勢吹過去。
「哇……咳咳咳……」田中盛和黑衣手下全都嗆得大咳特咳。
月驚鴻湊近他,低聲問︰「這是什麼鬼東西?挺好用的。」
「這是藥浴用的藥丸,在水里可治病,但在空氣中爆開會嗆死人。」他轉頭看她一眼,心里很清楚,他真正想保護的是誰。
「秦天……動……咳咳……該死的……你給我听好……你再不出現……我會……殺了……夢子……天亮以前……你最好乖乖現身……」田中盛氣得邊咳邊威脅。
秦逃詔不再猶豫,拉起月驚鴻就走。
月驚鴻睜大眼楮,心突然一陣狂跳。
他……不救趙夢子嗎?
正當田中盛和那一票黑衣人嗆咳個半死時,他們兩人已從民宿後方小路匆匆離開。
「喂,你真的不管趙夢子啦?」
從偏僻小徑來到街上,月驚鴻還是忍不住問了。
他沒回答,只是不停地在找車子,凌晨的商店街幾乎都尚未開門,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正在卸貨的商行,上前洽談一番,對方正好要回東京市區,願意順道載他們一程。
「你會說日文?」月驚鴻很驚訝地發現他竟然流利地和那司機談話。
「會一點。」他笑了笑。
「不錯嘛……」她也許真的太小看他了。
接下來,還有更多讓她驚奇的,秦逃詔似乎對東京很熟,搭便車到達東京市區之後,改搭一輛計程車,到一間奇特的商店買了些衣服,接著又帶著她投宿到一家大飯店。
進了房間,他開始拿出那些買來的衣服,叫她換上。
「你……究竟要干什麼?」她拿起那件長袖T恤和牛仔褲,完全被搞迷糊了。
「我們的服裝太奇特,齊家要找我們太容易了,你必須換掉這身打扮,比較不會引人注目。」他盯著她千年不改的白衣,搖搖頭。
「你叫我換這種衣服?」她睜大雙眼。
「對。」
「我不要!」她怒道。
「試試看吧,你二十六年來老穿同一種衣服,不覺得膩嗎?」他嘆氣。
「那你呢?你還不是老穿這種……這種獸皮!」她反譏。
「我也要換了,這樣會比較方便。」他說著當著她的面月兌掉衣服和褲子。
「喂……你……你干嘛不進浴室換?」她臉微紅,不太好意思直視他結實的背脊腰身,以及修長有力的四肢。
「我沒時間了。」他套上牛仔褲和襯衫。
「沒時間?」她想細究他話里的意思,卻又被他那身回然不同的模樣弄閃了神。
被掉那身藏族服裝,秦逃詔看起來好年輕!也好性格!
「你也把衣服換上吧!」他催促著她。
她蹙著眉,躲到浴室里換上牛仔褲和上衣,整個人別扭得要命。
看著她換完裝,一身清爽美麗,他屏息得幾乎移不開視線。
「很奇怪吧?」她渾身不自在。
「不,很美。」他由衷地嘆道。
她一呆,臉頰一片酡紅。這可是他第一次稱贊她哩!
「你氣太弱了,把這顆血參丸吞下去,好好睡一覺。」他拿出一顆血紅色的藥丸,遞給他。
她皺著眉頭吞下藥丸,不禁嘀咕︰「還睡什麼覺?你真奇怪,我們這時候應該去機場,而不是在這……」
陡地,她臉色一變,猜出了他的想法。這家伙,他還是想趕去救趙夢子?
「現在去機場太冒險,你留在這里休息,打電話給無敵,叫六韜館派人來接你……」他開始交代。
「你為什麼非現在去救趙夢子不可?難道你就這麼擔心她?擔心到等不及我調來六韜館的人馬?」她瞪著他,胸口被酸苦妒火灼得疼痛。
「天快亮了,田中盛會殺了趙夢子……」
「你真傻,他們不可能會殺她的!」她怒道。
「不管會不會,趙夢子都已經撐不下去了,只要再被打一劑毒,她隨時都可能會送命。」秦逃詔沉聲解釋。
「所以呢?你寧可冒險去救她?你以為你有本事救她出來嗎?」她激動地大喊。
「我知道我沒本事,但我還是必須去,因為這是我對她的承諾,也是我的責任。」
「是啊是啊,責任是嗎?你是她丈夫嘛!是該去救你的妻子,真是重情重義的男人啊……」她冷笑著,臉上寫滿了憤怒嫉妒。
他盯著她,把她的妒意全看在眼里,胸口飆過一陣激蕩。
「既然你這麼重視她,剛剛在民宿時就該去救她,干嘛還管我?現在才在我面前一副著急模樣,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她愈說愈恨,情緒整個爆發。
「那時我沒有辦法不管你……」他擰眉道。
「別說得這麼勉強,我幾時需要過你了?你以為你這種身手能充英雄嗎?我一點都不希罕!」
「月驚鴻……」他的脾氣全被她挑了起來。
「別叫我!你沒資格叫我!」
「我不能不去……」
「好啊,你去啊,你這傻瓜想去送死,想自投羅網就去啊!我才懶得管你,你現在就走,去救你愛的女人——」她氣得大吼。
秦逃詔一個箭步沖向她,直接以狂吻堵住她那些字字帶刺的話,直接,用他的吻告訴她,誰才是他真正心愛的女人。
那火熱的唇舌,激烈的攫吮,撫平了她怒脹刺痛的心,她這才明白,她有多在意他和趙夢子之間的事,有多在意他總是把別的女人排在第一位,多在意他從來不正視她的存在。
秦逃詔豈會不懂她的心情?這個女人啊,從小就驕傲,她只要自動來到她手里的東西,絕對不會低聲下氣去求,所以,長久以來,她漸漸不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
而他,卻總希望她先伸手,才願意妥協,要她先認輸,才甘心讓步,結果,害他們兩人始終在繞圓,錯過彼此。
看來,桑士嘉師父早就料到一切,他,卻是在此時才深刻了解。
只是,就怕……太遲了……
月驚鴻被他這樣吻著,怒氣消逸,心思豁然清明了起來,以往總是隔著偏見看他,看不清,更看不準,如今從他炙燙無言的舌尖,反而清楚地讀出了他的思緒和感情。
他愛著她,卻為了正事不得不把愛收起,他也有掙扎和痛苦,只是不說出口。
有時候,不說,不等于沒有,反而是太多,太重,所以無法表達……
人的心,最難最苦的時刻,莫過于此。
那麼,她何苦為難他?
「如果你非去不可,我陪你一起去吧!」她在他唇下輕喃地道。
他抬起頭,盯著她,感激一笑。「不,你現在不能去。」
「為什……」她還想抗爭,但唇卻再一次被堵住,這次,比之前的還要更加狂野蝕骨,深情炙人。
舌尖卷弄,唇齒交纏,她被他吻得頭暈目眩,神魂顛倒,漸漸的,整個世界都開始漂浮虛緲,天旋地轉。
許久許久,秦逃詔才放開她,只是,她已昏昏欲睡。
「你在這里好好休息……」
秦逃詔溫柔的聲音傳進她耳中,但她卻眼皮沉重,四肢無力。
是……那顆藥丸!她竟被他下了藥!她驚慌著,卻已動不了。
「于公于私,我都必須去救趙夢子,田中盛和齊家人都心狠手辣,我不能不管她,至于你,在這里等無敵他們,那時你的武力也應該恢復,如果到那時還我沒逃出來,你再來救我吧!」
秦逃詔揉撫著她的秀發,在她耳畔輕聲地說著。
不!別去……別去……
她想阻止他,可是已發不出聲音,只能憑著最後一丁點微弱的知覺,听著秦逃詔的腳步聲緩緩離去,消失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