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歐陽琛又在幾個不同的地方看到朱月珊。
「啊,老板!」
朱月珊拿著一根拖把,正在拖樓梯的地板,見到他,同樣露出驚喜的笑容,但眼神是羞怯的。
「-在做什麼?」歐陽琛完美的下巴努了努那根大拖把。他記得她不是來應征清潔婦的。
「拖地啊!」
朱月珊又是嘿嘿傻笑,歐陽琛一見她蠢蠢的樣子就有氣。
「負責的歐巴桑呢?」他眼中透著殺氣,如果連打掃的清潔婦都敢把自己分內的工作推給她,他一定先拿歐巴桑開刀。
「她扭到腰,可是死也不肯去看醫生,是我保證幫她把地拖完,她才勉強肯到醫院看病。」朱月珊解釋完,又趕緊補上一句︰「現在雅琪姐正在彩排,我暫時沒事情做,才過來幫她。我並不是不盡責喔,歐巴桑也沒有偷懶,你千萬不要誤會。」
「知道了!」說打掃的歐巴桑扭到腰就好了,劈哩啪啦說一堆干什麼?
歐陽琛略顯不耐地一甩長發,走了。
棒天——
「喔,老板!」
前往服裝秀會場巡視的歐陽琛猛然停下腳步,狐疑地轉頭四下梭巡,他明明听到朱月珊的聲音,可是左看右看,卻不見她的蹤影。
「我在這里啦!」朱月珊的聲音再次傳來——從他的頭頂上方。
他猛地抬頭往上看,看見一個蜘蛛女……呃,因為體型關系,倒比較像餃著一條絲,肥滋滋、在空中扭來扭去的毛毛蟲。
「-在上頭做什麼?!」歐陽琛倒抽一口氣。
她以為她是馬戲團的特技演員嗎?就算是,噸位也太重了吧?她在挑戰鋼絲的負重極限嗎?
「我在幫他們做舞台布置,他們說要在上頭掛上米黃、淺綠、橄欖綠,還有草綠色的透明絲紗,要做出漸層的效果。」朱月珊笑著對他解釋。
「我知道。」那是他的設計,靈感來自春末夏初的草原。問題是——
「為什麼是-爬上去掛?其他人呢?」
「他們在那頭啦,因為負責這里的阿康有懼高癥,所以我才替他上來掛啊。」朱月珊一邊利用釣魚線控制絲布的長度,一邊對他說明。
歐陽琛這才發現,其實她站在梯子上面,而梯子正好被長長的絲布遮住,所以她並非懸空吊在上頭。那條隱隱發出光澤的也非鋼絲,而是固定絲布用的釣魚線。
他不自覺松了口氣,不敢想象她從上頭筆直落下來的慘況。
舞台會凹陷一個大洞吧?他為無辜的舞台擔憂。
「那-就不怕高嗎?」瞧那梯子的高度,起碼也有七八-高。
「我已經習慣了。我在彰化老家的時候,經常幫我爸爸修理谷倉,那屋檐的高度比這個高多了,所以我一點都不怕呢。」她俐落地將釣魚線打個結,固定在燈光的鐵架上。
「修理谷倉?」老天!她的父母有把她當成女孩子養嗎?
「那時候啊,每到中午吃飯時間,我和爸爸經常拿著便當,坐在屋頂正中央,一邊吃便當,一邊看遠處的風光,那風景真的好美喔。」朱月珊說得很高興,對于父親要她幫忙修理谷倉,顯然一點都不感到委屈。
歐陽琛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麼她這麼容易被人使喚,而且從不抱怨了。
有什麼工作會比修理谷倉更辛勞且更危險?
「老板,關于後台的部分……」這時有人跑過來找歐陽琛。
「那麼,好好加油了。」歐陽琛朝朱月珊點了點頭,隨即和那人匆匆離去。
又隔一天——
「嗨,老板!」
朱月珊氣喘吁吁地沖進公司大門,而歐陽琛正要出門,差點像保齡球瓶一樣被她撞倒。
「-在做什麼?」歐陽琛面孔鐵青,因為他為了閃躲她,居然像只壁虎貼在牆上,完全失掉了從容優雅的氣度。
「對不起,我去買果汁了。」朱月珊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地晃晃手中的袋子。
「-敢利用上班時間溜班跑出去買果汁喝?」真是好大的狗膽!
「不是我啦,是雅琪姐!她說想喝百果山的現打果汁,所以我才出去幫她買,可是百果山和這里有點距離,光是一趟路程就要花去十幾分鐘,而雅琪姐又說果汁打了之後不能耽擱超過十五分鐘,否則果汁的味道會變差,現在時間快到了,我只好用跑的。」
叫她自己去買!歐陽琛差點失去形象地大吼出聲。他深吸幾口氣,才回復冷靜的表情。「下回建議她,喝其他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去買的飲料。」
「噢。」朱月珊只能苦笑。
這句話說了等于白說。他不知道嗎?會听人家意見的,就不是趙雅琪了。
「那我先回去了,雅琪姐還在等我。」
朱月珊匆匆走掉後,歐陽琛凝視著她的背影,突然發現一件詭異的事。
向來注重女人外貌的他,竟然不再覺得她那張圓圓的大餅臉和臃腫的身材很礙眼了。
當然,真要憑心而論,那樣的外表他還是看不順眼。
不過奇怪的是,他不會特別在意了。或許是因為每次見面時,她所做的事都讓他激動、詫異過度,忘了挑剔她的外表吧!
至少每回見面,他都確確實實盯著她的臉看,而她那圓球似的身材,也沒讓他少吃半碗飯。
他感到震驚!他竟慢慢看慣了一個不完美的女孩!
對美的要求近乎苛求,是他多年來奉為圭臬的原則,他也向來以自己對美的堅持為傲。
莫非他引以為傲的高標準已經消失?其實他的品味正日漸低落,而他自己卻不自知?
陡然一陣惡寒,襲上了歐陽琛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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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琛早就知道,依朱月珊爛好人的性格,遲早會給她自己惹上大麻煩。
可是他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而且是在這種時候——
服裝秀的前一天,大家忙到深夜才準備收工回家,這時,一名員工慌慌張張地沖進歐陽琛的辦公室,打斷他和阿海的談話。
「不好了!不好了呀!」
「什麼事?」歐陽琛不悅地擰起眉頭。這樣沒規沒矩地闖進他的辦公室,他最好有了不起的大事。
「是啊!小周,瞧你緊張成這樣,難道失火了不成?」阿海打趣地問,看他那副慌慌張張的樣子覺得很好笑。
「那個小月……小月把老板嘔心瀝血設計、明天服裝秀壓軸的那件禮服燒……燒掉了!」
「啊!真的失火了?」阿海跳起來,相同樣面色驚駭的歐陽琛對看一眼,兩人快步往外沖。
趙雅琪的個人休息室里,擠滿了還沒下班的看熱鬧員工,不過人雖多,里頭卻是詭異的安靜,沉悶的密閉空間里悄靜無聲,活像命案現場。除了偶爾幾個人竊竊私語的交談聲之外,就只有趙雅琪低低的啜泣聲。
「怎麼回事?」
歐陽琛巴阿海宛如一陣風卷進來,所有員工一看見他,紛紛喊著︰「老板!」
歐陽琛沒心思和大家回禮,雙眼急促地審視四周,企圖弄清事情的緣由。
「琛!」趙雅琪撲進他懷里,哇地放聲大哭,宛如受到驚嚇的孩子。
「別哭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歐陽琛隨意拍拍賴在懷里的女人,一雙銳利的眼楮則四下打探。
他很快找到她——那個據說是「縱火凶手」的朱月珊。她呆坐在地上,緊緊抱著那件幾乎被焚毀殆盡的破布。
「那是——」歐陽琛臉色一變,沖上前搶過來一看,果然是他這一季的設計里頭最滿意的一件禮服。
他花了最多心思設計,也用了最多心血在上頭,因為太過喜愛,他從打版到剪裁、縫制都未假手他人,全是他一人親手完成這件華麗絢爛的禮服。
而今,禮服成了一塊破布,他就像看見自己的孩子被切成碎片那般心痛。
況且明天就是正式的服裝秀,就算今晚趕工也來不及了,少了這件壓軸的豪華禮服,明天的壓軸服裝豈不是要開天窗?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啊!你們哪個人告訴我!」他第一次在員工面前因為震怒,失去控制地大吼。
「老板……」大家從沒見過歐陽琛氣得失去控制的樣子,全被他嚇著了,不由得靠攏在一起,像一窩因恐懼而偎在一起的小雞。
「老板,請你冷靜一點。」阿海急忙要他冷靜下來,順道安撫大家的情緒。
他轉向依然呆呆跪坐著、不發一語的朱月珊,眼神充滿同情。
遇到這種事,她顯然也嚇傻了,但是他必須問清楚,她為什麼燒了老板最心愛的設計?
他想,這會不會是意外,或是有什麼隱情?
他在朱月珊身旁蹲下,盡量用和緩的語氣問道︰「小月,-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件禮服怎麼會燒掉呢?」
朱月珊緩緩抬起頭,望向趙雅琪,而趙雅琪趁著眾人不注意時,投給她一記狠毒的警告眼神-
要是敢說出實情,我會讓-在采逸待不下去!
「-盡避說沒關系,如果有什麼委屈,我會幫-的。」阿海用溫柔的眼神鼓勵她。
「我……」她又畏怯地看向趙雅琪。
趙雅琪是歐陽琛的女朋友,如果她說出實情,他們真的會幫她、為她做主嗎?會不會她一說出實話,反而被挾怨報復、驅離采逸呢?
「有什麼好問的?很顯然就是她不小心把琛最心愛的設計給燒了嘛!」朱月珊不說話,倒是趙雅琪忙著在一旁幫腔。
「阿海問的是她,不是-!」歐陽琛轉頭給了趙雅琪一記白眼。
「哼。」趙雅琪心中不滿,但也不敢多說什麼。
「到底為什麼?-說!」歐陽琛又轉回頭,直盯著面色發白的朱月珊。
「我……其實我……」她真的可以說嗎?但她還不想走,她不想離開這里呀!
「-該死的說啊!」她畏畏縮縮的模樣更讓歐陽琛怒火中燒,幾個大步沖過來把她從地上揪起,對著她大吼︰「-在磨磨蹭蹭的做什麼?有話就說呀!我們會吃人不成?」
「啊!」
她的尖叫更大聲,反而把他嚇一跳。
「怎麼了?」他下意識松開手,見她兩只小手顫抖地貼在一起,豆大的淚珠不停地掉,他大覺怪異,再次上前拉過她的手一看,這回真的受到莫大驚嚇。
「這是怎麼回事?!」歐陽琛瞪著她的手,幾乎不敢踫觸那雙可怕的手。
朱月珊的雙手掌心布滿大大小小的水泡,還有些地方被燒黑了,整張手又紅又黑,冒出水泡的地方已經蒼白的出水。
「天哪!小月,-燒傷了?」阿海湊過來一看,也跟著失聲尖叫。
歐陽琛當機立斷,抱起朱月珊就往外沖,阿海尾隨在後,趙雅琪則倉皇地在後頭叫嚷︰「琛!你要帶她去哪里?琛!」
歐陽琛沒理趙雅琪,先沖到茶水間拿條干淨的茶巾,沾濕了敷在朱月珊滿是水泡的雙手上,然後由阿海開車,火速將她送醫。
在急診室外等醫生為朱月珊上藥時,阿海突然想起一件事。
「老板。」
「唔?」歐陽琛幣心地頻頻望向急診室內。
「小月體重不輕耶,你居然抱得動?」可以稱為大力士而當之無愧了。
歐陽琛立即一怔,這才想起朱月珊的確是他一路從公司抱上車送醫的,現在想想,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難怪人家說火災現場貶出現神力,連個弱女子都搬得動巨大的衣櫥。老板。你一定很重視小月吧?」阿海笑著探問。
歐陽琛的回答是冷冷的一眼。他可沒義務滿足阿海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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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手上的燒傷到底怎麼來的?」
朱月珊接受治療與包扎後,才剛躺上病床,歐陽琛就偕同阿海來到病床前逼供7+。
「-最好老實說,醫生說這不是香煙或是熱水造成的普通燒燙傷,他說若不是很強烈的火勢,不會燒成這樣。」歐陽琛瞄了眼她包得像兩顆大饅頭的雙手,無法克制心頭涌上的荒謬憐惜。
罷才醫師為她擦藥包扎時,她好幾次掉下眼淚,卻沒有哭出聲音,只是緊咬著唇,無聲地啜泣。
想她向來樂觀,一直都是笑咪咪的,會這樣屢次落淚,想必是真的很痛。
扁想到這一點,他便不由得心疼起來。
他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火到底是誰引起的?
謗據趙雅琪的說法,是朱月珊不小心,失手把他嘔心瀝血的杰作燒了。可是阿海剛才告訴他,小月根本不會抽煙。
如果朱月珊不抽煙,而更衣室里又沒煙沒火的,怎麼會突然失火呢?其中必有緣故!
「我……真的可以說嗎?」朱月珊好怕說出來之後,歐陽琛貶偏袒趙雅琪,那她倒不如不說。
「-說!只要不是-的疏失,天塌下來都有我替-頂著。」
歐陽琛的保證讓阿海刮目相看。
「老板,認識你這麼久,你就屬今天最帥!」他吹了聲口哨。
歐陽琛賞他一記衛生眼,轉頭繼續逼問朱月珊。「快給我照實說!」
「是。」朱月珊垂下頭,小心地將雙手放在柔軟的被褥上,這才開口道︰「其實火災不是我引起的,是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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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琪姐,先把衣服換下來吧,我已經替-把衣服拿過來了。」
緊鑼密鼓進行的彩排,今天終于是最後一天了。趙雅琪剛走完最後一場秀,所有的彩排到此終于全部結束。
接下來,只要等待明天正式上場就行了。
朱月珊拿著替趙雅琪燙好的衣物,想趕快替她換上那件珍貴的晚禮服,但卻招來趙雅琪的白眼。
「少-唆!」
趙雅琪累得不想動,整天不停的彩排,她的全身筋骨和手腳都快癱瘓了,這會兒她只想癱在椅子上,什麼也不想做。
疲累地吐出一口氣,她從皮包里取出煙盒和打火機,點了根煙解解煙癮。
「可是……這件禮服……」朱月珊很為難,明天就是正式的服裝展覽會了,她很怕弄髒這件珍貴的衣服。
「閉嘴!本大小姐沒心情听-嘮叨。」趙雅琪又抽了口煙,滿足地吐出幾口煙霧,才又命令道︰「去替我泡杯咖啡來。」
「是。」她想喝咖啡,朱月珊也不能不泡,只好放下趙雅琪的衣服,到外頭的茶水間泡咖啡。
沒想到她走後沒多久,趙雅琪就因為疲累打起瞌睡,原本夾在手上的煙,不知何時掉下來,落在禮服長長的裙-上。
煙蒂的火種雖小,但是星星之火足以燎原,等朱月珊端著咖啡回來時,禮服的裙-已經冒出白煙,並且開始竄出火苗。
「啊!雅琪姐,禮服著火了!」她趕緊沖過去,叫醒打瞌睡的趙雅琪。
「啊!怎麼失火了?!幫我撲滅它!快幫我撲滅啊!」趙雅琪驚慌失措,像瘋子一樣又叫又跳,煽動的裙-卻助長火勢,火燒得更旺了。
朱月珊急著想撲熄禮服裙-的火苗,但是趙雅琪一直跳來跳去,她根本抓不住她,最後只好厲聲命令道︰「不要動!-不要動,快把衣服月兌下來!」
「對!只要把衣服月兌下來沒事了!」趙雅琪這才想到該把衣服月兌下來,她立刻拉開拉鏈,不顧一切月兌下著火的禮服,扔得遠遠的。
一把禮服扔開,趙雅琪立刻檢查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長腿和皮膚!
「好險!半點傷痕也沒有,幸好沒有燙傷。」她撫著依然完美無瑕的雙腿,欣喜地高喊。
在她扔開禮服的同一時刻,朱月珊立刻撲向那件禮服,焦急地用雙手拍打愈燒愈烈的火焰。
「糟糕!燒壞了怎麼辦?這麼珍貴的禮服……」朱月珊急得幾乎要掉下眼淚,完全忘了灼傷雙手的痛楚,只是不停地用手拍熄火苗。
趙雅琪這時候才發現朱月珊瘋狂的行徑,驚駭得連忙縮到牆角,瞪大眼看著她英勇滅火。
然而禮服的主要材質是易燃的絲布,無論朱月珊怎麼努力搶救,禮服還是被燒得破破爛爛,完全看不出原來的美麗模樣。
「怎麼辦?全燒毀了……好可惜!」
朱月珊忍不住流下懊惱的淚水,雙手疼痛不堪,但是她的心卻比手上的傷口更疼。沒想到犧牲雙手,還是無法救回這件珍貴的禮服。
見她哭泣,趙雅琪才想到那件禮服是歐陽琛這一季最得意的作品,如果被他知道她是因為抽煙不慎,燒毀了這件禮服,他絕對不會原諒她。
說不定還會跟她分手!
噢,不行!她不能失去他,像他這麼英俊又有地位的男朋友,她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她撲過去扯著朱月珊的頭,凜著臉威脅︰「听著!不許把這事說出去,-必須承認這件禮服是-不小心燒壞的,否則我就叫琛解雇-!我是他女朋友,他有多寵我-也應該知道,要是-敢不听我的話,我就叫他命令-滾蛋!听見了嗎?」
歐陽琛對趙雅琪的容忍,朱月珊是親眼目睹,而他命她擔任趙雅琪的助理,不也是因為寵愛她嗎?
在這種情形下,他會公正無私地評判這件事嗎?
她怕說出實情激怒趙雅琪,反而會讓自己被趕出采逸大門,所以才一直不敢開口說實話……
************
「-是笨蛋嗎?!」
劈頭一聲怒罵,險些震爆朱月珊的耳膜。
「怎麼會有人蠢到用雙手去滅火?衣服再珍貴也比不上一雙手,-沒知識也該有常識,這麼笨的事,-也做得出來?!」
听了實話,歐陽琛的怒火不但沒消,反而愈燒愈旺。她這就像把雙手伸進燒得燙紅的炭爐里一樣,簡直愚不可及,蠢到極點!
「老板,我想小月也是慌了手腳才會這麼做,況且她受了傷已經夠痛了,你就別再罵她了。」阿海實在是好人,不忍心看她受傷又挨罵,連忙幫她說話。
「哼!迸了手腳?慌了手腳就徒手去滅火,要是火勢不小心延燒到她身上,她連命都沒有了,還能躺在這里喊痛嗎?」
歐陽琛討厭狡獪、愛耍心機的家伙,但更痛恨憨厚得近乎愚蠢的人。
狡獪、愛耍心機,頂多令他感到厭惡而已;而憨厚得像蠢蛋的人,則會讓他又惱又氣,恨不得揪出他們的腦子,好好檢查哪里出了問題。
「對不起,我真的很笨……」朱月珊將腦袋垂得更低,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徹頭徹尾的笨蛋,而笨是無藥可醫的。
但是那時候,她真的沒有選擇!
「我想不出其他的辦法……那件漂亮的禮服就快燒毀了,我焦急得無法思考,我只知道,不能讓你最重要的作品被燒壞。所以只想要快點把火熄滅,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行……但是,我妤像……選了最笨的方法。」
「-、-是說,-是因為那件衣服對我很重要,所以才不顧一切搶救它?」歐陽琛霎時摒住棒吸。
「那是你最滿意的作品,我也好欣賞好喜歡,看到衣服燒毀了,我比自己的手被燒傷還要難過。對不起!即使我盡了全力,還是沒能救回那件禮服,我真的……很難過。」她勉強一笑,淚珠卻已在眼眶滾動。
原來她不是一時昏了頭,也不是怕被他責罵,而是因為太喜愛他設計的禮服,听以才不惜燙傷雙手去搶救。
他的作品對她而言,真有那麼珍貴?
他的心口浮現一種奇異的感受——一種很柔軟、很柔軟的感覺,整個胸膛漲得滿滿的,好像非得緊緊抱住什麼,才能稍微消除的悸動。
歐陽琛定定地看著她,詫異地想︰一個矮胖又不特別的女孩,為什麼能夠散發出耀眼的光輝?
她的身材依然胖嘟嘟的,臉蛋也依然圓滾滾,但是以往認定不好看的外表,這一刻他卻詭異地覺得滿順眼的。
她的身材雖胖,但是並不痴肥,動作也滿俐落的。而她的皮膚慢慢白回來後,圓圓的臉倒也不算難看,尤其她笑起來的時候,頰畔的酒窩非常可愛。
可愛?!
歐陽琛被這個形容詞驚醒,立即回避地轉開頭說︰「禮服燒了就算了!我還得回去想一下明天服裝秀的補救措施,-好好休養,有什麼需要跟阿海說。」
歐陽琛草草吩咐完,幾乎是奪門而逃。
朱月珊和阿海疑惑地對看一很。
歐陽琛離開醫院,駕著車往采逸的方向急速行駛。
可愛?老天!他的眼楮到底有什麼毛病?
「啊——」
他在夜色中狂嘯嘶吼,伴隨著汽車引擎的咆哮聲,一路向前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