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冷翼走進書齋,他的步伐移動得非常快,跟在他身後的兩名屬下——護衛白雲天與馬總管,幾乎得小跑步才跟得上。冷翼這兩逃詡是這副模樣。
難道又是那位美麗嬌弱的公主惹了他?白雲天與馬總管互望一眼,心里都很納悶,但誰也不敢開口問。
他們一行三人正要走入書房時,忽然有人喊道︰「王爺?」
听到呼喚聲,他們轉過身,看見有道身影半隱在黑暗中。
冷翼只看一眼就瞧出來了,他微擰著眉,對著那人道︰「是周大人嗎?請出來吧!」
「正是下官,王爺。」周正綱自黑暗中走出,緩緩靠近冷翼。
周正綱來找他做什麼?冷翼暗自思忖,開口問︰「請問周大人有什麼事嗎?」
「不知可否找個隱密之處說話?在下有極重要之事與王爺說。」
冷翼見他神情嚴肅,看來事情不簡單,而他也想知道周正綱找他做什麼,便頷首道︰「那麼就書房里談吧!」
「可是這兩位……」周正綱緊張地瞧瞧跟隨在冷翼身旁的馬總管與白雲天,有所顧忌。
「他們皆是我的心月復,不必防備。」冷翼信得過他們。
「既然王爺這麼說,那麼在下也不設防了。」說完,周正綱又鬼鬼祟祟地瞧瞧四周,這才低著頭,快速地走進快書房。
他怪異的舉止,讓冷翼與馬總管、白雲逃詡大感疑惑,三人互看一眼後,才跟著走進書房。一走進書房,白雲天立即謹慎地關上門窗,避免有人竊听。
「周大人請坐。」
進入書房後,馬總管招呼周正綱坐下,冷翼則單刀直入地問︰「不知周大人有何要事,要私下拜會?」
怎知話才一說完,周正綱突然跪下,朝冷翼求救。
「求王爺救救大理、救救天下蒼生!」
「周大人,你這是在做什麼!」冷翼擰眉高喊,大感詫異。
「王爺!當今皇上病重,只怕已不久人世,而皇上駕崩後,野心勃勃的董國丈必定篡位,自立為王。那幫惡賊欺壓百姓,迫害忠良,這二十多年來已不知有多少良民忠臣受害,我們這等忠心耿耿的良臣已忍無可忍,請您帶領我們重建一個安穩的國家!」周正綱伏在地上,涕淚縱橫地沉聲請求。
冷翼蹙眉盯著他,冷聲命令道︰「你先起來再說。」
周正綱這才站起身來。
「你方才說要我帶領你們,重建一個安穩的國家?那是什麼意思?你不妨照實說。」他知道周正綱想說的,不僅僅如此而已。
「王爺果真是聰明人,那在下就有話直說了。」周正綱像得到特赦,當真壯大膽子說了。「為了不讓董合登上皇位,使百姓生靈涂炭,在下受朝廷里的忠臣們所托,特地前來請求王爺,求王爺挺身而出,打倒董合,我們願意起義,並且——推舉您為下一任新皇。」
馬總管與白雲天同時駭住了。
前頭的話倒還好,但最後一句話任憑任何人听了,都會大感震驚,因為這話要是傳出去,可是要殺頭的!
冷翼的神情還算冷靜,他頓了下,眯起眼,再次確認︰「你的意思是——要我挺身推翻現今的段式朝政,建立屬于我冷氏的政權?」
「正是!我們這幫忠臣左思右想,能擔此大任的,唯有王爺您呀!」周正綱慷慨激昂地喊道。
「大膽!」冷翼沉下臉,一拍方幾,怒然站起來斥責道︰「為人臣子,怎可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當今皇帝縱有萬般不是,我也未曾起過一絲謀反的念頭,更別提篡位為王。這些話我可以當作沒听見,也望周大人別再提起了。」
說完,冷翼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一甩衣袖便要離去,但周正綱又攔住他的去路,在他面前跪下。
「王爺請留步!小的代表滿朝忠臣,求王爺再好好考慮,小的等人必定追隨王爺。」說完,周正綱小心地自懷中取出一個褐色布包,遞給冷翼。
「王爺,這是吾等為了表達自己一片赤誠,共同贈給王爺的一樣禮物,王爺看了之後,就能明白我們誓死追隨您的決心。」
冷翼狐疑地盯著那個布包半晌,最後才遲疑地收下,周正綱起身朝他恭敬地一鞠躬後,這才轉身退出書房。
「這周正綱葫蘆里在賣什麼藥呀?那布包里頭裝著什麼?」他走後,白雲天立即問。
「打開來瞧瞧就知道了。」冷翼也想知道里面是什麼,所以立即打開布包,在瞧見里面的東西時,當下臉色大變。
「這是?」
在場的三人,好半晌說不出話來,因為布包里裝的,竟是一件金碧輝煌、繡工精細的龍袍。領袖俱石青,片金緣,繡紋金龍九,下擺各有涵義的波紋與蝠蝠等刺繡,無一不缺。
這確確實實是一件僅有天子方能穿著的正龍袍。
「要命!這會害死人的!」白雲天趕緊把周正綱走後便沒關緊的門上閂,神色焦急不安。「周大人送這種東西給王爺,是要拱您還是害您啊?這可是會抄家滅門的!」
弄個不好,人家還當王爺要造反呢!
「雲天,立刻把這東西拿去扔了。」冷翼也深感不妥,當機立斷要白雲天毀了它。
這龍袍,萬萬不能留。
「是!」不用他吩咐,白雲天也想趕快扔了,把這造反的東西放在身邊,腦袋和身體鐵定很快就會分家。
然而當他拎起布包,像拎著什麼致命毒藥一樣,正準備毀尸滅跡時,冷翼卻忽然又道︰「慢著!」
「王爺?」白雲天微微訝異地轉過頭。
冷翼沉吟許久,最後道︰「先別丟。」
「可是這種東西不能留啊!萬一讓人看到了……」白雲天不贊同地說。
「我自有打算,把東西交給我。」
冷翼的回答,讓白雲天與馬總管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己主子的心里,究竟在盤算什麼。
總不可能是……打算留下來穿吧?
不過既然主子都這麼命令了,他也不能不從,白雲天低嘆了聲,把那褐色布包交到冷翼手上。
冷翼垂下眼,盯著那件包著龍袍的布包,臉上高深莫測的漠然神情,讓人無法猜透,他究竟打算做什麼。
白雲天與馬總管互相對望一眼,同時無奈地搖頭低嘆。
唉!即使跟了這主子二十幾年,他們還是一點都不了解他。
「公主。」
正茫然走在花園里的涵泠听到有人呼喊自己,停下腳步轉頭一看,是朱上銖。
「朱大人。」
她猜想他必定是來勸她與冷翼盡快回宮,但這實在不是她一個人能夠決定的,再說現下的情勢這般復雜,連她都不曉得未來究竟該怎麼辦才好,于是便道︰「很抱歉讓朱大人失望了,但是因為某些緣故,現在我仍無法與駙馬一同返宮……」
「公主誤會了!微臣來找公主,不是為了這件事。」朱上銖擺擺手。
「不是為了這件事?」涵泠眨了眨眼,才又問︰「那是為了什麼事呢?」
「公主,可否借一步說話?」朱上銖意有所指地瞟了瞟站在一旁的蘭兒。
礙泠不知道有什麼事是蘭兒不能知道的,不過既然他如此要求,那麼她也尊重他,便轉身告訴蘭兒︰「蘭兒,你先回房吧。」
「是。」蘭兒听話地福了福身,有些猶豫地退下了。
朱上銖笑笑地,拐彎抹角地道︰「公主與駙馬感情可真是好啦,這麼短的時間內,公主就與駙馬培養出這麼深的感情,實在令微臣感到驚訝。」
靶情好?涵泠無言苦笑,朱上銖以為她默認了。
「公主與駙馬感情好是好事,微臣也不願棒打鴛鴦,但有件事,微臣實在不得、不得不說……」朱上銖語焉不詳,說得吞吐遲疑,讓涵泠感到很疑惑。
「是什麼事呢?」涵泠納悶地瞧著他。
「微臣必須提醒公主,請您要——當心駙馬。」他一字一字,說得凝重懇切。
「當心駙馬?」她詫異地張大小嘴,懷疑地看著他。「我為什麼要當心駙馬?」
駙馬做了什麼嗎?
「駙馬他……」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半晌才裝模作樣地嘆息道︰「根據我們得到的可靠消息,駙馬他……擁兵自重,企圖推翻現今的政權,篡位為王。」
礙泠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麼。
「你是說——駙馬他意圖謀反?」
「是的!鮑主,據我們調查所知,事實就是如此。」
「可是——你們怎麼敢這麼肯定?你們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這種謀反叛亂的大事,若被查出可是死罪,涵泠當然不可能輕易相信。
「國丈英明,早已察覺駙馬的異心,于是在他身旁安插了人馬,才知道駙馬長期以來一直策劃謀反。」
「安插了人?」涵泠沒想到,玄王府內竟然也有她外公的人。「是誰?」
「這點請恕微臣不能告知。駙馬不但大肆興蓋新的城池,募集兵團,野心勃勃地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還企圖攻入皇城。」
「這怎麼可能呢?」
興蓋新城池的事她知道,不過那不是因為近來移往邊城的居民增多,不得已才興建的嗎?而募集兵團的事她並不知情,但她真的不覺得他是那種野心份子。事實上,他人雖精明強悍,但一直給她一種無欲寡求、閑散慵懶的感覺。
憊是,因為太狠她父皇了,恨得要奪走他的江山,讓他一無所有?
礙泠打從心里不相信朱上銖這番話,但不可否認,他對冷翼的指控,確實對她造成不小的沖擊。
她不想相信,但卻忍不住去猜測這番話的真實性,心里擺蕩難安。
看出她的掙扎遲疑,朱上銖狡猞地一笑,道︰「如果公主還是不信微臣的話,可以親自用您的眼楮去求證,公主親眼看見了,自然會相信的。」
「我要怎麼親眼求證?」涵泠不安地問。
「駙馬謀反之心,早已深埋心中,據我們掌握的情報,駙馬擁有一件龍袍,那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方能穿的正龍袍呀!他若無謀反之心,怎會有這樣的龍袍呢?」
「龍袍?」涵泠驚駭地愣住,如果冷翼擁有龍袍,那麼確實其心可議。可是,他真的有龍袍嗎?
「不!不可能,我相信他不會謀反的。」
她還是想相信他,他並非那種貪戀權勢的人。
他暗自冷笑,也不再多費唇舌解釋,只道︰「微臣說了,公主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去求證,我想那件龍袍應當就放在他的房中……或許公主也經常出入那兒,何不利用機會找一找呢?」朱上銖語調輕蔑地暗諷。
來到玄王府沒多久,便「經由管道」得知她是以冷翼的侍妾身份入府,別說她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時,他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如今她自甘卑賤、淪為侍妾,那他自然也沒必要對她太尊敬。
礙泠沒注意到他輕蔑的態度,心里仍為龍袍之事震驚。
朱上銖滿懷心機的說︰「若是公主找到那件龍袍,請務必立即通知微臣,微臣會派兵圍剿玄王府,拯救大理免于覆亡。公主切勿心軟,否則便是陷段氏皇朝于絕境,公主切記!切記!」
礙泠心緒依然很亂,根本沒注意听朱上銖說些什麼,她很擔心,如果朱上銖所說的是真的,那麼龍袍被發現了,冷翼一定會依叛亂罪名被處死,她不想他受到任何傷害,更別說死了。
她要救他!
他相信應當沒有所謂的龍袍存在,但如果真有龍袍,那麼她要在其他人找到它之前,先把它找出來,然後勸他銷毀它。
她微微頷首,下定了決心。
晚膳的飯桌上,氣氛有些詭異。
周正綱不斷偷瞄冷翼,冷翼卻盯著涵泠,而朱上銖一雙別有心機的眼楮則在眾人間轉來轉去觀察著。至于涵泠,自始至終都舉箸發呆,吃進嘴里的飯菜根本沒幾口。
「吃塊魚。」冷翼打斷涵泠的沉思,夾了塊醋溜魚片給她。
「好。」涵泠探出碗要去接,但冷翼卻道︰「我喂你,張嘴。」
這回涵泠二話不說,張嘴接下魚肉,乖乖地咀嚼,然後又窩回位子上,繼續沉思。
若是以往,這親昵的舉動早讓容易害羞的她滿臉通紅,恨不得躲到桌子下藏起來,但今日卻毫無反應。
「你在想什麼?」冷翼重重擰眉,不悅全寫在臉上。
他的柔性折磨,對她顯然不再有效,而她竟敢忽略他的存在,令他極度不滿。
有什麼事,比他這個「駙馬」更重要的嗎?「啊?噢……我只是……」涵泠偷偷瞧得他鐵青的臉色,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我是在想……這魚真好吃……」
「你在敷衍我?」她當他是三歲孩童嗎?冷翼瞪大眼,更為惱怒。
「沒有啊……這魚……真的很好吃嘛……」涵泠小聲地說,一顆小腦袋都快垂到胸前去了。
冷翼狠狠瞪她,她顯然存心隱瞞,再追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于是他轉頭面向前方,沉下臉。
知道她有事瞞著他,真的、真的讓他很不悅!
晚膳過後,馬總管有事找冷翼商討,兩人上書房去了。這是個大好機會,涵泠急忙離開飯廳,往冷翼的寢居而去。
冷翼的院落就位于宅院的正中央,其他院落如星子般環繞在其左右,涵泠知道這設計是為了讓他方便前往各侍妾的住處。
她咬咬唇,忽視胸口抽緊的疼痛,在院落前停下腳步,慌張地四下張望,確定沒有人注意,她立刻推開門,走進他的寢房。
緊張地將門關上後,她屏息佇立片刻,四處瞧了瞧,確定沒有人後,她才略微安心地開始打量屋內的擺設。
冷翼的房很大,舒適寬敞但不華麗庸俗,純然的陽剛氣息,一入門便是花廳,旁邊有一方小書案,書案旁的書櫃里擺了好幾部書。
綁頭是寢室,衣櫃等家具也擱在里頭。即使他人不在,紗燈里仍燃著燭火,這方便了涵泠的搜尋。
別說她沒有當「竊賊」的經驗,哪怕是平日的吃穿用度,也全是宮女們為她打點好,她哪需要翻箱倒櫃找東西?
所以有好片刻的時間,她只是站著發愣,完全不知該從何找起。
但想起私藏那件龍袍所帶來的後果,她便不敢再遲疑,趕緊翻找起來。
「如果真有龍袍,他會把它藏在哪兒呢……」
她完全沒有任何頭緒,只能慌亂地四處翻找,凡是抽屜就拉開,有門的櫃子也一個個打開來找,但就是沒有。
「對了,衣櫃!」龍袍是衣裳,自然掛在衣櫃里!
礙泠面露欣喜,趕緊轉入寢室內,打開那個雕有精美花紋的大衣櫃。
他的衣服整理得很好,依照顏色類別分門別類,但並沒瞧見龍袍。
「是啊!如果是我,也不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堂而皇之地掛在衣櫃里。」涵泠苦笑,覺得自己很笨。
「怎麼找都找不到……真的有龍袍嗎?」涵泠頹喪地坐在床沿,輕嘆口氣,忽然覺得臀下的大床,有些怪異。
這床很硬——不是說它上頭的被褥不柔軟,就算被褥輕軟舒適,依然感覺到被褥下的床板太過硬實,不像一般木板床的感覺。
「這是什麼床?石床?」她疑惑地低下頭,正準備掀開覆蓋在床板上的墊被一瞧究竟時,外頭忽然傳來開門聲,接著便是沉穩的腳步聲往內室走來。
冷翼回來了?
被他瞧見,她該怎麼解釋自己出現在這里?
不行!她得躲起來!
礙泠面色刷白,倉惶驚恐,不知該把自己藏到哪兒去。
美眸驚慌地往內室一轉,瞧見床側的布幔,沒有任何遲疑,她立即往布幔後頭躲去。
同一時間,通往內室的紗簾被拉開了。
有人!
遣退白雲天之後,準備休息的冷翼一踏入房內,便感覺到與尋常不同的陌生氣息。
他打小習武,雖然是為強身之用,說不上是武功高人,但習武人的敏銳天性他自然是有的。
另一方面,房里還多了股絕不可能出現的香氣——一股好聞的女子香氣。
他的房從不讓侍妾踏入,即便寵幸她們,也是上她們的房,並且淨身之後才回房,所以那股女人身上的香氣,是絕不可能出現在他屋子里的。
那香氣極淡,但他靈敏的嗅覺仍是聞得出來。
是誰在里頭?
他直覺那人躲在寢室里,所以警覺地放輕腳步,朝內室走去。
內室里空無一人,不過他察覺那個潛入者仍在這兒——他還能聞到那股香氣隱隱飄散。
鷹眸四下梭巡,腳步也隨之移動,找尋那個潛入者可能的躲藏之處。
礙泠躲在大床的金色布幔之後,屏氣不敢亂動,深怕被冷翼察覺她躲在這兒。
听著他的腳步聲在周圍響起,好幾次她嚇得幾乎要尖叫,不過又及時忍住。
他的腳步聲停頓許久,接著好像是放棄了,又朝外頭而去,逐漸遠離。涵泠輕拍胸口,正要喘一口氣,忽然身旁的床幔刷地一聲被用力拉開,冷翼帶著陰沉笑意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
「啊——」這回她再也無法控制地尖叫出聲。
被他找到了!
「我的公主愛妾,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這兒做什麼?嗯?」
他不懷好意地眯起眼,上下打量她,接著冷笑一聲,撩起涵泠的一束發絲,湊到鼻端前嗅聞那抹馨香。
「如果想來暗算我,你身上的香氣太重了;如果是想來誘惑我,你的衣服也穿得太多了。」
他刻意做出的親密動作並未讓涵泠感到任何一絲濃情蜜意,只覺得渾身寒毛聳立。好像老虎在吃掉自己的獵物前,好整以暇地耍玩著……
「我……我才不是來誘惑你的!」涵泠被奚落得無地自容,漲紅秀臉,窘迫地道。
「如果不是想來誘惑我,那就是想來——暗算我了?」他故意曲解道,其實心里認定她沒那個膽暗算他。
礙泠猛力搖頭解釋︰「不是的!我怎麼會想暗算你呢?你是我的夫婿——」
「還不是。」冷翼冷冷提醒。「我們尚未拜堂,並非夫妻,而要說是妾室,我們也還沒圓房。」
听到他提起那件親密的事,涵泠的芙頰染上嫣紅,海棠般的艷紅,美得炫目。
有半晌的時間,冷翼看痴了,待回過神後,又惱怒自己竟被她牽動,更恨她能如此輕易左右他的情緒。
「喔,我明白你的意圖了,你想誘我與你圓房,如此便可要脅我與你完婚,是吧?」他故意道。
他的胡亂推測,讓涵泠又羞又氣。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強迫你與我完婚,更不可能逼你圓、圓房!」
「是嗎?」冷翼惡劣一笑。「那麼,你就是混進來當奸細的了?那讓我叫人進來,將你打入地牢好好盤問,或許你就會吐實了。」
說完,他佯裝要高聲喊人。「來人——」
礙泠見他真要喊人,深怕心虛之下被逼問出龍袍的事,便急忙想阻止他,可是她既不懂武功,力氣也沒他大,唯一能想得到的辦法只有……
她慌得無暇多想,踮起腳,以小手封住他的嘴,想阻止他叫人,前些時候,她的小手在新城弄出了許多傷,但經過蘭兒這陣子細心替她調養,早已恢復以往的白皙柔女敕,甚至更加細女敕光滑。那軟綿綿的小手輕觸在他的唇上,冷翼只覺得好像一把羽扇,掮動著他的心扉。
難以克制地,他以自己的唇舌忝吮她的掌心,感受那豆腐般的細致柔女敕。
懊死!她簡直是生來克他的,他根本無法抵抗她。
「啊!」涵泠倏然一驚,一雙美麗的眼兒瞪得好大,急急忙忙要將手抽回。
冷翼松手了,但卻趁她抽回手、將手藏到身後去時,順勢將她摟進懷里,握住她藏在後頭的小手,略微施壓箝制住。
她再天真純潔,也能感覺到那種莫名的危機感,好像落入大狼手里的小兔兒,知道自己即將被生吞活剝……
她開始扭動身軀掙扎起來,試著想逃,但冷翼怎麼肯放人。
打從她入王府的第一個晚上,他就渴望著她,只是一直忍耐。忍耐了這麼多個晚上,他無法再忍下去了!
「不……」
礙泠慌張地掙扎,察覺到她想逃,冷翼冷不防地低頭攫住她甜美的小嘴。
卑語倏然卡在涵泠喉中,冷翼的吻,讓她瞪大眼,震驚得忘了一切,只能被迫感受他炙熱的唇。
「涵泠!」冷翼加深了吻,粗喘地申吟。
她的唇小巧豐潤,柔軟香馥,甜如蜜糖,品嘗她的感覺,好得不可思議。
他並非沒有嘗過女人的唇,但她們的唇與她截然不同,她的唇柔軟誘人,讓他有種欲罷不能的沖動,想一嘗再嘗,舍不得放開。
唯一讓他感到不滿的,是她的吻技太差,只會呆板地貼著他的唇,根本不懂回應。
因為不滿足,所以他低咒一聲後,抬高她的下顎,微一使勁,讓她的唇瓣自然分開,方便他的舌探入其中。
他大膽火熱地勾弄她的粉舌,貪婪地汲取笆甜的蜜汁。
礙泠瞪大眼,錯愕地看著他親吻自己,仿佛自己化成了一縷幽魂,正看著不相干的旁人相擁熱吻。
「傻子!閉上眼楮。」冷翼見她傻愣愣地看著自己,啼笑皆非地柔聲命令。
礙泠這才回過神來,驚喘一聲,听話地緊緊閉上眼,感覺他的舌更加深入,挑逗她的唇舌,也攪亂她的心。
礙泠輕聲申吟,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顫栗,一股莫名的渴望竄過全身,讓她禁不住輕顫起來。
初嘗滋味的她,敏感又脆弱。
冷翼察覺到她敏感的反應,勾起唇角,得意自己能輕易掌控她。
他抽開自己的唇,漸濃的雙眼專注地凝視著她,仿佛他第一次見到她。
她真的很美,白玉般的臉孔秀麗絕倫,瓖在其上的美麗大眼因而迷蒙;芙頰嫣紅,艷如桃花。他一抽開身,她立即因空虛而睜開美眸,發出失望的申吟。
冷翼得意地一笑,雙眼微眯,幻想著她在床上嬌媚扭動的模樣,下月復炙熱的欲火萬分強烈,強烈到令自己心驚。
他想要她,非常想!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自然有男人當有的,但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強,從不貪戀美欲,即便有三名如花似玉的侍妾,也沒一人能進入他心底。對誰,他都不曾迷戀,少了誰,對他來說也都無所謂。
但如今他卻打從心底想要一個女人——一個他不該擁抱的女人。
但今晚他不想顧慮太多,只想順從自己的欲念,滿足打從見到她之後,就一直折磨著他的渴望。
從他火炬般的瞳眸中散發出的熱度,幾乎要讓涵泠燃燒起來,雖然純潔,但她並不無知,她知道他想要什麼。她期待,卻也恐懼著。
膽怯的她,興起了逃跑的念頭,然而才一轉身,根本還來不及逃開,他的大掌已牢牢將她攫住。
「點了火,就想跑嗎?」他附在她耳邊,啞著嗓子輕聲質問。
熱呼呼的氣息拂向耳廓,讓涵泠又是一陣顫栗。
「求你……讓我走。」涵泠哀軟著語調,低聲乞求。
「不!」冷翼強硬回答。「至少今晚不能。」
他堅定地攔腰抱起涵泠,走向他的大床。
今晚,誰也不能阻止他。
「你……你要做什麼?」
礙泠被放到床上,連忙彈坐起來,不安地問。
因為驚慌,她說話都結巴起來了。
「你不知道嗎?」他哼笑。
大理的公主,像是個小女娃一樣單純嗎?
礙泠當然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會連身體都顫抖起來。
「你冷嗎?邊城入夜後,是涼了些。」冷翼頓了下,邪惡地輕笑道︰「不過我很快就會讓你暖和起來。」
礙泠听了差點沒尖叫起來。
「不……不用了!我……不冷。讓我回去……你這樣,我會睡不著……」涵泠想翻身逃下床,但一雙大手把她捉住,俯身將她牢牢釘在床上,像只被五花大綁的螃蟹一樣,動彈不得。
「我也沒打算讓你睡。」冷翼滿眼地啞聲道。
況且要是讓她走了,睡不著的人就會變成他了。
不再給她抗議的機會,冷翼低下頭,再次吻住她的唇,這回的吻比方才得的更濃烈、更急切,大手也撫上縴柔的嬌軀,不安分地開始扯開她身上的衣物。
「別……」涵泠頓覺身體像著了火,快燒起來了,連腦子都一陣空茫,根本無法好好思考。
見她眼神迷茫,魂兒不知飛往哪里去了,冷翼寒著臉,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沉聲命令︰「別發愣!看著我,我要你看著我,只能看著我!」
他霸道地將她害羞躲藏的臉龐轉向他,不許她逃避。
礙泠沒有選擇,只能怯怯地抬起眼眸望向他,那含羞帶怯、欲言又止的嬌羞模樣,格外誘人,更加凶猛地燃起他的欲火。
他低吼一聲,再次吻住她的唇,需求她的熱情,霸氣的掌,直接撫上沒有衣物遮蔽的嬌軀。
那細致的肌膚,比他猜想的還要柔細滑膩,他不由得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她是他的!只屬于他……
清晨的第一道陽光從窗口映入時,冷翼便醒了。
一清醒,他便敏銳地察覺身旁有異,眯起眼,很快發現那不尋常的感覺,來自懷中的柔馥馨香。
他低下頭,瞧見涵泠像只小貓一樣蜷縮在他懷里,安安穩穩地沉睡著。
他眼底的銳利褪去,涌上罕見的柔情。
他把她累壞了。
他沒想到自己會這般迷戀她的身體,像被施了迷魂藥般,完全無法克制,一次又一次地貪婪擷取,需索無度。
昨夜的貪歡,真的讓她累壞了吧?瞧她睡得不省人事,雙頰紅撲撲的,像嬌女敕的花瓣一樣。
冷翼忍不住伸出手,以指端磨蹭她臉頰上柔細的肌膚。
礙泠在睡夢中感覺微癢,噘起紅唇,嘟嚷著躲開,那貪睡的可愛模樣,將冷翼逗笑了。
憐惜她的疲累,冷翼輕巧地翻身下床,沒吵醒她。
包衣之後,他又湊上前,愛憐地在她臉頰上輕印一吻,這才轉身輕聲離開房間。
天色尚早,他沒驚擾任何人,打算先上書房看點半夜沒處理完的公文。
行經花園時,他听見假山後傳來輕細的說話聲。原本無意偷听,但那人的聲音听來實在太驚訝,他忍不住駐足聆听。
「那個嬌女敕公主,靠得住嗎?」
「放心!謗據咱們收買的密探回報,她已經開始搜找玄王私藏的龍袍,待她搜出龍袍,咱們便有借口興兵圍攻玄王府,拿下玄王,然後返回大理城,向國丈領賞了。嘿嘿!」
百嘿好笑的是禮部尚書朱上銖,他心懷鬼胎並不奇怪,令冷翼驚訝的是,與他談話之人竟是周正綱。
原來他們是一伙的!
周正綱說什麼受忠臣們所托,來求他起兵篡位,根本是個圈套,他早被董合收買了。
獻龍袍給他,是一個餌,如果他對皇位真有一絲野心,很容易就會受到煽動,正好給他們一個興兵攻城的好借口。
連所謂的忠貞之臣周正綱也被董合收買,冷翼並非完全預料不到,他真正想不到的,是涵泠竟也是他們的共謀!
最毒婦人心,難道真是如此?為了騙他上當,誘他上勾,她不惜犧牲自己的清白,色誘他掉入陷阱嗎?
難怪昨晚她會那般害羞又熱情地在他身下曲意承歡,原來全是為了松懈他的警覺性,讓他陷入她柔情蜜意的陷阱中,死得毫無防備。
他面色寒凜,心更冷。
懊不容易,他的心才對她有一絲軟化,願意相信她是善良無辜的,願意給她幾分柔情,也動了真心接納她。
但那全是假的。
她的笑,是虛假。她的吻,是虛假。她的善良可愛,全部都是虛假!
心,冷絕了。
姓段的,怎會有什麼真心真意呢?他實在愚蠢!
一串自嘲的粗噶苦笑,逸出冷翼口中,他難掩痛苦地閉上眼。
段涵泠呀段涵泠,你真會偽裝,我自認懂得識人,卻仍是栽在你手中了!
他的雙眼倏然睜開,其中已不再有半分柔情。
膽敢算計到他頭上,她就要有辦法承受那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