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艷陽高照。
手上剛出冰箱的可樂,遇到空氣中的高溫,凝結了點點的水珠。
她仰頭喝掉最後一口,卻還是難以舒解身體的干渴。
斑大的電視牆上,播放著清涼的飲料廣告,看著那喝了一口就一副清爽振奮的演員,她不禁嘆了口氣,早知道,她應該買水就好了。
將喝完的空罐丟到垃圾桶里,她拉低了帽檐,回到公車站牌旁排隊,等待那似乎永遠不會來的公車。
陽光熱得嚇人,柏油路上蒸散著氤氳的熱氣,沒多遠的街景,看起來就像是浮在溫泉水中一般,空氣里的熱,加上汽車的油煙、人體的汗味、附近店家傳來的油炸味,在這高達三十五度的氣溫中,全混在一起。
一時間,她只覺得噁心欲嘔。
她能感覺到汗水浸濕了她的背,她知道自己應該把帽子摘下來扇風透氣,但她不敢冒險,所以只能繼續戴著。
她深吸口氣忍住想吐的沖動,死命瞪著對街高樓玻璃帷幕上的大型廣告看板,廣告上的男模特兒打扮帥氣,臉上戴著黑色墨鏡,脖子上的銀鏈卻反射著陽光,刺眼得讓人極不舒服。
驀地,一陣暈眩猛然襲來。
懊死,她要昏倒了。
當景物瞬間移位時,她慢半拍的意識到這件事,想伸手抓住什麼穩住自己,身體卻無法照著自己的意識行動,她整個人往前軟倒,眼看就要摔到馬路上去,就在這時,一只大手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撐住了她。
彬者該說,撈住了她。
她頭上的帽子滾落熱燙的柏油路,被一輛公車輾了過去,但那只有力的大手橫過了她的腰,將她從馬路上撈了回來,事實上,它讓她靠在一具堅硬的胸膛上。
「小姐,妳還好吧?」
她聞聲抬首,讓視線重新對準焦距,只看見一張背光的方正大臉。
大手的主人理著平頭,她看不清他的臉。
「我……」她伸手抵著他的胸膛,想讓自己站穩,卻只是引發了另一陣暈眩。
見狀,他當機立斷的將軟得像面條的她抱了起來。
隱約中,似乎感覺到附近人們的騷動,她本人更是驚慌。
「我沒事……」她吸了口氣再說,虛軟的語氣卻半點說服力也沒有。
「妳中暑了。」他邁開大步朝一旁強力放送冷氣的百貨公司大門而去,一路引起眾多路人的注目。
「不……放我下來……」她抓著他的衣襟,堅持著,「別……別到里面去……」
她是如此用力,幾乎要將他的T恤扯壞了,他挑眉,低頭看著懷里額冒冷汗、面色如紙的女人,然後再看了百貨公司一眼。
百貨公司前雖然人來人往,但並未有什麼不對,從發現她站在大太陽下時,他就奇怪她為什麼不和大部分的人一樣,躲在百貨公司門前的陰影下。
「放我下來……」她緊張的看著百貨公司前的人群,虛弱的重復著。
他順著她的視線再看去,然後看到了她害怕的東西——
新聞台SNG的連線車。
百貨公司前正在辦活動,新聞台的連線車來了好幾輛,而且因為他在鬧區里抱著她,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拜托……」她臉色蒼白的說。
「別擔心。」他說。
卑是這麼說,他卻沒松手的意思,但他改變了行進方向,她的驚慌未退,可至少他已帶她遠離那些記者和攝影機。
他將她帶到了建築物的陰影之下,她猜想他是要讓她坐到開放的公共石椅上,但在假日人潮洶涌的鬧區中,每一張椅子都早已讓人佔據,他卻仿佛她只是一根羽毛,耐心的抱著她,走過一個又一個的櫥窗,來到了人潮較少的地方。
終于,在尾端那里,有了一個空位。
他放她在石椅上坐好,從背袋里拿出了一罐礦泉水,和一罐運動飲料,他倒掉一半的水,將運動飲料混合在水里,才遞給她。
「喝點這個,它可以補充妳的電解質。」
她仰頭看他,卻引來另一陣暈眩。
他飛快伸手扶住她。
「這兩罐我才剛買,沒喝過的。」他邊說,一邊把背袋放到椅子上。
被放下來後,她稍微鎮定了些,看著被遞到手邊的水,她伸手握住,拿到嘴邊慢慢喝了一口,免得自己吐了出來。
清涼的水、建築的陰影,徐徐吹來的風,都慢慢讓她虛軟暈眩的狀況好了些。
路人們的視線,不再朝向這里,就算有的,看的也是她眼前這身高體型皆高人一等的猛男。
猛男。
沒錯,再也沒哪個字眼,能比猛男這兩個字,更貼切地形容這男人的外型了。
粗壯的手臂、結實的胸膛,他露在衣褲外的身體,都有著隆起的肌肉,即使是包裹在牛仔褲里的大腿,也在走動時,像是要撐破那扎實的布料。
她會注意到這些,是因為她的視線只能維持在他大腿的高度,只要稍一抬頭,她就覺得想吐;至于他的手臂和胸膛,則都是方才被他抱在懷中的殘留印象。
他從包包里掏出一包面紙,然後在她身前蹲了下來。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看清他的臉。
他有一雙非常深邃漂亮的眼,濃黑的眉、方正的臉、寬而微厚的唇,和古銅色的皮膚。
這人的五官,分開來看都是好看的,合在一張臉上,不知為什麼,有一種奇怪的突兀違和感,說不上是帥,還是不帥。
喔,他的牙還真白。
可能是因為他的膚色比一般人深吧。
特別是和這城市里老關在高樓大廈里的男人們比起來,看起來像是成天在太陽下跑的他,可是顯得黑多了。
他伸出了手,以食指和中指輕觸她的臉,他的手上有繭,骨節寬而大,指月復粗糙但溫暖。他將指甲剪得短短的,只有一點點月牙般的白,出現在指尖的前端。
她幾乎是著迷的看著他近在眼前的大手,直到他的手滑到她的下巴,輕輕示意她抬頭。
她乖巧的抬眼。
「嘿。」他說︰「妳需要躺下來嗎?」
他的嗓音低沉有磁性,像某種樂器的共鳴,而他那雙美麗的眼,此刻則透著關心,她眨了眨眼,然後才猛然醒覺,她會注意到他的牙很白,是因為他在說話,從剛剛到現在,他顯然試著叫了她幾次。
「不……」她尷尬的搖了搖頭,然後又因暈眩趕緊停住,卻仍是道︰「我好多了。」
看著眼前重新垂下眼睫的女子,他不是很相信她所說的話,這女人的臉色依然慘白,額頭上也還在冒著冷汗,她的反應遲鈍,眼神焦距也不是非常清楚,她拿著寶特瓶的手,甚至還微微在顫抖。
他應該強迫她躺下,卻又不想驚嚇她,所以他將面紙抽了兩張出來,塞在她空出來的手里。
「把汗擦一擦。」
她看著自己手里潔白的面紙,仿佛它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把汗擦一擦。」他耐心的重復。
這一次,她像是听懂了,動作有些遲緩的拿著面紙,擦去臉上和脖子上的冷汗。她手上的面紙,很快就濕了,他再抽了兩張新的給她,然後拿走她手里已經又濕又破的面只。
「再喝點水。」他提醒她。
她听話喝水,慢慢的,一口再一口。
慢慢的,暈眩感總算沒那麼嚴重,她的皮膚也不再濕冷,胸月復也不再那麼難受,她早該知道自己中暑了,卻因為害怕而不肯月兌掉那悶熱的漁夫帽。
刺眼的光線,在大樓與大樓間閃爍,悶熱的空氣中,偶爾會夾雜著由百貨公司門口襲來的冷風。汽車轟轟的引擎聲在遠處躁動,人們在街上來回游走,談笑聲、爭執聲、勸慰聲,此起彼落。
有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邊講手機邊提著公事包匆匆行走,一群年輕女孩吱吱喳喳的笑著走過,貨運公司的人推著比人還高的貨品經過。
在這之中,那救她免于出糗的高大男人,一直蹲在她面前,遞面紙給她,等著她恢復。
他像一道牆,散發著一種莫名所以的氣勢,讓人不願與他輕易對上眼。他輕松地隔絕了周遭的人與她,那麼多的人,她卻覺得她像是坐在屋子里的角落,而非人來人往的鬧區之中。
「好些了嗎?」
她抬跟看他,這個強壯高大的男人,即使蹲了下來,視線還是比坐著的她要高上一些。
「嗯。」她點頭,「謝謝你。」
他微微一扯嘴角,露出微笑。
「不客氣。」
他笑起來很好看,連眼楮都是暖的。
「我是屠勤。」
他說,朝她伸出了手。
她看著他巨靈般的大手,再看向他那張立體分明的臉,她應該要害怕他的,她從來不擅長和人相處,她是個天生的膽小表,人際關系的社會學分更幾近于零。
如果哪一天,她眼前擺著一本世界文學名著,和一位世界知名的萬人迷影星,要她選一個共度一晚,她絕對會選擇和書一起,所以當年,她才讀了圖書館系。
「妳好。」
他說,帶著磁性的嗓音再次低低響起,那只大手仍伸在眼前,維持著同樣的位置和姿勢。
雖然,他強壯的身體透著嚇人的威脅性,但他的姿態和眼神,都散發著某種教她安心的溫柔。
所以,即使仍有著戒心,她還是伸出了手,輕輕的握住他的手。
「你好。」她說。
她的聲音很小聲,幾乎淹沒在過往人群的擾嚷之中,但屠勤仍是听得很清楚,她小小的手,落在他黝黑的大手里,較他想象中的更加柔軟嬌女敕。
透過她的手,傳來的意念,帶著一些忐忑與好奇,卻沒有畏懼。
從小,他就可以感覺到人們在物體上所殘留的意念,若直接踫觸到人,他更能清楚察覺對方的情緒,快樂、高興、悲傷、憂慮、憎惡、恐懼!
有時,他甚至能感覺得到對方的想法,所以他不喜歡和人握手,即使他已學會隔絕這些情緒意念,他依然不習慣和人接觸。
他從來沒主動和人握手過,但他想觸踫她,很想。
所以在靠近她之前,他卸掉了那層心防,而她,果然如他先前在房里所感受到的一般。
她有一個善良而溫暖的心。
那顆心,卻從方才到現在,始終顫抖得如風中落葉,在每一次觸踫她時,他都可以感覺得到在那些表面情緒之下,隱藏的害怕與擔憂,但那些都不是針對他。
她張著大眼,看著他。
在他回握住她的手時,幾不可見地輕輕抽了一口氣。
有那麼瞬間,他以為她察覺了些什麼,她烏黑的大眼里,有著迷惑和詫異。
她不自覺地微微側著臉,粉唇微啟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她臉上孤單迷惘的表情,教他幾乎想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他會保護她遠離這世上的所有傷害。
但下一秒,她卻像是猛然清醒,迅速的抽回了手。
「抱歉。」他說。
她蒼白的臉,浮上一抹紅暈。
「該說抱歉的是我。」她垂首,只覺尷尬不已。
她將他的手握了太久,但在兩手交握的剎那,有種奇怪的暖意從他手里傳來,莫名的安慰溫暖了她。自從發生那意外之後,她已經有太久沒感到如此安心,所以不自覺繼續握著,想待在那種恍惚的安全感中。
等到她察覺時,早已握著他的手,超過一般握手的時間,連忙慌張把手收回來,可手里一空,心頭卻跟著涌上一股悵然。
屠勤瞧著她泛紅的臉,嘴角不禁微揚。
「我看妳剛剛好像在等公車,妳想去哪?我送妳去吧。」
「不用麻煩了,我好多了。」她慌忙拾首,「真的。」
「一點都不麻煩。」他拿過她手中的寶特瓶,起身朝她伸出另一只手,「來吧,人家都說助人助到底,送佛送上西,我可不想看妳又一頭栽進車陣里。」
她應該要拒絕他的好意,但是當她仰望著眼里透著笑意的他,當他再次對她伸出援助的大手時,她真的很難抗拒。
特別是,她其實很懷疑自己有辦法再回去大太陽底下等車。
不自禁地,握緊了手中的面紙。
看出她眼里的掙扎和猶豫,他輕聲再開口。
「我保證不會把妳賣了。」
的確,如果他是那些在追殺她的人,絕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將她從車陣中拉回來,那些人若遇到方才的狀況,恐怕還會在旁邊推她一把,再開車輾過去。
他的手仍在眼前。
理智告訴她,不該隨便上陌生人的車,但這個男人的眼很直接、很真誠,每次她看向他,他都直視著她,不閃不避,也不會隨處游移,他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瞧著他眼底的關心和溫柔,她深吸口氣,重新將手放到他大手之中。
他手里那股厚實的溫暖,並非錯覺,她抬眼看他,只見他臉上的微笑擴大,他將大手微微收緊,拉她站起。
「來吧,我的車停在後面那條街。」他轉身,帶著她往停車的方向走去,卻未松開她的手。
她抓緊肩上的背袋,懷疑他是怕她再次昏倒才繼續握著。
他走得不快,刻意配合著她的腳步,握著她的大手,也並未使力握得很緊,她瞥了眼兩人交握的手,沒有試圖抽回,只是感覺,粉臉微微泛著熱氣。
他牽握著她的手,穿過人群,經過行道樹,一直走到前方的街角,才停下腳步。
看著他從牛仔褲口袋中掏出鑰匙,插入那輛車的鎖孔時,她忍不住瞪大了眼。
「這是你的車?」
聞聲,才發現自己將心中的詫異月兌口而出。
尷尬再次浮上心頭,他卻從後座置物箱里拿出一頂備用安全帽給她,微笑開口。
「沒錯。」他跨上那輛黑色的重型機車,看著她問︰「妳介意嗎?」
捧著他塞到她手里的全罩式安全帽,看著他身下那輛黑色的龐然大物。
剎那間,一股荒謬的笑意上涌,教她牽動了嘴角。
「不,不介意。」她不該訝異才對,他這麼高大,騎重型機車的確較符合他的身形,她很難想象他塞在轎車里的模樣。
她笑了。
淺淺的笑,像夏日路邊的金木樨。
怕將她嚇跑,他強迫自己拉回視線,不敢盯著她。
「妳要去哪里?」
她告訴他地址,然後戴上安全帽,跨坐到他身後,他則一邊戴上安全帽,一邊發動車子,不讓自己注意貼在身後的她有多柔軟。
他曉得她說的那個地址,那是她現在租屋的附近。
她顯然還不是那麼信任他,這是應該的,畢竟她今天才第一次看見他。
他發動引擎時,她還沒坐好。
他知道她覺得尷尬,因為後座較高,讓她不斷往前滑,緊緊貼在他背上,雖然她已經將背包擠在兩人之間,卻還是試圖往後仰,他可以從後照鏡中,看到她想抓住座墊的尾端穩住自己。
微笑再次上了嘴角,他打開安全帽中內建的對講設備。
「妳必須抱住我。」
被他近在耳邊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慢半拍的發現這安全帽里裝了隱藏式的麥克風和耳機。
她沒有反應,所以他繼續解釋。
「我轉彎時,妳可能會摔下去。」
她僵坐在他身後,好半晌,他才感覺到她終于往前傾,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他一直等她坐穩了,才催油門駛出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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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物在眼前飛逝。
一開始,他速度其實不快,然後才慢慢一點點的加快。
看著路邊倒退的景物,她知道,他的速度加快了,但是車子卻依然平穩。
起初,抱著他,讓她害羞不已,她從未抱過任何男人,抱住他的那瞬間,她幾乎能听見自己的心跳。
一路上,她為自己腦海里不斷冒出的綺思遐想感到羞窘,卻又莫名的有些松了口氣。
在這之前,她對所有靠近她的男人都感到害怕。她一直以為她因為驚嚇過度,得了男人恐懼癥,再也不可能和一般人一樣,結婚生子。
但這人證明了,她之前對男人的驚恐,只是短暫的現象。
全罩式的安全帽,遮住了她的臉,不自覺的,她閉上了眼,放松了下來。
他的背,既寬闊又厚實,在她掌心下的月復部,也同樣強健。
以前,她會很害怕和這種肌肉發達的男人說話,但現在她卻只覺得安心,一種無以名狀的安心。
「到了。」
怎麼那麼快?
听到他低啞的聲音,她微微一驚,睜開眼,看見他將車停在她所說的巷口公園旁。
驚慌和羞窘同時上涌,她匆匆下了車,月兌下安全帽還給他。
「謝謝你。」抱著自己的背包,她站在人行道上,低頭和他道謝。
她要走了。
屠勤再也沒有哪個時候,比現在更希望自己能像耿叔或武哥那般油嘴滑舌,輕易就能逗女孩子笑,或是要到對方的電話號碼。
不是說他不知道她的,只是她又沒和他說過,他要是突然打去,非把她嚇得再次逃跑。
他打開安全帽的鏡片,接過她送還的安全帽,放到後面的置物箱。
當他轉回身時,她仍站在原地,臉上依然有些蒼白。
雖然覺得自己這樣很突兀,他還是深吸口氣,盡量泰然自若的從口袋掏出一張名片給她。
「上面有我的電話。」
她一愣,還未來得及反應,他已經將名片塞進她手里。
「妳若無聊,可以打電話給我。」
她訝異的看著他,只見他重新拍下安全帽鏡片,油門一催,便揚長而去。
陽光依然熾熱,遠處的柏油路依舊散發著氤氳的熱氣,可是站在樹蔭下的她,卻傻愣愣的拿著一張名片,望著那男人遠去的方向,微張的小嘴,好半逃詡無法合上。
妳若無聊,可以打電話給我。
他臨走前丟下的那句話,清楚的回蕩在耳邊。
他……是在泡她嗎?
她眨了眨眼,這慢半拍的領悟教她羞紅了臉。
焙緩地,她低下了頭,看著他塞給她的名片。
名片中央印著他的名字,上方有個看起來像是眼楮的符號,最下方則有他的電子信箱和手機號碼。
因為接近自閉的性格,從小到大,從來沒人約過她。
看著那張名片,莫名地,心里浮上了那麼一點點欣喜,一點點受寵若驚,再加上一點點的惋惜,和一點點的相見恨晚。
屠勤。
微風,揚起了她的發。
她重新抬起頭,看著他離開的方向,不自覺地,輕嘆了口氣。
如果她早一點遇見他,或許……或許她真的會鼓起勇氣打電話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