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陸-喬下班回到家,才打開門,就聞到滿室香氣四溢。
「-喬哥哥,你回來了?」詩詩穿著可愛的圍裙,蹦蹦跳跳的從廚房跑出來迎接他。
自從兩人的關系不再緊繃後,詩詩又開始像小時候一樣圍在他身旁,-喬哥哥長、-喬哥哥短地纏著地,找他說話。
而奇跡似的,這回陸-喬似乎不再感到厭煩,對于她的問題也都有所回應。
「嗯,好香喔!你在烤東西嗎?」陸-喬放下公事包,像松鼠般聳聳鼻子,嗅聞空氣中香甜的氣息。「你猜。」詩詩頑皮地賣他關子。
「嗯……你在烤餅干?」女孩子都喜歡吃餅干,所以他猜她八成是在烤餅干。
「才不是呢!人家做的是更高級、更有難度的東西。」
包有難度?「那就是派?」
「很接近了,再猜。」
敗接近了?「那麼是蛋糕?」
陸-喬認真地猜想,完全沒發現,曾幾何時,他也像十幾歲的大孩子般,玩起這種無聊的猜謎游戲,而且還頗樂在其中的。
「可以算答對了,不過你要告訴我是哪一種蛋糕。」詩詩一徑兒笑著,依然不揭曉謎底。
「哪一種蛋糕……」這就比較困難了!
陸-喬為難地想著,由廚房烤箱飄送出來的香氣,不斷飄進他的鼻子里。他總覺得這濃郁的香氣好熟悉,他在記憶中捕捉相同的氣味。
蚌然,他找到記憶庫中所儲存的訊息。
「我知道了,是杜伯母做的起司蛋糕!」起司與柑橘調和的熟悉香氣,他曾經深深喜愛。
「錯了!是杜詩詩做的起司蛋糕。」詩詩嘟著嘴,有些不高興的糾正。
他就只記得媽咪做的起司蛋糕!她在廚房忙了一下午,手還差點被燙傷了呢!
「當然!我知道這個蛋糕是詩詩做的,但我的意思是——這是向杜伯母學來的吧?因為香味和杜伯母做的一模一樣。」
「嗯。因為-喬哥哥喜歡吃,所以我就跟媽咪學了。你等等,我去端來喔!」
詩詩高興地轉身回到廚房,切下一塊剛烤好的起司蛋糕,再為他沖一杯咖啡,然後放在托盤上端出去給他。
「才剛烤好不久,很好吃喔。」
陸-喬看見詩詩穿著圍裙、端著托盤的嬌美模樣,突然不發一語直盯著她瞧。
「-喬哥哥,你在看什麼呀?」
詩詩被他的眼神瞧得渾身不自在,放下托盤,有些羞澀不安地問。
「我在想,詩詩真的長大了!你這模樣,看起來就像個標準的嬌妻。」
「那——喬哥哥要不要讓我做你的嬌妻?」詩詩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問。
「呃?」陸-喬有些愣住了,他原以為她只是說著玩,但她晶亮的雙眸實在太過熱切,眼中濃烈的感情令他驚慌。
「小阿子別胡說!」他別開頭輕斥了聲,同時轉移話題︰「先讓我嘗嘗蛋糕味道如何,說不定很難吃。」
詩詩知道他依然排斥與她談論感情,她也不急著要他現在就接受她的感情,反正那麼多年她都等了,也不在乎這一時。
她重新堆起燦爛的笑靨,假裝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好哇!不過你一定會說好吃,等著瞧吧!」
「味道究竟如何,吃過才曉得,就讓我代替杜伯母驗收成果。」
「請吧,陸大師。」詩詩朝他扮了個鬼臉。
「嗯。」陸-喬拿起叉子,叉了塊起司蛋糕放進嘴里,然後閉著眼開始細細品嘗。
「如何?」詩詩有些緊張。她已經先嘗過,自認為很好吃啦,就不知他覺得怎麼樣?
「這個味道嘛……」陸-喬也學她,開始賣起關子。
「到底怎麼樣?」難道不好吃?詩詩更加緊張了。
「這個味道實在……太好吃了!完全不輸杜伯母的手藝。」
「你——好壞!把我嚇了一大跳!」詩詩松了一口氣之後,嬌嗔地撲上前,掄起小拳頭佯裝要打他泄憤。
「別——君子動口不動手!」
陸-喬大笑著握住她的手腕,讓她無法動彈。
「我才不是君子,我是孔夫子口中難養的女子!」她趁他松懈時用力撲上前,將地撲倒在沙發上,並開始在他的腋下搔癢。
「讓我起來——」陸-喬笑得無力爬起來,只能口頭求饒。「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敢了,詩詩大人饒命呀!」
「哼!這還差不多。」詩詩听到他求饒了,這才滿意地停手。
兩人絲毫沒發覺,他們正以極親密的姿勢緊貼在一起,直到兩人的笑聲漸止,他們這才發現,這樣的姿勢好像有點曖昧。
「-喬哥哥……」詩詩羞怯不安地略微扭動身體,想要起身離開。
「詩詩……」
她暈紅的粉頰,紅潤欲滴的唇,像一顆誘人的糖果,引誘他去品嘗。
陸-喬像被催眠似的,緩緩將唇向她靠去。
詩詩發現他逐漸靠近自己似乎想吻她,她一方面緊張,一方面卻又感到興奮。
他終于發現到,她已經不是個孩子,而是個有足夠魅力吸引他的女人了嗎?
她緊張地舌忝舌忝唇瓣,閉上眼眸等待他的吻。
然而等了一會兒,並沒有等到他的吻,而是臉頰突然被某個略微粗糙的物體抹過,她訝異地睜開眼,只見他輕笑著展示手指上的些許白色粉末。
「都沾到面粉了,你一邊打瞌睡,一邊做蛋糕嗎?」
「才沒有呢!」她紅著臉搖頭否認,心底的失望卻如潮水般擴散漫延。
她還以為他會吻她呢!結果……她泄氣地垂下腦袋。
「好了!我先去洗澡了,等會兒還有份文件要看,晚餐就叫披薩吧!」
像對待妹妹般,他拍拍她的頭,然後拿了衣服便走進浴室去。
他表現得極為從容鎮定,所以詩詩完全不知道,剛才他確實想吻她,也差點吻了她。
只是在最後一刻,理智及時回到他腦中,阻止了他。
他提醒自己,她可是他視為妹妹的女孩,除非他想娶她為妻,否則萬萬不可犯下這等大錯!
彬許他該考慮找個固定的女伴,否則再這麼下去,難保哪天他不會對如同妹妹般的杜詩詩做出有違禮節的事。
而詩詩當然不會知道,向來視她如妹、堅持在感情上與她劃清界線的陸-喬,堅如堡壘的防衛已經慢慢融化。
而他對她「妹妹般」的感情,也逐漸變質了。
有詩詩的陪伴,日子似乎過得特別快!
陸-喬是某天不經意想起,才發現她搬進來竟然已經一個月了。
不知道那兩對環游世界的長輩夫婦們,如今游歷到哪個國家了?
偶爾,他和詩詩會接到父母關心的電話,這時他們就會不約而同的告訴父母︰我們過得很好!
確實!以他過去對詩詩的觀感,他很意外自己不但能和她共同生活,而且還相處得很好。陸-喬不記得自己曾和哪個女人如此投契過——
如果詩詩已經大得能算是個女人的話!
餅去他曾有過幾個親密女友,但交往到最後總是爭吵不斷,即使夜里在床上十分契合,也彌補不了白日的爭吵與埋怨。
而奇異的是,他與杜詩詩並不是男女朋友,更沒有任何關系,但兩人之間就是有種說不出的默契,讓他們相處更為融洽。
他和詩詩經常一起外出用餐,有時就在家中自行烹調一些簡便的餐食,多一個人分享食物,兩人都比較有下廚的意願。
有時詩詩會小露一手,讓他品嘗她從媽咪那里學來的點心,只要陸-喬夸她做得好吃,她就會很開心,笑得好滿足。
他們都沒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阻隔在他們之間的高牆,正逐漸崩塌。直到這天……
這天,詩詩因學校社團有事,所以回到家已經有點晚了,她才剛拿出鑰匙要開門,陸-喬已刷地拉開門,面色鐵青且氣急敗壞地質問︰「你到哪里去了?」
「-喬哥哥!」詩詩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看牆上時鐘,才九點零八分而已。「我留在學校,今天社團有點事。」
「如果有事,為什麼不打電話說一聲?你可知道我回到家沒看到你的人,你又遲遲不回來,我心里有多著急?還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
「可是……我又不知道你的電話號碼。」詩詩委屈地扁起小嘴。
他肯暫時讓她借住,她已經很感激了,怎麼敢再要求他告知電話號碼呢?
陸-喬這才想到,自己從未給過她電話號碼,又怎能怪她不打電話回來?
「對不起,是我疏忽了!」他的臉色立即緩和下來,並向她道歉。「我把我的行動電話號碼抄給你,以後你有事就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一聲,否則我會擔心的。」
「-喬哥哥會擔心?你這麼關心我的安危?」詩詩仿佛听見令人驚喜的事,雙眼睜得極大,眸中還有晶瑩的淚光閃爍。
她欣喜若狂的模樣,讓他有些不自在。「這……這是當然的。杜伯父和杜伯母把你托付給——」
「太棒了!」他的話,被突然飛撲進懷里的人兒打斷了。
「你關心我,那——你喜歡我嗎?」詩詩含羞帶怯地問。
「詩詩——」
她不待他回答又徑自說.「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喲!」
陸-喬像被刺了一下似的跳起來,立即板起臉喝斥她。
「別胡說八道,詩詩!」
「為什麼不許我說?我喜歡你,你為什麼不相信?」詩詩不解地問。
「你才幾歲?向來被父母保護在象牙塔里的你,懂得什麼是愛嗎?」
「我當然懂得愛!我很清楚自己愛你。」她激動地表明心意。
「你才十九歲,而我已經二十七歲了,你和我相差了整整八歲!」
「那又如何?十九歲難道就沒有資格談戀愛嗎?我有些同學都已經和情人同居了。」
「那是別人的事!每個人成長的背景不同,不要拿自己和別人相比。」
「大家都是人,一樣有感情,難道你在十九歲的時候,沒談過戀愛嗎?」
「我和你不一樣,不能相提並論!」他生氣的說。
「為什麼?那太不公平了!你十九歲的時候,可以去愛別的女生,為什麼我十九歲的時候,卻不能愛你?」她堅持得到他的答案。
「若你愛的是別人,我管不著,但你若愛我,那就不行!」他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問題,只能如此說。
「為什麼?」詩詩激動而憤怒地追問。「為什麼不準我愛你?」
「因為——我不愛你!」他狠下心說。
陸-喬的回答,擊碎了詩詩的心。
破碎的心化成碎片,隨著她的熱淚,一起洶涌流出。
陸-喬隨即像逃難似的逃出家門,不願看她淚蒙蒙,滿含悲傷的雙眼。
他不斷告訴自己,她還只是個孩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拒絕承認,在親耳听到她說喜歡他、愛他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曾經有一瞬間的喜悅與悸動,只是那份喜悅與悸動,很快被隨後竄起的理智驅逐。
她不可能真的愛他,他也不能愛她!
詩詩只是少女情竇初開,誤把他當仰慕、迷戀的對象,等她再大一些,很快就會發現自己的錯誤。
畢竟他大了她那麼多歲,老成持重,不可能像十九、二十歲的青年那樣,整日陪著她四處游玩找樂于,他有自己無法拋開的工作與責任。
因為一時迷惘,所以她才以為自己愛他,等他們真正交往了,她將會發現他們不適合,到那時她必然會離他而去!
她發現自己弄錯了,可以聳聳肩,瀟灑地離去,另覓合適的對象。但他呢?好不容易拋開一切顧忌,專心一意去愛她的他又該如何?
他要如何收回自己的心?
他並非完全不喜歡詩詩,說到底,他只是害怕自己受傷害。
當他想通這個道理之後,只能自嘲地一笑——
原來,我也是個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