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4。
看著電子體重機上的數字,她挑起了左眉,然後月兌掉了短褲、T恤、內衣、內褲。
62.2——62——62.2——
電子數字擾豫不決的快速跳動,像三姑六婆逛市場買東西一般,無法決定最後的數字,她著惱的縮起小骯,吐出所有空氣,終于替它下定了決心。
62。
百嘿。
她露出了微笑,國中畢業後,她就沒見過這個數字了。
「Yes!」她抬手歡呼,扭動著身體。
終于達到六十二啦,新紀錄、新紀錄,好開心啊。
餅去幾年,她的體重起起伏伏的,直到最近才終于穩定了下來,基本上她也不求要很瘦啦,只要看起來別太圓就好。
手舞足蹈的回到了床邊,她重新套上所有的衣服,開心的哼著歌,梳好了頭發,將長發編成辮子,這才開開心心的下了樓,開始一天的工作。
一眨眼,她來到紅眼已經過了好幾年,她的房間也從三樓,搬到了五樓,最主要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公司成員的增加,讓武哥把房間重新又安排了一次。
這些年發生了好多事,武哥和嵐姐結婚了,屠勤娶了靜荷學姐,阿南更是在去年和恬恬閃電結婚,甚至連屠鷹都有了未婚妻。
呃,不對,他前陣子被拒絕了,所以現在是女朋友——咦?好像也不是,應該是前女友?還是算孩子的媽啊?
唔啊,好復雜啊。
不管怎樣,希望他一切順利啦。
一邊替大家做早餐,可菲一邊誠心祈禱,屠鷹帶懷孕的水淨回老家,真的能說服她回心轉意。
因為紅眼娘子軍的不斷增加,她長年弱勢的處境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啊。
嵐姐嫁進來之後,為她增取了好多福利,不管嵐姐說什麼,小氣的武哥都只會傻笑說好,真的是一物克一物。
靜荷學姐的加入,更讓她的工作量被分攤許多;身為室內設計師的恬恬雖然沒有正式在公司里工作,但也在公司掛了一個名,沒接設計案子時,也會一起幫忙處理紅眼的雜務。
若是懂得好幾國語言的水淨能一起加入,那真的就是再好不過了。
而且那幾個男人娶了老婆之後,需要她打掃的房間,瞬間少了好幾間房耶。經過那麼多年,她終于有了真正的假日,也終于能在晚上七點煮完晚餐,洗完碗盤就下班,而不用搞到三更半夜;雖然有時遇到突發狀況,還是得熬夜工作,但比起之前忙到沒日沒夜的處境,她真的覺得現在的日子像天堂啊。
特別是,阿震當兵回來之後,一整個變得好體貼。
不是說他之前人不好,只是現在他幾乎不會擺臉色給她看,有空的時候還會來幫她忙,唯一讓她覺得既害羞又不知所措的,是他總是找好多理由,跑到她房里睡覺,不然就是要她到樓下陪睡。
雖然他除了抱著她睡覺,什麼都沒做,她也知道這樣真的很不好啦,可是她就是沒有辦法斷然拒絕他,也完全說不過他。
當她那麼喜歡他這樣抱著自己睡覺時,什麼拒絕的理由都變得好虛偽。
包何況,她發現有時候,他似乎是真的睡不好,常常會做惡夢,總是在夜半大汗淋灕的驚醒。
他從來不告訴她,夢到了什麼,她也不敢追問。
但她有注意到,當他和她一起睡的那個晚上,他的睡眠時間有變長一點,之前她還覺得可能是她想太多,往自己臉上貼金,所以特別注意了一下,結果卻發現他平常幾乎不太睡覺的,總是累到了極點,才去睡一兩個小時。
不管她何時下去查看,他總是醒著,不是在實驗室,就是在電腦房,他工作起來的樣子,真像是被什麼惡鬼給逼迫著。
偶爾案子結束的那一天,他太累會睡上四到五個小時,但那已經算很久了。
這真的嚇到了她。
阿震,你怎麼不睡覺?
我睡不著。
她以前曾問過他,當時他隨口回答過,她還以為那只是偶爾的突發狀況,誰曉得那根本是常態。
可是,他和她一起時,總能睡上七八個小時,她還以為他平常也睡那麼久呢,害她從此再也不敢拒絕他到房里來找她陪睡;實話說她也不是真想拒絕,只是公司里人那麼多,有時她實在擔心會被其他人發現,感覺很尷尬。
雖然她和阿震兩個人男未婚、女未嫁,但畢竟不是男女朋友,這樣一起睡覺真的不太好啦。
幸好到現在,好像還沒有人知道的樣子,至少沒人來和她提過,不然她真不知該怎麼解釋,如果說她只是被拿來充當抱枕,感覺好悲涼喔。
最讓人覺得悲哀的是,這個理由八成會被采信。
算了,也罷,反正這也是事實啊。
「可菲,早啊。」
一聲招呼,讓她回過神來,回頭只見一個卷發的小女人,一臉疲倦的晃進了廚房。
「紅紅?你怎麼這麼早?」可菲吃驚的看著那個平常沒事絕對不會在十點以前起床的梁鈴紅,忍不住看了下牆上的時鐘,上面的確顯示著六點半,見她身上還穿著白袍,忍不住問︰「你沒睡嗎?」
「沒有。」紅紅拉開椅子,一坐下,道︰「昨天從中東來了個急件,屠震把我從床上挖起來,我弄到剛剛,肚子餓到痛才發現已經天亮了,給我一些可以吃的東西,拜托。」
可菲聞言忙盛了些稀飯給她,順便送上小菜︰「中東,是力剛嗎?」
「嗯。」紅紅撐著臉說︰「就那個鑽油井意外爆炸的案子,他找到一些微量跡證,油井是阿利喀拉王儲的,在他去視察時爆炸,王儲是沒事啦,但證據指向王妃的人馬,如果真的是她派人去做的,接下來還有得玩呢。」
「你是說,犯人是王妃嗎?」可菲快速煎了個蛋,再送上桌。
辦紅邊舀著稀飯吃,邊說︰「還不知道,只是力剛找到的證據暫時是這麼說的,不過我看鳳力剛那家伙一副想袒護那王妃的模樣,你也知道那家伙向來色迷心竅,他最好懂得要閃那王妃的床遠一點,否則到時恐怕是直的進去,橫的出來。」
「不會啦,力剛其實腦袋很清楚,他懂得分寸的……所以大概是……應該是……不會啦……」說著說著她氣弱了下來。
「你說得好沒信心喔。」紅紅笑著指稱。
「我當然對他有信心,你要相信我們紅眼的人,我們這里都是專業的高手呢。」可菲睜大了眼,臉不紅、氣不喘的幫力剛說話,紅紅是最近才剛加入的員工,之前是FBI的高手呢,她可不能讓力剛在紅紅面前漏氣,要是因此讓紅紅懷疑紅眼其他人的專業,讓紅紅不肯再簽之後的工作約,武哥一定會念她念到她耳朵長繭的。
「力剛他雖然,但他不會因此偏袒那個王妃的,他還是有基本的職業道德的。」
「是嗎?」紅紅懷疑的挑眉。
「當然。」她振振有詞的點著頭,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不過她轉身之後,還是在料理台邊,偷偷用手機傳了簡訊給阿浪,請最近人在非洲的阿浪去協助力剛,免得到時就算結案,錢沒收到就算了,還賠了他的小命,或身上的任何部位,那就慘了。
阿浪很快就回了她簡訊,說會帶男用的貞操帶過去給那用,害她差點笑了出來,不過也因此讓她松了口氣。
可菲收好手機快快削了一盤水果,回身再送到紅紅面前,討好的問︰「紅紅,你有想吃的菜嗎?晚點我弄給你吃。」
「可菲,你真是個好人耶。」梁鈴紅瞧著她,笑了出來,道︰「不像你的屠震實在是個變態,我還以為我是個工作狂,沒想到他比我更扯。幸好我已經決定改行寫小說了,不然和他長期處在同一個工作環境中,我真的會變神經病。」
可菲臉一紅,忙揮著手道︰「他、他不是我的啦,你誤會了。」
「咦?不是嗎?」紅紅挑眉,她一直覺得這兩人有一腿,屠震對可菲和對她的態度差了十萬八千里遠啊。
「我以為你是他女朋友耶。」紅紅好奇的說。
「不是、不是啦,真的不是。」可菲面河邡赤的忙否認︰「這種玩笑不能亂開的,我和他只是朋友,真的。」
瞧著她心慌意亂的模樣,梁鈴紅握著湯匙,大眼滴溜溜的一轉,不再追問,只露出甜美的笑容︰「OK、OK,你說不是就不是。」
半個小時後,當紅紅吃飽喝足,回到地下室的實驗室繼續工作,利用那些昂貴的器材分析證據時,卻看見可菲端著一份超級豐盛的早餐經過,送到了斜對面那間電腦房之中,而那個超級工作狂、冰塊臉,竟然神奇的停下了手邊的工作,乖乖的吃飯,整張冷硬的臉,莫名緩和放松了下來,甚至對可菲牽動了嘴角,露出了接近笑容的表情;當可菲指著螢幕問他問題時,他更是拿出無比的耐性邊吃飯邊和她解釋。
綁來她回房去睡覺補眠,黃昏醒來到健身房去運動時,還從窗口看見屠震陪著可菲一起到門口去倒垃圾,她確定他瞪了對面某個單身的男人一眼,因為那家伙很快的移開了本來在看可菲的視線。
有一天半夜,她寫稿寫到一半,到樓上天台去收自己明天要穿的衣服時,更是看見屠震直接走進了可菲在五樓的房門。
半夜耶,她看了表,確定了時間,一點三十二分。
見鬼了,還說不是男女朋友呢,她看明明就是啊。
卑說回來,瞧丁可菲那模樣,也不像是真的認為自己是屠震的女朋友,該不會是屠震故意在佔她便宜吧?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上前去敲門確定一下,但又覺得自己不該多管閑事。
為了以防萬一,她站在走廊上,等著尖叫或掙扎、求救聲響起。
這老公寓的隔間爛得要命,雖然郝恬恬天天叨念武哥重新裝修,但至今還沒成功,所以隔音很差,那些三合板組成的牆面根本檔不了什麼聲音。
可暗夜里,一片寂靜。
非但沒有什麼求救、尖叫聲,就連嘿咻該有的申吟嬌喘也沒有。
辦紅又等了幾分鐘,對里頭這麼安靜,感覺有些困惑,但可以確定的是,她知道可菲喜歡阿震,可菲每次看到他就臉紅,那單純的女人情緒全在臉上,藏不住丁點心思。
如果這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就不關她的事了啦。
至少沒有什麼被強迫的聲音,所以最後紅紅還是一聳肩,抱著剛收好的衣服轉身下樓去。
「不是不是,擦乳液要這樣,輕一點,一邊這樣慢慢的畫著小圓圈,從外到內,把肌肉松開。」
「像這樣?」
「沒錯。」
坐在自己的床上,可菲認真的學著紅紅的手勢按摩臉部,才弄到一半,恬恬就敲了敲半開的門走進來。
「可菲,你這邊還有新毛巾嗎?」
「有啊,在洗衣間的櫃子里,我去拿給你。」她忙要站起來,恬恬已經走上前。
「不急的,沒關系,你們在做保養嗎?」
「對啊,力剛寄了一些保養品和化裝品回來送可菲,可菲說她不會化妝,也沒怎麼保養,問我要不要這些東西,把我嚇了一跳。」
「可菲你不會化妝?真的假的?」恬恬一愣。
「不會,我用不到啊。」可菲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指著床上那些瓶瓶罐罐︰「你看看有沒有需要,也拿去用吧,不然都要過期了,我叫力剛不要再送了,但他都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化妝品是不需要很多啦,但你還是要保養一下,這些東西都很不錯呢。你動作要再輕一點喔,按完可以把手平貼在臉上,人手的溫度能讓乳液比較容易吸收進去。」恬恬在可菲的身邊坐下,忍不住也插手指導,邊問︰「力剛是那個上次被阿拉伯酋長閹掉的笨蛋嗎?我還沒見過他呢。」
听到這句,真是讓可菲都為鳳力剛丟臉,只能尷尬的說︰「他沒有真的被閹掉啦,是差一點、差一點而已,阿浪及時趕到了啦,差一點差很多耶。」
辦紅和恬恬聞言,一起笑了出來。
「是啦是啦,差一點是差很多沒錯。」紅紅咯咯直笑。「不過說真的,他扮成女人還滿好看的啊,又懂那麼多女人的東西,就算真的被閹了當女的,應該也滿適合的啦。」
此話一出,讓可菲想起那天阿浪傳回來力剛扮女人逃命的搞笑照片,忍不住也噴笑出來。
听到笑聲,上來到隔壁洗衣間收衣服的江靜荷好奇的走了過來,「今天在辦聚會嗎?怎麼沒通知我?」
「沒有,可菲說她不會化妝保養呢,我們在教她啊。」恬恬說。
「學姐應該也不會吧。」可菲忙道︰「你平常也沒化妝啊。」
靜荷笑了笑,也上前來︰「我會啊,只是沒有需要,我就沒化妝了,不過基本的保養還是會做一下。
「咦?是嗎?」可菲眨了眨眼。
靜荷在床的另一邊坐下,說︰「當然,就連嵐姐都會做保養的啊。說到這,如月姐不是有送你一套保養品?你都沒用嗎?」
「如月姐?」紅紅好奇的問。
恬恬幫著回答︰「巴如月,我們都叫她如月姐,屠勤他們的阿姨,她是賣精油的,自己有在做乳液,那可是好東西呢,可菲你沒用嗎?」
「呃,我不知道怎麼用。」可菲羞慚的模著臉承認︰「我平常都只拿來擦手而已。」
「什麼,真沒天理,你這丫頭沒保養,皮膚怎麼還那麼好?」恬恬倒抽口氣,開玩笑的說。
「是因為年輕吧。」靜荷點出重點。
「年輕真好,我的青春小鳥已經一去不回頭啦。」紅紅裝出哀怨的模樣。
「這樣是不行的,女人一到二十五歲,就會開始老化,一定要保養。」恬恬認真的開口。
咦?可是她還沒二十五歲啊。
可菲差一點就把這句話說出來了,幸好她及時忍住了這句話,不然可能會被蹂躪至死啊。
所以她只能傻笑著,讓前面這三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紛紛拆開那些瓶瓶罐罐,好心的教她怎麼使用這些早就滿出她櫃子的保養品。
實話說,她不討厭這種被關愛的感覺啦。
她們教她擦保養品,從頭到腳,甚至幫她修了指甲和眉毛,還教她怎麼畫眼線、睫毛膏、擦指甲油,紅紅和恬恬不時還會冒出一些和男人有關的限制級話題,害她听得臉紅心跳,既好奇又害羞。
幾個女人笑鬧著,開起了臨時的保養派對,一起躺在床上敷著面膜、擦身體乳液,討論對化妝品及保養的心得。
正當大家聊得興起,樓下突然傳來男人大聲爭執咆哮的聲音。
女人們嚇了一跳,全部安靜了下來,幾乎在那一秒,可菲認出那個正在咆哮的人,是阿震。
她在第一時間跳了起來,拿掉面膜飛奔下樓。
其他三個女人也回過神來,紛紛跟下樓去。
「你不能去。」
「為什麼?!」
「你沒有辦法維持冷靜。」韓武麒坐在椅子上,兩腳交疊擱在辦公桌上,一邊翻閱手中的雜志,看也不看那沖來和他拍桌子的家伙,只淡淡道。
阿震憤怒的說︰「方水淨懷孕了,她都能去,為什麼我不行?你知道這件事和我有關,這里最應該去希臘的人就是我!」
「你錯了,最不應該去的人就是你,如果在背後主事的人真的是麥德羅,你出現在那里也只會刺激他而已,我不要你去打草驚蛇,這件事情沒得商量。」他頭也不抬的繼續翻著寫得天花亂墜的八卦雜志,邊說︰「這事我和你嵐姐,屠勤、屠鷹會和方水淨親自去處理,你就待在這里,在事情沒搞清楚前,你不準離開紅眼大門。」
「我已經不是小表了!」阿震咬著牙,怒瞪著他說︰「我知道怎麼保護自己!」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告訴你,而不是悶不吭聲的瞞著你。」韓武麒將雜志又翻一頁,道︰「既然你已經不是小表了,就做個聰明男人應該做的事,待在這里,直到我們查明狀況。」
阿震怒瞪著那個老神在在的家伙,傾身將那本該死的雜志壓在桌上,低咆︰「去你的!我受夠了處在這種被動的狀態!我受夠了一忍再忍,我不要只待在這里!我要知道那是怎麼回事?!我要知道那王八蛋在搞什麼鬼!」
被剝奪了手中的閱讀刊物,韓武麒抬眼,瞧著他挑眉說︰「只要一查明,我就會告訴你,我不會瞞你,你應該很清楚,不管查到什麼,我都不曾瞞過你,不是嗎?」
阿震雙瞳一暗︰「的確,你不曾瞞過我,但麥德羅的名字出現在那本日記里,他就在那邊搞鬼,你知道我比你更清楚他可能會怎麼做,讓我去,我可以逮到他,我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可以——」
「阿震!」韓武麒冷聲開口打斷他,斬釘截鐵的道︰「你不是他。」
他抿緊了唇,臉色奇差無比。
「這件事急不得,你要在我這里,就要照我的規矩來。」韓武麒定定的看著那個不知不覺已經比他還高半個頭,鍛煉得和他一樣強壯的臭小表,道︰「你要待在這里,這是命令。」
阿震額上青筋暴起,雙手緊握成拳,還想再據理力爭,可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卻只是瞧著他,開口道︰「小肥,不要躲在門後偷听,去訂五張到希臘的來回機票。」
聞言,他渾身一僵,幾乎在同時,門後傳來抽氣的聲音。
他不知道她在外面,他剛剛來的時候,她還不在外頭。
他應該想到她會听到聲音跑下來,但在屠鷹告訴他水淨說的事情之後,他失去了冷靜。
擔心她听到了太多他不想讓她知道的,一時間有些慌,他甚至一下子想不起來剛剛他到底和武哥說了些什麼,然後那些字句與對話才浮現腦海。
沒關系,那些細節不夠多,她不夠聰明,不會知道的。
「阿震。」
武哥的聲音傳來,他回神,瞪著前方那個男人。
「別逼我找耿叔他們三個過來看著你。」韓武麒兩手抱胸,扯著嘴角,笑笑的吐出威脅︰「那只會證明你還是個小表,而且讓我顯得很沒用。」
他下顎緊繃,眼角抽搐。
矮武麒挑眉,再笑︰「告訴我,我需要請小肥去打那通電話找他們過來嗎?」
他臉色鐵青的站直了身子,瞪著武哥,咬著牙關,擠出三個字。
「不需要。」
語畢,他腳跟一旋,轉身開門走了出去,那個剛剛還躲在門後偷听的女人,此刻正坐在她自己的座位上,滿臉通紅的面對著電腦,連線上網訂票,她身邊還有另外三個女人,一個靠在桌邊假裝在修指甲,一個站在文件櫃前快速的翻著資料,另外一個臉上還有著面膜,對著桌上的鏡子弄半天。
她們每一個都穿得既輕松又休閑,有人還打著赤腳,一看就知道是剛剛才從樓上跑下來的,不過此時此刻,沒有人敢回頭看他一眼,包括那個穿著睡衣,己經飛坑謳好機票,卻還是不敢轉頭看他的笨蛋。
他喉頭緊縮的看著她的背影,半晌,才甩門下樓回地下室去。
武哥他們去希臘了。
第二天,紅紅也被叫去支援已經到墨西哥接案的阿浪。
這兩天,公司里彌漫著一股緊張的味道。
阿震整天擺著個臭臉,讓其他人情緒也跟著不好,雖然阿南試圖搞笑,但仍無助于寒凍的氛圍。
可菲猜恬恬和靜荷學姐知道些什麼,八成是阿南和屠勤有和她們說過一些事,但她們沒有主動提,她也裝不知道,她總是很識相,總是曉得何時該裝傻,這是她的生存本能。
然後第三天晚餐時,電話響了起來。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吃飯的動作,盯著那支電話瞧。
她站起身,快步上前接了起來︰「喂,紅眼意外調查公司您好。」
「小肥,叫阿震听電話。」
武哥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可菲緊抓著話筒,轉身看著他,吞了下口水,道︰「阿震,你的電話。」
他放下碗筷,走到她面前,接過話筒。
她走回自己的位置,卻依然忍不住擔心的看著他,餐桌上的每個人都是。
他面無表情的握著話筒,站在那里听武哥說話,從頭到尾,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或生氣與釋然,他就只是沒有表情的站著,三不五時應上一聲。
「嗯……嗯……我知道。」
然後,他平靜的掛掉了那通電話,走回原位,稀松平常的拿起碗筷,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的繼續吃飯。
他表現得如此正常,反而讓她更加緊張。
可菲忐忑不安的看著對面那個男人,可他卻從頭到尾沒看她一眼。
他只是如往常一般,慢條斯理的吃著他的飯,沒有人敢問他武哥說了什麼,就連阿南也一句不吭。
沉默與緊張,在餐桌上浮游著。
他吃著飯,慢慢的吃,像是在吃什麼美食珍饈的吃著,很安靜、很安靜的吃著,但他臉上像是戴著面具,完全沒有任何表情,幾近機械化的動作,更是讓人神經都繃緊了起來。
他沒有夾菜,一次也沒有。
然後,他終于吃完了那碗飯,起身下了樓。
他不大對,她知道,他看起來很好,但憤怒的情緒充塞在他的眼角眉梢,在他過度正常的舉手投足之中,被他強壓在平靜的外表之下,仿佛隨時就要爆了開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清楚感覺到。
她坐立不安的忍了大概三分鐘,然後站起來。
「小肥。」
听見那聲叫喚,她轉頭看去,只見平常總是嘻皮笑臉的阿南瞅著她,認真的開口警告︰「別去。」
她不安的看向樓梯口︰「可是……」
「沒關系,他需要發泄。」阿南握著筷子,道︰「你現在下去只會被遷怒,事實上,如果我是你,我會等明天再到樓下去。」
那是一個很好的忠告,真的。
她應該要听阿南的勸告,她應該要等他發泄完,不要去面對他嚇人的脾氣,但她忍不住,認識阿震那麼久,她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想到他剛剛那克制的表情,她心口莫名抽緊。
「我、我還是下去看看好了。」
雖然明知這樣不好,只是自找苦吃,她還是丟下了這一句,沖動的下樓去查看那個男人。
可菲匆匆的下了樓,誰知卻看見他很正常的在電腦前工作。
方才那呼之欲出,幾乎沖破他表面張力的怒氣,已被控制了下來。
她愣了一下,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想太多,可是總感覺,他還是在生氣,但他外表偏偏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讓她也不知該從何開口。
敲打鍵盤的聲音,如下雨般回蕩一室。
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森然的背影,她忐忑不已,不安的絞著手,半晌才鼓起勇氣。
「阿……阿震……?」
「嗯?」
他听起來,很平靜,讓她有些困惑,但還是忍不住問︰「你還好嗎?
「嗯。」
他只回了一個音節,就一個簡單的音節,他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心頭莫名再一揪,不知怎地,感覺像被一面巨大冷硬的厚牆排拒擋在外頭。
她猜他不好,但他不肯說,她也不敢再問。
彬許他只是需要一個人獨處,不需要她多管閑事。
這念頭,讓她畏縮,感覺有些丟臉,一時間,這小小的房間,仿佛連能讓她好好站著的地方都沒有。
瞧著眼前那明明很近,不知為何卻感覺好遠好遠的男人,她喉嚨緊縮著,然後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接下來那幾天,他一直沒有來找她。
她總是一個人躺在床上,想著那個在地下室的男人,她有想過要問武哥,到底和他說了什麼,卻又覺得那是他的私事,他如果想讓她知道,自然會來和她說。
可他一直沒有來。
他會出現在餐廳吃飯,會到健身房運動,依然在電腦房繼續工作,但他沒有來。
夜晚,變得如此漫長。
第三天晚上,她難以入眠,不自覺下樓,以為所有的人都已經睡了,來到二樓卻听見健身房里有聲音。
可菲探頭去看,健身房里很暗,那個人沒有開燈,只有昏黃的街燈從窗口透進。
跑步機上,有個人正在慢跑。
是阿震。
他氣喘吁吁的看著前方,有如機械一般,不斷交替著雙腳,身上的汗水早已浸濕衣服,濕到都在滴水了。
她愣住,查看時間,才發現已經半夜三點,可是她記得他從昨天晚上九點就已經在這里,如果他沒休息一直待在這里,那不就表示——
他跑了六個小時?!
她震驚的瞪著那個男人,可他甚至沒有察覺她在這里,而他那台跑步機旁邊的地上,擺放著好幾瓶礦泉水的空瓶,最後兩瓶是倒在地上的。
所有的一切,都顯示過去六個小時,他一直在這里。
跑步,就只是跑步。
「阿震?」還沒想,話已出口。
他一愣,回頭看來。
她憂慮的站在門口,瞧著他,為他感到害怕。
「很……」她揪著心,提醒︰「很晚了。」
她看見他瞄了眼牆上的鐘,表情微微一僵。
「我知道。」
他嘴硬的說,但終于,他停下腳步,下了跑步機,抓起毛巾擦汗,然後從她身邊走了出去。
他掩飾的很好,可她依然看見,他下樓時,雙腳微微在抖。
她懷疑他真的知道過了多久。
咬著唇,可菲走進已無人的健身房,慢慢蹲了下來,收拾那些干到一滴不剩的空瓶。
餅去幾天,她一直以為他多少有睡一下,但顯然沒有,根本沒有。
她很想幫他,但他不讓她幫,她也不知該從何幫起。
淚水,無端涌上眼眶,滴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