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到家,藍憐完全忘了饑餓,立刻拉開塑料袋取出標題驚悚的八卦雜志,馬上翻閱起來。
她直接翻到報導她的那一頁,一眼就看到幾幅,她從項允沖的住處出來時被偷拍到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有些灰暗,因為那時天才蒙蒙亮,不過仍能清楚地看得出照片上的人是她。
那些照片旁還用小字附注-冰山美女清晨從長信總裁項允沖的住處離開,兩人明顯有不正常的曖昧關系。
她大略瞄了下密密麻麻的內容,全是用尖酸刻薄、揣測偏頗的字眼來形容她,把她說成一個靠美色,獲取鎊種利益的拜金女。
他們竭盡抹黑之能事,把她與項允沖之間的感情扭曲得不甚入眼,說她之所以和項允沖在一起,完全是為了獲得高額合約和其它更多好處。
報導並且強調公司里人人都知道藍憐有特權,可以自由挑選她想拍的廣告片,如果她不想拍的片,便全推給新人單靈……
藍憐翻看著,氣得直想落淚,明知不該將這種沒經過考據的報導放在心上,但她就是忍不住生氣、憤怒。
她覺得好委屈,馬上拿起電話撥給項允沖,但他的手機一直撥不通。不久,他主動來電了。
藍憐立刻向他哭訴-「允沖!你看到雜志了嗎!上頭把我們形容得好-髒,我好生氣……」
「藍憐──」一直沉默不語的項允沖打斷她的話,聲音緊繃地告訴她-「等會兒十點整,打開長信電視台,我們有場現揚實況轉播的記者會。」
「記者會?什麼記者會?!」藍憐抹去眼淚,不知道他突然告訴她這個做什麼。
「你看了就知道。我還有事要忙,不多說了!」
說完,項允沖立即掛斷電話。
藍憐莫名其妙地瞪箸話筒,被他詭異的反應搞得更加不安。
忐忑不安地等到十點鐘,她立刻打開電視,轉到長信電視台頻道,果然看見一場記者會正要開始。
這到底是什麼記者會?
藍恰疑惑地皺起眉頭繼續觀看,訝然發現項允沖也列席參加這場記者會,他坐在一個白色長桌的正中央,面色相當凝重。
不久,項允沖站了起來,四周的喧嘩聲立刻停止。
「我想大家都應該已經知道我和藍憐之間的事。關于雜志上的報導,我只承認一半。那就是我和藍憐的確是情人關系,那天深夜她確實從我的住處離開,這兩點是完全正確的,但是關于其它內容的部分,我則不予置評!」
他望著鏡頭,語氣沉重的說-「雖然我和藍憐男未婚、女未嫁,一起過夜也沒傷害到誰,但我身為長信總裁,藍憐又替多家信譽良好的廠商做產品代言,這樣的行為的確有損長信的名譽,也間接影響到多家廠商產品的形象,我本人謹代表自己和藍憐,向各家廠商及社會大眾道歉!」
他彎下腰,深深一鞠躬,四周立即響起一片嘩然。
「傻瓜!為什麼要道歉?」藍怡淚流滿面望著電視屏幕,替他感到委屈。「我們只是相愛,又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道歉?」
項允沖直起腰桿,望著鏡頭繼續又說-「由于這件事情的影響,藍憐的形象已經嚴重受損,不適合再替信賴長信的廠商代言,所以本公司片面決定,與藍憐解除合約,從今天起,藍憐不再是長信影音的一員,特地在此向大家聲明,謝謝!」
「什麼?」藍憐抹淚的手停頓在半空中,她震驚地瞪著屏幕,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長信要與她解約?她被趕出長信集團了?
這是項允沖的意思嗎?
「不──」她失控地拼命搖頭。
他怎能用如此清冷、平靜的口吻宣布與她解除合約,彷佛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情愫?
為什麼?她不懂!
想起幾天前兩人還很恩愛甜蜜,不過短短幾天時間,他就完全換成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淡面孔,在眾人爭相指責她時,無情地補上一腳,將她踢進可怕的地獄里。
藍憐傷心地掩面痛哭,腦中忽然浮起一個荒謬的想法-如果這一切全是項允沖所策畫、安排的呢?
她不禁想起被偷拍到的那晚,他一些怪異的反應。
她想起他匆忙掛斷電話時驚慌的面孔,還有她本來已經打算離開,卻被他再三挽留,才會在清晨離開時被狗子隊拍到,難道他就是那天晚上打電話通知狗仔隊,又怕他們臨時趕不過來,才會借故拖延、挽留她?
藍憐迅速坐起,透明的淚水掛在長長的睫毛上,她咬唇思考,愈想愈覺得自己的推測合理、正確。
是他!一定是他通知雜志社到他家門前守著,等她出去時拍下照片,再以這件事為名義,將她趕出長信集團!
雖然她想不出他有何理由這麼做,不過只有他知道她在他家過夜,如果不是他告訴雜志社,還會有誰這麼做?
這一定是他的陰謀詭計!他籍意利用合約引她上鉤,將她玩弄一番之後,再利用丑聞事件將她打進地獄里,並以這件事為由與她解約,輕松地和她撇清關系。
她不敢相信,他的心思居然這麼歹毒!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他要這麼對待她?就只因為她愛他嗎?
藍憐再度抓起電話打給項允沖,他的手機仍是關機狀態,她在他的信箱留言,希望他馬上回電,但他一直遲遲沒有回音。
一直到了傍晚,他才回電給她,冷淡地說-「剛發生這種事,最近我們最好先別聯絡,等風頭過去了再說。」
說完,便想掛斷電話。
「等等──」藍憐激動地喊住他。「項允沖,我只問你一件事,這是你的陰謀詭計嗎?是你在背後策畫這一切,好打擊我嗎?」
電話那頭有片刻沉默,音樂听到淺淺的呼吸聲,證明他還沒掛斷電話,停頓好一會兒,才傳來項允沖類似嘆息的低語-「如果-要這麼想,那就算是吧!」
卑筒從藍憐手中滑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被證實了。
是他費盡心機陷害她,是他毀了她的名譽與前途!
真的是他!
「藍憐不要緊吧?」
一名嬌小可愛的女孩一面伸手按電鈴,一面回頭問站在她身後,兩名身材修長的女子,兩個清麗佳人臉上,也有著明顯的擔憂之色。
她們都是藍憐最要好的朋友,四個人從高中時代一直到現在,雖然歷經時空的阻隔,但她們之間的友情卻歷久彌堅,不曾中斷過。
因為一直聯絡不到藍憐,所以擔心她的三人相約前來找藍憐。
「淳純,-別擔心,藍憐很堅強,我想她沒事的。」林詠築雖然這麼說著,但心底同樣擔心門內的藍憐究竟怎麼了。
「我們……要不要報警呢?」愛哭的丁淳純嘴一扁,淚水迅速溢滿眼眶。
藍憐會不會已經……
「別胡說,藍憐絕不會傻得想不開!」特地從英國趕回來的蘇映宣靈機一動,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做什麼?」林詠築疑惑地問。
「找鎖匠!」
林詠築和丁淳純听了頓時恍然大悟,不禁露出佩服的表情。
對啊!憊有什麼方法比找鎖匠更快將門打開?
不愧是經常在世界各國旅游的映宣,腦子轉動的速度比誰都快。
鎖匠很怏就來了,她們騙鎖匠自己忘了帶鑰匙,鎖匠便不疑有他的替她們打開門。
她們將錢付給錢匠之後,立刻直沖進屋。
她們首先來到客廳,客廳里空蕩蕩的,藍憐並不在這里,不過桌上還攤著那本將她描繪得污穢不堪的雜志。
她們三人對看一眼,心底的憂慮更深了。
連她們這些旁觀的朋友都為她抱屈不已,她們不知道藍憐本人,怎麼受得了這樣惡劣的批評?
「我們進臥房去看看!」
她們來過幾次,知道藍就的臥房是哪一間,上前敲門後沒人響應,轉動門把又發現門沒鎖,她們便直接開門闖進去。
「藍憐──啊!藍憐她……」
膽小的丁淳純首先哭喊出來,因為她看見藍憐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彷佛已經……沒有生息!
「藍憐……」林詠築迅速掩著嘴,制止自己哭出聲音。
「-們先別哭,說不定她根本沒事,我過去看看她。」
芭稱蘇大膽的蘇映宣,小心地靠近藍憐床邊,伸手往她削瘦的臉頰上一模──還好,是熱的!
她立即松了一大口氣,回頭朝兩位哭得傷心的好友喊道-「別哭了!藍憐沒事,她只是睡著了,不過她的身上好燙,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我看看!」身為護土的丁淳純立刻抹去眼淚,上前替藍憐做個大略的檢查。
「她發高燒了,必須馬上送醫就診才行!」丁淳純擔憂地說。
「那還等什麼?快!我和詠築扶她,淳純,-幫我們開門。」蘇映宣迅速指揮道。
「好!」丁淳純立刻跑去先將房門打開,方便她們出去。
蘇映宣和林詠築一人抓著藍憐的一條手臂,用力將她扶起,並且試著將她拉下床,被她們這麼一折磨,原來睡得死沉的藍憐終于緩緩睜開眼,一臉迷惑地望著她們。
「詠築?映宣?-們怎麼會在這里?」
她顯然完全不知道她們來了,也不知道她們按了將近半個鐘頭的門鈴,最後還找了鎖匠才將門打開。
看見她這副不成人形的憔悴模樣,蘇映宣忍不住辦著眼眶斥責道-「藍憐,-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天底下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不能解決,非得把自己搞成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自己也說過,別在乎那些可惡的臭男人,怎麼-自己還──」蘇映宣又急又氣,再也說不下去。
藍憐畏怯地縮了縮身體,雙眼呆滯無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好想睡……睡著了最好,睡著了,就不會有痛苦……」
藍憐說著,眼皮又逐漸沉重,想繼續躲進毫無憂愁痛苦的夢鄉中,永遠不要醒來。
「不行!藍憐,不能睡!快醒醒──」
然而這次無論她們怎麼喊,藍憐就是不願再聲來,她們只得火速將藍憐送往醫院就診。
她們謹慎商量後,將藍憐送到丁淳純結婚離職前工作的小醫院,這里不但地點僻靜,不會有人打擾,而且院長仁人仁術,丁淳純對他非常放心。
「藍小姐的身體沒什麼大礙,只是因為昏睡太久,有點小小的營養不良。」面貌慈祥的老院長仔細為藍憐做過檢查後,這麼對她們說。
「那她怎麼會一直昏睡不醒呢?」林詠築擔心地問。
「那是因為讓小姐受到太大的打擊,對人世產生逃避的心態,她或許認為這麼一直睡下去,就能永遠避開這些痛苦吧!」
「沒錯,她就是這麼說的!」丁淳純哭著問-「院長,你有沒有辦法幫助她,讓她不要這麼痛苦?譬如給她一些藥劑什麼的──」
「喔,那可不行!」老院長迅速搖頭說-「剛才我為藍小姐做檢查時,發現她已經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要是胡亂用藥,萬一對胎兒造成不良的影響,那就不好了。」
「什麼?!」
這句話宛如在病房里投下一顆原子彈,她們三人張大嘴,面面相襯,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良久,丁淳純終于從嘴里擠出話來。
「那是……項允沖的孩子嗎?」
「廢話!」蘇映宣和林詠築忍不住轉頭白她一眼。
這是無庸置疑的!這麼多年來,藍憐心里只有一個男人,那就是項允沖。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丁淳純焦急地問。
「我想──我們應該讓項允沖知道藍憐的情形,不過那得等藍憐醒過來之後再說。」林詠築建議。
「這位小姐說得對!!」老院長道-「藍小姐目前最需要的是休息,我們會替她打營養針,幫她補充營養,等她身體和心理的狀況都好轉之後,應該就會自然清醒了。」
丁淳純立即說-「那好!從今天開始我們每天來陪她,在她耳邊說話,說不定她听到我們的聲音,很快就會清醒了。」
「對!正好目前我們三個人都有時間,我們分別輪流來照顧她,一直到她康復出院為止。」
「那就這麼說定了!」
蘇映宣用人擊掌,三人算達成了協議。
她們鼻酸地望著躺在床上、一徑沉睡在自己的世界中的藍憐,暗自發誓,一定要讓幸福的笑容重新回到藍憐臉上。
經過一個禮拜的悉心照料與調養,藍憐終于逐漸恢復往日的美麗模樣。
充足的營養讓她削瘦的臉頰逐漸豐腴,蒼白的臉色也慢慢轉為粉紅,只是她仍然沉睡著,不曾醒來。
丁淳純、林詠築和蘇映宣每逃詡輪流到醫院照顧她,在她耳邊說話,讓她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必須趕快堅強起來,還給孩子一個健康、堅強的母親。
她們見藍憐身體逐漸康復,卻一直逃避著不肯醒來,于是商量之後決定,通知項允沖來看藍憐。
她們推派兩個代表──林詠築與蘇映宣去找項允沖,至于丁淳純則留在醫院照顧藍憐,沒想到她們順利將項允沖帶回來,藍憐卻失蹤了。
丁淳純看見她們回來,立刻焦急地哭喊道-「藍憐──藍憐不見了!」
蘇映宣只得先安撫她。「淳純,-別哭!先告訴我們到底怎麼回事?」
「我剛去茶水間倒杯水回來,藍憐就不見了!,只留下這張紙──」
她剛將那張紙拿出來,項允沖立刻一把搶過去。
「我看看!」
白紙上只有藍憐凌亂寫下的一句話-我不能留下這個孩子!
難道她想……
項允沖縮緊下顎,迅速命令-「她可能會把孩子拿掉,大家馬上分頭去找!!快點!」
卑一說完,他立刻帶頭往外沖,脾氣較硬的蘇映宣啞然張大嘴,瞪著他的背影嚷嚷-「為什麼我們得听他的?」
「好了!映宣,現在別計較那麼多,先找到藍憐要緊!」林詠築硬拉著她和丁淳純,隨後追出病房。
項允沖離開病房後,先在藍憐所住的小醫院上下翻找一遍,確定她人不在醫院里,才將目標擴大,往外頭找去。
他依常理研判,如果藍憐有心拿掉孩子,應該會去找私人診所為她動手術,所以立即詢問附近的住抱,一探听到私人診所的位置,便立刻趕過去。
當他看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眼前時,一顆久懸的心終于放下,相對的,怒氣也一涌而上……
藍憐悄悄離開醫院,邁著沉重的腳步,茫然無依地向前走。
她的手緊貼著自己的小骯,難以置信里頭又住了一個小生命。
她又懷孕了!怎麼會?
想起自從和項允沖重續前緣之後,他們便不曾避孕?辛勤耕耘的結果,當然會結下果實,想來根本不奇怪!
罷得知這個消息時,她是喜悅多于憂慮。她又有了孩子!她想生下這個孩子!
然而,冷靜一想,她能留下他嗎?
他是項允沖的骨肉,看見這個孩子,她必定會想起他,她不敢肯定受盡委屈的自已,會毫無怨尤的疼愛這個孩子。
她恨項允沖,她怕自己會把對他的怨懟,全部發泄在無辜的孩子身上,她只要自己變成那種被仇恨驅使、而做出連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事的母親。
她不要!與其這樣,不如別讓孩子降臨在這個不幸的世界上。
藍憐緊揪著仍然平坦的月復部,滾燙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想要這個孩子呀!她真的好想要這個孩子,但──她真的無法留下他!
就如同七年前那般,雖然悲痛欲絕,卻不得不殘忍地割舍月復中的骨肉,因為她不希望孩子像她一樣,過著生不如死的痛苦生活。
「啊,對不起!」一個婦人從一扇玻璃門內走出來,不小心撞到站在門口的藍憐。
藍憐沒有理會婦人驚訝的目光,她抬起模糊的淚眼,怔怔地望養婦人走出來的地方。
林婦產科診所?
她像被催眠般,跌跌撞撞地走上前。
拿掉孩子!
對,她不要孩子陪著地一起受苦,她要把孩子拿掉!
藍憐將顫抖的手伸向門把,不過當她握住冰涼的金屬把手的那一刻,卻突然遲疑了。
她在心中問自己——已經殘忍地謀殺過一個小阿,還能冷血地謀殺第二個嗎?
她隔著婦產科診所的玻璃門,看見里頭有幾個跟媽媽一起來看診的孩子,有的還在牙牙學步、有的已經會玩、會跑,他們臉上盡是天真無邪的笑容,快樂地令她不禁露出微笑,猜想月復中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她能夠殺死如此天真可愛的孩子嗎?
不!她知道自己不能!
她已經錯過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
無論如何,她都要生下這個孩子,她會好好疼愛他,因為這也是她的骨肉。
藍憐堅定地抿起唇瓣,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留下這個孩子,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包括她自己!
確認自己的信念後,她想轉身離開婦產科,沒想到忽然被人從後揪住手臂,然後用力扭轉過身。
她訝然回頭瞪著那個人,他不是別人,正是找她找到心焦的項允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