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纏綿,直到日上三竿床上的人兒還相擁沉睡著,誰也沒有力氣下床。
不知又過了多久,隆起的被窩才開始有了動靜,被子掀開,露出一張饜足的男性臉龐。
拔自威輕輕挪開圈在自己腰上的小手,躡手躡腳下床,果著身伸展四肢。
他先走進浴室盥洗,十分鐘後回到臥房,找出干淨的衣物穿上,一切動作輕靈敏捷,沒制造出半點聲響,宛如早已習慣在黑暗中潛行。
穿戴好衣物,他走向房里那扇落地窗,小心拉開一半,透進些許柔和的光線。
他將視線轉向大床,凌亂的被褥中有位酣睡的美麗天使。
外頭艷陽高照,幾道陽光溜入室內,落在她身上,映得雪白的皮膚晶瑩透亮。
可憐的女孩,昨晚他把她累壞了!
他臉上噙著寵溺的微笑,坐在床沿打量她,舍不得驚優她的睡眠。瞧她雙唇被他吻得紅腫,脖子上還有胸前露出被子外的肌膚也東一塊西一塊紅斑,那全是他失控吮吻啃咬出來的。
他歉疚地輕撫那些激情的痕跡,視線不經意被垂落在枕頭上的一個小玩意兒吸引。他發現那是一只小玻璃瓶,系在一條白金的細鏈上。
墜子?
拔自威狐疑地捏起小玻璃瓶,眯起眼好奇觀看著,突然間,他雙限瞪大,直勾勾注視著玻璃瓶,好像發現什麼駭人的事實。
小小的玻璃瓶里,躺著一顆的藍色石頭,切工精細,剔透閃耀,那正是他們遍尋不著的藍鑽。
他找到他們要的東西了!
*********
蘇宜-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兩點才醒過來。
她悠悠轉醒,首先傳達到腦子的第一個感覺是——痛。像被扔進洗衣機里月兌過水似的,渾身肌肉酸痛。
緊接著,她轉頭望向床的另一邊,卻訝然發現那里空空蕩蕩,不見何自威的蹤影。
「自威?」她震驚彈起,擁著薄被,驚惶地掃視四周,發現屋內也空無一人。「自威!」她語帶哭調地高嚷,逐漸模糊的雙眼不斷搜尋屋內有限的空間,一遍又一遍。
難道她心底最深的恐懼果然成真了?他真的拋下她回美國,再也不會回來了?
「自——」她又想拉開嗓門焦急吶喊時,一道熟悉的嗓音乍然響起。
「你醒了?」不知何時,通往陽台的落地窗已被推開,何自威的身影出現在飄揚的薄紗窗簾中。
「嗚……自威!」發現他沒有走,蘇宜-終于敢放聲哭出來,她真的好怕被他拋下。
「你起床梳洗一下,我們等會兒就回台北。」他關上落地窗,簡單吩咐。
「不是明天才要回去嗎?」蘇宜-不解地問。
「我臨時有急事,必須今天就趕回去。」何自威歉然一笑,淡淡解釋。
「噢……」蘇宜-滑下床,正想走進浴室時,不絕意看見被丟棄在衣櫥前、已經損壞的化妝椅,想起昨晚听到的騷動,立刻緊張地問︰「昨晚我在洗澡時,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
「只是一個小偷,竊走飯店的住房鑰匙,潛進來竊取財物,我已告知飯店這件事,他們會處理的。」他安撫道。
「原來如此。」蘇宜-望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他好像變得有點陌生。
*********
「這些天你累壞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我這幾天會比較忙,可能沒空來看你,等我忙完了,會再和你聯絡。」回到台北,何自威將蘇宜-平安送達家門,同時解釋自己會暫時消失一段時間。
「噢。」听到他會有段時間暫時不來看她,蘇宜-自然很失望,但她不想讓他覺得她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一逃鄴十四小時全黏著他。
拔自威看了看自己的表說︰「那你進去吧,我得先走了。」
「已經是晚餐時間了,不一起吃飯嗎?」蘇宜-露出失望的臉色,她好期盼他再陪她吃一頓飯。
「不了,我還有點事。」他淡淡拒絕。
「好吧,那你去忙吧。」蘇宜-雖然心中惆悵,但還是裝作不在意,努力擠出微笑送別。
「嗯。」何自威敷衍點頭,心思早已飄遠。他發動引擎,迅速離去。
蘇宜-揮動小手,目送已遠遠將她拋在腦後的汽車逐漸消失在視線中,她的心沒來由地升起一股不確定的慌張感。
他還會來找她吧?應該會吧?
逐漸駛離的汽車中,何自威取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電話接通後,他以與在蘇宜-面前截然不同的冷漠語氣,平板地說︰「是我。藍鑽掉包成功,真正的藍鑽已經到手。」
「好樣的,還是你行!」對方雖然不情願,仍是不得不佩服他。
拔自威連嘴角都沒提一下,只冰冷吩咐道︰「即刻準備儀器,等會兒馬上進行掃描。」說完逕自收線,用力踩下油門,急速往前駛去。
*********
確定再也看不見何自威的車了,蘇宜-才輕喟一聲,轉身準備開門進屋。
「宜-?」
听到熟悉的呼喚聲,蘇宜-回頭一看,發現又是鄧杰利。「杰利?」她有點驚訝,他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不知道?
「今天不是假日嗎?你沒出去玩呀?」她隨意找話聊。
「沒有。你呢?我看你接連幾逃詡不在,是不是出去了?」他的語氣有點冷,整個人被幽暗的夜色包圍,看來讓人有點害怕。
「呃,是啊。我去旅行了,環島五天。」蘇宜-老實地回答。
「和男朋友一起去的?」鄧杰利簡直像個檢察官,問得非常仔細。
「嗯……對。」
「我看到你男朋友了,長得挺英俊的。」
不知道為什麼,鄧杰利的語氣讓她覺得似乎有幾分怨恨,而且……他是湊巧正好在附近,還是一直在暗處監視她?蘇宜-沒來由地背脊發冷。
「還過得去而已,相處的感覺比較重要。」她客氣地道。
「你認為他個性很好?」這回的語氣,確確實實是諷刺了。
蘇宜-有點不高興了,抿起小嘴道︰「是不錯!至少是我所欣賞的。」
「我倒認為你根本不了解他,他絕不是你以為的那種良民,他一看就不像個單純的好人!」
鄧杰利這句話,終于讓蘇宜-的怒氣徹底潰堤。「杰利,我不喜歡你這麼說!你認識他嗎?了解他嗎?你什麼也不知道,有什麼資格批評他呢?」
「你生氣了?」鄧杰利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慌張。「你別生氣,我是為了你好,不忍心看你被人欺騙。你真的要提防他,他讓人感覺……不簡單。你要提防一個心機深沉的騙徒呀!」
心機深沉?蘇宜-萬分不以為然。她從不認為何自威有耍任何心機,至少在她面前他都是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倒是鄧杰利自己才是鬼鬼祟祟……
「你要相信我!宜-,我是真的關心你,而且——我喜歡你!」
「你、你什麼?!」鄧杰利突然表白,讓蘇宜-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我很喜歡你,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表現我對你的心意。」
心意?不必了吧。她並不喜歡他,對他半點感覺也沒有,就算給他機會,也只是讓自己困擾。
「呃……謝謝你,但是杰利——很抱歉我對你沒感覺,現在我已經有穩定交往的男朋友,所以你的厚愛我只能心領了。」畢竟是鄰居,她不能把話說得太難听,所以用委婉的語氣拒絕。
「就算已經有男朋友,還是有重新選擇的權利,請你不要這麼快否定我,給我一點證明的時間,好嗎?」鄧杰利不死心地拼命央求。
「我實在辦不到,我無法同時和兩個男人交往。對不起,杰利!」最後蘇宜-幾乎是用逃的躲進家門。
當門扉牢牢合上時,她松了一大口氣,那種可怕畏懼的感覺才慢慢消去。
杰利平常是個不錯的人,但是這時候怎麼變得那麼可怕?她無法理解。
鄧杰利站在門外,陰沉地瞪著緊閉的門扉。
他晚了一步!被那可恨的家伙捷足先登……
*********
「結果如何?」
男子雙手環胸,冷凜的雙眼定定注視著不斷跳動的儀器書面,面容嚴肅地等待鑒定結果。
珠寶鑒定師關閉儀器,取出鑽石,推推眼鏡說︰「這顆藍鑽確實重七克拉,貨真價實,等級高檔,晶瑩剔透,沒有任何雜質。但是——很遺憾,里頭沒有你們想找的東西。」
「沒有?!」一旁金發藍眼的男子跳起來哇啦亂叫。「怎麼會這樣?雷爾夫,難道蘇志洋根本沒把晶片藏在這顆藍鑽里,我們從頭到尾都找錯了方向?」
雷爾夫——不!彬許該稱他「何自威」比較恰當。他的臉色比誰都難看,因為他們一直確信蘇志洋把晶片交給蘇宜-,從來沒想過蘇志洋也許根本沒把晶片藏在藍鑽里,他們這段時間的心血完全白費了。
他失望又憤怒,轉身走出珠寶鑒定室。
原本信心滿滿能夠得到的晶片,如今再次從人間蒸發,接下來還得花費多少氣力,才能找到它的下落?
「雷爾夫!」蓋文追了出來。「現在我們怎麼辦?」
「先回紐約,重新調查晶片可能的藏匿地點。」
要回紐約了?蓋文愣了下。「那麼蘇宜——」
「我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我在她那里的任務結束了,就是這樣。」何自威以冰冷的口吻絕情回答。
「嘿!你不會這麼沒良心吧?任誰都瞧得出來,蘇宜-對你的感情有多深。」蓋文為那個溫婉的女孩抱不平。
「蓋文,你幾時變成道德重整委員會的會員了?」何自威冷眼覷他。「如果每次任務我都得負責任的話,那麼我現在的老婆大概比蘇丹王後宮的女人還要多了,你希望我這麼做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蓋文氣呼呼地道︰「別人我不知道,但是那個傻女人是真心喜歡你,而且我認為你也喜歡她!」
「咳!」何自威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胡說什麼?我只是利用她找出藍鑽的下落,對她哪有什麼感情?」
「沒有感情?嘖嘖!你的任務是從她那里得到藍鑽,可沒叫你陪她游山玩水。孤男寡女睡在一起五天,要說沒發生什麼事,我還真不相信。雷爾夫,從實招來,你該不會趁著月黑風高把人家給吃了吧?」蓋文神神秘秘地逼問。
許久許久,都沒听到雷爾夫的回答,事實上他根本動也不動,好像已經站著睡著了。不過眼尖的蓋文卻發現,雷爾夫的耳朵開始莫名泛起紅潮,很快地,整張臉都紅透了。
「吼!被我猜中了,你果然把人家給吃了!」蓋文痛快地指著他,活像抓到現行犯。
「閉嘴!」何自威窘迫地瞪他一眼,逕自掉頭走開。
「你不能逃避現實呀。」蓋文跟在他後窮追猛打。「你明明也很在乎她,這麼多年來,只有她能讓你真心的笑,況且人家什麼都給了你,你不能不負責。」
「沒有什麼真心的笑,我對她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任務,僅此而已。」
「你不是那種隨便的人,絕不會為了任務隨便跳上女人的床,可見你也很喜歡蘇宜-,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好好把握呢?」
「我再重復一次,我在她那里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等一等!雷爾夫——」
「住嘴!扒文,你真的很吵。」何自威加快腳步,將吵雜的蓋文、還有擾亂他思緒的縴麗身影,遠遠地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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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宜-失魂落魄地走出家門,神情蕭索,不再有前陣子的幸福笑容。
因為何自威已經五天沒來找她了,這五天來,他像是突然從人世間消失,沒有電話、沒有郵件,就連一個簡單的口信也沒有。
她好擔心!不是擔心他拋下她,而是擔心他不知是否遇到什麼重大的事,不然為什麼一去無音訊呢?
她思索著,低頭鎖門時,眼楮的余光掃到有個高大的人影緩緩靠近,她立即驚喜地轉頭。「自威?」
不是他!
蘇宜-失望地垮下小臉,望著面前的男人。「杰利,有什麼事嗎?」
鄧杰利幽怨地看著她,原本還算俊美的面孔,變得憂郁陰沉。「你為什麼不接受我的感情?」他喃喃質問。「我從來不曾這麼喜歡一個女人,你該感到高興。」
蘇宜-擰起秀眉,為他怪異的話感到驚惶不安,不過基于朋友一場,她還是盡力動道︰「杰利,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你該把心思放在真正喜歡你的女人身上。」
「喜歡我的女人何其多?但我就是只喜歡你!宜-,和我在一起吧。我會給你世上最好的,珠寶、華服、地位、財富,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為你弄來。」
「金錢買不到真摯的感情。」蘇宜-搖搖頭,拒絕出賣自己的感情,也不肯被他收買。
「真摯?哈!」鄧杰利縱聲狂笑。「你以為他對你是真心的?不!他只是在利用你,他的目的,只是為了搶走你手中的寶物。」
「寶物?」蘇宜-迷惑地蹙眉。「我哪有什麼寶物?」
「你當然有!譬如說——藍鑽。」鄧杰利仔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藍鑽?」蘇宜-震驚地捂著胸前。「你怎麼知道?」
「很多人都知道。我知道,何自威也知道。」鄧杰利眯起銳利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注視她捂著胸口的動作,繼續面不改色地編著故事。「其實,我是國際刑警組織的成員,正在追捕一批亡命之徒,他們冒用國際刑警的名義,四處招搖撞騙。這回他們看中你身上的藍鑽,所以派出何自威假裝與你相戀,趁機竊走它。宜-,何自威只是在利用你。」他以萬分認真誠懇的表情,苦心勸道。
「不……」蘇宜-猛力搖頭,拒絕相信這麼荒謬的事。
什麼國際刑警組織的冒牌貨?什麼招搖撞騙的匪徒?
這些都與她的愛情無關!
「我想他突然間蒸發,應該是因為他已經得手了吧?」鄧杰利大膽推斷。
「你錯了!」蘇宜-憤慨地嚷道,用力拉出藏在衣服里的墜鏈,搖蔽那只放著藍色鑽石的小玻璃瓶。「這顆藍鑽還在我身上,他並非像你所推測的,偷走藍鑽然後消失。」
藍鑽?!鄧杰利立即睜大眼,眼中出現貪婪的光芒。
「藍鑽還沒被他竊走,真是太好了。」他虛偽地慶幸道。「那一定是他還沒發現,你要特刖當心,千萬不能將藍鑽交給他。」
「請你住口!」蘇宜-好生氣,他居然一再污蔑何自威。「我相信自威,他才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你這樣丑化、毀謗他,只會讓我討厭你!」半口氣也不停頓地說完,蘇宜-隨即轉身跑開。
她這輩子從沒用這麼不客氣的語氣對人說過這麼重的話,但她實在太生氣、太生氣了!
「你會相信我的,總有一天。」鄧杰利的聲音從遙遠的後方傳來。
「嗚……」蘇宜-快步跑開,眼眶逐漸發紅。「自威,你在哪里?他為什麼要這樣毀謗你,我好害怕,你快點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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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要行動?」個兒魁碩的外國人不耐煩地問。
「很快。」鄧杰利——不,應該叫他「裘」,俐落地把玩手中精巧的掌心雷,懶洋洋地道。
他舉起手槍,瞄準牆上時鐘的中央圓心點,幻想那是他的假想敵何自威。
若是遇到緊急狀況,他能在一秒之內擺出備戰姿勢,快速命中目標,使對方一槍斃命。
「你每次都說很快,結果一見到那女人,腦子就全部停擺,不管用了。」壯碩老外哼然嘲諷。
喀啦!裘的掌心雷手槍突然轉個方向,眨眼間,已抵在壯漢的額頭中央。
「呃……你……」壯碩老外的鬢角開始冒出汗珠。
「我對你沒有太多耐性,你最好不要惹我,杰洛斯。」裘冷冷警告。「我會安排行動,到時你們去搶藍鑽,蘇宜-留給我。她是我的,任何人都不準動她!」
「沒想到你居然對她動了真心?」杰洛斯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他一直以為裘沒有心。想不到英雄難過美人關,即使是殺人不眨眼的裘也有弱點。
「她真的太美了!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想起蘇宜-的一嗔一笑,裘陷入自己的幻想中。
「好啦,你趕快安排行動讓我們拿到藍鑽,然後隨便你要怎麼對待她都行。」
「我會的。」對于蘇宜-,他絕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