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心-站在人聲鼎沸的人群中,望著四周陌生的面孔,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一場斑級的宴會,听說是為了慶祝商場中的某位名人大壽,而特地舉辦的宴會。
唐君愷受邀參加壽宴,卻缺少一位女伴,于是特地請她陪同前來赴宴。
她極少參加這種盛宴,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再加上當年與齊洛交往時,曾有過不太好的回億,因此她更加畏懼面對這些自認為上流社會的有錢人。
「抱歉!心-,讓你久等了。」唐君愷端著兩杯酒,回到她身邊。「剛才臨時遇到幾位熟識的朋友,所以耽擱了一下。」
「沒關系。」她搖頭笑了笑。
「來,嘗嘗這杯酒。听說這是特地聘請名師調配的雞尾酒,味道很棒,是適合女孩子喝的淡酒,朋友特地推薦我們喝。」
「謝謝。」何心-接過酒杯,想也不想便放在唇邊喝了一大口,不料卻——
「咳咳!這……這是什麼酒?」濃烈的酒液沿著她的喉嚨流下,幾乎灼痛她的食道,她劇烈地咳嗽,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看看!」唐君愷嘗了一口後,立刻低咒道︰「該死!這是用烈酒調的雞尾酒,我朋友故意戲弄我,騙我這是淡酒。」
「咳咳……原來如此。難怪味道這麼嗆人……」
唐君愷見她連眼淚都流出來了,頓時相當不忍,便掏出手帕,擦拭她眼角淌出的淚水。
「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听信他們的話,他們真可惡,我現在就替你去罵罵他們。」
「不用了,唐大哥。」何心-一時心急,抓住他的手低喊︰「我沒事的,只是嗆到了,相信你的朋友也沒惡意,只是想開開玩笑,你千萬別去怪他們!」
「你就是這麼善良,這樣他們會得寸進尺的!」
「不會啦。」她笑著搖搖頭。
她寧願相信,全天下的人都是好人。
「兩位看起來挺親密嘛,當眾做出這麼親昵的行為,毫不顧忌這里有多少人盯著看,我以為只有熱戀中的情侶,或是十五、六歲的青少年,才會做出這種事!」
陰魂不散的齊洛不知從哪冒出來,一雙滿含妒意的眼,直瞪著唐君愷。
他這副妒夫的模樣,讓何心-覺得很尷尬,然而最令她氣憤的是,他還挽著趙蘭妮。
他這分明是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嘛!
「唐大哥,我有點不太舒服,可能喝酵了,我們回去了好嗎?」她拉拉唐君愷的衣袖,軟言央求道。
「何小姐,我們才剛來你就想要走,這樣未免太失禮了吧?怎麼經過四年的磨練,你還是如此怕生呢?你這樣中途退席,會給唐先生帶來困擾喔。」趙蘭妮暗諷她根本沒長進。
「是這樣嗎?唐大哥……對不起。」何心-愧疚地道歉。
「別這麼說,無所謂的。你想回去休息就回去休息,沒什麼失不失禮的。」
唐君愷縱容疼寵的笑容,更叫齊洛心里直冒酸氣。
對于溫柔體貼這一點,他的確不如唐君愷,難怪何心-會對他死心塌地,連他這個前任男友都不想理睬,避之如蛇蠍。
他暗藏冰霜的黑眸,轉向唐君愷。
「我有些話想和你談一談,方便嗎?」
「方便是方便,不過……」唐君愷轉頭看著何心-,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這。
「唐大哥,沒關系的,你去吧!」何心-不願讓他為難,便說︰「我已經覺得好多了,你們若有事就去談吧,我在這里等你就行了。」
「那好吧!你乖乖留在這里,還是去找個地方坐坐都行,等會我再找你。」
「我會的,你放心吧!」
「我馬上回來。」唐君愷安撫地拍拍她的肩,這才轉身和齊洛一起離開。
他們一走,趙蘭妮也立刻開口。「何心-,跟我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她昂起下巴,逕自轉身往前走。
拔心-咬著唇,考慮有一會兒,最後還是邁開步伐,跟隨她的背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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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較少人經過的僻靜處,齊洛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唐君愷。
他堅毅的眸子,筆直望著唐君愷的眼楮。
「請你把心-換給我!」
「什麼?!」
唐君愷的下巴掉了下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剌剌、坦率直言自己企圖的人。在別人眼中,他可是何心-的未婚夫呀!
驚訝過後,唐君愷一改震驚的面孔,好笑地問︰「為什麼我該把何心-還給你?她可是我父母最疼愛的女孩,你憑哪一點將她自我手中搶走?」
「就憑我愛她!」
齊洛的坦言不諱,讓唐君愷差點爆出大笑。
這家伙還真有膽量!
「你愛她又如何?她已經不愛你了。」唐君愷堡涼涼訕笑。
這句話迅速而有效的發揮作用,齊洛瞪大虎眼,眸中竄出憤怒的火苗。「她是愛我的,否則她不會讓我吻她!」
他死也不會承認,是自己強吻了她。
「看不出你手腳挺快的嘛!」唐君愷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要是他也學到齊洛俐落的手腳,他的父母就不會老是抱怨抱不到孫子了。
齊洛微眯起眼,懷疑地訂著唐君愷。
他的反應有點奇怪。自己內定的未婚妻被人親吻了,他居然沒有一點憤怒的神色,還有心情吹口哨?
這未免太詭異了!
「被你發現了?」唐君愷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反正他從來就沒打算瞞他到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心-的關系……」
「這個等會兒再談。你先告訴我,你對心-是何種想法?你正和趙蘭妮交往,不是嗎?不要告訴我,你對心-只是玩玩!」
「我對她從來沒有抱著玩玩的態度,我愛她!」
「是嗎?」唐君愷故意挑起眉,懷疑地打量他。
「我對心-是真心的!我不介意告訴你十遍、百遍,我確實愛她!」
他確實真心愛著何心-!雖然他們是在多次爭吵的情況下,才不愉快的分手,但多年過去,當爭執逐漸遠去之後,齊洛終于慢慢看清事實。
以前他一直認為,他們之所以分手,她應該負全部的責任。
她不該胡亂萌生妒意,無端懷疑他與趙蘭妮之間的清白,並屢屢打斷他的重要會議,干擾他的工作,甚至四處追蹤查勤,弄得他耐心盡失。
是她變得令人無法忍受,他並沒有錯!那時的他是這麼想的。
但是當往事已成過去,午夜夢回時,齊洛檢視自己、反省自己,才發現當年的事,他並非完全沒有錯。
罷認識何心-的時候,她並不是這個樣子的,那時的她天真可愛,對他全然信任,她會變得如此猜疑善妒,難道他不該負一點責任嗎?
如果他一開熱就先安撫她不安的情緒,多跟她溝通,並且明確的讓她知道他的行蹤,還有適當的跟趙蘭妮保持距離,或許她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在分手許久之後,他才慢慢領悟到,他們會分手,他至少該負一半的責任!
想通了這些道理,他再也不怪她了,甚至為她多年前的委屈感到心疼。
他真的想挽回她,並彌補這一切。
「很好!我就等你這句話。」唐君愷點點頭,但還不甚滿意。「可是趙蘭妮那邊——你打算怎麼辦?你們應該還在交往吧?」
「我無法否認,我確實和她交往。但我與她之間的感情,沒有你們想的那麼深濃。我曾試著愛她,接納她對我的感情,努力了這麼久,還是失敗了。我無法欺騙自己愛她,再次與何心-相逢之後,我更加肯定這個事實。」
「所以你會跟她分手?」
「事實上,我已經向她提過,但她不肯接受。」
「我想也是。」
趙蘭妮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角色,齊洛又是如此出色的男人,她既然看上了他,哪有那麼容易放手?
「我會再試著勸勸她,希望她另外尋找更合適的對象。」
「如果她肯成全你跟心-,那自然是最好的。]
「那你和心-的關系……」這件事,齊洛始終耿耿于懷。
「別急!我先讓你看張照片。」
唐君愷自皮夾中,取出一張少女的照片遞給齊洛,齊洛一看,霎時瞪大眼。
「這是——心-?!」
唐君愷緩緩搖頭。「不!你再看仔細一點。」
齊洛再仔細一看,這才慢慢發現,照片中的女孩與何心-的不同之處。
拔心-較瘦,照片中的女孩較豐潤,何心-有著挺秀的鼻梁,照片中的女孩卻有著可愛的小圓鼻。
她不是何心-!
「這女孩是……」齊洛詫異地問。
「她叫唐君愷憐,是我的親妹妹,十八歲那年,在一場車禍中喪生。」
「她和心-長得好象!」
「心-第一次來應徵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我妹妹復活了,後來才發現她們只是相貌神似,年齡、個性、喜好完全不同。後來我帶心-回家見我父母時,他們也嚇了一大跳。」
「你把心-帶回家?」齊洛听了,嫉妒得幾欲發狂。
「先別吃味!我只是帶她回家,讓我父母看看她和我妹妹長得有多像,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回家見父母’的關系。」
「嗯哼。」齊洛勉強接受他的說法。
「因為我父母實在太喜歡心-,又懷念我那早逝的妹妹,所以就收心-當乾女兒。也就是說,心-是我的另一個妹妹。」
「妹妹?」這總算能夠解釋,為什麼他吻了何心-,而唐君愷卻毫不嫉妒了。
「正因為她是我的妹妹,所以我希望她能獲得幸福。我想問你,是否能給我保證,讓何心-幸福?」
「當然!」齊洛望著他,肯定地回答。
讓何心-幸福,也是他此生最大的心願,他絕對會盡力去達成這個心願。
「很好!」唐君愷滿意地點頭。「我們該進去了,心-大概等得快睡著了。」
「那倒是。」齊洛與他相視一笑,兩人並肩走進會場。
但——奇怪的是,何心-竟然不見了!
他們到處找了一遍,都沒看見人,後來問了熟識的人才知道,她和趙蘭妮到外頭的花園去了。
他們對看一眼,立刻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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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心-默默跟著趙蘭妮,穿過重重人牆,走到百花盛開的花園里。
到了這里,宴會中的喧鬧與吵雜已逐漸淡去,但趙蘭妮仍未停下腳步。她一個勁兒往前走,不知想走到哪里去。
「已經到了這里,應該可以了吧?」何心-停下腳步,不願再往前走了。
趙蘭妮轉過頭瞪著她。
「無妨,如果你想在這里談,那就在這里談吧!我們把話攤開來說清楚,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纏著齊洛不放!」
「我沒有纏著齊洛不放!」何心-立即反駁,趙蘭妮的指控令她無法接受。
「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慧,不需要辯解!我可以告訴你,我和齊洛已經坑謳婚了,就算你這時候介入,也改變不了什麼!」
「我從沒想過要與齊洛破鏡重圓,所以你大可放心。」
「你嘴里是這麼說沒錯,但誰知道你心里怎麼想的?」
「那你要我怎麼證明?寫份切結書給你嗎?」何心-忍不住動了怒氣。
「喲!幾年不見,柔弱的小白兔長出爪子了?何心-,你不必對我發脾氣,只要你不打齊洛的主意,我就不會找你麻煩!」
「我想你可能搞錯了,不是我去纏著齊洛,而是他主動來找我的。不過你不必擔心,我想他可能是因為還有點懷念過去那段感情,所以才會來找我,應該沒有其他意思。」
「撒謊!」趙蘭妮憤怒地吶喊。「如果你跟他沒什麼,他為何說出要跟我分手這種話?一定是你在背後煽動他!」
「齊洛說要跟你分手?」何心-震驚不已。
就算她心底有一絲驚喜,也被驚慌的感覺沖淡了。她真的沒想過要破壞她和齊洛之間的感情呀!
她嘗過那種失去的感覺,了解那有多痛苦,所以她怎麼也不願意將這份痛苦轉嫁到別人身上。
「你倒說得好听!我才不信——噢,我明白了!你是為了報復我,對不對?你還記恨四年前,我離間你和齊洛,從你手中搶走他的事,對吧?哼!版訴你,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要纏著齊洛,至死都不放手。你永遠、永遠也得不到他!」
「真是令人感動的深情呀!」
齊洛忽然自樹叢後的陰暗處走出,微眯的眼滿含慍色,使人畏懼的嚴厲目光,筆直射向趙蘭妮。
「能否謂你解釋一下,你剛才所說——四年前的離間是怎麼回事?你到底瞞著我對何心-做了什麼?」
「齊洛?!」趙蘭妮花容失色,連忙擠出笑容否認。「我……沒有啊!你一頂听錯了……」
齊洛才不相信她的話,他逕自轉頭問何心-︰「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把事情全部告訴我。」
拔心-淺笑著搖搖頭。「沒什麼!當年什麼事也沒發生。」
不管當年發生什麼事,那都已經成為過去,現在追究也嫌太晚,她和齊洛分手已是事實,又何苦再拖累另一個女人,讓她也跟她一樣難過心碎呢?
「說實話!」齊洛面色不豫地逼問。
「真的沒什麼。」何心-仍然否認。
「其實當年的事,我曾听何心-提過一些。」唐君愷慢吞吞地開口。「她曾經說過,和前任情人分手,是因為第三者的介入與破壞,我大概可以想像,她受了什麼樣的壓迫與委屈。」
「那你為何不說出來?」齊洛怒問︰「那時候你為何默不吭聲地承受這一切,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心底最重要、可以依靠的人?!」
他受到極大的打擊,原來在她的心底,始終沒有真正信任過他,連受了這種委屈,她都能隱忍不說!
「你這樣怪她,我認為並不公平。心-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如果你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她絕對會信任你,如果她無法全然信任你,那就表示你沒讓她擁有足夠的安全感,你應該自我檢討,而不是責怪她!」唐君愷不以為然道。
齊洛垂下眼眸,心里明白唐君愷說的有理。
但是只要想到她寧願默默承受,也不願把實情告訴他,他就覺得很受傷。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給予她一片安全信賴、無風無雨的天空,沒想到她一直活在恐懼與悲傷之中,他卻完全不知情。
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失敗過!
齊洛倏然轉身朝外走去,無法再面對何心-,他要先離開這里,好好的、重新把這件事想一遍。
他必須先冷靜!
「齊洛——」
趙蘭妮尖聲喊住他,他猛然停住腳步,轉頭望著她,眸中凜冽冰冷、鄙夷怨恨的目光,令她膽戰心驚。
「我相信你能夠自行回家,恕我不送了!」
齊洛冷然說完,隨即扭頭離去。
「齊洛?!」趙蘭妮悲愴地尖叫。
她可以確定,自己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