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班是從下午的三點半上到晚上十一點半,在急診室里,海書和另外一位護士當班,偶爾處理臨時來掛號求診的病人,剩下的時間就是以聊天來打發。
只不過她的心緒始終未能平靜,總是牽掛著楚軍會突然沖進來……
雖然她告訴自己,如此期待他來是因為可以逮著機會修理他一番,但是心底不時浮現的希冀和緊張,卻為這份心緒添加了另一種滋味。
尤其當她察覺自己的眸光竟然不時往門口張望,透明的玻璃窗上還映照出她微微傻笑的表情,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她到底怎麼了?
「海書、海書……」同事麗萍以肘輕輕撞了她一下。
她一震,眨了眨眼,「嗯?」
「你干嘛一直往大門口看?怎麼?有朋友要來找你嗎?」麗萍好奇地問。
她急急地低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羞澀失措,「哪有,我只是……奇怪今天這麼閑,往常不都有些喝醉酒打架掛彩的傷患來嗎?」
「這麼閑還不好?難道你寧可看到頭破血流的傷患爬進來啊!」
「好恐怖,你在說貞子嗎?」海書白了麗萍一眼。
真是的,她待會兒還得自己騎機車回到梓官呢!大半夜的,還講這種東西嚇她。
麗萍笑了,「不好意思,我忘記你還要騎車回家。對了!你怎麼不買輛小車開開?這樣也安全點啊!」
埃書聳聳肩,抓起馬克杯走到櫃台邊的飲水機,撳下熱騰騰的開水,「隨便一輛車動輒都要幾十萬,我去哪里生這筆錢?再說我又不會開車。」
「開車可以學啊,柳醫生和藍醫官不是都自告奮勇要教你嗎?你何不趁這個機會學?」麗萍打開上班前采購的零食,邊嚼著薯條邊道。
埃書扯動著飄浮在熱水里的茉莉茶包,一股清香竄進鼻息,「他們兩個對我不懷好意,天知道會假借教我開車做出什麼事來。」
他怎麼還沒來呢?
「你想太多了。」麗萍再往嘴里丟了一把香脆的薯條餅干,邊嚼邊將掉落在病歷表上的餅屑掃開,「男人嘛,你給他們一點點甜頭,他們就歡天喜地得像中了彩券一樣,反正你又沒損失,何樂而不為?」
「干嘛要跟他們樂?」海書撇撇小嘴,對麗萍的論調不以為然。
「你看,你就是太保守了,所以才會到現在都還沒有愛情的滋潤。」
麗萍「啪」地一聲,打開了可樂罐,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在靜夜里,這突如其來的輕爆響聲會吵到旁人。
幾個躺在隔壁注射室里的阿兵哥嚇了一跳,紛紛往這兒看過來,知道沒事了才繼續閉上眼休憩。
埃書啜了口淡淡馨香的熱茶,但笑不語。
麗萍是出了名的PUB女郎,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理論的奉行者,海書不認為自己能夠說服她了解自己的想法。
男人是復雜至極的動物,她才不想花腦筋處理這方面的問題呢!
而且她也不希望被醫官他們誤會自己也對他們有意思,既然對他們沒感覺,她連佔他們的便宜都懶。
只是……那個楚軍不是說今晚要來的嗎?
麗萍暢快地灌了一大口氣泡十足的可樂,舌忝舌忝唇邊的泡泡,道︰「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其實你條件這麼好,只要多加打扮,就會有一大堆男人追求你的,你為什麼不……」
「我對男人沒興趣。」她懶懶地道。
「莫非你是同……」麗萍目光悚然。
「同什麼?我是你同事啦!」她白了麗萍一眼,「對男人沒興趣又不一定是同性戀。」
「是沒錯啦,可是你今年不是十九歲了嗎?正所謂少女情懷總是詩,你怎麼不會想要交個男朋友?」
「男人是麻煩的動物,誰有耐性跟他們周旋。」海書回道。她看了腕際的海藍色潛水表,指針已經走到十一點二十九分,看來楚軍是不會來了。
真要命,說要來竟又沒來,害她一整晚提心吊膽的……
男人,哼!
埃書不願承認心底有幾分失落感,卻掩飾不了沒勁的動作,有一下、沒一下地收拾起自己的背包。
「對喔,你也要下班了。奇怪!今晚來換班的人是誰啊?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來?」麗萍嘀咕。
埃書站了起來,拿起掛在椅背的外套穿上,「要不要我多陪你一會兒,直到接班的人來?」
「不用了,你早點回去,天氣這麼冷,小心騎車。」
麗萍雖是外表艷麗又一副愛玩的樣子,可是她心腸好得很,也是醫院里有名的傻大姊。
埃書對她微笑,「那我先走嘍,BYE!」
穿戴完畢後,海書吸了一口氣,走出自動門迎向外頭的闃黑和寒冷。
沒想到她才跨出門外一步,還沒來得及走下階梯,就見到了一個修長高大的身影站在停車場上,那張熟悉、英俊黝黑的臉龐帶著一抹親切溫柔的微笑。
不知怎地,他的笑容剎那間溫暖了她的心。
見到他就像在冬至寒夜里吃進第一口熱熱的糯米湯圓一般,打從心窩里暖到了全身上下。
埃書的心底深處有一個小小的聲音輕輕地笑了開來,好像事情本來就該如此發展。
她無法控制地漾開了一抹笑,心兒怦然跳動著。
他還是來了呀!
「我怕進去里面找你會為你帶來困擾,所以就在外頭等。」楚軍緩緩地走近她,低頭淺笑。
她怎麼也抑不住嘴角拼命揚起的笑紋,只得低下頭輕咳了一聲,下午早已經堅定著要整治他的心思,不知怎麼全都跑得無影無蹤。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氣這麼冷,你只穿這些夠嗎?」他這才注意到她身上除了白色護士服外,就只穿了一件佐丹奴的短風衣。
埃書被他專注、凝重的眸光看得渾身不自在,緊緊地抓著背包的帶子,回避他的眼光,「當然夠,你在這里站多久了?」
「嗯,一會兒。」楚軍沒有坦白招出他十點半就已經在外頭等待,為的就是要偷看她在里頭與同事嫣然談笑的模樣。
埃書低頭盯著頻頻踢動地上小石子的腳,不知道現在該干嘛,卻又好像舍不得就此離開。
今天晚上她的心緒已亂,再難回到平日行事的爽快、干脆。
「上車吧!」楚軍心疼著她被冰冷空氣凍得紅通通的鼻頭,雖然可愛得像只小麋鹿,但還是得小心凍傷。
埃書愣愣地抬頭,皺了下眉,「上車?上誰的車?」
「我的,否則你以為我只是來見你一面嗎?」他專心地看著她,黑眸在幽暗未明的夜晚依舊炯亮不已,「夜這麼黑,氣溫又這麼低,你想我會放心讓你自己一個人回家嗎?」
「我有騎車。」她皺了皺鼻子,「更何況我從不搭陌生男子的便車。」
「第一,我不是陌生男子;第二,我是專程來接你的,算不上便車。」
埃書才想反駁,一陣冷颼颼的風就刮了過來,她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他給了她一個「你看吧」的眼神,真摯地道︰「就讓我送你回家吧,等到明天氣溫較回升,你就可以自己騎車回家了。」
她目光挑釁地看著他,「那我明天上班怎麼辦?」
「我送你來呀!」他理所當然地道。
總覺得不想讓他這麼快就遂了心願,海書聳了聳肩,穿著小布靴的腳依然往自己的機車前進。
楚軍一個箭步就來到她身邊,緩緩地放慢腳步跟在她身畔走著,有些不解,「我說錯什麼了嗎?」
她抬頭嫣然一笑,幾乎奪走了他的呼吸,「沒有啊,只是我習慣自己回家,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好意。」
「我會擔心你。」他悶悶地道。
她大力地拍了他手臂一下,阿莎力地道︰「不要緊的,我又不是第一天上晚班。」
他深邃黑眸憂心地盯著她,「別讓我提心吊膽好嗎?」
埃書被這樣真誠深刻的關懷震動了,心底亂糟糟一片,卻怎麼也掩蓋不住那如雷的悸動。
「我……我要回去了,再見。」她飛快地戴好安全帽並移動車子,最後在催油門的時候,卻無法自制地再回頭望了他一眼。
他定定地站在黑夜里,高大如天神,卻又溫暖如朝陽,她不敢再看,生怕一顆心會狂亂不羈得再難駕馭。
五十○CC的機車在寂靜的黑夜里呼嘯離去,楚軍靜靜地佇立原地,在幽暗的光線下,他的唇邊泛起了一抹他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微笑。
雖然深夜疾風如濤,但是明月還是悄悄地破雲而出,灑下了點點皎潔柔和的光芒,而夜是越見深沉有韻味了。
這一波寒流來得快、去得也快,一眨眼冬陽又回到了南台灣,海書趁著假日,抱了一本精裝版《紅樓夢》,坐在小庭院內的老躺椅,享受這難得的溫暖陽光。
書不過翻了幾頁,初初看到描寫林黛玉入榮國府,見到恍如前生相識的寶玉,海書不自禁地愕愣了起來,整個人仿佛失了魂,腦子突地竄入那張黝黑、英氣的臉龐……
那種前世今生的驚鴻一瞥,是什麼樣的感覺?是不是像她現在一樣,心頭會恍恍惚惚又忽矜忽喜?
埃書發呆著,屋里父親扭開著的老式收音機,驀然響起了古典柔婉的台語歌調——
夜夜思君未當歇心事誰人惜聲聲句句心內叫恐驚月娘笑……
秋心是啥按怎猜真情知多少青春一去不回頭一年減一尺……
(作詞︰黃靜雅)
是歌仔戲小旦潘麗麗的歌聲,細細柔柔地吟唱出「秋心」……
扒,好個「心事誰人惜?恐驚月娘笑」。
她蜷曲起身子,將書夾在膝間,雙手緊緊抱住膝頭,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楚軍……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自己不是要給他顏色瞧瞧的嗎?怎麼糊里糊涂就被他在寒冬子夜出現的那一幕給收服了心思呢?
她嘴里不講,可是心底深處卻有些明白的;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對她笑得如此真摯、溫暖,還在這麼冷的夜里站在寒風中守候她下班。
她頑皮、愛搞怪,可是女孩兒的縴細心思她也有啊!
埃書將粉女敕的臉頰斜倚在雙膝上,暖暖的冬日陽光將她全身曬得暖洋洋的,心頭柔緒百轉。
「阿書!」
一聲大嗓門敲破了她白日夢般的思緒,驚醒了她。
她轉過頭去,隔著藤制椅背看到了父親。
「阿爸,什麼事?」
雙鬢微白、身材粗壯,有一張被滄桑歲月刻劃過的老臉,說起話來活像雷公發威的就是她的父親。
「我等一下要去你阿風伯那里幫忙收漁網,你午飯不用煮阿爸的份了。」老季抹了一把汗水,他也是那種一見太陽就發汗的人。
「我也要去!」她急急地將《紅樓夢》放在一旁,興高采烈地道︰「阿風伯這次不知道還有沒有網到螃蟹?上回那兩只青蟹和紅鱘好吃得不得了,又肥美。」
「你不可以去!上次差點摔下船,你阿風伯都快被你嚇得心髒病發,所以他這一次千叮嚀、萬交代,要你在家等著吃就好。」老季搖頭,「他說什麼也不讓你上船了。」
「啊,那我不就吃不到現煮的螃蟹了?」她惋惜地道,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就只曉得吃,安啦!我會幫你帶回來的。」老季看著她,老眼掠過一絲疼愛又感慨的眸光。
埃書也十九歲了啊,時間過得真快……是不是該告訴她,有關她身世的事了?前一陣子新聞也沸沸揚揚地播報著主謀殺害老爺的凶手已經捉到了,料想此刻揭穿海書其實是十五年前饒立委的四千金之一,應當也不會再惹來滅口的殺機吧?
這個秘密他守了十五年,可是臨到頭來,他卻越來越沒有拆穿的勇氣,也許他怕的是海書知道了以後,就會離開他……
他只是一個孤苦無依的老人,天知道與海書相依為命這麼多年,給了他多少希望和溫暖。
也許……再緩緩吧!
埃書沒有注意到父親復雜的眼神,她再度躺回藤椅上,有氣無力地道︰「知道了。」
老季拿過安全帽,跨坐上野狼機車,「記得啊,中午不要煮我的飯了,不要像上次一樣炒一大鍋的米粉,害我連續吃了三天……」
「明白。」她點點頭,再度拾起丟在椅窩里的《紅樓夢》,翻看了起來,「爸,騎慢點喔!」
「自己一個人在家要小心點,如果有什麼動靜就去找隔壁的三姑,知道嗎?」他細細地叮嚀。
「爸,會有什麼動靜?你從小到大都這樣叮嚀我,可是也沒見過有什麼事啊!」她啼笑皆非。
老季一愣,「唉,反正一個女孩子在家就要小心點,知道了沒?」
「知道、知道,你快去吧,免得到時候人家都上船了,獨留你一個人在岸邊跳腳。」
「要記得啊!」機車噗嚕噗嚕地發動加油了,老季仍是不放心的叮囑著。
「好啦,騎慢點。」
直到父親騎車走了,海書才繼續躺在藤椅上看她的《紅樓夢》,細細品嘗那份低回淺唱的酸甜輕愁。
收音機里又流泄著哀切、淒傷的老調,意思是假若無緣,因何千里情緣一線牽?假若有緣,為何又是相對淚滿面?
埃書看《紅樓夢》看得都快要掉淚了,又听見那台老舊收音機傳來的歌聲,她急急地合上書本,跳下椅子沖到屋里撳掉按鍵。
哎呀!這麼好的天氣,她干嘛坐在這里自虐?楚軍的臉龐又不時跑進腦海搗亂,讓她的心紛亂不已,難以清靜。
簡直都不像她了。
避他的,難得假日,她干脆騎車去市區,到漢神百貨逛逛、喝喝咖啡吧!
埃書是百分之百的積極性格,心念才這麼一轉,人就已經跑進屋里了。
等她穿好一件白色純綿套頭上衣和洗褪了色的淺藍牛仔褲,就興沖沖地拿過大梳子隨手梳了幾下,讓一頭烏黑卷曲的發絲微微蓬松,顯現出慵懶俏皮的味道。
她才剛跨出了房門,大門外就傳來了一個清亮的男聲。
「請問季海書小姐在嗎?」
她的心猛地一跳,這個聲音怎麼好熟悉?
待她出外一見到來人,一顆心差點從喉嚨跳出,「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楚軍一身黑色套頭羊毛衣,修長的雙腿裹著深藍色的牛仔褲,深邃的黑眸透著一絲驚喜笑意。
扒,找到你了!楚軍在心底竊笑。
埃書止不住心兒狂跳,但還是裝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你怎麼知道我家?」
「楊醫生告訴我的。」楚軍微笑地道。
「討厭!你們這樣很怪耶。」海書叉腰,氣惱地道。她說不出是被出賣了還是……
「他見我找你找得辛苦,所以提點我一盞明燈。」他欣賞地看著她,低低驚嘆,「你穿這樣真好看。」
埃書臉紅了,啐道︰「反正你們男的都幫男的。」
「不止呀!」他一臉無辜,「護士長還給我你家的電話號碼,只不過我怕你掛我電話,所以沒打就來了。」
她的臉這下子氣得更紅了,「我的天啊!他們到底在干嘛?急著把我嫁出去嗎?」
「他們是怕我娶不到你,所以趕緊幫忙。」他倒誠實得很。
她偏著頭看他,又氣又大惑不解,「怪了,你干嘛急著結婚?你今年才幾歲?」
「二十九。」他快樂地道。
巴自己足足差了十歲……海書在心底盤算著,突然有點憾然的感覺。
「呃,你‘才’二十九,還可以慢慢挑、慢慢選,再說二十九歲在傳統習俗里不是不能結婚的嗎?至少得再過一年才行,你這麼急做什麼?」
「我就是要娶你為妻。」楚軍堅定地道。
埃書張口結舌,突然覺得口干舌燥起來,「可是為什麼是我呢?」
「我喜歡你,而且你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老婆典型。」他眸光柔情似水。
她愣住,「可是……可是我們差了十歲。」
「年齡不是問題。」他也愣了愣,才回答。
「我才十九,不想這麼早嫁人。」
「我會讓你改變心意的,婚姻是美好人生的開始。」他自信滿滿地笑道。
「我說過了,我……未來的丈夫……條件要很好。」她結結巴巴地道,努力想要說服他打消念頭。
楚軍頎長的身子倚在門邊,笑意滿滿,「我知道,但是我的條件也不賴。」
「你家很有錢嗎?」她故意挑釁地看著他。
軍官嘛,她老爸說了,就是平凡人家才會願意讓自己的小阿從軍,謀得一官半職安穩過日子,她就不相信他有多大富大貴,有個三十萬的存款就偷笑了。
他想了想,「還好,足夠讓你一輩子溫飽,不愁吃穿。」
「還好是多少?」她再問。
「沒仔細算過,不過上回銀行給我的結余表是五百二十三萬吧!」楚軍聳聳肩,不以為意地道︰「這很重要嗎?我不會讓你吃苦的。」
埃書差點嚇掉了下巴,「你是開玩笑的吧?」
五百二十三萬的存款?
她從來沒有認識過銀行存款上百萬的人!
「干嘛用這種眼神看我?」他被她欽羨的火熱眼光盯得有些不自在。
「有沒有錢當然很重要,你不覺得自己存款這麼多,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嗎?」
「還好。」楚軍道。對他而言,錢是一種交易買賣用的貨幣,就是拿來用的,可她為什麼一副吃驚的樣子?
「你……」她也不會說了,只是……只是忍不住被嚇到了嘛!
「我可以把你的反應解釋為你接受我了嗎?」他臉色一喜。
「等等!誰說的?我又不是那種只愛錢的女人,我還有別的條件耶!」她口是心非地道。
他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你說。」
「呃……」她用心回想著以前所提的條件,「膽子要夠大,心髒要夠強,除了要保護我以外,還要對我溫柔體貼,懂得燒飯、洗衣服……如果能夠幫忙我懷孕更好。」
他听出最後一句的語病,開心地道︰「嘿,幫忙你懷孕絕對沒問題的,只要我們兩個夜夜圓房,我相信很快你就會有身孕了。」
「喂,你欠扁啊!」海書氣道。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楚軍卻已一臉準爸爸的暈陶陶樣了,他興奮地道︰「照你看,我們是生男孩好還是生女孩好呢?我喜歡女兒,最好是像你一樣的,而且女兒貼心。」
「生個叉燒包啦!」她怒氣騰騰地道︰「八字還沒一撇,生什麼生?」
「生叉燒包?」他皺了皺眉頭,認真地道︰「我不認為這是個好點子。」
廢話!難不成還真有人生得出叉燒包。海書瞪著他,小手壓著自己起伏不定的左胸,極力克制自己的怒氣,「你到底有沒有听懂我話里的意思?意思就是我不想生小阿,因為……」
「因為什麼?你討厭小阿子?」楚軍一臉驚駭。他不敢相信世上有人會討厭小阿子。
不知怎地,他的表情讓海書不由自主地急忙解釋。
「我喜歡小阿,可是我怕痛,所以我是死也不肯生小阿的。」她振振有辭。
楚軍這才松了口氣,不過眉頭隨即緊緊打結,「可是我很希望有自己的小寶寶,並不是說我不喜歡非親骨肉的孩子,只是我還是希望擁有自己親生的孩子。」
這是他身為男人的一點點私心。
再說他英俊斑大,海書嬌小可愛,他們一定會生出一個最可愛、最惹人憐愛的小寶寶的!
埃書冷眼看著他又開始墜入美麗的白日夢里,忍不住冷冷地道︰「總而言之我怕痛,除非是采用無痛分娩,我是不可能嫁給你的。」她知道有些人不怎麼贊同用這種方法。
楚軍一臉無奈,「嗯……」
「你可以改變心意,去找一個願意為你生兒育女的女人。」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心底竟抑不住一陣酸刺,一顆心也悶悶的,好像不怎麼舒服。
楚軍望著她,眼底出現了難得一見的嚴肅,「不,我只要你一個,我不要別的女人!」
埃書屏息著,呼吸有些喘不過來,「呃……你……」
不知打哪兒冒出的快樂泡泡,瞬間充斥了她每一束神經縴維,奔騰在每一條血管里,還陶醉地吟唱起來。
她真的有這麼特別嗎?
「我是認真的。」楚軍再次強調,「就算我急著想要娶老婆,對象也只有你一個,所以不要再叫我去找別人了,再說我們會找出辦法來的。」
「那……」一時之間,她竟說不出話。
他嚴肅的神色漸漸轉為關懷之色,「對了,你吃過午餐沒?」
「還沒。」海書道。
「太好了,我也還沒吃。」他笑得燦爛,壓根兒忘記自己本來就是來約她共進午餐的。「我們一同去吃個飯吧!」
「我……」剛剛的話題還沒談完,讓她有一絲猶豫。
他看出她的遲疑,凝眸微笑,「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慢慢吃、慢慢聊。」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她這才想起。
「今天休假。」他笑吟吟地道。
埃書看看他,再看看門外的暖暖冬陽。
哎呀!反正自己也要出門的不是嗎?有人當免費的司機,還要請客,她何樂而不為?
她點了點頭,這才理解麗萍之前對她說過的話——反正又不吃虧。
楚軍大喜,愉快地伸出了一只手臂。
埃書有點驚訝,不過她還是勾了上去。咦?還滿自在的嘛!
陽光艷艷,海書仿佛有了漫步在春天午後的心情……