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
「恩?又要喝藥了?」听到鄭敏之的輕喚,段子詒懶洋洋地轉過頭,毫無元氣地望向他。
搬豎他的人生就剩下這些,不是吃飯、睡覺,就是換藥、喝藥。
等在他眼前的永遠是這等枯燥無味的事;雖說不是一輩子好不了,但他總覺得自己,已經快熬不過去了。
人生的黑暗期,為什麼這麼長?
「三殿下,微臣請人做了這個,請您瞧瞧是否合用?」
段子詒絲毫不感興趣地望過去,可瞧見那個奇怪的東西時,整個人不由得嗖然一震,「那是什麼?」
那是一把椅子——但又不能說是椅子,因為它下方,居然有四個輪子。
「我喚它作輪椅。我請人將車輪裝在椅子上就成了一把可活動的椅子,這樣即使您不動到雙腿,也能自由外出活動。您,要不要試試?」鄭敏之鼓勵他。
「微臣已請人將門檻處全用木板鋪上便道,這樣您就能從屋子里,推動輪椅出來了……啊!彬許您需要請人幫忙推……」
「不用,我可以自己來!」段子詒因為興致高昂,而語調轉高。
終于可以出去透透氣,還不需要仰賴他人,他怎能錯過這個大好機會?
「這該怎麼使用?」他已迫不及待要嘗試。
「微臣來說明……」
段子詒本就聰敏、領悟力高,鄭敏之稍加解釋,他便很快領悟了。
「是像這樣嗎?」段子詒要人先將他抱上輪椅,然後試著用手,轉動兩旁的大輪子;果然他一使勁,輪椅就骨碌骨碌地往前移。
「真的會動!你瞧,它真的會動!」段子詒驚奇地睜大眼,想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般,眉開眼笑。
鄭敏之瞧了,也不由得微微一笑。
段子詒開始推動輪子,在屋外兜圈,但屋內空間較小,不能進行,他急忙要到外頭,實施這把神奇的椅子。
他試著推動輪椅,爬上架好的坡板,想越過門檻。
一旁的下人想幫忙,他也不允。
「我自己來!」他拒絕旁人的幫助。
「上坡會困難些,下坡就容易多了。」鄭敏之說明。
「這有何難?」他愛好打獵,臂力極強,只是推著輪子爬個小坡,對他來說,有如吃大白菜一樣簡單。
說著,他輕松地越過坡板,來到長廊上。
在長廊上走了一段,段子詒又利用坡板,往下進入庭院,在鋪著青石板的石徑上活動。
一開始,段子詒還有些笨拙,但慢慢地掌握驅使輪椅的技巧後,他很快就駕輕就熟,還懂得變換花招技巧。
「哈哈!鄭敏之你瞧,這把輪椅,不但能這樣轉,還能這樣轉呢!」段子詒沒發現,自己不再僵硬地喊他鄭太醫,而是熱情地呼喊他的全名。
「您使得很好。」鄭敏之微笑觀看,因能拾回他的笑容,而感到欣慰。
段子詒听見他帶笑的溫和嗓音,便抬頭望去。
鄭敏之難得露出真心的微笑,還眼神溫柔寵溺地看著自己,就像一個望著心愛孩子的慈母。
那笑顏,秀氣柔美。
段子詒心口劇烈一顫,感覺呼吸急促,因傷病而僵化的心,竟急速跳動著。
被雷劈到般的強烈感受,沖向他的腦子,讓他腦子糊成一灘泥水,沒了作用,只能痴愣地看著鄭敏之柔美的笑容,許久許久、無法言語。
他的笑容,真的好美。
段子詒痴迷地眯起眼,貪婪地凝視著對方,壓根舍不得轉開眼。
他好愛鄭敏之含蓄保守,又逗人的溫柔淺笑。
只要那雙美麗的冰玉黑眸一盯著自己,他就感覺心上像有千萬顆流星落下,呼吸緊促,叮叮咚咚地敲著,使他既興奮、又激動。
接著,他微微擰眉,突然想到一件事。
為何自己會如此貪看他的笑容?
是因為好看嗎?
但他周遭無數美婢艷妓,哪個不是笑若桃李、絕美動人?
比較起來,鄭敏之的笑只多了股清純味,缺少了好多嬌艷。
那些千遍一律、毫無個性的討好嬌笑,他早已瞧得不想瞧了,又怎麼會稀氨一個古板小呆醫的笑容?
可是,他真的在乎!他喜歡那人的笑。
為什麼喜歡他的笑?
段子詒反復思考,思了又思、想了又想,最後才驚覺——自己是不是喜歡上鄭敏之了?
不是迷亂他陰柔秀美的面孔,也不是因得不到滿足,而意志錯亂,是真真切切的、打從心底喜歡他。
喜歡他的小迸板、喜歡他的認真、喜歡他淡漠如雲,難以捉模。
他探看對方看診時專注的神情,甚至連板著臉教訓自己的模樣,都讓他無法克制地著迷。
只要一想到可能失去鄭敏之,便感覺像是要將一塊血肉自身上剝離那般疼痛。
他完了!他竟然愛上了一個男人?
別說父皇母妃、兄弟手足、臣子百姓如何看他,光他自己,就無法接受自己愛上一個男人的事實。
臂音佛祖呀!他怎麼可以愛上男人?
段子詒大受打擊,宛如被人一個硬生生打了一棒,面色瞬間蒼白如紙。
「三殿下,您怎麼了?」是不是發燒了?鄭敏之見他原本好好的,卻突然面色慘白、渾身僵硬。
他擔心對方身體不舒服,立即走上前去,以手試探段子詒額頭的溫度。
如果燒了,那可就糟了。
「嚇!」段子詒反應很大地跳起來,下意識躲開鄭敏之微涼又柔軟的手。「你做什麼?別踫我!」
段子詒不想就此屈服。
「三殿下,您真的不要緊嗎?您瞧起來很不對勁……」鄭敏之沒見過他這樣,不免感到擔憂。
「我說了我沒事!我要回房休息了!」
鄭敏之不走,他走!
段子詒正慶幸鄭敏之為他做了輪椅,讓他可以趕快逃離此地。
鄭敏之則納悶地看段子詒,飛快的推動輪椅逃走。
外頭……是有吃人的猛獸嗎?
「三殿下?」照例來診察的鄭敏之,站在段子詒房門外呼喊,試圖讓那扇遲遲不開的門開啟。
「我狀況很好,但是想睡了,今個兒不勞鄭太醫診察,請回吧!」
門里只丟來這句話。
鄭敏之沒有離開,他站在門前,蹙著秀氣的眉,凝視著緊閉的門板,再次回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得罪了這位尊貴的三皇子。
否則他為什麼突然鬧脾氣,不肯再讓自己看診?
但無論怎麼回想,鄭敏之就是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哪兒得罪了他。
他還記得那天,一開始都很好,他為段子詒做了輪椅,而他開心得像個孩子,在院子里兜圈子,然後他卻突然面色丕變,活像得知自己患了無可救藥的絕癥……
難道是……他不喜歡那張輪椅?
但他那時,明明表現得極為喜歡的樣子,這兩天也還听得到房內有輪子轉動的 轆聲,足見對方確實需要它。
那麼,究竟是哪兒讓他不順心了?
問題思索到最後,仍是無解。
段子詒既然不肯開門,鄭敏之也無計可施。
幸好現在已完成了全部治療,接下來只需等斷骨自行長齊便可,並不真的需要天天檢查。
「那麼,微臣先行離去,請三殿下好好休憩,明日微臣再過來。」說完,鄭敏之轉身離開。
而在門內,听見腳步聲遠去後,段子詒緊繃的身軀才逐漸放松、緩和。
扁是知道鄭敏之站在門外,就讓他渾身緊繃、無法平心靜氣;又听到他帶著關心的聲音,更讓他心情激動、燥熱難當。
段子詒知道自己病了,得了一種名為相思的病癥。
現在的他,已經嚴重到只要想起鄭敏之那天的笑,就渾身發熱,恨不得擁住對方狠狠親吻……
「誰來救救我?」段子詒將頭蒙進棉被里,把他的郁悶尖叫,全吼進厚厚的棉被里。
為什麼他要愛上一個男人?
以往他喜歡的,明明都是香軟美麗的女子呀!
她們不但甜美可人,而且個個急著討他歡心,哪像鄭敏之總吝于給他笑容,冷淡得會將人凍傷?
他怎會愛上這個一點都不可愛的男人。
鄭敏之不是神醫嗎?
那他能不能開帖藥,治好自己這斷袖之癖的怪癥。
深夜,段子詒獨自推著輪椅,離開房間,在人聲靜寂的別苑里游蕩。
佣僕們大都睡了,而他也禁止護衛們跟來,現下,他只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穿過回廊、繞過水池;進入花園、又離開花園……
白日里因佣僕們而熱鬧的別苑,在夜里顯得特別空曠寂寞,但那正適合他此刻的心情,他歡迎那份寂寞陪伴自己。
段子詒漫無目的地閑蕩,不時停下來觀看星空、欣賞池譚月影,或是嗅聞院子里初綻的濃郁鮮花,以打發漫漫長夜。
向來愛鬧好動的他,幾時變得這般風花雪月了?段子詒嘲諷地一笑。
他轉動輪椅,繼續往下走,直到來到一棟院落前,才發覺自己身在何處。
這里是別苑的後半部,一般是作為待客的客房用,鄭敏之來到鹿林別苑之後,就被安排住進這里。
他竟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這兒?難不成他連潛意識里,也想見鄭敏之,所以才會到這里來?
我已經走火入魔了!段子詒驚惶地想。
他慌忙轉動輪椅,想逃回自己的寢居,可卻忽然听到後方有腳步聲。
段子詒沒有多想,下意識躲進樹叢的隱蔽處。
無論來人是誰,他都不希望任何人瞧見他在這里。
他打算暫時在樹叢後躲一下,待那人離開後,他再回房去。
可沒想到對方也往院子里走來;透過黯淡的月光,他瞧清楚那人的模樣,卻險些大叫出聲。
鄭敏之!
沒想到,竟會是他。
鄭敏之並沒有察覺到院子里還有別人,徑自在小小的蓮池旁的石椅上,坐了下來。
段子詒悄悄透過樹叢間的間隙,貪婪地凝睇他。
鄭敏之也同他一樣,因為滿月復心事,而難以成眠嗎?
他發髻放下,而且似乎剛沐浴餅,發間還微濕,身上也僅著白色單衣,整個人透出一股放松與閑適,有別于白日嚴謹、刻板的模樣。
他仰頭望月,月光勾勒出他秀麗優美的側臉。
放下發髻後,他的發長剛好及肩。落在臉頰兩側,更襯得那張小臉,有著楚楚可憐的氣息。
可能是因為剛沐浴餅,又四下無人的關系,鄭敏之有些衣衫不整;他領口松松地開啟,露出半片雪白的肌膚。
段子詒困難地咽了下唾沫。
鄭敏之微微傾頭,將半長不短的黑發撩到前頭,以手指緩慢梳理。
那輕柔動作、嫵媚神情,活月兌月兌就像個女人。
女人?
怎麼可能?所有人都知道,鄭敏之是個男人。
即使他膚如凝脂,像個女人;身形嬌小,像個女人;樣貌秀麗柔美,像個女人,但——他明明是個男人呀!
不過此時沒了呆板的發髻,又褪去那身包裹的緊緊的保守衣衫,他看起來——真的、真的很像女人。
段子詒驚異的視線,不經意落在鄭敏之的胸前,然後猛地一震,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揉揉眼再看——確實沒錯,他沒看錯!
今晚的月若隱若現,將大地照得朦朦朧朧,視線並不清晰,不過喜愛打獵的段子詒視力極佳,這是他向來自豪的。
他連一里遠外的動物形影,都看得清清楚楚,更何況只是十幾步遠的人?
他看見鄭敏之的胸前,腫了起來!
以往平得像片木板的胸膛,突然間有了玲瓏的曲線——若不是他胸前突然長了兩顆大肉瘤,就是他也擁有每個女人身上都會長、而且相當受他喜愛的部位。
為了確認,他往上一看——果然!「他」,沒有喉結。
因為平日都被高及下巴的保守衣衫遮擋住,所以他才沒有發現。
段子詒敢打賭,「他」不只上頭沒男人應有的喉結,下頭也沒男人都有的那玩意兒。
這下,他總算明白了。
「他」膚如凝脂,因為她正是女人;「他」身形嬌小,因為她正是女人;「他」樣貌秀麗柔美,因為她正是女人。
鄭敏之——根、本、是、個、女、人!
段子詒領悟到這個事實,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有著被欺瞞的氣惱,也有著發覺他身為自己所愛女人的驚喜。
他惱她無情戲耍,不知他以為自己愛上男人時的掙扎痛苦,有多難受。
他也欣喜于自己並未染上斷袖之癖,因為他所愛的,確確實實是個女人!
太好了!
段子詒本想沖出去,抱緊她狠狠親吻,在她耳邊傾訴這陣子以來,豆豆小說閱讀網內心的痛苦掙扎,不過想到她竟能無視他的痛苦、忍心不告知真相,任他像個傻子似的,在囚禁自己的無邊煉獄中翻滾煎熬,就又有點惱。
他該恨她,卻辦不到,因為他愛著她。
但她的可惡行為,就這麼算了嗎?
不!他不甘心,也舍不得放棄整整書呆小御醫的甜美滋味。
鄭敏之總是裝得那般道貌岸然、凜不可親,要是自己揭穿她的偽裝、一件件月兌去那些男子的裝束,將會如何?
段子詒嚴重閃過一抹期待且熱切的光芒。
她是如此嬌媚可愛,要是不逗弄逗弄她,那實在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斑哼,既然她敢隱瞞自己是女人的事實,偽裝成男子欺騙他,那麼,他就讓她也嘗嘗,被人戲耍捉弄的滋味吧!
鄭敏之坐在石凳上,仰頭望著在薄雲後如隱若現的月。
方才沐浴餅後,因回到屋子里覺得悶,鄭敏之才到院子里來透透氣。
夜已深寂,他——,不,應該說是她,才敢僅著單薄的衣衫,便到外頭來。
被那身衣衫束縛了一整天,她也想稍稍縱容自己,享受毫無拘束的輕松。
為了掩藏自己是個女子的事實,她平日只要一出房門,必定纏上布條束胸,外罩領口極高的衣衫,藏住沒有喉結的縴細項頸。
冬日還好,氣溫稍微低些,如果是夏日,炎炎的高溫,如火爐般烘烤著——常人穿著單薄的衣衫尚且難忍,更何況她還得做全副武裝,以避免被人發現她隱藏的秘密?
不過幸而她天生體溫偏低,較喜溫暖,所以還算耐熱,而且她也會在肌膚上抹上自制的花草涼膏,這涼膏會不斷釋放涼意,降低皮膚的溫度。
有了這藥膏的效力,她便能舒適地度過熱暑。而不至于流得滿身大汗。
不過,或許滿身的臭汗,更有說服力使人相信,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大男人。
想象自己渾身大汗的模樣,她便忍不住噗地輕笑起來。
她愛潔好靜,流汗絕對是無法忍受的事。
不過呢,也不是男人都滿身臭汗。
至少段子詒就是少數,她見過同她一般愛好潔淨,而且身上完全沒有臭汗味的男人。
他不但不臭,還帶有一種獨特的氣息;她說不上那是什麼味道,不過很好聞,她很喜歡。
段子詒……和她以往所知的男人,並不相同。
鄭敏之有些疑惑地歪傾腦袋。
以往她所認識的男人,不是像她爹那樣嚴肅冰冷,就是朝中大臣那樣莊重沉穩,或者像一般的平民百姓那樣憨厚樸實。
段子詒俊美、聰明、思緒快、反應靈敏,有時候有皇子威武莊嚴的架式,有時卻又頑皮得像個孩子。
這看似矛盾的許多個性,融合在他身上,卻又是那麼天經地義的適合。
不過這幾天,他卻意志消沉。
鄭敏之有點驚訝,感覺段子詒,應當不是那種會輕易被擊敗的人。
彬許還有其他原因,教他宛如落人人生的谷底,她該想想辦法激勵對方……
「啊!」發覺自己花了太多時間想他的事,鄭敏之面河邡赤地跳起。
她干麼關心這麼多?那個家伙的事,根本與她無關!
她向來獨善其身,少管他人閑事,而且負責的是段子詒的腿傷,不是他的心。
他開不開心、消不消沉,那都不關她的事,她只須看顧他的傷勢即可。
鄭敏之咬著女敕紅的下唇,氣惱地警惕自己。
為了不讓自己多想,她快速起身返回房內。
她該睡了,只要睡著了,便什麼都不回想了。
待她離開後,輪子摩擦地面的聲音輕緩響起,段子詒推著輪椅從樹叢後出現。
他望著鄭敏之消失的方向,嘴角陰惻惻地勾起。
鄭敏之……等著瞧吧!
尊貴的三皇子,又恢復了好心情。
棒日,當鄭敏之獲準進入段子詒的寢居,看見他又露出以往那種笑得壞壞、慵懶閑適的樣子,便知道他情緒的低潮期,已經過去了。
「三殿下看起來氣色不錯。」她欣慰地道,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
她發現比起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現下段子詒的意氣風發,看起來實在好太多了。
知曉他已克服困擾著他的事,她禁不住替對方感到高興。
「這全是你的功勞呀!」段子詒咧嘴一笑,胃口大開地喝下兩碗粥。
他在用早膳,鄭敏之瞧了瞧,幾碟清淡菜肴,搭配白木耳熱粥,是爽口豐盛可口的一餐,完全遵照她先前的囑咐。
段子詒招撫她。「鄭敏之,一起用吧?」他很順口地喊她名字,拒絕再別別扭扭地喊她鄭太醫。
「謝謝三殿下的邀請,不過我已經吃過了,過來之前,我已喝過自己熬的藥膳粥。」鄭敏之禮貌回絕。
哪知段子詒卻突然放下粥碗,對她招招手。「鄭敏之,你過來一下。」
鄭敏之不明所以,但還是听從他的話,走到他身旁。「三殿下有什麼事?」
「再過來一些。」他又招手。
鄭敏之覺得怪異,但還是又往前走了一步,可人都到了他面前,段子詒還不滿意,繼續勾勾手指,要求她︰「過來一點。」
鄭敏之只好听命地傾,靠近他身旁,猜想對方大概是想告訴她什麼話吧?
哪知道一彎下腰,段子詒竟像登徒浪子般,伸手抹了抹她的臉頰一下。
他邪邪地笑道︰「嗯,真女敕,比女人的臉還女敕、還好模。你吃的是什麼藥膳粥啊?我得幫我母妃討份食譜,讓她吃了青春常駐,讓我父皇愛她綿長恆久。還有你的腰——」
他魔爪竟又往她腰上撫去。「嘖嘖,我早懷疑了,你的腰果然很細,細得像女人。」
廢話!那是因為,她就是女人呀!
「你……」鄭敏之氣得想罵人,但又不知從何罵起。
如何罵?要罵他為何輕薄一個「男人」嗎?
「咦?你干麼這麼生氣?」段子詒裝得像不知情那般,無辜地眨著眼。「咱們都是男人,踫踫臉頰、模模腰,有什麼關系?你該不會小氣到不許人家踫吧!」
「我……」鄭敏之有氣無處發,只能板著臉冷聲道︰「我不喜歡別人隨意踫觸我的身體!縱使都是男人,但每個人都有習慣喜好,三殿下應當尊重我。」
「哦,原來是這樣,那可真是抱歉。」段子詒恍然大悟地點頭,並且立刻賠不是。
鄭敏之听完,本來氣也全消了,哪知他又補上一句︰「不過你的怪毛病,可真多。」
敝毛病多的人,究竟是誰呀?
用過早膳,精神好、心情佳的三皇子殿下,又有了新花招。
「備馬車,我要帶鄭太醫去一個地方。」他吩咐底下的人。
鄭敏之面露疑惑地看著他,以眼神詢問︰要去哪里?
「這是秘密。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包你驚喜。」段子詒笑得好不得意。
「微臣認為,現下三殿下不適宜長途移動。」她隱約感覺有點不對勁。
「放心,我會讓人小心駕駛馬車,不會讓自己受到劇烈震動的。」段子詒依然只是神秘地笑,什麼也不多說。
鄭敏之只能在充滿疑惑與防備的心情下,登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