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半晌,羅隱以為自己變成了人。
當他看著依偎在他身邊沉睡的向宛青,那種無法言喻的滿足感,就會溢滿他的胸口。
只有「人」才會感受到這種幸福吧?也只有「人」才會愛得如此深刻久遠吧?
那麼,他現在的這份心情,是否就表示他已經是個「人」了?
這個想法觸動了他靈魂深處的某個點,那微妙的震撼,就像即將揭開謎底的感覺,讓人屏息、不安,卻又充滿期待。
「嗯……」向宛青動了一下,似乎覺得冷,更往他的懷里貼去。
他溫柔地幫她拉好被子,再輕攏住她,低頭吻了吻她的前額。
在溫室一陣翻雲覆雨之後,他抱著她回到花屋,兩人意猶未盡,又在他的大床上繼續纏綿,直到筋疲力盡,才雙雙入眠。
但他睡到中夜就醒了,不知是何原因,他總覺得好像有某種事即將發生,一抹焦慮老是在他心中鑽動,雖然他告訴自己別胡思亂想,但就是莫名地覺得難以平靜。
也許,是封魂針一直沒有動靜的關系吧?
一整夜,他明明情潮洶涌,但為什麼封魂針不再令他感到刺痛?
是因為他修成了人嗎?
他如此奢望著,但他太清楚事情絕不可能這麼簡單,這種情況說不定是回光返照,或是風雨前的寧靜……
也或許,是上蒼的慈悲,圓了他的心願,讓他和向宛青的苦戀有了結果之後,才要收拾他?
「你在想什麼?」向宛青微睜開眼,噥聲問。
「沒什麼,-睡吧!」他摟住她,心里驀地有點恐慌。
愛情原來是個無底洞,他本以為只要相愛一天,就抵得過永遠,但真的擁有了向宛青之後,他變得貪心了,不知足了,一天怎麼夠?千年都不夠啊,他想要愛她愛得更長,更久……
不知是否他的貪念惹來了懲罰,就在這時,一股從未有過的巨痛倏地在他胸腔引爆,他全身在瞬間痙攣,大聲嘶喊──
「啊──」
向宛青被驚醒,彈坐而起,看見他整個人扭曲地在床上滾動,嚇得直喊。
「羅隱!羅隱!」
羅隱什麼都听不見了,他一個翻身,滾落床下,像只受傷的野獸般,不停地痛苦掙扎。
「天啊!是封魂針嗎?是嗎?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誰來告訴我……」向宛青跟著跳下床,急得紅了眼眶,方寸大亂,卻不知該如何幫他。
羅隱可以感受到那份冰火交替的刺痛正往他的左胸移動,那意味著封魂針即將取走他的魂魄,也說明了他仍舊是一只狐……
可恨哪!
他不想離開向宛青,時間太短了!他還有好多話要和她說,還有好多事要和她一起做……他不想就這樣消失……
蜷著身體低吼,他因疼痛而不停地顫抖,覺得全身的力量似乎正在一點一滴被吸走。
「羅隱……」向宛青跪在他身邊,好想抱緊他,好想替他分擔一點痛,可是,她又怕反而會害了他。
「別哭……」他勉強抬頭看她,專注得似乎要好好地記住她的臉。
「我該怎麼做才能救你?」她流淚地望著他。
「只要-愛著我,我就不痛了,宛青……」他話才說一半,突然,警覺地拱起身子。
空氣中有異樣的波動傳來,有人闖入了春流花屋,而且,來者還帶著一服邪惡的殺氣。
這氣味……
他細辨飄來的那個氣息,突然臉色大變。
那種精品古龍水的味道,他曾在一個人身上聞過……
「怎麼了?」她發覺他臉色不對。
「可惡……有人來了……」他擰眉低咒。
「誰?誰來了?」她驚詫地問。
「劉志宣。」他咬牙道,心里暗叫不妙,那家伙居然負著傷還窮追不舍,居然找上門來,而且,還帶了一批人馬。
「什麼?」她小臉整個刷白。劉志宣那個偏執的變態為什麼就是不放過她?
「該死的……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內心充滿憂慮,此刻的他根本無法保護向宛青。
「我們先躲起來,別和他照面……」她抹去臉上的淚,打算扶起他,但她的手才踫到他,他就像被火炙到般嘶聲力竭地大喊。
「啊──」緊接著,他的身體開始變形,不到幾秒,原本的俊美男子一下子變成了一只白狐。
她驚惶失措地盯著他,整個人愣住了。
是她的錯嗎?是她的愛……害了他嗎?
「羅隱……」她傷痛難抑地哭了出來。
這時,房門突然被撞開,肩上綁著繃帶的劉志宣毫不客氣地闖了進來,看見白狐和在一旁哭泣的向宛青,惡狠狠地譏笑。
「喲,你們大家快來看,原來是真的,羅隱居然是只狐狸!真是太可笑了……」他像參觀什麼稀奇動物似的,回頭對幾名大漢笑道。
那些大漢也驚異連連,直盯著仍在地上顫抖的白狐。
「你們怎麼可以隨意進來?滾出去!」向宛青一見到他直闖私宅,又驚又怒,連忙沖到羅隱身前,張手護著他,厲聲喝斥。
「嘖嘖嘖,這就是-的選擇嗎?真可悲啊,向宛青,-寧可和只畜生在一起,也不願嫁給我嗎?」劉志宣繞到一旁,冷冷地瞅著她。
「你該去照照鏡子的,劉志宣,真正的畜生是你!」她大膽且不屑地反擊。
「-說什麼?」劉志宣臉一沉,氣炸了。
「羅隱他是個人,不管他的外形是什麼,他都是我最愛的人。」她抬起下巴,傲然地道。
羅隱听見她的話,心中猛地閃過一道光,但那光芒一閃而逝,只留下一種怪異的騷動。
「-這個白痴女人,竟然會愛上一只狐狸,-有毛病啊?」劉志宣怒罵。
「對,我是有病,得了一種叫情的病,而且,我已經病了好幾千年……」她說著回頭看了羅隱一眼,萬般深情,盡在不言中。
又有一道光閃進羅隱心中,他深深被她的言語撼動,身上的刺痛倏地減輕許多,甚且,他還隱約感覺到身體內某種東西正在龜裂……
劉志宣受不了他們在他面前眉目傳情,怒氣驟發,上前伸手扯住向宛青的頭發,強迫她轉過來面對他。
「-在看哪里?賤人,不準-看著那只畜生!」他狂怒地大吼。
「啊……」她痛得申吟一聲,拚命想掙開。
羅隱見狀,猛然撲上前,一爪掃向劉志宣的臉。
「哇!」他嚇了一跳,連忙放開手,急聲命令手下︰「快給我開槍射這只畜生!」
他帶來的五名壯漢立刻舉槍瞄準羅隱,羅隱怕他們傷到向宛青,敏捷地躍起,撞破窗戶跳了出去。
「快追!今晚我一定要宰了這只白狐!」劉志宣高聲大喝。
那五人隨即追了出去,裝了消音器的槍連續射擊。
「羅隱──」向宛青不放心,正要跟著追出去,卻被劉志宣攔下。
「-別走,賤人,-讓我在婚禮丟臉,這筆帳我可要和-好好算一算。」劉志宣邪邪一笑,盯著她的薄紗睡衣,向她逼近。
「你想干什麼?」她雙手環在胸前,驚凜地後退。
「-說呢?」他眯起眼,陡地伸手抓住她,將她壓倒在床上。
「不要──」她恐懼地尖叫。
「叫吧!叫大聲點,最好讓那只白狐听見,讓-听听-被我折磨的聲音……」劉志宣眼中散發著激光,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咬住她的嘴唇。
「唔……」她拚死抵抗,雙手在床邊亂抓,忽然,她模到矮兒上的花器,想也不想就拿起來,直接朝他的頭砸下。
「啊!」他痛得大叫。
她乘機一腳踹開他,逃到一旁,氣喘連連。
「-……-該死……我要一刀一刀折磨-到死為止……」他狠狠地瞪著她,拔出暗藏的利刀獰笑威脅,他頭上的血布滿了整張臉,看起來更加詭異嚇人。
她嚇得全身發抖,一步步後退,到最後被逼到死角,進退不得。
「嘿……等我殺了白狐,再把-大卸八塊,然後再讓-一口一口吃下-的肉……」他瘋狂地湊近她,說著令人作嘔的話。
「你這個人渣,你連只畜生都不如!」她惡心地痛斥。
「-找死!」他說著高舉起刀,正要從她臉上劃下,就在這時,白狐一躍而入,爪子從他背後刺入,直沒入他的身體。
「呃……」他渾身一震,慢慢地轉過身,瞪大雙眼,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要死在白狐的手中。
羅隱抽出爪子,突然前肢立了起來。
「哇……」劉志宣痛得倒臥地上哀號。
「什麼是人?什麼又是畜生?現在我終于懂了……」羅隱滿身是傷,卻不減威凜,他高高直立,睥睨著他,狐臉上竟有著人才有的深思表情。
罷才向宛青的話一直縈繞在他心頭,在與外頭五人奮戰之際,他的思緒霍然變得清晰。
人與獸的差別在哪里?他,已得到了答案。
「你……」劉志宣奄奄一息地仰頭看他,以為自己眼花了,因為,此刻他居然看見白狐的體內竟有著羅隱的影子。
「外在的表象只是虛假,只有心才是最重要的,感謝你讓我明白這一點,因為你,我才發現,我一直夢想成為人,卻沒發現,我其實早就是一個「人」了……」羅隱一把揪起劉志宣,輕蔑地冷笑,然後,手一揮,將他摔向牆壁,他身受重傷,再經這撞擊,當下吐血昏了過去。
羅隱話剛說完,忽然間,身上迸出許多光芒,一根銀針倏地從他的背心竄出,在半空中化為烏有,而白狐的軀殼整個裂開,並且一片片剝落,最後,那仿如是枷鎖的狐形褪盡,露出了羅隱真正的原形。
是人!他是個人!清朗,俊逸,不再是虛幻,而是個真真實實的人!
向宛青屏息地看著他的蛻變,又驚又喜,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她早就知道,一只平凡野狐不可能會有人的喜怒哀樂,他的獨特,早就在告知每個人,他是人……
羅隱也備感驚奇,他用一種全新的目光看著自己,此刻,他心思清闊空明,神清氣爽,再無掛礙,仿佛被拘禁了許久的靈魂解除了束縛,他終于想起,自己在幾千年前因罪被貶為狐的瞬間,他的魂魄被封入了狐體,被勒令以獸身為戒,從頭開始修行……
如今,悟了道,他才恍然,這幾千年來的痛苦和煎熬,有多大的啟示和意義。
仙人要他修的,不是力,而是心……
他轉身看著向宛青,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迷人微笑。
向宛青同樣欣喜欲狂,她走向他,正想給他一個擁抱,正想著她將會和他有個多美好的未來……
「砰!」
突然的一記槍響震碎了她的美夢,她驚愕地站定,耳朵還嗡嗡作響,卻發現羅隱直挺挺地站著,神情非常古怪,充滿了震驚、不解、傷感,以及痛心……
「羅隱……?」她僵愣地看著他。
「宛青……宛青啊……」他目不轉楮地盯著她,好像她是他多麼珍愛不舍的寶貝。
「羅隱?」她的目光從他的臉往下移,然後,她看見他的胸口已被血染成一大片。
在他身後,明明已昏死的劉志宣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把槍,那個人……竟用最後一口氣,槍殺了羅隱!
她的血色一節節退去,全身冰冷,心,隨著羅隱胸膛上鮮血染紅的速度,迅速死去……
「不──」
在羅隱倒下的同時,春流花屋迸出了一聲令人斷腸的淒厲哭喊,聞之令人痛碎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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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狠心?我好不容易經過了考驗,你卻在我回復成人的瞬間,剝奪了我的性命──」
雲仙洞天的別府內,傳出一聲激昂的抗議聲。
「你在人間殺生太多,所以得用你的命來抵償。」仙人悠然地扇著羽扇,看著眼前俊逸非凡的羅隱。
「那流蘇怎麼辦?我死了,她怎麼辦?」羅隱心痛如絞。
「那也是她的修行。」仙人又道。
「你……你這個冷血的……」羅隱氣得想大罵。
「小心哪,小子,再說錯話,做錯事,說不定又要被罰哦!我的道具可多了,不只一種封魂針。」仙人冷冷地道。
「你……」羅隱為之氣結。
「好了,念在你對我們流蘇情根深種的份上,我就幫你一次吧!」仙人瞄他一眼。
「真的?」羅隱其實不太相信仙人會這麼好心。
「我讓你的魂魄下凡,讓你借殼轉生,只是,那人的長相和你一點都不同,你不能主動告訴流蘇你的身分,只有讓她自己認出你,你才能留在人間,否則,我會立刻將你召回。」仙人笑道。
丙然……
「如果我不告訴她我是誰,她又怎能認出我?」他怒瞪著仙人。
「那就得靠你自己的力量去打動流蘇,你們能不能再續前緣,就看你的表現了……」
「什麼?這叫我怎麼做?流蘇根本不認識我,我怎麼接近她……」羅隱氣道。
「那就想辦法讓她認識你,想辦法讓她愛上你啊!這點,不是你以前最擅長的手段嗎?」仙人說著拂塵一揮,直接將他打落凡間。
雲霧緲緲,情路迢迢,這次,換羅隱帶著他的心,去找回他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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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
是那盆花讓向宛青開始注意那個男子。
一年前,那聲槍響擊碎她的世界,雖然劉志宣後來也失血過多致死,但他的死卻已換不回羅隱的生命,她就這樣被一個人留下,獨自承受蝕骨的相思之痛。
這一年來,沒有了羅隱,她的心也跟著死了,一個人住在春流花屋,種花,賣花,日子過得簡單而孤寂。
她不懂花藝,所以屋里從不插花,只是,失去了花的點綴,屋內就顯得更陰暗沉悶,她總是待不住,寧可坐在外頭的花園,看著滿園春色掉淚,久久無法自己。
那天,那個男子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正獨自飲泣,那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問,只說要買花,就逕自挑了一把花,前來結帳。
她沒有心思做生意,只淡淡地對他說︰「送你。」
「-這樣這間花店很快就會倒了。」男子揶揄道。
「倒了也罷,我不在乎。」她輕聲道。
「這樣不行,-根本不想活……」那男子搖搖頭。
她一驚,抬頭看著他。
他是個長得斯文俊雅的男子,戴著黑色細框眼鏡,像個書生。
「我插盆花送-,好嗎?」他忽然道。
「我的要求很高,技術太差的我不要。」她說得毫不客氣。
「要不要看看我的花藝?」他慫恿。
「我沒心情。」她說著就轉身走進花屋。
那男子卻沒走,隨手找了一個空罐,插了一盆花放在她門口才離去。
她是在傍晚開門時才發現那盆花,頓時,她呆住了。
簡單而小巧的布局,只有幾朵桔梗和綠葉相襯,卻美得讓人驚嘆。
但她不只是驚嘆,她還感到驚異!
瞧這手藝,簡直就像是……
她心一驚,不敢想下去,怕這只是自己太過思念羅隱而產生的錯覺。
不久,那男子又上門了,他照例挑了一些花,她為了感謝他的盆花,還是不收錢。
「那我只好再插盆花送-了。」男子笑道。
她拿了花器給他,看著他流暢地插著花,那剪枝的角度,那洋溢的天分和才華自然流露,看得她震驚失魂,淚如雨下。
「為什麼哭?」男子盯著她。
「沒什麼,只是想起某個人。」她拭著怎麼也拭不完的淚。
「他是誰?」
「這不關你的事。」她不願多談,沖進屋里。
男子繼續完成作品,將盆花留下,悄然離去。
接下來的日子,她開始期待他的出現,每次他來過之後,屋里就會多一盆美麗的花,那種感覺,就好像羅隱回來了一樣,讓她的心又喜又痛。
漸漸的,她和那男子變得熟識,兩人偶有交談,有一次,男子忽然提議要教她插花。
「不要,我沒天分。」她有自知之明。
「愈是沒天分愈要學,-該不會連這點挑戰的心都沒有吧?」男子激她。
她一怔,不明白為什麼會被他這句話說服。
于是她第一次讓他進花屋,他在屋里變得安靜,似乎在想些什麼,她找不到適當花器,他卻突然起身,從櫃子拿出兩只玻璃花器。
「就用這個吧!」
「你……怎麼會知道櫃子里有花器?」她怔愕地瞪著他。
「我只是隨手找到的。」他笑了笑。
她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沒多說什麼。
他把挑選的花材放在桌上,要她先插插看。
「我說過我不會……」她蹙眉。
「總要插一次我才知道-的程度。」
她嘆口氣,拿起花,一枝一枝整齊地插進花器內。
「-在排棋子嗎?插花注重的是線條的優美,-卻讓它們像立正一樣排排站,真是太好笑了……」他突然譏笑出聲。
她渾身一顫,霍地站起,瞪大了雙眼直盯著他,小臉一片慘白。
這句話……羅隱也對她說過……而且……一字不差!
「你是誰?」她激動地喝問。
「我……」男子欲言又止,最後選擇保持沉默。
「出去!你給我出去!」她突然變得歇斯底里,大聲地轟他出門。
他靜靜不發一語,起身走出花屋。
她無力地坐倒在地上,掩住嘴啜泣,在心里不斷地喊著羅隱的名字,可是,詭異的是,她腦中出現的卻都是那男子的身影。
他的眼神,他的語氣,他的花藝……
全都像極了羅隱,簡直就像是他換了不同的軀殼回到她身邊……
這個想法驚醒了她,她跳了起來,沖出花屋,好怕那男子就這麼一去不回,但她一拉開大門,只看見那男子正定定地站在門外,用那種她最熟悉的眼神看著她……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她哭著大聲問。
「我不知道-指的是誰,我只要問-,-認為我是誰……」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某種期待,好像在等著什麼魔咒被解開。
「羅隱!羅隱!」她哭著沖向他,嘴里呼喚著那個一年來只能在心里思念的名字,那個她最心愛的男人的名字。
「宛青……」男子張開雙手,將她緊緊抱住。
仙人的考驗,通過了……
風輕輕吹送,滿園的花像在見證他們堅定不移的愛情,突然飄起了繽紛的花雨,這美景,只在紫藤圍籬,只在花團錦簇,只在綠蔭深處……
只在情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