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北京
周六,午時,吉日良辰。由于薄家舊宅已遭東方絕世炸為平地,正在重建之中,因此,薄少君的喪禮結束之後,整個薄家家族便移居到這個佔地更大的中式大院,新宗主就任儀式理所當然便是在這里舉行。
這里原是薄家宗主的休養別業,位于北京郊區,山明水秀,一樣的仿唐建築,卻更加氣派恢宏,整座大院落的氣也不像舊宅的陰沉,感覺上明亮了許多。
此時,別業厚重的大門雖然深閉,但里頭正舉行著薄家最重要的宗主繼位儀式,氣氛肅穆莊嚴,少數被邀請前來觀禮的賓客們都聚精會神地看著這難得一見的典禮。
寬闊的露天前庭上搭了一個大祭壇,祭壇下整齊地站著薄家家族所有成員,薄家成員分為兩部分,身穿黑衣的,是一般的族人,立在賓客後方;而圍立在祭壇前那些身穿純淨白衣的十來個人,則是薄家著名的「除厄師」們。除厄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們在薄家的地位僅次于宗主,就連長老們也對他們相當敬重。
按照往例,宗主必是由除厄師中選出,能力最強,法力最大的,才能成為宗主。
前任宗主薄少君,就是個法力非常強大的除厄師,他從小就天賦異稟,精通五行之術,早早就被內定為宗主繼承人。可惜,他在一個月前獰逝,年僅三十歲,未留下任何子嗣,宗主之位因而空懸了好一陣子。
幸而薄少君死前已指定了繼承人,今天就是這位繼承人接掌宗主的儀式,賓客們都很好奇,這位即將繼任的薄家有始以來第一位女宗主,到底是什麼模樣。
這時,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長老的帶領下,一步步從大廳里走出。
她身穿著薄家宗主才能穿的銀繡白色絲緞寬袍,頭戴白銀冠帽,腳蹬白色布靴,明明該是威風凜凜,氣勢懾人的,但是……但是她怎麼好像走得有些危危顫
顫,吃力蹣跚……
薄少春豈只是走得吃力,她早已緊張得汗流浹背,呼吸困難,腳下沉如灌鉛,腦中一片空白……甚至,她根本想不起來這兩天自己是怎麼過的。
被戴天祈從台北接回薄家,一切都變得相當詭異,全族長老和除厄師們在大門迎接她的歸來,那陣仗,簡直要把她嚇得厥過去。原來,要當個不平凡的人也得要有不平凡的膽量啊!但她天生沒膽,要應付這種場面,一定會少活十年。
而讓這些以前最敬重的長輩和地位崇高的除厄師向她行禮,她會再折壽十年。
那一刻,如果不是戴天祈就擋在她身後,她真的很想轉身逃回台灣。
第一個震撼還沒完,緊接著,大長老叫她進入密室,又丟出第二顆震撼彈!
「儀式舉行完之後,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你必須馬上挑選夫婿,歷任薄家宗主都必須在二十五歲前完婚,這是薄家非常重要的一個傳統……」
誰啊?誰要完古兀婚?
長老們到底在說什麼?
她頭昏腦脹地瞪著大長老,整個人傻掉。
「你也二十四了,以你的資質,我們一點都不期待你能光大整個薄家,所以你唯一的用處,就是替薄家傳承子嗣。」大長老不客氣地道。
她怔愣著,用力消化大長老的話。
他的意思是說,她成為宗主的第一任務,就是……生小阿?
「薄家因除厄而陰氣極重,陽男代代減少,這一代的男丁包只剩下前任宗主,他未婚就過世,薄家的血脈眼看就要斷了,他選了你繼承,我們猜想,他應該是認定你能替薄家生出男丁,所以,就任儀式之後,將公開這項招夫訊息,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大長老又道。
生男丁?招贅?
她薄少春未來的人生,就是要「娶」進一個男人,然後生孩子,而且,還得生出兒子!
老天呀!
她暗暗叫苦,開始後悔自己相信戴天祈說的鬼話,什麼她以後就是宗主,誰敢對她怎樣?誰敢擺布她?現在,她不就是要被怎樣,被擺布了嗎?
他還說她可以替自己出一口氣呢!結果,氣還沒出,就先吞了一肚子悶氣。
「從現在起,你得齋戒沐浴,禁食兩天,打坐修行,背記咒語和儀式流程,繼任儀式在兩天後正午舉行,絕不能出任何差錯,在儀式最後,新任宗主得用法力讓祭台上我們薄家的銅鑄聖獸口中冒出火來……」
听到這里,她再也忍不住,慌張驚喊︰「可是我沒有法力啊!怎麼讓聖獸嘴巴冒火?」
「我們知道,所以到時會請少妍在你背後幫你作法,到時你可要利落點,別穿幫了,貽笑大方。」大長老皺起老眉。
「是……」她心虛地低下頭。
「真是的!宗主怎麼會選上什麼都不會的你呢?薄家近來問題重重,極需一個能振興的能者,但你卻這麼……」二長老和其它長老一致無奈搖頭。
她看著他們滿臉的擔憂,內心更是惴惴不安。薄家怎麼了?該不會以後薄家有個什麼差池,都會怪到她頭上吧?
綁來,她一一按照要求,閉門齋戒打坐,禁食兩天,背記那些拗口的咒文……
可是,兩天沒吃東西,再加上緊張,她整個人從今天一早就氣虛無力,四肢發冷,再看見這麼多賓客,眼前就開始發暈。
因此,當她一步步走在黑毯上,腳就失重不穩,每跨出一步,就好像在和地心引力拔河,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太陽,突然變得好炙烈,祭壇,也遙遠得彷佛永遠走不到……
戴天祈以「曜石」總經理的身分出席,坐在賓客的第一排,一身俊挺西裝,清逸優雅的模樣在來賓群里非常突出顯眼。
只是,眾人都屏氣凝神地觀禮著,他卻噙著笑意,盯著薄少春那搖搖欲墜的艱難腳步,暗想,她大概撐不到祭壇……這個想法才閃過他腦子,薄少春就踩到了白袍下擺,然後,當著眾目睽睽,往前栽倒!
「啊!」不少賓客低呼。
但丟臉的事還沒完,她在撲跌的瞬間,頭上那頂縫著翠玉、代代相傳的貴重冠帽頓時掉了下來,滾啊賓的,正巧滾到了戴天祈腳邊。
薄家長老們全都變臉,除厄師們則個個額際爬滿黑線條,族人們更是倒抽一大口氣。
戴天祈低下頭掩住口,雙肩一陣抖動,非常費力才壓下嘴角往上的抽措描,以及胸口那團差點爆出的笑聲。
薄少春這家伙,真是快笑死他了!
她把整場嚴肅的儀式,弄成了搞笑版電影。
一陣尷尬的沉默,就在眾人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戴天祈彎下腰撿起那頂冠帽,站起身,緩步走向薄少春。
「快起來,大家都在看呢!」他朝呈跪倒趴地姿態不敢亂動的薄少春低聲道。
「我……我沒力氣……站起來……」薄少春聲音中都是顫抖的哭腔。她不只站不起來,她更羞慚得不敢站起來,因為實在太丟臉了。
「真是的!你還真上不了大場面哪……」他笑嘆著,一把將她扶起站好,再將那頂冠帽戴回她頭上。她的臉色蒼白,發絲全因汗水而凌亂地貼在額際,看起來狼狽極了。
狼狽得有趣。
薄少春抬頭看著戴天祈,感動得快哭了。他真的是個好人,只有他肯出手救她,而且救了三次。
「听著,再怎麼怕,你還是得把這場戲演完,勇敢一點,抬頭挺胸地走上祭壇。」他拍拍她的肩,在她耳邊叮囑。
「可是我……」她抬頭看著他,不知怎地安心了不少。
「你怎樣?」
「其實……我好餓……」她苦著臉說出自己腳軟的真相。
他這次真的忍不住了,撲哧地笑出聲。
「呵……」真有意思,薄少春把整個沉悶又無聊的薄家變得有趣了。
她擰著小臉看他,不懂他在笑什麼,她是真的快要餓死了。
這時,大長老已派了兩名除厄師來到她身邊,其中一人是薄少春的大堂姊薄少蓮,另一人則是原先最被看好的宗主接班人薄少妍。薄少妍長得美麗奪人,只可惜個性冰冷,一向很少有表情。「走吧!大長老要我們陪你上祭壇。」她對薄少春說著,目光卻很快地移向戴天祈,深深地盯住。
戴天祈對著她微微一笑,轉身踱回座位。
薄少春于是在薄少妍和薄少蓮的陪伴下,走上了祭壇,順利完成了一道道儀式,最後,終于到了點燃聖獸口中之火的步驟,薄少春又開始緊張了。
那句咒語該怎麼念?手又要在空中做什麼手勢?
為什麼想不起來……
她求助地轉頭看著立在她左手邊的薄少妍,但薄少妍卻冷漠地站著,不理她。
而右手邊的薄少蓮,則一臉蔑惡。
「天……天門開……地門閉……陽火升……陰火……「消」?呃……還是「降」?啊不是……應該是……是……「滅」吧?」她憑著殘留在腦中的一點點印象,拼湊著那些咒語,可是卻念得離離落落,結結巴巴。
薄少蓮不耐煩地起麗眉,瞪著她低斥︰「你給我好好的念,行嗎?」
「是……」薄少春驚恐地趕緊更正,道︰「陽火升,陰火滅……嗯……那個……薄氏一脈傳千年……消災除厄……消災……除厄……消災……」
「你是跳針還是當機啊?念下去啊!」薄少蓮壓低聲音凶惡地斥罵。
「是……呃,除厄……除厄……」她也很想念下去啊!偏偏接下去是什麼全忘了。
薄少妍也動氣了,她突然接口︰「消災除厄,避禍得福,八方新氣集一身,新任宗主耀薄族……生有路,死無門,薄家歷代先祖降臨,陰鬼退散!」
說罷,她手藏在寬袖中對著薄少春施法,操縱著薄少春,薄少春的右手突然變得不是自己的,自動地舉起,在聖獸朝天的大口上方利落地畫了個符印,結咒。
祭壇離賓客有段距離,在他們眼里看來,完全是薄少春自己在念咒施法。
咒印結成,薄少春知道輪到自己了,立刻配合地大喊一聲;「喝!」
頓時,聖獸的大口竄起了火苗。
「恭喜宗主,賀喜宗主!」薄家族人立刻齊聲大喊,鞠躬參拜。
薄少春吁了一大口氣,心虛又敬佩地看著薄少妍,心想,不論就外表、能力,還是膽識,這個薄少妍才是最具宗主資格啊!
她愣怔著,薄少妍冷冷地瞥她一眼,微怒地譏斥︰「少君堂哥一定是瘋了,你這樣怎麼當宗主?」
「那你來當好不好?」她央求道。
薄少妍俏臉一變,以為她在反譏,氣得拂袖走開。「我是說真的……我一點都不想當宗主啊……」她頹然地垂下細瘦的肩膀,痛苦又無奈地低絮著。
聖獸點火完畢,接著就是賜劍。
大長老走上階梯,手中捧著薄家宗主傳承之物!鎮邪之劍。
劍身長約一公尺半,刺柄瓖著一顆和宗主冠帽上一模一樣的碧玉,至于劍身,雖然年代久遠,卻還是保持得相當淨亮鋒利。
「薄少春接劍。」
她抖著雙膝跪下,高舉雙手準備接劍,可是,也許是她心不在焉,或者是她已餓得無力,也或者她沒預料到劍會這麼沉重,當大長老要將劍交給她時,她手一虛顫,劍尖竟劃破了她的手指。
「啊!」她痛得縮手,沒接到劍,就這樣任由劍掉到地上。
匡地一聲,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廣場。
這一變化,所有賓客再次傻眼,更讓所有薄家人的臉都一片慘綠!
這是大忌啊!鎮邪之劍只砍妖鬼,從未見人血,現在卻沾上了宗主自己的血……不祥啊!太不祥了……
薄少春自己也嚇了一大跳,她慘白著一張小臉,連忙蹲,雙手將劍撿起,橫托在胸前,拚命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你……」大長老臉色鐵青,氣得說不出話來。
「真的非常抱歉……」薄少春慌亂不已,好怕長老會突然拔刀砍她。
「長老,快點將儀式結束吧!大家都在看呢!」薄少蓮急道。
大長老擰著老眉,手沾符水,朝薄少春身上一灑!
「禮!成。」司儀朗聲吟唱。
以往,每當這一刻,薄家族人必定歡聲雷動,興高采烈,但這次,全場一片凝重沉靜,貴客們不敢鼓掌,而薄家則沒有半個人高興得起來,每個人心里都有著同樣的疑問︰有薄少春這種宗主,薄家未來還有希望嗎?
但迥異于大家的絕望,坐在賓客席的戴天祈倒是一臉興味,直盯著祭台上慌張不安抱著長劍的薄少春,嘴角始終掛著深不可測的笑意,久久不散。
宗主接任儀式之後,薄少春正式成了薄家宗主,但險阻重重的地獄般生活也隨之而來。她要面對的第一個難題就是!「請問宗主,前任宗主死于東方家老四東方絕世之手,就連前任宗主的新娘也被搶走了,我們是否要找上東方家,替前任宗主報仇?」第二長老嚴肅地提出這個問題。
這是每天例行會議,長老們和除厄師們都會出席。
現在,所有人都盯著她這位新上任的宗主,等著她定奪。
她屏息著,緊張得手心冒汗,久久說不出話來。
東方家?不就是台灣鼎鼎有名的「東方美人」瓷器公司嗎?
他們家四兄弟听說一個比一個可怕,尤其是那個東方老四,簡直就像個妖顏修羅,凶惡狂野,殺人不眨眼,薄家之前兩次大肆整修,全都因為他,他第一次來就把薄家屋頂轟掉了大半,第二次來甚至炸得薄家片瓦不留。
像他那種煞星,不來找麻煩就阿彌陀佛了,怎麼還敢主動去招惹?
「那個……我認為……冤冤相報也不是辦法,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她顫聲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那你的意思是就這樣任由他們東方家囂張撒野嗎?」第三長老拍桌怒喝。
她嚇得彈跳了一下,連忙噤聲。
「三長老,注意你的態度,少春現在可是咱們薄家的宗主。」大長老提醒他。
「哼!我們薄家宗主從來沒有這麼弄的!」三長老怒譏。
「宗主的說法也沒錯,東方家雖然經歷了一場大難,但東方老四和小九小姐都活了下來,連他們家族的詛咒也已消除,此刻的東方家像是出了柙的狂獅,勢力銳不可擋,我們和他們正面沖突,佔不了便宜的。」大長老站在薄少春那一方。
「他們對詛咒沒輒,我們就用咒對付他們啊!」除厄師薄少蓮冷哼。
「別忘了,他們有個「聞知來」。」六長老也是反戰一派。
「聞知來又能怎樣?難道我們怕了他們不成?」另一位除厄師傲然地道。
「就是啊!以我們薄家十多個除厄師的法力,還會對付不了區區一個女人?」
薄少蓮此話一出,所有除厄師都齊聲附和。
「東方家又不只有一個聞知來!包可怕的是他們的「東方狼」,以及難纏的東方四兄弟……」
「這種時候還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我是就事論事……」
場面眼看要失控,這時,一個閑逸的低沉嗓音打斷了眾人的爭執。「這事,不是宗主說了就算嗎?」
長老和除厄師們都一怔,轉頭望著開口的戴天祈。以往,以戴天祈的身分是不能參加會議的,但今天大長老要他列席,是要他報告有關薄家最新的財務狀況。
「以前少君在位時,會議似乎安靜多了。」他故意又補上一句。
听他提到薄少君,所有人臉色都一變。
薄少春見戴天祈再次幫她說話,既感激又擔心,急急地道︰「那個……戴……賬房……沒關系啦,我沒經驗,又才剛接任……」
戴天祈沒理她,仍徑自道︰「怎麼各位長老和除厄師好像忘了,依薄家傳統,宗主的話,不是建議,而是命令吧!」
大家更是一陣悚凜。
沒錯,宗主的話就是命令,這是薄家遵循了千年的傳統,誰也不敢違抗。但……但這個薄少春,瞧她畏縮地坐在宗主大位上,不安地不敢吭聲,那副小媳婦模樣,要他們服從這樣的宗主,實在太困難了。
「既是命令,宗主認為不需要再和東方家有瓜葛,那大家就該服從,不是嗎?大長老。」戴天祈說著看向大長老。
大長老點點頭,嚴肅地向所有人道︰「是的,宗主的話就是命令,既然宗主指示了,我們薄家就從今日起,和東方家劃清界線,不再有牽扯。」「可是……」二長老不服。
「這事宗主已決定了。」大長老冷聲道。
二長老怒瞪著大長老,主戰派瞪著主和派,會議室內,火氣隱隱燎燒。
薄少春緊張得不得了,她最怕起沖突的場面了,可又沒膽子排解,只能局促無助地絞擰著手指。
「如果這事已決定,那麼,我就接著報告財務狀況了。」戴天祈完全不受影響,微笑地道。
薄家的財務近來出現不少問題,長老和除厄師們只能暫且擱下東方家的事,專心听他報告。
薄少春見他成功地轉移了話題和大家的注意力,不禁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戴天祈總是幫她解圍,每次她有危險,或陷入困境,都是他出面拉她一把,安定她的心,如果薄家沒有他,她恐怕連一秒都待不下去。
只是財務報告一結束,緊接著又是另一個難題!
由于薄家做的是除厄的事業,因此決定什麼案子要接,什麼案子不接,接了要派哪個除厄師去,哪一個除厄師適合哪一個任務,都是宗主的工作……
「這星期有三件委托除厄,一件是天津的一位美商大老板懷疑他住的房子有鬼,希望我們派人去除厄消鬼;第二件則是青島一個建設公司買下一塊地,打算蓋一間六星級飯店,他們聘請我們先去幫那塊地淨化;第三件,則是上海的一位台商妻子和小阿莫名其妙地重病不起,想請一位除厄師去幫他妻小除厄解難。請問宗主,這三件委托要派哪幾位除厄師去處理?」
職掌客戶委托事件的除厄師向她詳細說明,然後,所有人都望著薄少春,等她指派工作。
薄少春傻眼,根本無法回答。
「那個……那個……我想……」她再怎麼想也沒用啊!她在心里暗暗叫苦。
「我看還是我們自己分派任務吧!宗主的法力薄弱,連鬼都制伏不了,又怎麼能夠分辨誰適合哪一樁工作?」薄少蓮譏諷地道。
薄少春尷尬地低下頭,不敢反駁。
少蓮堂姊說的也沒錯,她就是無能,沒辦法像薄少君那樣,總可以派遣最適任的人去除厄,完美地完成任務。
大長老看她畏縮窩囊的模樣,也忍不住鑽起老眉。才開個會,大家就看盡她的一無是處,以後她這宗主要怎麼當下去啊?
「以後,除厄的工作就請除厄師們自行分派吧!」大長老說得很無奈。
「是。」除厄師們的應答聲充滿了輕蔑。
貶議結束,薄少春像被剝了一層皮,虛軟無力又垂頭喪氣地走向後花園透透氣。
一路上遇到不少薄家的僕佣和護衛,大家雖然都向她行禮,但她看得出,就連這些下人都不把她當一回事,他們都知道,薄家沒有一個人願意承認她這個宗主,只是礙于薄少君的遺囑而不得不接受。
真是,薄少君堂哥分明是在找她麻煩嘛!沒事找她當什麼宗主?他一定是瘋了!
而她也瘋了!憊真的乖乖跑回來當宗主,真是笨死了,早知道就逃得遠遠的……
「你想逃了嗎?」戴天祈的聲音突然在她背後響起。
她驚訝地回頭,暗想,他怎麼會知道?
「別胡思亂想了,你是逃不了的,薄家宗主想卸下重任唯一的方法只有一個。」他輕笑。
「是什麼?」她期待地問。
「死亡。」
她一怔,臉變白了。死?死才能解月兌?
「所以才叫你別亂想。你啊,就好好做你能做、該做的事,就好了。」
「什麼是我能做,又該做的事?」
「結婚,為薄家生下男丁啊!」
她小臉更苦了。「如果生不出來呢?」
「會的。大長老已算過了,你的命盤是有子息的,放心。」他安慰她。
「所以,到頭來,我只是薄家用來傳宗接代的工具?」她有點生氣,卻又有更多無奈。
「應該是吧!」他發現她原來也是有脾氣的。
她低下頭,走向小水池,摘下一片樹葉丟進水里,葉子在水面漂浮空旋,沒有自主權利地隨風和水流移動。
「還有一天空檔,你就好好休息吧,接下來,你應該會更忙了。」他站在她身邊,提醒她。
「忙什麼?」她愕然地抬頭。
「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