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琪這一整逃詡被「伺候」得很好,不但被照喂三餐,點心、下午茶和消夜更是輪番送上來,好像在養什麼拜拜用的大豬公一樣。
但她最想念的還是向揚的笑容。
她承認,辛氏大宅布置優雅氣派又舒適,管家對她也很客氣,但她就是覺得全身不舒服,而且心虛的感覺一直冒出來。
她究竟是拿什麼身分住在這里?情婦?代理孕母?或者是被金屋藏驕?
她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想要的也只不過是一份最真的愛情罷了,其它的物質享受,她根本毫不在意。
可是,向揚並不這麼想的。
「我究竟是中了什麼邪,竟然還讓他把我能軟禁在這里?」她忍不住大發牢騷。
夜幕低垂,落地窗外吹來微微涼風,可是她卻覺得煩躁不已。
這一切都令她難以招架。
「唉,我要的只是他的愛,可是現在他人呢?」她眼眸黯淡,「深夜未歸,我又不能問他究竟去了哪里,我拿什麼身分來問他呢?」
她現在總算知道妾身未明的痛苦了。可恨的是,這一切居然還是她當初求之不得,千方百計「追」來的。
費琪輕撫著猶平坦的小骯,心頭上是酸甜苦辣齊涌。
她有了他的孩子,可是她在他心目中依舊人微言輕,也許什麼東西都不是。
費琪低嘆著,走到落地窗前,前額靠在窗沿上的核桃橫木。
其實她心知肚明,盡避他現在如此曖昧未明的對待她,可是她依然依戀難舍,怎麼樣都邁不開步子離開這兒。
因為她已經深深愛上他了,無法離開他。
所以盡避心底倉皇不安,她還是留下來了,只是……她還能留多久?
「寶寶,如果你爸爸能夠愛我的話,那該有多好?」她對著月復中的小寶貝低語,喟嘆著。
已經一點多了,他卻還沒回來……
「該死!我現在就像個閨中怨婦了。」她緊捏裙擺,重重搖了頭,走向大床。
明天,她又該如何面對?。
就在費琪輾轉反側,漸漸睡去的同時,向揚的跑車道才駛入庭院中。
他吁了一口氣,走下跑車,讓冰涼的夜風吹醒他燥熱的腦袋。
傍晚散會後,他又與若蘭到了一家PUB狂歡。
醇酒美人相陪,卻無法成功地逐去他腦海中費琪的身影。
他越來越感到惶恐和焦慮,他怎度可以讓一個女人這樣佔據他所有的思緒呢?
太可怕了。
向揚用力地甩了甩頭,帶著些微的憤怒走向大門。
守門的警衛恭謹地點頭,早已見慣了二少爺這樣深夜遲歸的行徑。
向揚揉揉眉心,爬上古典雕花的樓梯。酒精,煩擾和缺乏睡眠深深地侵襲著他的神經末梢,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囂著要休息。
可是,他的腳卻自動地走向了客房。
門沒鎖,在他推開的那一-那,他鼻端陡然浮起了一股酸楚,心頭更是激蕩起萬千柔情。
在暈黃的床頭燈光下,費琪白哲憔悴的臉蛋顯得更加脆弱可憐。
熟睡的她,連在夢中都不安穩,只見她秀氣的眉微微地蹙了起來,淡淡罩上一抹愁顰之色。
向揚的心柔了,眉眼間的抗拒也比作了最真的憐借。
他悄悄地靠近她,輕輕地低頭吻了她的臉頰。
她為他受了不少苦。
向揚心底矛盾不已,兩種復雜的情緒深深交戰著。他的理智告訴他,愛上一個女人只是替自己制造麻煩,為自己的自由戴上鎖煉;但是他的情感卻早已向她投降,再也無法厭惡漠視她。
他硬生生地忍住伸手她臉蛋的沖動,腳下一旋,離開了客房。
他現在腦筋非常不清楚,所以,他絕不做任何會讓自己一早起來就後悔的事。
深夜,兩顆寂寞的心分隔兩處,夢里,真實的情感是否能掙月兌外在的枷鎖,緊緊相系纏綿在一起?
***
費琪的孕婦生活過得可真慘,除了每天早上的一大吐之外,她還要面對向揚那張緊張兮兮又難看至極的臉,並且,她必須吞下一大堆非吃不可的補藥,要不然他那張臉會變得更加難看。
難道他不知道,孕婦最需要的是關懷,而不是補藥的嗎?
他每逃詡是早出晚歸的,就只有在早上听見她吐時才氣呼呼地趕過來,三令五申要她吞下一堆補藥。
這未免也太……那個了吧!
這天早晨,她刻意不讓自己的嘔吐聲傳到外頭去,還拖了條棉被堵住房門底下的縫,這才趕得及在惡心感竄上時沖入浴室。
可是沒想到他還是沖了進來。
「-究竟有沒有吃……噢!懊死,這是什麼東西?」他拌著了地上的棉被,差點就跟地板SayHello了。
費琪已經吐得全身無力,她按下沖水鈕,用面紙擦拭小嘴,「你的耳朵究竟是什麼東西做的?為什麼連這樣都听得見?」
他眉頭打結,赤著腳步過冰涼的地磚,緩緩地低來。
「還是吐得很厲害嗎?」他語氣里透露出一絲強烈的關切。
「死不了。」她低低申吟一聲,「老天,為什麼不干脆讓我死了算了?」
「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什麼死呀死的。」他沉著臉,訓斥她,「藥吃了嗎?」
「我發誓,如果你再逼我吞藥丸,我一定跟你拚命。」她瞪著他。
「要-吃藥真有那麼痛苦嗎?」他溫柔地攙扶起她,將她帶上了大床,「藥不吃怎麼行呢?難道-真想吐到死為止嗎?」
「還說我呢,你自己還不是一張嘴巴拚命說。」她嘀咕。
這叫只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
他看出她眼底的懷疑和埋怨,不禁好笑道︰「是是是,我不亂說。」
費琪斜靠在枕上,突然有些委屈,「你今天還是要去忙嗎?」
「是的。」他回避著她的眼光,不敢說這些天來的早出晚歸最主要是為了躲她。
費琪唇角微微牽動,「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麼?」
「我們不能就這樣耗著。」她直視他的眼眸。
他眸光一閃,「-指的是婚姻?不,我不可能結婚的。我說過了,除了婚姻和承諾外,其它的我都可以給。」
費琪心一酸,但是她強忍著不再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她昂起下巴,「我沒有說我要婚姻,你早已說得很清楚了,所以我不至于再自取其辱。」
「-何必要這麼說?」他深深凝視著她。
「難道不是嗎?」她努力想要露出快樂的表情,卻只勉強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是這個了,我們的事遲早要解決的。」
「-指的是什麼?」他心一震。
「我想回自己租的小套房,還有,我也想回去工作。」她望著蓋在膝上的被單,低低說道︰「要我整天傻傻地呆在家里不做事,我會瘋掉的。」。
「我不準。」他低吼。
「你憑什麼不準?」
「我以為我們談過這個問題了,-懷的是我的小阿。」他執拗地道,拒絕承認還有其它因素存在。
「所以你就能夠限制我的任何行動?」她凝望著他,有些傷感地道︰「向揚,我不知道你要的究竟是什麼,但是我不希望我們兩個一直這樣耗下去,一定要找出個方法來。」
「-就這麼追不及待的要逃離我的生活?」他陰沉地問。
她眼眸晶亮,閃爍著迷蒙的淚意,「你明知我愛你,我怎麼舍得離開你?」
他別過頭,硬是將喜悅推離心房,粗著聲道︰「所以-說話前後矛盾,倘若-真有-自己宣稱的那麼愛我,那-就更不該離開這里。」
「我想留下,想留在你的身邊,分享你的喜悅憤怒或歡笑……」她緩緩地伸手輕觸他的臉頰,眸子漾著溫柔的深情,「也想每天看到你的笑容,在你的懷中醒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破碎,「既然如此,-為何要走?」
「因為我沒有任何借口能夠留在你身邊。」
「所以總歸一句,-還是希望我給-一個名分?」他用憤怒掩飾自己的脆弱,英挺的眉毛怒豎。
「別問我,我已經亂了方向了。」一切都沒有像最初所想得那般簡單,原來愛情是這樣錯綜復雜的難。
「連-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了,-還期望我能給-什麼?」他句句犀利,直戳事實。
費琪咬著下唇,淚水忍不住撲簌簌地掉落。
「我要的你給不起,可是你能給的我又難以消受。」她努力抑止掉淚,卻發覺只是徒勞無功。
看著她的淚,他的心擰成了一團,可是他還是無法拋開一切顧慮和防備。
「-好好休息吧!」他倏然站起身,心亂如麻地走開。
望著他的背影,費琪欲言又止,只能讓淚水無聲地奔流。
向揚大踏步走向房門,在門口處突然停了下來。
「我今天不會出去……」他沒有回頭,徐杏詎出了一句溫柔的話語,「我陪。」
費琪眨眨眼,頓時忘了流淚,不敢置信的狂喜倏然飛進了心底。
「不要吃藥了,但-還是得喝補品。」他握住門把,依然沒有回頭,「我會讓管家把早餐送上來的。」
費琪呆呆地看著他走出房間,直到房門輕柔地闔上了,她還無法回過神來。
天!
這是否表示,他還是有一點點愛她的?
她不知道,但是,這小小的溫情足以讓她深深感謝上天。
***
午後
「我一直好想問你,當你打電話去我公司的時候,我們組長是怎麼回答的?」費琪嘴里塞著巧克力草莓,含糊不清地問道。
向揚再叉了一方沾滿巧克力的隻果布丁,催促道︰「快點吃啦!照-這個吃法,一盒的瑞士巧克力要吃到民國幾年?」
「吃這個不會太補了嗎?我怕我等一下會流鼻血。」
「-敢再流一滴血試試看!」他臉色難看,心有余悸地道︰「動不動就嚇人,-以為-在演恐怖片嗎?」
「又不是我自願的。」她現在舒適得很,安心地窩在軟綿綿的沙發里,享受他的溫柔體貼,「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我直接找你們老板談。」他簡單地回答,隨即皺起眉,「快點吃,怎麼一顆草莓嚼那麼久?這樣怎麼夠營養?速度這麼慢,食物還來不及供應,-體內的營養早就
被消耗光了。」
「才沒那麼嚴重。」
「就是有。」
「才不。」她匆匆吞下草莓,空出嘴來抗議。
「有!」他正好乘機塞隻果布丁進去,得意地笑了聲,「哈!」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口齒不清地叫道。
「好了好了,已經是快要當媽媽的人了,這麼小阿子脾氣。」
她停止嘴嚼,眉心俏悄地靠攏,「我還是很難以接受,再過幾個月我就要生小阿了。」
「所以-該學著成熟一點。」
「你指的成熟是什麼?矯揉造作?舉止言行嚴肅正經?還是深諳城市的游戲規則?」她自我解嘲,「那我可能一輩子都成熟不了了。」
「何以見得我對成熟的定義就一定是如此?」他挑眉。
「不知道,或許印象是來自你喜歡一切成熟完美的事物吧!」她補充道︰「包括女人在內,對不對?」
所以,他才會對毫不起眼的她深深抗拒。
向揚懶懶地浮起一抹笑,眼神卻是嚴肅的。「或許。」
氣氛好像又變得奇怪起來了。
費琪搖了搖頭,暗咒自己大嘴巴。
「沒事,你就當我腦筋不清楚,胡說八道,也許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應該學著成熟一點。」
至少學會什麼時候點該說什麼話。
他微笑了,再叉了一顆新鮮的紅草莓銀她,「多吃點。」
費琪面對他的溫柔,不由得甜甜一笑。
扒,盡避有些失落,有些傷心,但是他依舊是她最深愛的男人。
向揚望著她的笑,胸口陡然呼吸困難了起來。
她的笑,奪走了他的呼吸。
***
日子就在既甜蜜又滿懷心事的情況下,彼此相安無事地過下去。
較之前不同的是,無論向揚再怎麼忙碌,他還是會盡量早點回家,甚至連白天也多抽空陪伴費琪。
對費琪而言,這已是老天給予她最好的禮物了。
只是他偶爾遲歸的夜晚,她仍沒有任何置喙的余地就是。
雖然前途依然茫然,而且,她也不知該如何打電話回南部解釋現在這個「狀況」,但是她還是很快樂的。
幸福大柢也就是如此了。
未來會如何她已經顧不得了,只要此刻甜蜜就好。
她沒有再看報紙和雜志,為的就是怕看到向揚的任何一條八卦緋聞,因為無論是真是假,都免不了會給她帶來好一陣子的痛苦。
倒還不如什麼都不看不听,至少她能維持內心的平靜和自欺欺人的滿足。
但是她挺想問問他,最近和那位冷艷名模關系如何了?
唉!她還真是沒事找麻煩。
就這樣,三個月過去了。
在邁進懷孕的第四個月之際,費琪的晨吐狀況已經減輕很多,除了特定某些有腥味的食物外,她現在吃的方面可以說是百無禁忌了。
這一天,當她興致勃勃地翻閱著一本從書房取出的偵探小說時,身旁的電話鈴聲倏然響起。
照慣例她都不方便接電話,但是今天管家出去購物了,向揚也不在,總不能請外頭的警衛特地進來大廳接電話吧?
如果這麼做的話,那她不被當作神經病才怪咧!
費琪瞪著那具發響的電話,她咬著手指甲,遲疑了半天才拿起電話。
「喂?」她小聲地應道。
「向揚在嗎!」一個冷冷的,低沉撩人的女聲傳來。
費琪心一震,臉色不禁有些蒼白︰「他出去了,請問-哪里找?」
「我是季若蘭,請幫我轉告他一聲,昨天晚上他一條領帶忘在我那兒了,如果方便的話,請他今晚再過來一趟。」她分明是把費琪當成女佣了。「就這樣了,-要記
得轉告他,知道嗎?」
「……知道。」費琪吞了口口水,喉頭干澀不已。
幣上了電話,費琪手腳俱軟地發呆了好一會兒,整個人癱在床內,久久無法思想。
昨晚一條領帶……忘在她那兒了……
費琪閉了閉眼楮,痛楚深深地戳刺著她,似要撕碎她的心房。
她早該知道他並非柳下惠,更不是個情聖,只是……她又該如何面對,接受這個事實?
攤在她面前的事實撕裂了一切假像,粉碎了她的所有幸福感受。
畢竟,她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迷倒在他辛向揚魅力下的另外一個感情禁臠罷了。
在這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好輕賤。
費琪就在大廳內發著呆,直到管家回來了,弄好了晚餐,並且恭聲喚著她吃飯時,她仍是呆呆地坐著。
她心中苦澀地思索著,管家究竟還服侍過幾個向揚的情婦?
他又是如何看待她的?
是將她當作另一個貪圖辛家的女人,或者是臣服在金錢下的高級娼妓?
而這個想法幾乎擊垮了她。
費琪緩緩地閉上了眼楮,這才發覺兩行滾燙的熱流順著頰邊滑下。
「小姐,-怎麼了?」管家的眸中有一絲真心的關懷。
對于這個活潑討喜又好相處的女孩,他的確是由衷的關心,因為她和二少爺以前帶回來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樣。
這麼干干淨淨,玲瓏剔透的女孩,卻遇上了二少爺這樣玩世不恭,游戲人間的男人。
唉,他也不好說什麼。
費琪輕輕地開口,聲音-亞,「我沒事的,你先去吃吧!我一點都不餓。」
「小姐是要等二少爺回來一起吃嗎?」
「他……可能不回來吃飯了」她慢慢地站起身,蒼白的神態令管家差點以為她就要暈過去了。「我有點累,先上去休息了,你去吃晚餐吧。」
避家憂心地看著她如同幽魂一般晃上了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